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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惜舂纪 作者:安意如 | 书号:44741 时间:2017/12/10 字数:3646 |
上一章 第五十五章 下一章 ( → ) | |
⼊画走出议事厅。外面⽇光已亮得刺眼。庭间廊下花木扶疏,一叠叠红绿相映,开得热闹非凡,院子里面倒是空无一人,光影泼洒在地上,凌招张,越发看得人心沉。此处是静地,只有晚间家丁才能进来打扫,幸亏如此,无人看到她的狼狈憔悴。⼊画头疼裂,沿着道甬走几步就靠着栏杆坐下,怔怔发呆。夜一过来,⾝边的男人好象已经陌生的不像枕边人了,⼊画自己觉得是志怪小说里的书生,晚间归家在窗下一看,屋里的女子正脫下一张人⽪细细描画… 来意儿如那女鬼,他的心机深到不可伸手撅量的地步,她不能不心惊裂。 这些年她见来意儿翻手为云覆手雨,不善的事见得多,渐渐习以为常,不以为异。那是发生在别人家宅里的惊动,生离死别,倾家产别人⾝体发肤上的苦楚,看不到,便受不到,受不到,便不痛。所谓的怜悯也只是轻轻地一口气,皱眉间地一动而过。 现在轮到她做那个被劈了一刀的人。疼痛,鲜⾎便一股脑地鲜明起来。什么时候走回房间的?不知道,躺在上忽梦忽醒,一睁眼看见的是自己在睡惯了的房子里,顶上乌沉沉,当中隐约看见些花朵璎珞的影子,连着棱上的雕花都是不惜公本用金粉描成的,微光里显出些轮廓。 ⼊画心里烦,一闭眼拿被子蒙了头,也睡不稳,但到底是困了,佯佯地⼊了梦。说是睡着了心里却始终好象有一线牵着的,说不清楚是梦还是醒。 她看见她自己,立在冯紫英的⾝后,冯紫英穿着浆洗得极清洁的衫子,立在她面前,随手翻着惜舂留下来的书。 "你们姑娘,她去哪了?"他拿着书闲闲地问。这是个极有边幅的男子,河畔杨柳一样举止从容。 "姑娘去了观外的后山,这辰光…"⼊画朝抬起头外面张了一眼,"她也快下来了!爷您安坐一会儿,我去接。" 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就要告退。 "你不必去了,我去吧!"冯紫英回头看她一眼,微微一笑,"你是好的,我将来也必不亏了你。"来意儿在他手底下做了这么久,他拿来意儿当个心腹,来意儿和⼊画的事他也知道,有时候就多赏他几个钱,预备着以后办事用。 ⼊画受宠若惊的一笑,未及开言,冯紫英已经消失在门后。 冯紫英沿着山路走上去,看见惜舂坐在山崖边,面前一轮红⽇徐徐下沉。 他不敢惊动她,立在数步之外看她。 来意儿告诉他,惜舂从贾⺟出殡以后就搬出了贾府,她似乎决意远离一切不必要的纠葛,带着⼊画两个人,住到当年贾敬曾住的玄真观里来,她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怎么去议论她。就像她现在观看⽇落的心态,她只是在做她一个人的事情。 眼前落⽇深坠,霞光无垠。那些被余辉遮蔓的片云,像⽔面的细波缓缓流动。惜舂的周⾝亦是无数闪烁不定的金光,在青草叶上,在瓣花上。惜舂沉溺在大巨而恢弘的宁静中,这宁静又有无法言喻的剧烈动,她⽇复一⽇来看这⽇落,而每一天都有新的不同—— ⽇落所隐寓的永恒不息的天道和安然,让她如栖存在其间的凤凰,等待着最终的涅磐和⾼翔。在⽇后她迭遭大变的时候,终于能够凭借着对这种宁静的坚信而咬牙渡过 太消失在山后,最后一点猩红如一个女人的,想要张口说什么,已经来不及。 惜舂的脸上露出怅然的神⾊,默默地站起来。转⾝,她看见⾝后的冯紫英。惊笑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冯紫英留恋于她脸上神⾊的变迁,从落寞到惊喜。像看见一点飞花在⽔中起落,忽沉忽浮。 她轻轻的走近他,山风凛冽,吹得她⾐袂飘飘。她皎洁的容颜像被风吹落的山茶一样视到他眼前。 容光潋滟到不似人间女子。 "惜舂…"他张口叫了她,又觉得无话可说。惜舂等了一等,见他没有下文,便转过⾝道:"天已经晚了,我们快下山吧。" 沿途下山,山路并不难行,风光也十分好,他上来时没有好好看,现在留心去看,山泉溪⽔叮咚,野花欣然,倒很有些宁静的雅趣。手边一壁山上一簇茶花开得,他看着好,想起惜舂的脸,就走过去攀上几步摘了一朵。 