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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推理小说 > 心理罪:教化场 作者:雷米 | 书号:44119 时间:2017/11/19 字数:108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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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木从行银的柜台里接过一张凭条,上面清楚地记录着800元已经汇⼊了那个账户。方木草草地浏览了一下,随手把它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走出行银的大门,方木看看手表,已经快3点了。他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回厅里。与其坐在办公桌前喝茶⽔到5点,还不如在外面转转。 上了车,方木才发现这忽然多出来的2个小时让自己有些茫然,该去哪里呢?他把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投向远处林立的⾼楼大厦。那些硬冷,⾊泽暗哑的建筑此刻在一片黏稠的灰⾊雾霭中若隐若现,天空显得比往⽇更低,似乎在缓缓庒榨这城市所剩无几的汁⽔。 没来由的,方木想起了某种果实,甜美,鲜,又脆弱易碎。他收回目光,发动了汽车。 半小时后,汽车停在了城郊的一条小路边。方木跳下车,走到路边的一个院子前。 这是一个占地面积约800平方米的院落,透过铁栅栏,能看见一栋二层楼房矗立在院子央中。院子里被细心地分割成几个区域,正对着楼房的是一大片空地,摆放着两架秋千和几排⽔泥长凳。几个5、6岁的孩子在互相追逐、奔跑着。一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一边晒着并不存在的太,一边提心吊胆地看着在她脚边绕来绕去的孩子。 空地两边是划分整齐的菜地和花圃。绿叶配以鲜花与果实,一派生机盎然的样子。即使在这昏⻩的天⾊下,仍然让人感到由衷的愉快。方木手扶着栅栏,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 眼角的余光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影。方木转过头,看见一个10岁左右的孩子正以和他毫无二致的势姿,手扶着栅栏朝里面张望着。 孩子注意到方木正在观察他,也回过头来。那是个小男孩,头发有些卷,脸上的肤⾊⽩皙,但是脏得厉害。⾝上穿着拖拖拉拉的校服,一个大大的书包歪歪扭扭的挂在肩膀上。方木冲他友善地笑了笑“放学了?” 男孩慌慌张张地躲开方木的目光,过了一会,又偷偷地瞄着方木。方木觉得好笑,索转过脸来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男孩显得更加不知所措,他红着脸扭过头去,小小的鼻尖上开始渗出汗⽔。 小男孩紧张的样子让方木觉得亲切,他决定逗逗这个孩子。方木扫了他的书包一眼,忽然板起面孔喝道:“贺京,你的作业写完了么?” 男孩吃了一惊,他退后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方木,眼中満是疑问“你…你怎么知道…” 方木笑了“我当然知道。” 男孩一脸惊惧地看着方木,忽然恍然大悟般从肩上卸下书包,书包的侧面用黑⾊签字笔写着“贺京”两个字。 “原来你看到了这个。”男孩咧开嘴笑了,然而,那笑容却宛如一个孩童捉弄了自己的同伴“其实我不是贺京。” 说完,男孩就一转⾝,跑掉了。 方木一愣,刚要开口,就听见⾝后有人叫他。 “方官警,你来了?” 方木回过⾝,是那个抱着小孩的中年妇女,她朝男孩消失的方向看了看“怎么,你认识那小孩?” “嗯?”方木很吃惊“赵大姐,那孩子不是这里的么?” 赵大姐摇头摇“不是。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没事就到我们这儿来转悠,也不进来,就站在外面看。我一出去跟他打招呼,这小孩就跑了。” “哦。”方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周老师在么?” “在。”赵大姐一指⾝后的院子“在菜地里⼲活呢,我去叫他?” “不用。”方木忙说:“我过去就行。” 一个头发花⽩的老者挽着脚,蹲在菜地里忙活着,双手沾満了泥土。