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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宝剑落秋霜 作者:公孙梦 | 书号:43922 时间:2017/11/17 字数:416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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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古雷郁闷地坐在大雄宝殿庭院中的石凳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络绎不绝前来上香的善男信女。据当地人说,崇善寺菩萨极为灵验,只要心诚,有求必应,故尔香火旺盛。 到太原府已经半月有余,安顿在东城外二里地的一座小庄园里。到扬州府时,把⽗亲和罗叔匆匆埋葬在郊外,⽇夜兼程赶往太原。在途中追上了曹罡等人,大家免除了相互牵挂。 到太原后,永兴布绸庄掌柜陆熙带他到城东南的崇善寺,请僧众念七天的亡魂超度经。 崇善寺创建于唐代,经晋王朱枫扩建,殿堂楼阁鳞次栉比,不下千余间,规模宏大,瑰丽壮观。城中百姓远近乡民无不踊跃拜佛朝臣。 从京师逃出后,他一直寡言少语、怏快不乐。今⽇一早便独自来此上香,祈求老⽗冥安,祈求菩萨保佑娇娇免灾。 之后他便坐在庭院里,心思却飞回了京师… 忽然,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他发现了两张似曾相识面孔。这两人锦⾐华服、气度不俗,谈笑着往大雄宝殿走去。 他想起了他们是谁。 记得那夜一乘“芳”号大画舫游秦淮河,与化名史孟舂的皇甫楠,还有府台大人的两名幕僚商谈分让三山门外码头的事。⽗亲在大管家陆文茂陪同下与之周旋,自己当时心不在焉,只顾听舂桃唱曲。正好季兰、西门仪在另一艘游船上一展珠喉琴艺,误将她当作歌得罪了她,惹得与她同船的两位公子爷大发雷霆。后来天魔地魔找上了他们,双方大打出手。 两位公子爷手持折扇,一展⾝手,武功不弱。 眼前这两位正是他们。当时季国盛前辈称其中的一位“邹公子”和季兰⽗女相识后,从未听他们再提起两人。 西门仪前辈搬来花锦楼这么长的时间,也不曾说起,自己也就忘了。 奇怪,他们怎么到了这里? 正寻思间,突见四个大汉在台阶上拦住了两人,另有五人从人群中闪出,围了过来。 姓邹的公子爷一怔,道:“⼲什么?” 四个大汉中的一人道:“随我等走一趟!” 邹公子道:“我与你们并不相识…” 大汉接话道:“可我们认识你,走吧!” “胡说,你怎会认识本公子,走开!” 往来的香客好奇地停下来观看,人越聚越多,围成一圈又一圈,把他们遮住了。 这时只听有人道:“那是晋王府的大爷,快走快走,莫给自己惹⿇烦!” 这话极是管用,人群一下散了,有的自管上香去,有的出了殿门,有的远远站下观看。 万古雷⾝后不远,有两人在悄悄议论。 一人道:“这两位公子爷要倒大霉啦!” 另一人道:“两位爷莫不是犯了事?” “瞧你说的,被王爷的人找岔,何须犯事?有事没事他都会找上你,这又不是头一次!” “这我知道,我是说那两位公子爷是外地人,所以猜想…啊哟,你瞧,要动武了!” 万古雷移开视线,只听那大汉吼道:“小子你放聪明些,这儿可不是京师,由你放肆。 这儿是太原府,晋王爷的地盘,大爷叫你走你就走,叫你上哪儿你就上哪儿!” 邹公子道:“你是晋王府里的人?” 大汉道:“不错,你要是识相,就…” 邹公子岔话道:“你说本公子是谁?” 大汉冷笑道:“万古雷,你人称江南神剑,与⾎蝴蝶柳锦霞勾结在京师作案,夜闯宮噤,图谋不轨。你小子胆儿也真够大,为何当着大爷的面,却又婆婆妈妈…” 与邹公子同行的公子爷道:“原来你认错人了,难怪纠不休。告诉你,他不是万…” 万古雷听得大吃一惊,原来人家找的是他,却把邹公子当成自己了,便连忙侧过⾝,斜视着那伙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那大汉冷笑道:“罗斌,你少废话,以为大爷不认识你吗?快走快走…” 邹公子道:“你听着,本公子姓邹,这位公子姓吴,你说的万古雷与我们不相⼲,别尽来纠,你最好忙你的去…” 大汉喝道:“任你花言巧语,休想瞒得过大爷去。姓万的别以为自己武功⾼強,晋王爷手下能人异士多的是,你来到太原那算你倒霉。想在太原府行凶作案,那可是没有门儿!” 吴公子气极,厉声道:“你这人好没道理,公子爷姓吴,你却张冠李戴,快些滚开!” 大汉叱道:“你二人是锦⾐卫捉拿的逃犯,想在太原府蒙混过关,被大爷识破,光天化⽇下现了原形,想抵赖又有何用,还不束手…” 言未了,只见一伙人又匆匆来到。为首的是个五旬壮汉,他边走边道:“韦昌,这两人是谁,问仔细了吗?切勿认错了人!” 大汉立即抱拳道:“贺爷,就是这两人!” 邹公子立即道:“这位爷台,小生姓邹,名強,这位兄台姓吴名绍南,京师人氏。路过宝地,前来崇善寺上香,没料到这位仁兄硬是指鹿为马,诬指我二人是京师大盗万古雷…” 贺爷打量着邹強,道:“你不是万古雷?” 邹強道:“自然不是!”贺爷又问吴绍南:“你不是罗斌?” 吴绍南冷冷道:“我姓吴。” 贺爷微微一笑:“姓氏可由人编造,以两位的处境,自然不好再用真名。” 邹強道:“我二人光明磊落,何用更名易姓?各位找错人了,请借个道,告辞!” 贺爷道:“光凭几句话,两位就可脫⾝?” 吴绍南道:“你们找错了人…” 贺爷接话道:“二位何以证明找错了人?” 邹強道:“我本不是万古雷,何用证明?” 贺爷一笑:“这就不好办了,二位随咱们走一趟,你二位是不是要犯,自有人辨认。” 吴绍南大怒:“你们如此蛮不讲理,未免欺人太甚,本公子爷今⽇就不随你们去!” 万古雷坐立不安,看情形刑部已行文天下,将自己列为通缉要犯,这太原府只怕呆不下去,要赶紧离开才是。但此刻自己若一走了之,那邹、吴二位岂不代己受过,这于心何忍? 念头几转,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自己出面,要么侍机救出他二人。正犹豫间,却听那姓贺的道:“你二人若在此撒野,对你们无半分好处,只有随咱走一趟,弄清真伪。若你们果然不是万罗两犯,自会让你们上路!” 邹強庒着火道:“上哪儿去,见知府吗?” 贺爷道:“去晋王府。” 邹強道:“你们既不认识万古雷,又如何能分辨真假?” 贺爷道:“自然有人认识,冤不了你!” 邹強道:“有理说不清,若不去,还真以为大爷心虚。好,这就跟你走一趟王爷府!” 贺爷道:“这就对了,不过且慢。” 邹強道:“还有话说吗?” 贺爷一笑:“话是没有了,但是二位让在下点了⽳,以免中途两位变卦逃走…” 邹強忍不住了,冷笑道:“贺爷,你们当真以为公子爷好欺负吗?公子爷既然敢来太原府,就不怕人找⿇烦,不信就试试看!” 韦昌道:“贺爷,这小子自以为有两手功夫,不给他点颜⾊瞧瞧,他还把咱们小看了!” 吴绍南道:“与你们去晋王府可以,但不准制⽳,否则把事闹大,只怕你们难下台阶!” 韦昌喝道:“韦大爷偏要称量你…”那贺爷听对方口气很硬,便道:“韦昌,且慢动手。”一顿,又道:“咱们是晋王府的人,你们难道信不过?只要你真不是万古雷,又何妨由咱点⽳,咱与你无怨无仇,能害你吗?” 万古雷心想,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有自己出面,方能解两人之危。于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正走上前去,却听吴绍南道:“老实告诉你们,我们也是为了…”言未了,邹強岔话道:“不必告诉他们,看他们如何?最多到晋王府走一趟,有什么大不了的!” 万古雷一怔,吴绍南想说什么,邹強为何不让他说?吴绍南的口气令人起疑。最好再听听,不忙去架梁。于是他又坐下。 只听贺爷道:“好,不制⽳也可以,那就请两位走吧,不过别打逃的主意…” 此时,从外间风风火火又冲来几个人,其中竟有镇山虎魏扬武。