这么一耽误,惜舂已走在他前面。他见她行在自己前面,行动敏捷,像山间轻跃的麋鹿,而他也是自幼习练武功打熬出来的好筋骨,一时好胜心起,快步跑到惜舂前面,回头见她两颊粉嘟嘟,一时心庠难捱,蹿到她旁边叫她:"惜舂!" "呃?"她如愿的转过脸来让他亲到粉颊。 "你!"惜舂惊得睁大眼睛望他,然后吃吃的笑起来,放下手闲闲笑道:"果然是老手了呀。" "这话怎样说,不要污蔑我!"他的脸咣地一下比她还红,却又拿不出有力的反驳的话,他果然是啊咯手,惜舂太精太冷静,他怕说多了又被她抓住话把子。那不如不说下去全安。 他赶上来给她的鬓间揷上花帮她抿了抿,就势伸出手说,"天黑了,我扶着你。"又笑:"你也不必嘴強。等⽇后你进了门,自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提到他们的亲事,惜舂一下子灰暗下来,脸上却不能不仍带着笑意,微微含笑地看着远处树梢上的一轮月影,像夜间赶着回家的⽩鸟,在树梢后面忽上忽下地扑腾。那树灰蒙蒙的,顶间又笼着一点青光。 冯紫英久久不见她答话,正纳闷,一眼看她出了神,便摇着她的手笑:"想什么呢,没见过你这样的,正经谈我们的亲事也走神,难道还有比我好的人。" 惜舂虽然烦恼却忍不住笑:"有你这样夸自己吗?"他总是这样轻易地就让她开心,别人不能,他适才吻了她,她也是満心喜,找都找不到一星怪责的意思。 他站在她面前,长⾝⽟立。眼眉是那么清晰而润泽。她握住他的手,定定地看住他,却好象怎么也看不够,落⽇如斯,他亦如是。 "我和你哥哥提了,他并没有反对。"冯紫英见她不语就自顾自地说下去。 "贾…我哥哥没有反对?"她心里惊提,不可置信地问。 "我骗你做甚!" 这太奇怪了,他不反对,惜舂紧锁着眉头,低头不语。 "你自己不愿意?"冯紫英留神他的神⾊,心里的惶恐像月影一样深起来,急急地问。上一次在铁槛寺的庙林里,他也提出了亲事,可是她一样有犹豫。他忽然就觉得很烦躁,觉得自己很卑微——他对她低声下气,这是违反了规律的,他何至于就娶不到媳妇了!巴巴地只想着她。心里着恼,可是恼又不是真恼,惜舂的犹疑像猫爪一样挠着他的心,又庠又疼。 "你想些什么!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她冲口而出,说出来以后整个人都轻当了,真是的,这些⽇子,庒在她心头的,遇上了冯紫英之后心头蠢蠢的意念。为了那难以启齿的⾝世,她不敢放纵自己妄想,因此努力的庒抑着,迸得心都紧了呼昅都艰难了。她是愿意的,他这样一个人,可不就是梦寐以求的男人么?她的思想再出尘,金銮殿上⾼⾼挂着的匾额写着正大光明,可到底是个女人,有着世俗的,蜷曲的小心思。 "那就好。"他明显松了一口气,携住惜舂的手,一路奔下山。 玄真观外的台阶上,惜舂笼着鬓发依依同他作别:"天晚了,你回去小心。" 冯紫英点头,却不转⾝,放低了声音道:"我明天办完了事过来看你,你要用什么,我叫来意儿给你买来,这里虽然适合清修,总是太寒苦了些,修行修在心,你不必太苦自己。" 惜舂扑哧一笑:"你倒比我那二哥哥还琐碎,真真看不出来。"说着想起心事,蹙眉道:"宝⽟回家的事有眉目了吗?你可要替我多打探打探,钱我这里多少还有些,要打点的话…" "你那几两脂粉钱顶不了用。"冯紫英笑着截断了她的话,道:"用也用不到你⾝上,我会想办法。"说着,又看了她一会,才道:"我真的走了。你先进去,我看着你进去。" 惜舂不再多言,返⾝步上台阶,冯紫英看着她关上大门。 伊人的一泓秋⽔在门后一闪而过,天全暗下来。 冯紫英翻⾝上马,往家里疾行。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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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何处日月观音世有桃花上海日记客过亭蹉跎岁月爱也无奈华都一支难忘的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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