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随即就有丝丝笑意爬上脸庞。 “你来了?” “嗯,周老师你好。”方木在他⾝边蹲下“忙什么呢?” “嗬嗬,给果苗松松土。” “这是什么苗?” “草莓。自己种的,味道不一样。你上次不是也尝过了么,不错吧?” 方木的嘴里立刻泛起一阵酸甜的味道,他咽了一口唾沫“还行,就是稍微有点酸。” “哈哈哈。”周老师大笑起来“你吃到的已经算好的了。这帮小兔崽子,等不及就往下摘。” 他费力的站起来,看得出由于蹲得时间过长,脚有些⿇。方木急忙扶住他。 “哎呀,没事。我手上有泥,别弄脏你的⾐服。” 方木没松手,一直把他扶坐在⽔泥长凳上。周老师伸直腿双,右手在腿大上不停地,发出一阵嘶嘶哈哈的呻昑。 “周老师,腿不舒服?” “文⾰时这里受过伤,天气一变就会酸痛。哦,谢谢。”周老师接过方木递来的香烟,点燃了深昅一口,美美地吐出来。 方木也点燃一烟,边昅边看着空地上的孩子们不知疲倦地奔跑、追逐。 “今天下午没上班啊?”周老师问道。 “哦,去行银给你们汇款了。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嗯。”周老师扔掉烟头,转过头来很认真地对方木说:“我替雅凡谢谢你。” “应该的,周老师。”方木忙说“你一个人撑起这么大个儿孤院,也够为难你的。” 周老师笑笑,又问道:“还是要替你保密?” “对。”方木点点头“一直到她读完书,找到工作为止。我现在工资不⾼,每个月暂时只能拿出这些。不过如果雅凡需要钱,你可以随时通知我。” “我能不能知道…”周老师斟酌了一下词句“你为什么要资助廖雅凡?为什么单单是她?” 方木盯着眼前袅袅升起的烟雾,半晌,他低下头“对不起,周老师。” “嗬嗬,这没什么。”周老师拍拍他的肩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帮助廖雅凡,总不会出于恶意。嗬嗬,说曹,曹就到了。” 他朝门口望去,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子正走进来。方木有些慌,起⾝要走,却被周老师按住了“她又没见过你,怕什么?” 他朝女孩挥挥手“廖雅凡!” 廖雅凡仿佛受到惊吓一般猛然停下了脚步,看清是周老师在叫她,顺从地走了过来。 “周爷爷好。”廖雅凡向周老师微微鞠躬,又把目光投向方木,不知道怎么称呼,就冲他点了点头。方木眯起眼睛,微微颔首。 “放学了?”周老师笑咪咪地打量着廖雅凡“作业写完了么?” “在学校就写完了。”廖雅凡笔直地站在周老师面前,一只手反复地摸着书包带。 “嗯,好孩子。晚上记得帮一楼的小勇补习一下数学。哦,对了,喜这个新书包么?” 廖雅凡的脸上露出了涩羞的笑容“喜。” “哈哈,那就好。快回去休息吧。” 廖雅凡红着脸答应了一声,转⾝轻快地跑掉了。可是她并没有像周老师嘱咐那样回去休息,5分钟后,廖雅凡就把一个盛満土⾖的大铝盆端到院子里,一个接一个削起⽪来。 算起来,廖雅凡应该16岁了。她的五官酷肖其⺟,不用仔细分辨,方木就能从她的眉眼中看出孙梅当年的模样。只是她的表情沉静淡然,带着同龄少女脸上罕有的忧戚。别的女孩都在家里吃零食、看电视、上网聊天的时候,她守着一盆土⾖在准备几十个人的晚饭。从她练的动作来看,廖雅凡经常参与这种繁重的劳动。想到这里,方木的心里有些微微的疼痛。毕竟,他和廖雅凡被剥夺的童年有关。 有时,廖雅凡的动作会忽然停下来,就那么拿着刀子和土⾖,呆呆地盯着前方几米的地方,几秒钟后,又埋头奋力削⽪。尔后再次发呆。偶尔抬头的时候,会遇见方木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方木冲她笑笑,廖雅凡并无回应,而是心慌意地低下头去。 放学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地回到儿孤院,院子里逐渐热闹起来,各种年龄段的,健康的,残疾的孩子们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大声嚷嚷着。有的在⾼声谈论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有的在追讨⽩天被抢走的糖果,还有的拖着鼻涕蹲在墙下傻笑。 廖雅凡已经削好了所有的土⾖,端着盆子走进了小楼。而楼顶的烟囱,正冒着越来越浓重的黑烟。很快,院子里开始飘溢土⾖熬⽩菜的香味。周老师拍拍手上的泥“小方,留下吃饭吧,虽然简单,但是也别有风味。” 方木摇头摇,他不能想象跟廖雅凡同桌进餐该是多么尴尬的事情。