原以为他被皇甫楠囚噤在秘密监牢,却又好端端地在这儿出现。 他大步走到贺爷处,一抱拳:“贺爷,在下奉命匆匆赶来,莫非迟了一步,人走了吗?” 贺爷嘴一呶:“喏,这不是吗?” 魏扬武惊奇地打量着邹、吴二人,问道:“贺爷,这两位是什么人?万古雷呢?” 贺爷说道:“你不认识他们?” 魏扬武头摇道:“从未见过。” 邹強道:“兄台认识万古雷?” “不错,阁下何人?” “在下姓邹名強,兄台这位伙伴…”邹強指着韦昌“硬说在下是万古雷…” 魏扬武笑道:“误会误会,请兄台原宥!”一顿,对贺爷道:“贺爷,认错人了!” 韦昌却冷哼一声道:“恐怕不见得,这两人就算不是万古雷和罗斌,那也是他的同!” 一顿,续道:“再说是与不是,不能全凭魏兄一句话,魏兄要是认错了呢,那不是…” 魏扬武不悦道:“韦兄,在下曾与万古雷见过一面,不至于连相貌也辨不清吧!” “这小子若是改了装,只见一面很难认出。” “韦兄若是不相信在下,那么卢爷是见过万古雷的,不妨请卢爷来辨认就是了。还有钟⽟桃、丁小菊、岳萍、张云芝…” 韦昌冷笑道:“那几个子婊的话也能算数吗?魏爷你越说越没谱了,只有请卢爷…” 魏扬武沉下脸:“韦昌,说话得有点分寸,对几位姑娘太不尊重,你凭什么骂人家子婊?” 韦昌道:“魏扬武,咱爱骂谁就骂谁…” 贺爷喝道:“够啦!这是你们争吵的地方吗?”一顿,问魏扬武:“你敢说这两人不是万古雷和罗斌,一点也不含糊?” 魏扬武道:“罗斌是谁我不知道,但他们两人都不是万古雷,在下敢以命担保!” 韦昌道:“贺爷,还是请卢爷判别的好。” 贺爷道:“是你做主还是咱做主?” 韦昌闷声道:“自然由贺爷做主,但…” 贺爷不再理睬他,对邹、吴二人抱拳道:“对不住二位,请二位宽宏大量…” 言未了,韦昌忽然道:“熊爷来了!”随即从石阶上跳下,三个同伙跟着他,向刚到庭院里来的二十多人跑去。相距三丈时便停下,躬⾝行礼,嘴里道:“参见熊爷!” 万古雷放眼看去,那熊爷⾝材魁梧,紫⾊脸膛,四十五六年纪,神态极是⾼傲。只见他点点头,比比手:“不必多礼,那钦犯呢?” 韦昌走了过去,躬着⾝低声咕噜了一会,熊爷浓眉一扬,道:“有这等事,走,看看!” 贺爷、魏扬武见熊爷来了,只好过去行礼。万古雷注意到,贺爷只是抱抱拳,魏扬武则躬⾝行礼,口称:“见过熊爷!” 熊爷抱了抱拳,算是对贺爷回礼。 贺爷则不声不响,往院外走去。 熊爷道:“贺爷留步,犯人还未带走呢。” 贺爷道:“熊爷,适才魏扬武经过辨识,这两人并非万古雷,所以在下要先走一步。” 熊爷冷冷道:“是吗?这么大的事,怎能只听魏扬武一人之言。要知万古雷是刑部、锦⾐卫通缉的钦犯,对嫌疑人等就这么草率从事,未免太马虎了吧,王爷要是追问起来…” 贺爷接嘴道:“贺某自会向王爷代。” 此时邹強吴绍南相互对个眼⾊,迈开步就走,依然往大雄宝殿去,这点胆气使万古雷称赞不已。他们刚走得两步,⾝后“嗖嗖嗖”蹿出几个人来,赶在前面拦住了路。韦昌就是其中之一。他大喝道:“休想逃出崇善寺一步!” 熊爷喝道:“抓起来!” 韦昌错步侧⾝,一拳击向邹強。邹強一抬手,点他腕脉⽳。韦昌左手击出,右拳变掌下切。邹強斜里横步,飞脚踢出… 其余三人,有两人来对付吴绍南,一人去帮韦昌。六人分成两对,大打出手。 万古雷看了片刻,那四人除了韦昌是把好手,其余三人都次于他,武功平平。而邹吴两个的武功,都可⼊一流之选,暂时无虞。 又斗得几个回合,吴绍南已把对手迫得了章法,只听他轻喝一声:“躺下!”喝声中踢倒了一人。另一人被他一拳送出老远下趴。 与此同时,邹強也打倒了一人,只有韦昌他一时半时奈何不了,只得继续纠。 熊爷大怒,一挥手“上!” 跟随他来的有八条壮汉,闻声一个个冲了过来,把邹吴二人围住。有一人立即与吴绍南动起手来,不到三个回合,又一人上前助战。这一来,吴绍南对付得有些吃力,待到再有一人参战,以一敌三,就落了下风。与此同时,有两人助韦昌战邹強,把他也落了下风。 万古雷十分犹豫,该不该参战,他若是露面,风波就惹大了。若是袖手旁观,让人代他受过,于心又不忍。念头转了转,决定出手,便从怀中摸出手帕,打算蒙上脸再动手。 突然间,忽听邹強大喝道:“住手!我有话说,有个办法能证实我二人的⾝份!” 熊爷喝道:“住手,围住他,看他如何?” 几个汉子纷纷停手,但紧紧围住两人。 邹強道:“好,拿去看!”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大步走向熊爷:“只能你看。” 熊爷伸手接过,打开纸页看了看,面上神⾊缓和下来,道:“原来是…” 邹強忙接话道:“熊爷不必说出口,这下该相信我二人不是万古雷和罗斌了吧!” 熊爷道:“一场误会,二位休怪!” 邹強道:“各位辛勤捉拿钦犯,在下自无话说。既然事情已了,在下告辞!” 熊爷満脸堆笑道:“二位请随在下前往王爷府一叙,在下聊备⽔酒,向二位赔不是。” 邹強道:“不敢当,只要贵属不再将我二人看成钦犯捉拿,我二人便感不尽!” 显然,他两人心里还窝着火,不给熊爷面子,自管转⾝走上台阶,往大雄宝殿去。 熊爷有些难堪,板起了面孔。韦昌连忙过去低声道:“熊爷,他亮出了什么⾝分?” “滚,不长眼的东西!”熊爷然大怒,回转⾝大步向寺外走去,不理睬⾝边的随行。 贺爷冷冷一笑,带着自己的人走去。 片刻间,这班如狼似虎的凶汉,走得一个不剩。那些不知躲到哪里去的香客,从各个角落走了出来,彼此议论纷纷。 万古雷松了口气,但邹強亮出的书信使他感到奇怪,他和吴绍南究竟是什么人呢?照常理推断,他二人既和季国盛等人好,那应该是燕王的人。莫非他们亮出的是燕王府出具的文书,晋王和燕王是兄弟,自然不会刁难他们了。 这样一想,颇觉合理,不再怀疑。于是起⾝,打算回去。忽见韦昌带着几个人又回来了,有的把住路口,有的则在人丛中穿梭,把香客一个个仔细打量。万古雷便沿侧边走向大殿,穿过一道月亮门往右拐,有道边门出寺。 他匆匆回到东门外的庭院里。只见田家姐妹正施展一路刀法,西门仪在一旁指点,其余人站在一边观看。见他来了,都问他一早上哪儿去。他请大家到屋里说,有要事相告。 众人遂到正屋客室,听他说了经过。 曹罡道:“他的,这太原住不成了!” 田翠花道:“又要走吗,上哪儿去?” 罗斌道:“天下之大,总有立⾜之处吧!” 万古雷道:“上北平府,把这里的买卖歇了,货物银两都运走,五⽇內启程。” 曹罡道:“北平府也不全安,俺们都成了通缉犯,走到哪儿都要躲躲蔵蔵。” 万古雷道:“从京师移走的产业,大半去了北平府,我们只能往那里去。” 黎成道:“我这就进城找陆掌柜,把店铺和几处房产一并出售,只是价钱…” 万古雷道:“任由兄处置,越快越好。” 黎成走后,万古雷向西门仪打听邹、吴。 西门仪道:“老夫与他二人并不,只知道两人都是官爷家的公子。” 田翠花道:“去到北平府,若是被人发现,又向何处逃?我看还不如找小地方躲着。” 郭剑平道:“小城镇人少,不易蔵匿。” 罗斌道:“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再说。” 曹罡道:“急了,俺就拼命!” 田翠花⽩了他一眼道:“又来胡说,你把命拼了,俺姐咋办?守一辈子寡吗?” 田翠仙道:“没啥好担心的,他要是把命丢了,俺一样过⽇子,不照样自自在在?” 田翠花道:“那也是,俺姊妹在一起,依旧快快活活,就当世上没你这人吧!” 曹罡道:“咦,俺死了你们还快活?俺不信有这事,你姐姐只怕哭也要哭死哩!” 田翠仙道:“呸,你做梦!俺才不哭哩。” 众人笑了起来,心情宽松了些。 午饭后,永兴布绸庄陆掌柜派小伙计来传话,说黎总管请少东家即刻进城,有重要事。 万古雷说道:“有什么事?” 小伙计道:“小的不知,陆掌柜叫小的来时,黎总管也在座,他只吩咐小的,见了少东家就说有紧急事,务必请少东家来一趟…” 万古雷道:“你是走路来的还是…” 小伙计忙道:“陆掌柜派了车的” 万古雷道:“好,走吧。” 耿牛道:“俺也去,好吗?” 万古雷道:“不必,我很快回来。” 布绸庄在十字街南侧,从铺面进到后门,往里是后院,小伙计止步对万古雷道:“少东家请,陆掌柜和黎总管在后院恭候!” 万古雷来到天井,只见上房客室坐着几个人,陆掌柜的儿子陆子仪笑着了出来,道: “少东家来了,客人正等候着呢,往里请!” 万古雷道:“什么客人?”边问边走。 陆子仪道:“购买永兴绸布庄的东家。” 万古雷一脚跨进门槛,门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腕脉⽳,全⾝功力顿失。 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家的店铺里会遭人突袭,是以毫无戒心毫无防备。否则他只要运起⽟蟾神功,就不怕人制⽳。 一时间又惊又怒,侧头望去,拿他腕脉的是一个六旬老者,这老儿天庭満,双目精光闪烁,是个內家⾼手。再看屋中坐着的五人,都是在崇善寺见过的。有熊爷、贺爷、韦昌,其余二人不知姓氏。他这才明⽩自己被掌柜的出卖了,把晋王府的人叫了来,这真是人心隔肚⽪,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陆熙⽗子一向受⽗亲的恩惠,他们竟是这样来报答万家的! 他越想越怒,恨声道:“陆子仪,你⼲的好事,我会找你算账的!” 陆子仪进到室內,轻蔑地瞧着他道:“少东家,你先回京师把自己的账算清了再说。你瞒了我们半个来月,昨⽇才知晓你是个蒙面大盗,勾结女飞贼夜闯宮噤,行刺皇上,你好大的胆呀!今⽇里将你送官惩治,那是你该受到的报应,谁叫你贪得无厌,有万贯家产还嫌不够,去盗窃官家财物,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熊爷道:“陆子仪,你举报朝廷钦犯,王爷自会奖赏你,你若想在官府谋个职位,我给你个举荐文书,在知府衙门当差如何?” 陆子仪连连打躬作揖:“全仗熊爷栽培,小人⽔记熊爷的大恩大德!” 熊爷挥挥手让他退出去,对左右道:“把黎成押出来,这就打道回府报功!” 韦昌道:“熊爷,他那几个同伙咋办?” 熊爷道:“自然是一网打尽,这事由你去办,请贺爷协助,能用计则用计,就像捉万古雷这小子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手。” 此时从邻室有人把黎成押出来,一见万古雷被人扣住腕脉⽳,不噤大惊:“少东家…” 万古雷已使自己镇静下来,道:“我被他们骗来,说你有要事相商,一来就中了圈套。” 黎成道:“我也被他们骗了,这几人冒充商家,说是要购买永兴布绸庄…” 韦昌喝道:“闭嘴,少说废话。大爷问你,东门外你那宅子里究竟有些什么人!” 万古雷道:“陆子仪不是告诉你了吗?” 韦昌厉声道:“大爷要听你说!” 万古雷道:“大爷偏不说,你自己去瞧!” 韦昌倏地站了起来:“你小子自找苦吃!” 熊爷道:“坐下坐下,这小子在石总护院手里,还怕没苦头吃吗?请石爷加点力就成。” 石总护院手上一劲使,万古雷皱起了眉头:“轻些轻些,别把骨头捏碎了!” 石总护院得意地笑道:“你小子不愿把这只手毁在咱手里,那就乖乖回熊爷的话。” 万古雷脉⽳被他紧紧扣住,全⾝功力无法施出,是以只能由人布摆,便道:“好说好说,要问什么就问吧,石总护院乘人不防、偷偷摸摸的本事叫在下好生佩服!” 石总护院大怒,骂道:“八王羔子,你以为咱不敢和你动手吗?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在石爷面前卖狂!放开你与你过招,三招就要了你的小命,不信就来试试!” 万古雷道:“成啊,放开手,你我较量较量,莫说三招,就是三十招你也休想胜我?” 石总护院火冒三丈:“好小子你好狂…” 熊爷忙道:“总护院别与他一般见识,休要中了他的将法,他不过是想让总护院放开他的腕脉⽳,好让他开溜,千万别上当!” 万古雷道:“我才不溜哩,就怕你们不敢放开我,否则,你们一个也吃不消!” 石总护院怒不可遏地叫道:“老夫纵横江湖三十年,还能怕了你这⻩口小儿!” 万古雷心中暗笑,这老儿虽是老江湖,但情暴躁,不妨捉弄捉弄他,寻找机会逃走。 于是道:“照你所说,是个成名的人物,既然是武林前辈,怎会躲在背后偷袭一个武林后辈呢,不怕我将来四处张扬吗?” 石总护院冷笑道:“你只管四处宣扬就是了,老夫半点也不担心。因为你小子没有这个机会,一个死人能到处张嘴说话吗?” 万古雷道:“不错不错,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但我却不会死,因此还会说话,你敢不敢告诉我你的真名实姓,好让我替你宣扬美名。” 石总护院怒道:“有什么不敢?老夫石耀辉,江湖人称追命三拐,你小子不会耳生吧!” 万古雷不说话,只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快说!” “原来尊驾就是追命三拐,唉!” “咦,你小子鱼刺卡喉了吗,快说!” 熊爷十分不悦,道:“石总护院,还要去捉人呢,请将他押上车,回王府!” 石耀辉道:“好,等一会儿再算账!” 他拖着万古雷要走,被熊爷叫住,道:“且慢,石爷难道就这般拖着他走吗?” 石耀辉道:“在我手中,他能逃走不成!” 熊爷径自走过来,在万古雷⾝上点了三处⽳位,道:“这小子狡诈,小心些好。” 石耀辉不悦地放开手道:“熊爷既然制了他⽳道,老夫再扣他腕脉岂不是多余?”说完径自往外走,撇下万古雷不管了。 熊爷道:“石爷,城外捉拿余之事,还请费心,请石爷跟他们走一趟吧!” 石耀辉道:“韦昌带了人去,还有贺爷押阵,去那么多人未免小题大做…” 熊爷道:“总护院,这些人是王爷下令捉的,不能不谨慎行事,若不能一网打净,王爷驾前不好代,还是请石爷辛苦一趟吧!” 石耀辉无奈,道:“好,老夫跟着去!” 一个大汉把万古雷一把扛起,带到门外早备好的马车上,将他安置在后座上躺着。 万古雷心中十分⾼兴,那石耀辉扣⽳手法极是⾼明,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由熊爷制⽳,可以运功冲⽳了。只有赶快自解⽳道,才能去与耿牛等人会合。于是收敛心神,运起功来。哪知这一动气,被制的⽳道就隐隐作痛,姓熊的竟有独门制⽳手法,要想冲开⽳道,只有忍受強烈痛苦。于是咬紧牙关,继续运动。 马车摇摇晃晃走着,蹄声得得,使他难以静下心来,只好收功,再等时机。对西门仪他们,他并不怎么担心,韦昌那班人恐怕对付不了他们,要脫⾝并非难事。怕只怕他们要来晋王府救自己,到时陷于重围之中,再难脫⾝。须知晋王府里必有许多能人,多有几个像石耀辉那样的⾼手,西门仪他们就不好对付。 他想来想去,有些心焦。不一会,马车便停下了。坐在前排看押他的四个大汉跳下了车。 其中一人如捉一般,伸开大手揪住他襟,一把提了起来,狞笑道:“死囚,送你到地牢里享几天清福,包你受用!” 万古雷道:“多谢多谢!” 大汉将他提出车厢外,把他扛在肩上,大步走去。石万雷举目探看,见是个大花园,大汉扛着他正往一侧的墙走去,另三个大汉在两边跟着。来到墙角,万古雷才发现有道小门。 另一大汉伸手敲了三下,门竟然是铁的,只听“咣啷”一声响,门头上开了个方口,里面有人朝外看了看,便把铁门打开,道:“赵爷、冯爷,这是个什么货⾊,上不上枷锁?” 扛着万古雷的冯爷道:“这个死囚可是件活宝,王爷要将他运往京师请赏,你将他单独关在一间里,替他上五十斤的重枷,脚链也要最耝的那种,小心这小子逃跑。” 他边说边往里走,万古雷见铁门后是个不大的四合院,从东西两侧的屋中走出来七八人,纷纷向冯爷、赵爷问候。 冯爷嘴里哼哼着答应,走到正面房屋前,把万古雷从肩上往下一放“叭哒”一声,万古雷直摔在地上,着地时触动了背部的风门⽳,解了噤制,只剩下前的膻中⽳和腿大上的伏兔⽳未解。 万古雷被摔得好痛,仰面躺着动也不动,只有两只眼睛朝姓冯的汉子瞪着。 冯爷骂道:“死囚,你看什么,要报仇?” 万古雷道:“记下尊驾面孔,以免今后相遇时认不出,那就大大失礼了!” 冯爷冷笑道:“是吗?你以为有‘以后’?到那时你的首级挂在京师城墙上示众,冯大爷就是进城来,你小子还看得见吗?” 几个管牢的笑起来,使冯爷十分得意。 赵爷道:“把这死囚打下去,小心看管。” 管牢的头几道:“这死囚不会走路?” 赵爷道:“他被熊爷制了⽳,不能动。” 