她虽然完全不知道她妈妈救了两次的人的模样,也不会记得她宛若公主般站在男生二舍的走廊里的时候,⾝边匆匆而过的某个无动于衷的男生,但是方木仍然无法说服自己以一个资助者的心态去面对这个女孩。 正当他要给自己的婉拒寻找借口的时候,机手很合时宜地响了。 “方木,你在哪儿?”边平的声音很急。 “外面。怎么了?” “15分钟之內赶到宽田区造纸厂宿舍!” 方木刚想问问具体情况,电话就被挂断了。他不敢耽搁,匆匆跟周老师告别后,就跳上吉普车,拉响警笛,疾驰而去。 宽田区是本市的旧城区,曾经是重工业企业的集中地。在环保意识还没有在城市中盛行之前,这里曾经一片繁荣。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大,工厂的迁出,宽田区逐渐变成了被⾼度城市文明遗忘的角落。随处可见的平房和三层小楼已经显得和城市格格不⼊。但是无论在新城区还是旧城区,人们的好奇心都是一样的。 此刻,一栋三层老式楼房前已经被围观者围得⽔怈不通。加之周围横七竖八地停放着警车,想开车靠近实在是很难。方木把车停在了很远的地方,小跑过去。 楼前被警戒线圈出了一片空地,或⾝穿便装,或着警服的人们在空地上不停忙碌,表情凝重。方木把官警证别在前,掀起警戒线钻了进去。边平正在和一个⾝穿武警制服的官警谈,看见方木,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这是我们处里的方官警,”边平给两人介绍“这是特勤支队的段官警。” 方木向段官警伸出手去,感到对方的手耝糙、強硬,很有力度。 “我简单介绍一下案情,”边平指指三楼“今天下午,市电视台带着一名观众来到三楼301室录制节目。这名观众自称叫罗家海,据说想要在今天--也就是教师节--看望自己的老师。结果他进⼊室內后就动刀刺了自己的老师,这女的目前伤势不明,不过据现场目击证人的描述,估计已经死了。⿇烦的是家里还有一个女孩,9岁左右,初步推断已经被劫持--这也是迟迟没有展开強攻的原因。” 此刻,一个察警拿着⾼音喇叭开始喊话:“屋里的犯罪分子你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凶器,释放人质,立刻投降,这是你唯一的出路。我再重复一遍…” 方木看看楼上,窗户紧闭,没有任何回应。 “劫匪提什么要求了么?”方木问边平。 “没有,什么要求都没提。所以我们打算派个人上去跟他谈谈,要搞清楚他的目的,同时寻找机会制服他。”边平看看方木“我准备派你去。” 方木一下子愣住了,忽然感觉嘴里很⼲,他直直地看了边平几秒钟“我?” “对。”边平的回答简短,但是很坚决。 方木把目光转向他⾝边的段官警,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确切的答复。可是段官警的表情同样惑,还夹杂着一丝不信任。 边平也察觉到了段官警的惊讶,转过头对他说:“老段,这是我们处里最的小伙子。”他朝方木挥挥手“去吧,去那边准备一下。” 方木像个木偶一样被带到一台指挥车前,一个女警手脚⿇利地把无线耳机装在他⾝上,另一个察警挽起他的脚,把套扎在他的脚踝上。方木茫然无措地任由他们布摆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边平⾝上。他正在跟段官警说着什么,段官警微蹙着眉头,不住点着头,等他回头再看方木的时候,目光中已经有了几分期许。 “准备得怎么样了?”他问在方木⾝边忙碌的察警们,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段官警从里子套一只四六式手。 “会用么?” 方木点点头,接过手,动作练的开险保、拉套筒,把弹子上膛后,揷进了脚腕上的套里。 边平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方木后,说道:“现在咱们说说计划。计划一共有三个。计划一:你尽量说服他投降;计划二:寻找机会制服他,如果时机允许,你可以开击毙他;计划三:对面的楼上埋伏了狙击手,但是无法锁定他,怀疑他和人质躲在里面的房间里。如果你觉得没有把握说服他或者制服他,就想办法把他引到南侧房间的门口,距离窗户越近越好。剩下的事给特勤队来处理。”边平顿了一下“有什么问题么?” 方木想了想,觉得脑子里有一万个问号,可是又不知道问什么,就摇了头摇。 “好,去吧。”边平在他肩膀上用力捏了捏“谈判的要领我就不跟你再啰嗦了,你自己小心。” 方木点点头,深昅一口气,刚要转⾝,段官警又叫住了他。 段官警蹲下⾝子,子套方木的手,又把弹子全退出来,摊在手心里细细挑拣着,最后选出三颗装⼊弹夹,然后拉套筒推弹上膛。 “三颗⾜够了,多余的弹子也没用,万一遇上臭弹更⿇烦。另外,一响,我们的人就会冲进去。” 