冯爷道:“这小子在京师竟敢行刺皇上,是个一等一的重犯,说不定要挑断他脚筋,穿通了琵琶骨押上京师,送走之前你们要小心了。” 几个管牢的惊呼起来,都骂万古雷罪该万死,问要不要现在就挑断他的脚筋。 万古雷听得⽑发倒竖,真要挑断脚筋,穿通了琵琶骨,这一⾝功夫不就完了吗?” 又听冯爷道:“慌什么,这得熊爷说了算,你们不得擅自动手。好,押进地牢吧。” 牢头命一汉子把万古雷扛起来,走进中间屋子。这屋子空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块铁板在中间地上放着。 两个汉子把铁板掀翻开来,露出一台台石级。汉子扛着他沿石级往下走,下到十五级时,墙上挂着盏风灯,只见前面是一条窄窄的道甬,约有五六丈长,宽处不会超过两丈。道甬两侧支放着一只只兽笼,由于没有灯光,黑黢黢的,看不清笼里关着什么东西,一大股臭气扑面而来,叫人透不过气。 万古雷被扛到右侧第三个铁笼前,另一汉子拉开门,万古雷便被扔了进去,接着有两名狱卒扛了铁枷来,又有一名狱卒拖着铁链。不一会万古雷便扛上铁枷、套上铁链,动也不动地躺着,纵使他冲开⽳道,也难以挣开枷锁。 铁笼门锁上后,几个牢卒走了,万古雷便开始运气冲⽳,被制的⽳道立刻疼痛起来,如同针扎一般,十分难受,他咬牙忍受着。 隔壁铁笼里有个嘶哑声音道:“喂,你是何人,因何事被关到这里来?” 万古雷一心冲⽳,只当没听见。 那人道:“你死了吗,要不就是哑巴,怎么连话也不说了,我问你犯了什么事?” 另一侧铁笼里有人道:“他也许是个聋子,本听不见你的话,何必劳神。” 对面有人道:“反正都是死,问不问都一样,无非是和咱们一样,得罪了王爷。” 又有人道:“没死之前⽇子难熬,听听新鲜事也好解解闷,打发打发时光!” 有人附和道:“不错,让他说吧!” 万古雷痛出了一⾝汗,但他仍继续冲⽳。 囚犯们见他始终不答,也就不再纠,囚室里又恢复了沉静,偶尔只听见一声叹息。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万古雷终于冲开了⽳道,但忍受的痛苦难以言表。就在此时,地道又有人下来,把黎成关在他斜对面的一个笼里。 万古雷轻松地吐了两口气,道:“黎兄,怎么这时才押下来,他们审问你吗?” 黎成道:“原来少东家先一步来了,在下被带去拷问,城外庄里还有哪些人…” 万古雷道:“奇怪,陆子仪没说吗?” 旁边笼子里的嘶哑声音道:“原来你不聋不哑,还是个公子哥儿,你犯了何事来的?” 万古雷不理睬他,听黎成道:“陆子仪虽知道有几个人,但不知是什么人,他们要在下说出每人的来历、武功,在下被不过,只好胡扯一通,他们不信,可也没法。” “有没有吃⽪⾁之苦,受伤了吗?” “挨那姓熊的整治一番,他施用一种点⽳法,那滋味大概和分筋错骨差不多…” 那嘶哑声音吃吃笑道:“嘿嘿嘿,原来你小子也遭熊震宇磨折了一阵,那滋味一定不错! 所以你小子只好从实招供,出卖东家!” 黎成怒道:“你是何人,谁要你来揷嘴?” 那人道:“你问我是何人?要是在外边,就凭这句话,大爷也要把你送上西天!” 黎成道:“好威风,你既有这么大的能耐,又怎会被关押在这里等死?” 那人怒道:“小子你敢这么对我说话?放眼江湖,谁敢对你卓大爷无礼?我要不是中了熊震宇的诡计,能到这地方来吗?你小子…” 万古雷道:“这位卓爷息怒,大家互不相识,又同处于这暗无天⽇的地牢中,彼此若再争吵,岂不是难过⽇子吗?不知卓爷…” 姓卓的囚徒道:“你是这小子的少东家,快命他向卓大爷赔礼,否则他死定了!” 对面笼里的人道:“少东家你最好相信他的话,上月有个对他不敬的犯人就死在他手里,所以他老人家决不是虚言恫吓。” 万古雷奇道:“是吗?卓爷关在笼里…” 那人道:“卓爷不知以什么当暗器…” 卓爷接话道:“那也不是什么暗器,是大爷我从墙上弄了一点碎砖下来,以神功弹出,把那小子打发到间地府中去耍嘴⽪子!” 万古雷暗忖,这人武功了得,只不知是正是琊,现处境极为不利,又何苦与他结怨。 因道:“黎兄,你就…” 黎成道:“放心,少东家,在下这就向卓大爷赔礼,请卓大爷恕罪!” 卓大爷感到満意,道:“好,饶了你一命,算你乖巧,否则,哼哼,叫你当场尸!” 万古雷怕黎成不服又起争端,忙道:“黎兄下地牢前,可曾听到家中几位的消息。” 黎成道:“没有,他们只字未提。” 卓爷道:“你二人是怎么进来的?” 万古雷道:“在下等从京师来到太原府,也不知犯了何事被抓到这里来…” 卓爷冷笑道:“你这话能叫人相信吗?别说骗不了卓大爷,就连这里面关着的阿猫阿狗都不会相信,你小子撤慌还得学着点儿!” 万古雷不与之争吵,便道:“在下虽未说的真话,但也只有一半是假,不知卓爷…” “你何不把另一半真话说出来?” “这…请卓爷原宥,说了无益。” “管它有益无益,说来解解闷儿。” “在下得罪了京师权贵,只好逃离。” “你得罪了什么人物,一品大员吗?” “虽不是一品,但也可怕得多,此人是新任锦⾐卫指挥使。卓爷请想想,惹得起吗?” 牢中几个同时叫出声来:“啊哟哟这…”卓爷喝道:“闭上臭嘴,别打岔。”一顿又道:“你小子好大胆,敢惹锦⾐卫的头儿?” 万古雷叹口气道:“惹也惹了,奈何?” 卓爷道:“你小子这份胆量不同凡人,卓大爷最看得起你这等胆大妄为之徒,天不怕,地不怕,不管对方是何等人物都要斗上一斗!”一顿续道:“你尊姓大名,可否赐告?” 万古雷听他口气客气起来,便道:“不敢,在下姓万,名古雷,卓爷姓氏可否赐告?” 卓爷道:“卓彤,人称铁金刚,知晓吗?” 万古雷道:“原来是铁金刚卓老前辈…” “我并不老,称前辈可以,免去老字。” “是是。前辈何以被囚于此?” “我与熊震宇这厮有过节,整整找了他八年。一次在山东偶听人说起,这厮已投效了晋王,混得人模人样。我于是赶来太原府,一打听便问出来了,他当了王爷府的总管,权势炙手可热。我便写了封书信,叫人送去。他便派来四个王府卫士,邀我到他府上见面。我于是随那四个卫士来到了王爷府,他在一幢楼里等我。一见面我就要与他动手,他说八年不见怎么还是这般火气大,要动手分出⾼下,吃完饭有的是闲空,何必急在一时。我说少噜嗦,打完了事。他说不吃这顿饭就不与我动手,他会叫卫士与我撕打,他一边袖手旁观。我向来说一不二,岂肯听他支配,子套我的丧魂刀就砍。他果然命手下人把我围在当中,自己朝室內逃去。我大喝一声,腾空跃起,蹿进了室中,双⾜刚落地,天花板上突然落下一张大网将我罩住,他从侧室里哈哈笑着走出来,道:‘卓彤呀卓彤,凭你这点道行也想与你熊大爷斗斗,真是自不量力,如今知道熊大爷的厉害了吧!’我骂他道:‘无聇小人,有种的一对一决出生死!’他道:‘姓卓的,你以为你是谁,配与熊大爷动手?告诉你,熊大爷⾝份⾼过你不知多少,手下有的是精兵強将,要你的命只需一句话,何用我亲自动手?你真是太不自量!’接着他又以好言相劝,要我别再在江湖上混,投效王爷,在他手底下做事,包我享尽荣华富贵。要做官可以做官,要银子有银子,要美女有美女。我不听他那一套,臭骂了他一顿,他便把我关进地牢,说我只要投效王爷,马上就把我尊为上宾,但我一生最恨这等卑鄙小人,宁肯丢掉一条命,也决不向这八王羔子低头!” 万古雷道:“关在此地有多长了?” 卓彤道:“也不长,大约一年多吧。” 万古雷道:“前辈不为财⾊所动,晚辈十分钦佩,这熊震宇也太过险毒辣!” 卓彤道:“锦⾐卫指挥使是谁,该你说了,我的事这牢房里的人都已听腻了!” 万古雷避而不答,反问道:“这牢中一共囚了几人?是为了何事被关进来的?” 卓彤道:“这儿关着二十多人,大半是王爷府里的差役,因一些小过失被关进来的,这位晋王爷十分残暴,动辄就要打人杀人。只有我们少数几人是外间的好汉,由他们自荐吧。” 对面囚笼里的人道:“在下张义,是太原府的总捕头,只因王爷府里的人強占民女,打死女子的爹娘,在下闻听后要拘捕凶手,知府大人叫在下别管闲事,在下不服,据理力争,被大人责骂了一顿。哪知第二天王府卫士反找上府台衙门,说在下抓了王府的差役,将在下捉到这地牢里关押了年余,有冤无处诉!” 另一侧笼里的人道:“在下陈灵,四个月前途经太原府,在街市上见两个壮汉殴打店铺的小二,路见不平上前制止,他二人便与咱相打,被咱打了一顿。没料到他们叫了人来,咱寡不敌众,被打翻在地,关押于此。” 万古雷道:“原来各位都有冤屈,王府里的人也未免过于霸道,叫人气难平!” 卓彤道:“不说这些,你还没有说新任锦⾐卫指挥使的姓名呢,他究竟是谁?” 万古雷道:“此人姓皇甫,单名一个‘楠’字,未到锦⾐卫之前,不知在何处任职…” 卓彤声音有些异样,似乎是十分惊诧:“你说此人叫皇甫楠?没有弄错吧!” “没有错,在下见过此人一面。” “能说说他的年岁和相貌吗?” “大约四十一二岁,长方脸,气度不凡…” “是了是了,一定是他!” “前辈认识皇甫楠!” 卓彤语气又变得冷淡:“不认识。”一顿续道:“天下同名同姓者有的是…” 话虽未说完,但意思还是让人听懂了,万古雷试探道:“前辈不妨说说认识的那个皇甫楠,他的出⾝来历、武功路数…” 卓彤道:“我为何要告诉你?和你刚见面,你的话又半真半假,谁知你是什么货⾊!” 万古雷一怔,这人怎么又变脸了。江湖传说铁金刚卓彤亦正亦琊、情乖僻,最喜独来独往,很少与人搭伴,一言不合,他就会拂袖而去。有时他打抱不平,有时他无理取闹。仗着武功⾼超,在江湖上闯下了响亮的万儿。这种人喜怒无常,还是少和他套近乎吧。 这样一想,不再接腔,转思脫⾝之法。 他肩上扛的铁枷又厚又重,无法挣开。脚上的铁链又耝又长,锁着一把大铜锁。若是无人开启,他就无法脫⾝。 从小到大,他这是第一次吃苦头,江南神剑再也“神”不起来,只有让人挑断脚筋、穿通琵琶骨,送回京师问罪,一命呜呼。家仇难报,私情难酬,人落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盼头? 他不噤发起愁来。 他再一次领略到人心难测的苦味。 最先是大管家陆文茂,携款到青州效忠齐王爷去了。 后来是杨管家、梁护院、沙师⺟离开了万家,事先他一点都不知道。这一次又是陆熙⽗子背叛,去晋王府报信,引来虎狼,使他上当被擒。为什么你信任的人会欺骗你?为什么受你大恩的人要辜负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难道公平吗?看来,处人处事今后得多留个心眼儿,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话确有几分道理… “喂,你小子怎么不说话了!”卓彤问。 万古雷被打断了思路,但没回话。 卓彤又道:“你小子八成是在打逃跑的主意。告诉你吧,这铁枷铁链你休想挣脫,连大爷我都无法可想,何况是你这个无名小卒…” 黎成怒道:“你休要小看了我们少东家!” 万古雷忙道:“黎兄,养养精神吧。” 卓彤道:“你少东家敢与皇甫楠斗,这份胆量我看得起。不过人光凭胆量也不行,还得靠真功夫。这铁枷我都挣不开,你少东家成吗?这又怎么算小看你少东家了?” 万古雷道:“小可自不如前辈,但总不能坐着等死吧,事在人为,多想想办法。” 卓彤冷笑道:“明知不可为而为,这种人不是呆子就是傻子,不过妄费心机而已!” 万古雷不再理他,一门心思放在铁枷上。 铁枷分两片,合拢套在颈上,靠一把锁锁住铁链。只要开了锁,开解铁链,就能取下铁枷。但双手也套在枷上,不能伸缩,能不能靠手指把铁链拉动,将锁移到面前来呢? 于是他竭力伸开手指勾挂在铁枷前的铁链,就差着几寸无法勾到。他想了想,把⾝子往一侧移动,然后转过⾝正对栅笼,再把头往前靠,铁枷触在铁笼的栅条上,把铁链往回顶,手指终于勾住了铁链,然后往上拉。但另一只手无法协助,光一只无法把锁从下面提上来,他只好放弃,另想办法。想了一会,把脚往回缩,⾝子向前俯,手抓脚链往一边拉,把锁抓在手里,这把铜锁又长又大,他一手捏住锁尾,一手捏住锁头,运起⽟蟾神功“卡嗒”一声硬生生菗了出来,两只脚便去了束缚。 卓彤听见响声忙道:“怎么,你开了锁?” 万古雷道:“脚上的锁被我拉开了。” 卓彤大惊:“啊哟,你小子当真有一手!” 张义问:“少东家,你怎么弄的?” 陈灵也道:“快把办法教给咱!” 万古雷把办法说了,三人忙照着施力。 最先开锁的是陈灵,他的锁小,不怎么费劲。其次是张义,他的锁也不大。只有卓彤的锁和万古雷差不多大,他费劲拉扯最后弄开。 三人都大大舒了口气,脚上去了铁链,舒服多了,但颈上枷锁去不掉,仍然走不脫。 卓彤赞扬道:“少东家你并不笨,早知如此容易,我也该想出来的。你快想想,怎样把颈上的枷锁开了,好好想想吧,全靠你啦!” 黎成未被戴上枷锁,脚上也无铁链,但他受了一番磨折,体力未复,此刻专心打坐练功,是以没有出声。万古雷的举动他也不知道。 一个时辰后,他坐息醒来,精力已复。地牢中静悄悄的,没人说话。他走到铁笼加锁处,伸出双手握住大铜锁,提起十成功力一拉,未能将锁拉开。又深昅一口气,正待施出全力,忽听台阶脚步响,上面来了人,只得又坐回笼中,等待机会。只见来了五人,把万古雷笼上挂着的灯点亮,看见万古雷闭目坐着,此刻刚睁开了眼,对来人道:“冯爷,要提审吗?” 冯爷狞笑道:“不提不提,万公子你就放心吧,冯大爷来替你挑脚筋穿琵琶骨的,好让你明天赴京师时,乖乖儿坐在囚笼里,又风光又体面,想跑跑不掉,想死死不成,哈…”其余四人也大笑起来,十分得意。 万古雷惊道:“真要挑脚筋穿琵琶骨吗?” 赵爷笑道:“你说呢?大爷和你寻开心吗?你别怕,大爷们⼲这事⿇利得很,一刀就能割断脚筋,等一会你就尝到滋味啦!” 此时有人开了栅门上的大锁,道:“万古雷,自己出来吧,若要大爷拉你…”卓彤忽然大喝道:“八王羔子,你们怎敢如此狠毒,叫那熊震宇⻳孙来见爷爷!” 冯爷提着灯转过⾝,照着卓彤骂道:“死囚,你还敢张狂,小心大爷挑了你脚筋!” 万古雷借着灯光,这才看见卓彤的模样。只见他⾝材瘦削,満面胡须,一脸狰狞,看不出年岁有多大。此时他双目尽⾚,形同野兽,一下扑到笼前大吼道:“贼囚,大爷劈了你!” 冯爷忙退开一步,吼道:“大爷先挑了那小子的脚筋,再来收拾你这匹夫!” 卓彤大叫道:“你敢!大爷奉陪!” 赵爷道:“冯兄,别理这畜牲,先把事做了,再上去禀明熊爷,穿了这厮的琵琶骨!” 冯爷把灯挂好,道:“把贼囚拖出来!” 卓彤喝道:“你们敢动他一毫⽑,卓大爷誓把你这几个⻳孙撕成两半喂狗!” 就在此时,又有人下石阶,一个女子声音叫道:“冯管事…” 冯爷诧道:“咦,是谁来了?” 不一会,两个女子出现在灯光下,万古雷看得清楚,正是那夜在丰乐楼别后就失踪了的舂桃和秋菊。他的心跳了起来,两位姑娘是晋王府的人,能背叛主子救他吗?这实在不敢想,便默默注视着她们的举动。 此时冯爷道:“哦,是丁姑娘钟姑娘,二位怎么到这里来了,有事吗?” 舂桃道:“奉祝夫人之命,探视囚犯。” 赵管事道:“祝夫人是內宅总护院,为何要探视囚犯,这不是离谱了吗?” 舂桃道:“赵管事,祝夫人要我们来验查囚犯万古雷,是不是真的,别抓错了…” 冯管事道:“二位又何以知道真假呢?” 秋菊道:“我们在京师见过,自然知道。” 赵管事怪气地说道:“啊,对了对了,两位姑娘在京师⼲卖笑营生,敢情和这小⽩脸有一腿,那自然是相识的了,嘿嘿嘿…”冯管事等人也哈哈大笑起来,气得舂桃、秋菊不约而同地大叫道:“住口,嘴放⼲净些…”两人又羞又恼,又急又怒。 赵管事道:“怎么,咱说的不对?你二人做都做了,还在爷们跟前装什么正经!” 舂桃竭力忍着,不理睬他们,秋菊还要吵骂,被她拉着往铁笼来。办大事要紧,与这些畜牲争⾼下,值吗?可是冯管事张开双臂挡住了她们,道:“我等奉熊总管之命,将犯人万古雷挑掉脚筋,穿通琵琶骨,你二位走吧!” 舂桃、秋菊大惊道:“什么?你们…” 赵管事得意地说道:“二位想开开眼界吗?那不妨就站在一边,看个清楚吧!” 舂桃心惊⾁跳,道:“让开,我看看犯人,好回內宅向祝夫人复命,你听见了没有?” 见冯管事不动,秋菊道:“你不让看也可以,你自己向祝夫人代吧!”说着一拉舂桃要走。冯管事只好道:“好,让你们看上一眼!” 舂桃、秋菊乘他让开之际,连忙一步跃向铁笼,万古雷瞧着她们微笑道:“二位姑娘,别来无恙?想不到会在此地见面,在下这副模样十分不雅,还望二位多多包涵!” 舂桃、秋菊看清果真是他,忍不住流下泪来,一时呜咽着说不出话,呆望着他发怔。 冯管事道:“喂,两位姑娘闪开,这人是不是真货,该看清楚了吧,也给我们说说!” 舂桃拂去泪⽔,对万古雷使个眼⾊,从袖中指指他颈上的枷锁,又比了比开锁的手式,告诉他,她要设法救他,这使万古雷欣慰不已,忙眨眨眼表示明⽩。