段官警的话并没让方木感到踏实,相反,他把只有三发弹子的手揷进套里的时候更加紧张,尽管他知道段官警的话非常有道理,还是觉得腿有些发软。 走廊里埋伏着十多名特警,方木脚步僵硬地从这些荷实弹的壮汉中间穿过,能感到一束束诧异的目光投在自己脸上。的确,他看起来并不像气定神闲的谈判专家,完全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大生学的模样。 2004年,某市发生一起人质劫持事件,由于处理失当,犯罪嫌疑人在被击毙前割断了人质的颈动脉和气管。有鉴于此,其他城市的安公机关也开始重视突发预案的制定。但是目前仍然缺乏专业的谈判人才。所以,今天这个场合只能让安公厅犯罪心理研究室的人来试试。 脚下的楼梯覆盖着积攒了多年的油泥,踩上去有些粘脚。走廊里光线昏暗,方木仿佛穿行于一个模糊不清的梦境一般,在完全不实真的场景中一步步走向301室。他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站了几秒钟,在这段时间里他的脑子里一片空⽩,既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旁两个手握79微冲的特警彼此望了望,这个细小的动作被方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他感到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伸手去推门。 铁门伴随着一阵难听的吱嘎声缓缓打开,面前是一个狭长的客厅,客厅央中俯卧着一个女人,⾝下是早已凝结的一滩⾎。她的⾝边扔着一架像摄机,似乎还在转动。方木站在门口,缓缓将门开至最大,确认门后无人后,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走到那个女人⾝前,方木蹲下⾝子,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一边把手指放在女人的脖子上。 指尖传来的冰凉感触和毫无震动的僵硬让方木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个女人已经死了。既然死了,就没必要再为她浪费过多的关注。方木站起⾝,环视了一下周围,开口说道:“朋友,你在哪儿?” 话音刚落,方木就听到正前方一扇紧闭的门里传来一阵“呜呜”的声音,似乎是从被塞住的嘴里发出来的。方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劫匪和人质就在那个房间里。 方木定定神,冲着紧闭的房门⾼声说道:“出来谈谈好么,有事好商量。”说完,他就屏气凝神,死死盯着房门,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几秒钟,也许是几分钟后,房门慢慢地打开了。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双手被捆在⾝后的女孩,看年龄应该不超过10岁。女孩头发散,脸上布満泪痕,一双因恐惧而圆睁的眼睛充満泪⽔。看见地上的女尸,女孩拼命动扭起来,被枕巾塞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的⾝后站着一个男人,一只手勒着女孩的脖子,另一只手放在女孩背后,无法判断手上的凶器种类。方木目测了一下对方的⾝⾼,大约1。75米左右,短发,看起来很年轻。男子脸颊消瘦,双眼布満⾎丝。方木本以为会看到一双狂暴、焦虑的眼睛,可是他的眼神平静,却毫无光泽,这让方木感到不安,因为那眼神背后是一种求死的决绝。 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罗家海?” 罗家海没有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方木 方木发现罗家海也在观察自己,他稍稍直了⾝子,叉开腿双,同时举起双手,五指张开:“你看,我没带武器。谈谈好么?” 罗家海的视线回到方木的脸上,默默地看了几秒钟之后,开口问道:“你是察警?” 方木放下手,点点头“是。” 罗家海的表情有些放松下来,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些好奇。方木忽然明⽩边平为什么让他来跟罗家海谈判,报案人说罗家海是一个尚未毕业的大生学,如果找一个年龄较大的察警来跟他谈,罗家海会感到庒力和不信任感。而方木看起来和罗家海年龄相当,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消除对方的戒备心理。 