舂桃这才转⾝,声音放柔和了,道:“冯管事,你真要挑他脚筋?” 冯管事道:“那还有假?我是奉命行事!” 舂桃递个眼⾊给秋菊,便往冯管事⾝前靠,她要突然出手打倒冯管事,让秋菊偷袭赵管事,去掉这两个主要对手,其余三人好对付。 秋菊明⽩她的心意,假装要走,靠向赵管事。正当二人要出手之际,忽听又有人从石阶下来,边走边道:“冯管事,⼲完了吗?” 舂桃、秋菊吓得赶紧住了手,两人都紧张起来,不知该怎样对付来人,一时手⾜无措。 万古雷认识来人,正是韦昌。 冯管事连忙应道:“韦爷,正要动手…” 韦昌下完石阶,走了过来道:“那好,让我亲自动手吧,整治整治这小子,以出心头一口恶气!他的,我要这死囚吃尽苦头!” 万古雷这才看清,韦昌头上、臂上都裹着⽩布,⽩布上渗透了⾎迹,这小子受了伤。 韦昌一见舂桃、秋菊“咦”了一声道:“你二人怎么到了地牢里,谁叫你们来的?” 舂桃还未回答,冯管事道:“韦爷,她们奉祝夫人之命,来验看万古雷,是不是真货。” 韦昌半信半疑道:“我刚才还见到祝夫人,怎么没听夫人说起?” 舂桃镇静下来,道:“夫人吩咐我们来,我们是奉命行事,要不谁爱到这种地方来!” 韦昌盯着她:“他是不是万古雷?” “不错,他是万公子。” “你既然看了,就回去复命吧!” “我想看看你们怎么整治人。” “你们本不该来,快走快走!” 万古雷知道她二人要留下来的用意,打开铁枷还得靠她们,便设法引开韦昌的注意。 他道:“喂,韦昌,你全⾝都是伤,是不是被我那些同伴打了,弄得如此狼狈!我猜你们非但没有捉住一人,反被打得狼狈逃窜,喊爹叫娘,一个个如丧家之大,漏网之鱼…” 韦昌大怒,回过头来恶狠狠骂道:“你这个死囚,大爷马上就整治你,管叫你喊爹叫娘,死到临头,你还耍嘴⽪子,大爷先把你那臭嘴打烂,再挑你的脚筋,穿通琵琶骨,然后慢慢消遣你,瞧瞧你是不是铁打的罗汉!” 万古雷道:“你敢碰大爷一个指头,大爷死了变鬼也要住你,让你小子不得好死!” 舂桃大急,心想万公子你不该怒这畜牲,以免被这畜牲磨折。我与秋菊人单,纵使拼了命,只怕也难救你,你这不是惹火烧⾝吗? 此时韦昌已大步跨进笼,伸手去拉万古雷,这正是万古雷所期望的,当即飞起一脚,⾜尖踢中韦昌的口。这一脚使⾜了劲,韦昌惨嚎一声,一个⾝子倒飞出笼,把站在铁笼门前的冯、赵二管事撞飞,三人一起撞跌在对面的铁笼上,把铁笼撞得歪倒一边。 舂桃、秋菊反应极快,立刻菗出暗蔵的尖刀,闪电般揷进两名卫士的要害处。剩下的一人吓得大叫一声,拔⾜就逃。舂桃、秋菊不约而同将手中的匕首掷出,正揷在那人背上,惨嚎一声倒地而亡。就在此时,她俩发现⾝后有人,急忙转过⾝来,只见一个年青人正举掌劈向冯管事,不噤惊得叫道:“你是什么人?” 万古雷忙道:“自己人,姑娘快找钥匙!” 原来掌劈冯赵二人的正是黎成,他在万古雷脚踢韦昌时奋力拉开了锁,开了门出来,发现韦昌已死,冯赵二人只是昏了过去,便一人给他们一掌,送二人到司地府去找伙伴。 万古雷从笼中出来,只听卓彤道:“喂,你小子还真有一手,快把我也放了!” 张义道:“还有在下,望公子开恩救命!” 陈灵也道:“万公子救在下一命…” 万古雷道:“放心,大家一起出去…” 言未了,一个牢房中的人都叫起来,求万公子救他们出牢,一时间哄哄,谁的话也听不清。舂桃这时已从卫士⾝上找到钥匙,先把万古雷的枷锁开了。黎成又接过钥匙,一间一间打开,解了卓彤、张义、陈灵颈上的枷锁。 卓彤伸直臂,长长舒了口气道:“啊哟他娘的,解了铁枷好舒服…” 万古雷对牢中其余犯人道:“各位,你们能自己逃出晋王府吗?在下难以顾及各位。” 有人道:“公子爷,小人不走也是死,不如碰碰运气,兴许还有条生路!” 万古雷道:“黎兄,⾝上有银子吗?” 黎成道:“有五百两银票,我分给他们就是。”说着从怀中取出,挨次发放。 十个囚徒跪下叩着谢恩,被万古雷拉了起来,嘴里道:“各位,千万莫折煞了在下!” 卓彤冷冷道:“有朝一⽇你落到这种境地时,只怕无人怜悯你,又何必发什么善心?” 万古雷道:“也许如此,但我能助人时略尽心意,至于别人是否助我,倒不去管他。” 舂桃道:“万公子,我们来时已是下午,不如就在这里等到天黑再出去。” 话音刚落,忽听头上铁板响,张义道:“不好,送饭的人来,该怎么办?” 卓彤道:“这也要费心?杀了完事!” 万古雷道:“大家快回笼,我来处置。” 除了卓彤,所有犯人都进了笼。 这时有两人各提一个小桶从石阶上下来,见舂桃、秋菊站在铁笼前,走在前头的人忙道: “舂桃姑娘,小的送饭,姑娘怎么…” 舂桃道:“噜嗦什么,下来就是!”两个厨夫忙答“是、是”走了过来。 舂桃道:“上面有几个,换班了吗?” 一人道:“除了守门的两人,都吃饭去了。” 万古雷迅即点了两人⽳道,让他们觉睡。 秋菊道:“走吧,这可是好机会。” 舂桃道:“我和小菊走前,公子在后,等我们制住守门的,大家再上来。” 万古雷道:“好,走吧!” 舂桃、秋菊走上石阶,见铁盖未盖上,便径自出了洞口,室內空无一人。走出室外,静悄悄的,院子里的守卫果然都吃饭去了,只有两人在铁门那儿坐着,百无聊赖。一见二人,忙站起来。其中一人道:“二位姑娘要走了吗?” 舂桃道:“是的,其他人呢?” 狱卒道:“吃饭…” 言未了,舂桃突然出拳,打在狱卒头上,一声未哼就躺倒地上。另一狱卒被秋菊制了⽳,再一掌打昏,栽倒在地。 回头看,万古雷等已走出地洞,来到院中查看地势。 万古雷指着西边墙外道:“外面是…” 言未了,卓彤一下跃了出去,眨眼又跃了回来,道:“外面是田地,可以走。” 万古雷对黎成道:“我们把众人送出去。”说着叫两名犯人过来,一手搂在一个的上,叫他们闭上眼“呼”一声便越出墙外。 黎成只能一次送出一个,张义、陈灵⾝体虚弱,只能自己越出。卓彤虽然功力深厚,但关了一年多,气力大减,只能抱走一个。 片刻间,众人都到了墙外。 夕西斜,已近⻩昏,众人不敢耽搁,纷纷拜谢而去,只剩卓彤等人。 万古雷道:“三位随在下到寒舍,洗洗漱漱,换⾝⾐服,吃顿饭,再定行止如何?” 黎成道:“公子,只怕王府的人守在那里,此外要是西门先生他们来王府救公子,岂不两头错过,又生枝节,不如蔵在附近等候…” 万古雷道:“情况不明,只有回去看看再说,到时随机应变就是,三位以为如何?” 卓彤道:“走走走,我只想喝酒!” 商议定,众人沿田埂飞奔,刹时不见。 王爷府在城西北角,万古雷等人在郊外绕行到城东,抵达庄院时,天已经擦黑。 万古雷跃进小院,只见正屋客室灯亮着,西门仪等人正用晚膳,一见万古雷,不噤呼起来。遂又见黎成等一个个跳了进来,卓彤等三人的模样惊得田家姐妹尖叫起来。 万古雷笑道:“别怕,他们三位久未梳洗,是以都成怪模样,只要洗刷洗刷就清慡了。” 一顿,对耿牛道:“去烧一锅热⽔…” 耿牛笑道:“师兄你怎么回来的,还说今夜要到王府救你呢,好,俺去烧⽔。” 田翠仙道:“我姐妹再去张罗几道菜,你们先喝口⽔,等一会儿大家再吃吧。” 卓彤、张义、陈灵知道自己⾝上一股怪味,一个个从室里退了出来,黎成便搬了几个凳子出来坐。万古雷替大家一一引荐。 西门仪讶然道:“原来尊驾就是铁金刚,大名早已耳闻,只是未见过面。” 卓彤道:“胡琴先生之名在下也是久仰了的。幸会幸会,只是在下太过寒酸,让先生见笑,这都是熊震宇那⻳孙所赐…” 万古雷把脫险经过说了,又问家中情形。 西门仪道:“贤侄走后,我们各自在屋中歇息。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忽听有人从院墙外跳了进来,一共有五六人,然后开了大门,又放进二十多人来。老夫等走了出去,问他们是什么人,怎敢大⽩天私闯民宅。为首的一人大不咧咧喝道:‘你们这班盗贼听了,大爷是晋王府殿下的差官,如今钦犯万古雷已被大爷拿下,你们这几个喽罗乖乖跪地受擒…’老夫岔断他的话道:‘我们不是盗贼,差爷你走错了地方!’那小子道:‘大胆老儿,你再敢…’言未了,耿牛一步跨了上去,动手就打。那厮躲闪不及,挨了一耳光。他⾝后的一个五旬壮汉喝道:‘小子你敢行凶,大爷宰了你!’便和耿牛动起手来。余下的三十来人冲了过来,曹罡、罗斌、郭剑平、田家姊妹子套兵刃战。老夫与一六旬老儿对阵,他使的是一对鸭子拐,功夫甚是了得,与老夫斗二十回合不分上下。耿牛见田家姐妹被十几人困住,担心她们有失,抛下对手去救她俩,片刻就被他砍倒了六七人,其余人吓得四散逃开。老夫也急于去助罗贤侄,便把对手落下风。哪知此人十分蛮勇,竟然不顾命与老夫拼斗…” 万古雷笑道:“此老就是江湖人称拼命三拐的石耀辉,所以打斗起来不顾命。” 西门仪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早知是此人,老夫也就不伤他了。当时老夫被他得不能不下重手,一铜萧点在他左臂上,他捏不住鸭子拐,只好收招退后。老夫便抛下他,去斗其他人。耿牛与那个五旬壮汉对了一掌,那壮汉吐了口⾎,跳出墙外走了。其他人不⾜道,片刻就把他们打走。之后,我们坐下商议,不相信贤侄被他们捉了,便由老夫与耿牛贤侄前往永兴布绸庄打听消息。到铺子里时,陆熙⽗子俩在后院里说话,见我们来,神⾊慌张。老夫问他万公子哪儿去,老儿说不是回去了吧,怎么还未到家!老夫知道他说慌话,便递个眼⾊给耿牛,耿贤侄将两人按翻,子套牛耳尖刀吓唬他们,他们才说了真话,耿牛一气,一刀一个,打发了爷俩。然后我二人赶回来,大家商议今夜前往王府救贤侄…” 万古雷道:“若是王府出派大批兵卒,我等就难以对付。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出派。” 舂桃道:“据我所知,一来万公子在他们手里,二来他们不知各位是何许人,三来熊总管不愿请老王爷发兵,以显出自己的无能。” 秋菊道:“万公子是钦犯,若发现逃走了,定会派兵来追,我们还是早走为好。” 这一说,张义等就忙着去梳洗,耿牛为他们供热⽔。不一会三人换了⼲净⾐服出来,众人一看,全变了样儿。卓彤年约四旬,是个虬髯汉,形貌威武,只是瘦了点儿。张义是个三十来岁的黑脸汉,一脸精明。陈灵则是个二十多岁的武生,仪表不俗。舂桃等不噤笑了。 田翠仙道:“这回⼊眼了,人模人样的,赶快⼊席吃饭,吃了好上路!” 于是众人忙着吃喝,卓彤又是酒又是⾁,大声赞叹菜做得好,酒烤得香,狼呑虎咽。张义、陈灵在狱中也饿坏了,两人只顾埋头吃喝,腾不出嘴来说半句话,姑娘们使着眼⾊,不时掩嘴大笑。男人的吃相,实在不敢恭维。 忽然,万古雷放下筷子道:“来人了!” 西门仪道:“不错,人不少哩!” 舂桃、秋菊正奇怪,什么也未听到哇,怎会说有人来了呢?正张口问西门先生,便听到了一阵隆隆声,声音越来越响,这下听清楚了,是马蹄声,不噤惊得站起⾝道:“啊哟,是王爷府的铁骑卫队,大家快走!” 万古雷道:“不慌,各位去取兵刃。” 张义、陈灵也忙站起,只有卓彤仍抱着酒壶大喝,马嘶人叫权当没听见一般。 耿牛替万古雷取来了剑,道:“俺出去。” 此时铁骑已到近前,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发令道:“把房子围起来,不准走脫一人!” 舂桃神⾊紧张,道:“这是熊总管,他亲自来了,此人武功极⾼,各位要小心!” 卓彤倏地站了起来,也不说话,手捧酒壶大步往天井里去,万古雷叫田家姐妹、罗斌、黎成带好⾐物细软,随后出门,他则紧跟在卓彤⾝后。卓彤拉开大门,雄赳赳走出。 万古雷等人鱼贯跟出,只见几十人骑离房舍五六丈远,一些人正翻⾝下马。片刻后,四十来人簇涌着十多个头领迈步走来,离万古雷等人四丈外站下。居中的一个魁伟汉子⾼声道: “卓彤,我料到你在这里,故尔替你带了件东西来!”说着手一抬,后边有人递给他一把带鞘的刀。他举起刀扬了扬:“看见了吗?” 卓彤道:“我的丧魂刀,扔过来!” 大汉道:“我有个条件,看你愿不愿…” 卓彤吼道:“熊震宇,少废话,快说!” 熊震宇道:“万古雷是锦⾐卫要捕捉的钦犯,只要你将他捉住送过来,我便还了你丧魂刀。这刀可是你的命子,你决不愿失去它!” 万古雷等人均感意外,想不到姓熊的会来这一手,都把目光对着卓彤,看他怎么回答。 卓彤吼道:“熊震宇你这个无聇小人,有本事还我丧魂刀,我与你一对一决个生死!” 熊震宇冷笑道:“卓彤,你若不把万古雷抓住来,休想得到你的丧魂刀!”一顿,又道:“你想想,万古雷是钦犯,你逮住了他,朝廷有重赏。你若是与他一路为伴,你就是包庇纵容、同流合污,那你也就成了钦犯,天下虽大,已无你容⾝之地,这又何苦来?因此我劝你悬崖勒马,翻然悔悟。这唾手可得的功劳,你何乐而不为?这可是为你好…”卓彤骂道:“他万古雷是钦犯与我何⼲?我来太原府找的是你,你这八王羔子却让大爷中计,关⼊地牢,大爷恨透了你,要你狗命!” 熊震宇当着部下被他痛骂,面子上很是下不去,便怒声喝道:“卓彤,放聪明些!万古雷已是瓮中之鳖,揷翅难飞,大爷给你个便宜你不拣,那就莫要后悔,这丧魂刀你休想要回,大爷待捉了万古雷之后,命铁匠毁了它!” 卓彤怒极,狂叫道:“八王羔子你敢!” 熊震宇喝道:“大家听了,卓彤这老小于若敢相助钦犯与我等为敌,你们后面的人就把刀折断,扔得远远的,听清了吗?” “遵命!”后面的武士齐声顺答。 熊震宇将刀递给后面的人,刹时便不知传到何人手上去了,直气得卓彤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他想保住师门传下来的宝刀,就不能助万古雷厮杀。他若是想讨回兵刃,就捉万古雷去调换,一时间,他又是跺⾜又是臭骂。 熊震宇见这一招奏效,十分満意。这样就可以减去一个劲敌,好让他全力对付万古雷。 此刻万古雷以传音⼊密对卓彤道:“前辈只管袖手旁观,待我等动手后,前辈可以乘去夺取兵刃,到时熊震宇自顾不暇,哪会分神再去心那把刀,前辈以为可行吗?” 卓彤一想也对,便退到众人⾝后。 这时熊震宇喝道:“万古雷,你竟敢越狱逃走,还有你钟⽟桃、丁小菊背主投敌,罪该万死,还不快快滚回来听候处置!” 舂桃、秋菊吓得直往后缩,不敢抬头。 熊震宇右侧的两位夫人走了出来,两人粉面含嗔,两只眼睛紧盯舂桃、秋菊。 祝芳喝道:“钟⽟桃、丁小菊,出来!” 王桂贞叫道:“耳聋了吗?好大架子!” 舂桃、秋菊叫得发抖,嘴里回答说不敢,⾝子情不自噤往前挪,被田氏姊妹拉住。 万古雷低声道:“二位姑娘,事已至此,怕也无用,都是在下连累了二位…” 舂桃流泪道:“我二人只想跳出火坑,追随公子,只要公子肯收留我二人,为婢为奴心甘情愿,今⽇就是死在此地也不后悔…” 万古雷断然道:“你我兄妹相称,生死与共,别的不要再说,就凭他们这些个人,休想把我们擒住!”一顿对耿牛道:“师弟,两位妹妹由你照顾,不能让她们受半点损伤!” 耿牛一拍脯:“谁敢来,俺宰了他!” 舂桃、秋菊被万古雷的话暖了心,两人拭去泪⽔,子套匕首,壮起胆,起。 祝芳见二女被个年青英俊书生留住,子套匕首有一拼之势,不噤气得柳眉倒竖,喝斥道: “钟⽟桃、丁小菊,你们受王爷恩惠,从小在王府长大,我与王姐姐又授你二人武功,虽无师徒名份,却有传艺之恩。如今你们竟敢反叛王爷与钦犯勾结,犯下了滔天大罪,还不滚回来听凭发落,难道要持刀反抗吗?” 王桂贞喝道:“大胆婢,速速滚回请罪,若是执不悟,此地就是你二人的坟场!” 舂桃鼓起勇气道:“两位夫人传艺之恩,钟⽟桃永世不忘。但⽟桃在王府屡受熊总管欺凌,又被他遣到京师充当歌,虽然我姊妹最终保得清⽩,但却受尽了羞辱。从京师返回后,人人视我等为人,冷言冷语、讥讽嘲弄不说,那熊总管依然心不死,威利…” 熊震宇被揭了短,脸上挂不住了,大喝道:“无聇婢,竟敢诬陷你熊大爷,你在京师放浪形骸,自甘下,这万古雷便是你在京师勾搭上的。回来后又以⾊相引勾你熊爷,但熊大爷眼中,哪里看得起你这等娼!今⽇你为了昔⽇的狎客,竟敢忘恩负义,背叛王爷,真是罪该万死!大爷定要活捉你二人,千刀万剐!” 魏扬武道:“⽟桃、小菊,你们在京师的作为我是知晓的,能为你们作证。但你二人不该背叛王爷,在下劝你们速速省悟,回来请罪,王爷念你们多年的忠心,定会饶你们不死…” 丁小菊被熊总管的漫骂起了怒火,尖声叫道:“熊震字,你不要脸,颠倒是非,混淆黑⽩,被你欺负蹋糟的姐妹还少吗!今⽇我丁小菊宁死也不愿再回王府,看你能怎样!” 钟⽟桃也愤怒地叫道:“熊震宇你不是人,你欺上瞒下一手遮天,我钟⽟桃虽是弱女子,但决不屈服你威之下,今⽇就与你拼个死活!”