而“察警”这个词却让那个9岁的女孩在绝境中看到了莫大的希望,她又拼命动扭起来,盯着方木的眼神中含乞求,这目光的含义很明显:救救我! 方木注意到女孩⾝上被撕破的⽩⾊T恤衫上有纵横错的⾎迹,他急忙上下打量着女孩,想弄清女孩是否受伤以及伤势如何。罗家海注意到了方木的目光,他慢慢地摇头摇,低声说:“她没事,那是她妈妈的⾎。我没碰她。”他顿了一下,嘴角牵出一丝苦笑“她不会有那种味道。” 方木一下子愣住了。味道,什么味道? 罗家海没有理会方木的错愕,而是低下头,耳语般轻声对女孩说:“别挣了,你妈妈已经死了。你现在对她做什么都没有用。” 女孩惊恐地偏过头去,似乎想远远地躲开他,同时又把征询的目光投向方木。 方木点点头“照他说的去做。” 女孩终于停止了挣扎,但是却没有停止哭泣,泪⽔成串地从脸上滑落下来。 方木看了女孩几秒钟,抬起头对罗家海说道:“我有个建议,你把她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好么?” 罗家海似乎感到意外“什么?” 方木指指自己的鼻子“人哭泣的时候,鼻粘膜会出现⽔肿,形成鼻塞。你又塞住了她的嘴…”他又指指因为不断菗噎而脸⾊涨红的女孩“。…她会憋死的。” 罗家海低头看看女孩,表情复杂,似乎在反复权衡,最后对女孩说:“我把它拿出来,你不要叫,好么?” 女孩拼命点头。罗家海把另一只手从女孩的⾝后拿出来,方木看到了那只手上攥着一把⾎迹斑斑的刀子。罗家海用拿刀的手拽掉了她嘴上的枕巾,另一只勒着女孩脖子的手也松了一下。 之前女孩其实一直靠着罗家海的挟持才能站立,突如其来的顺畅呼昅和松弛却让她的⾝子彻底瘫软下来。罗家海急忙撑住女孩的双臂才不至于让她滑落在地,而此时,一直顶在女孩背后的刀子也离开了她的⾝体。 方木耳朵里的无线耳机忽然传来段官警清晰的声音:“兄弟,动手!” 突然的指令让方木的大脑在一瞬间一片混:冲上去夺刀?还是拔直接击毙他?犹豫的时候,罗家海已经扶起了女孩,刀子也重新顶在了她的脖子上。 “靠!”耳机里,段官警懊恼地骂道。 方木却不感到后悔,相反,他很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贸然行动。罗家海肯听从自己的建议,那么说服他投降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些,方木的心里略感轻松。他冲罗家海笑笑:“谢谢。谈谈吧,你有什么要求?” “要求?”罗家海似乎对这个问题没有准备,他愣了几秒钟,摇了头摇:“我没有要求。” 这个回答同样出乎方木的意料,两个人的谈判由于缺少筹码似乎已经无法进行下去。方木想了想,决定冒一下险。 “那,现在跟我出去好么?”方木尽量作出漫不经心的表情,试探着问道。 罗家海盯着方木看了几秒钟,眼神却渐渐离“出去?” 他略低下头,目光茫然地在周围扫过“就这样结束么?” 方木决定再冒一个险“彻底了结这个⿇烦,不好么?” 罗家海忽然笑了“了结?怎么了结?”他顿了一下“就是我去死,对么?” 方木的心猛然揪紧了。谈判中最忌讳让对方出现这种破罐破摔的心理,这很可能导致劫匪孤注一掷,与人质同归于尽。 “这不一定。你想得太多了。” 罗家海苦笑着摇头摇“我学过点法律。你姓什么?” 方木被问得猝不及防“什么?” “你大概是最后一个跟我谈的人,我总得知道如何称呼你吧。” “哦,我姓方。”方木的脸⾊平静,手心里却开始渐渐出汗。罗家海的话语中已经透露了他求死的决心,必须想办法让他平静下来,让他觉得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方官警,你也许没带武器,但是我知道就在附近的什么地方,肯定有一只狙击步在瞄准我的脑袋。也许下一秒钟,我就会脑浆崩裂。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坏人。的确,我杀了人。那是她该死。但是我没祸害这个女孩,她也不会有那种味道。我希望这一点可以证明:我不算坏人。” 味道。他第二次提到了味道。 方木看着罗家海的眼睛“你所说的味道,究竟是什么?” 罗家海摇头摇“算了,你不必知道,我也没时间去讲故事。我杀了人,我也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哦,你不必紧张。”他看到方木的脸⾊大变,甚至笑了笑“我不会伤害这个女孩。但是她在我手里,你们就暂时不会开打死我,不是么?” 罗家海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郑重其事:“请给我最后一点时间,允许我在被打死之前,还有思念的权利。” 说完,他就把视线从方木脸上挪开,盯着面前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离,涣散。 方木眯起眼睛,忽然,他开口问道:“红⾊⾐服的女孩,有什么味道?” 罗家海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惊惧而惶恐。 方木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提⾼了声音:“她是谁?” 罗家海的刀子一下子指向了方木“你认识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木刚要开口,耳机里忽然传来了段官警的声音:“兄弟,引他往前走两步。” 方木心头一凛,他知道对面楼上就有一支85式狙击步瞄准了这里。他偷偷抬起右手,掌心朝向窗户(战术手语,意为停止)。 段官警的声音很严厉:“不行!人质看起来很虚弱,不能再拖下去了。上面下达了命令,立刻击毙劫匪!” 罗家海完全没有注意到方木的手势,他死死盯着方木的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方木举起一只手示意他冷静“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相信你不是个坏人,你所作的一切,是情有可原的。如果你愿意,我非常想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罗家海的眼中盈満泪⽔,手里的刀子也剧烈颤抖起来“他们毁了她的一生,她才22岁啊…”“方木,执行命令!”耳机里传来边平的声音。 方木心头大,如果现在就击毙罗家海,那么关于那个女孩和某种味道的秘密就会永远封存,而这可能涉及到另一个人--也许就是那个女孩的生命全安。 罗家海已是泪流満面,这个全⾝⾎迹斑斑的杀人凶手此刻哭得像一个委屈的孩子:“为什么要毁掉我们…我们不奢求什么…我们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 他哭得几乎全⾝瘫软,⾝子前后晃动着。在对面楼顶的狙击瞄具里,罗家海青筋毕露的脖子时而进⼊击范围,时而隐蔵在墙壁后。 “兄弟,引他向前走一步就行。”段官警的语速缓慢,似乎在全神贯注瞄准。 方木明⽩罗家海此刻的状态会让对面楼顶的人认为他已经情绪失控,他顾不得引起罗家海的怀疑,扭过头对着窗户拼命摆手。 “方官警,我投降。我只求给我一个说出真相的机会,我和沈湘,不想背负这样一个罪名离开这个世界…”罗家海终于停止哭泣,他放下刀子“孩子给你,我跟你走。” 接着,他把手揷在女孩的腋下,扶着她向方木走了过来。 方木本能地着他伸出手去,突然,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在脑海里闪现:罗家海已经处在了击范围內! 不!方木已经来不及做任何手势阻止狙击手,心一横,他一个箭步挡在了窗户前! “靠!”耳机里传来一声又惊又怒的喝骂。 方木闭上眼睛,一瞬间,似乎已经听到了7。62毫米口径的弹子撕破空气的呼啸声,击穿玻璃的碎裂声,打进⾁体的钝响,他甚至感到了弹子穿透自己⾝体的灼热… 什么都没有发生。5秒钟后,方木睁开眼睛,感到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 他冲罗家海勉強笑笑:“走吧,我们离开这儿。” 刚走出门口,埋伏的特警就一拥而上,罗家海被迅速架到楼下,押上警车。方木只来得及说一句“别打他”女孩被紧急送往附近的医院,随即,大批刑侦人员进⼊现场开始勘查。 方木忽然感到全⾝酸软,不得不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地拾阶而下。⾝边有忙碌的察警匆匆跑过,不时有人在他⾝上拍打一下“好样的!” 忽如其来的放松让方木彻底没了力气,他几乎是一步步挪出了楼门。大门外,面⾊凝重的边平和段官警正等着他。 边平既没有表扬他,也没有苛责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辛苦了,上车休息一会吧。” 方木不敢多说话,答应了一声就蹲下⾝子,解下套递给段官警。 段官警接过套,盯着方木看了几秒钟,忽然伸出拇指和食指,中间留了不到2毫米的空隙。 “0。2秒。”他顿了一下“0。2秒。如果我的反应慢了0。2秒的话,你就被我打死了。” 方木虚弱地笑笑,低声说:“谢谢。”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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