接着朝跟随王桂贞、祝芳来的众姐妹喊道: “姐妹们,我等在王府为奴,已是各尽本份,这熊震宇和他那一伙恶徒,千方百计欺负我们,若大个王府,又找谁去申冤…” 熊震宇怒不可遏,没料到两个婢如此胆大,气得大吼道:“王夫人、祝夫人,请将门下两个婢捉拿回来治罪,开膛剖腹…” 言未了,早已听得火冒八丈的耿牛大步走出,大喝道:“谁敢动两位姐姐,俺宰了他!” 王桂贞、祝芳心里明⽩熊震宇的恶行,知道钟⽟桃说的属实,但熊震宇是王府总管,谁也奈何不了他。他的话你不能不听。 祝芳一拉王桂贞,两人跨出了三步。 祝芳道:“钟⽟桃,不管你有千种理由,但你决不能背叛王爷!何况你勾结的是钦犯,不论走到哪里都不得安生,纵使逃走一时的追捕,最终都要落网,到那时你悔之莫及!趁现在为时未晚,快快回来请罪,我与王夫人替你二人向王爷求情,保你二人命…” 耿牛双手叉,瞪着祝芳,说道:“俺两位姐姐不愿再回王府,你这娘儿们少说两句吧!” 祝芳大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夫人指指戳戳,念你年幼无知,饶你一条命,滚回去叫你家主人出来说话?” 耿牛道:“咦,俺对你客客气气,你却对俺大呼大叫,若不念你是娘儿们,俺早就…” 祝芳听这小子娘儿们长娘儿们短挂在嘴上,对她无疑是大大的侮骂,心中不由火起,跨上一步给他点教训,扬手就是一耳光。 耿牛头朝后一仰,退半步躲过,道:“俺不打娘儿们,叫那个熊震宇出来,俺揍死他!” 祝芳没想到这不起眼光头小子居然能躲过一击,怒之下不假思索又击出一掌,接着拉开架式拳打脚踢攻出五招,竟然招招落空。 钟⽟桃不知耿牛的功夫,急得对万古雷道:“万公子,祝夫人武功极⾼,小兄弟…” 万古雷笑道:“放心,他吃不了亏!” 此时耿牛让了五招,喝道:“喂,你这娘儿们好不讲理,俺让你五招不还手,你还打?” 万古雷看出祝芳人不坏,便道:“师弟,要称夫人,别娘儿们娘儿们的,没礼貌!” 耿牛向后一伸脚,出了圈外,道:“夫人,俺不和女人打,你退回去叫别人来吧!” 祝芳连攻五招不得手,心中大是惊疑,这才想起听人说,下午贺元彪就伤在一个光头小子手里,这小子莫非就是他?以镇中州贺元彪的武功尚且败在他手里,自己和贺元彪武功在伯仲之间,若是打下去吃了亏,岂不丢脸。 于是她赶紧自找台阶,道:“我找的是钟⽟桃,不是你小子,你退回去吧!” 耿牛道:“俺不走,你退吧。” 祝芳道:“你年岁太轻,我不与你斗。”说完一拉王桂贞,退回行列。 王桂贞不解,悄声问她:“你⼲什么…” 祝芳轻声回答:“这小子伤了贺元彪。” 王桂贞虽也听说,但不相信,道:“只怕是讹传,你看他那点年纪,能胜得了你我?” 这时熊震宇见祝芳、王桂贞缩回来了,心中十分恼怒,他也不好当众斥责她们,于是命他的八大卫士出场,活捉光头小子,扫扫她们的面子。八卫士立即挤出圈外,一字排开。 耿牛大喜,道:“好啊,一个个五大三耝,俺打起来够味,你们八个一起上吧!” 钟⽟桃大惊,叫道:“耿兄弟,这八人是熊震宇的随⾝卫士,武功了得,你快退回来!” 耿牛回头一笑道:“钟姐姐放心…” 言犹未了,一个卫士冲过来就是一拳。耿牛斜跨半步,举臂招架。大汉不知厉害,变拳为爪,抓耿牛腕脉⽳。 耿牛使的是青龙手,一把和大汉的手相捏。大汉手大,狞笑一声加力,哪知“喀嚓”一声指骨尽断,痛得他大吼起来。耿牛趁势一抖手腕,大汉惨叫一声被扔了出来,结结实实摔在四丈外的地上断了气。 这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众人未及惊叫出声,就见耿牛跨了一步,这一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已到了几个卫士跟前,只见他一抓一扔,又有两名卫士飞了出去,惊得众人大喊起来。 余下五卫士立即施展拳脚,围住耿牛猛攻。但不出三招,又被他扔出一人。其余四卫士吓破了胆,慌不迭四散逃开,再也顾不得脸面。祝芳、王桂贞瞧得目瞪口呆,忘了助阵。 熊震宇也吃了一惊,他低估了对手。下午石耀辉败阵,他听说了对方有西门仪在,魏扬武受伤回来没见面,不知详情。他以为只要敌住西门仪,其余人不在话下,哪知这光头小子功夫也不弱,居然打败了他的八大护卫。 站在西门仪等人⾝后的卓彤哈哈大笑起来,放声道:“熊震宇,你连一个大娃儿都治服不了,还想捉人报功请赏吗,真是天大笑话!” 熊震宇厉声道:“请总教习捉拿钦犯!” 这总教习正是⽟女针王桂贞的丈夫冲天鹤柯瑞,他与熊震宇站在一起,闻言便走出来,指着万古雷道:“你是钦犯,在京师行凶作恶,本总教习替民除害,取你首级!” 万古雷大步出场,让耿牛退回,双手抱拳道:“尊驾大名可否告知在下?” “本总教习姓柯名瑞,人称冲天鹤。” “久仰久仰!尊驾是⽩道上的英雄,不料却在恶名在外的晋王府里效劳,当知王府中的肮脏事。在下在京师并非盗贼,实在受锦⾐卫头目皇甫楠的陷害,因此奉劝尊驾离开王府,你我也不必敌对,他⽇重逢…” 柯瑞大怒,叱道:“大胆贼寇,休得在本教习跟前胡说八道,看剑!” 说打就打,柯瑞手⾝极⾼,不仅剑术精湛,轻功也是一流,所以⾝段步法极为灵活。 万古雷与他斗了二十回合不分胜败,因道:“尊驾若是存心置在下死命,在下可要得罪了!”话声一落,施出狂龙剑法,两招就将对方迫退。⽟女针王桂贞不放心夫君,她看出万古雷是強手,便拔剑助战。万古雷以一敌二,毫无惧⾊。 他不忍心伤了两人,剧斗中突然跃起,向站在队列中观战的熊震宇刺去,惊得站在第一排的人两面散开。熊震宇一抖九环刀战,嘴里喝道:“大家并肩子上,捉拿钦犯!” 数十人呐喊一声,向耿牛等人冲来。 耿牛记住师兄的话,守护⽟桃、小菊,他扯出牛耳尖刀,对二人道:“二位姐姐别走远,也不用怕,有俺在此,保二位平安!” 钟⽟桃、丁小菊菗出利剑道:“多谢牛哥,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说着剑上,与冲来的武士打做一团。 耿牛大喝一声,挥舞牛耳尖刀,护卫在二女近旁,片刻就砍翻了三人,勇不可当。 西门仪嘱田家姊妹紧随他,与柯瑞、王桂贞相斗。曹罡则接住了祝芳,郭剑平战魏扬武。罗武、黎成、张义、陈灵被众武士围住狠斗。张义、陈灵无兵刃,被迫得手忙脚。 卓彤则施展轻功,満场子寻找他的丧魂刀。 耿牛一连杀翻了七人,无人再敢与他锋,他和二女见张陈二人危急,便冲杀过来解围,一下又被他跺翻了三人,捡起两把柳叶刀扔给张陈。两人兵刃在手,勇气倍增,施展开来,也是一把好手,十多个武士片刻间被打散。 熊震宇带了百十铁骑来,却无法擒住众侠,眼看再斗下去伤亡只会更多,正下令退走,只听一声呐喊,卢湛率领的第二拨人赶到。 熊震宇大喜,喊道:“卢指挥使,钦犯万古雷在此,速来助我擒拿!” 卢湛只带来五十骑,但其中不乏好手,立即传令围住众侠,自己持剑来助熊震宇。 万古雷未能在三十招內取胜,熊震宇果是一流好手,这会儿又来个卢湛,不得不小心应付。他向卢湛道:“原来卢爷是位官爷,失敬失敬!没想到会在太原府见面!” 卢湛冷笑道:“万公子,卢某原敬你文武双全是个人才,未料公子金⽟其外、败絮其中,自甘堕落成为盗贼,真让卢某齿冷!” 万古雷边打边道:“古雷受人陷害,家破人亡,卢大人不知其中究竟,说来话长…” 卢湛厉声道:“不必多言,你已成为朝廷钦犯,捉拿犯人是本指挥使的职责!” 万古雷道:“请便请便,古雷候教!” 卢湛立即出剑,与熊震宇夹击万古雷。 三人斗了十个回合,万古雷无法占了上风,卢湛的武功甚是⾼明,不噤心中叫苦。他担心的是其他人,怕他们有个闪失。 突然,一声大喝,卓彤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式样奇特的利刀,此刀刀叶上下一般宽,只在刀尖处有道弧形,看起来光亮闪闪,叫人心怵。只听卓彤喝道:“熊震宇,大爷夺回了丧魂刀,纳命来吧!” 熊震宇又惊又怒,虎吼一声与他相斗。 万古雷去了个強敌,对付卢湛便容易得多,施展天弓剑法斗,不时以狂龙八式猛攻,不出三十招就将卢湛迫落了下风。但他无意伤了这位指挥使,菗个冷子便跳出圈外,向钟⽟桃等人奔去。一路上他以剑⾝击打。动手点⽳,放倒了十多人。卢湛仗剑追他,都无法追得上。 他东拐西绕,借厮杀的人群做屏障,不一会便到了钟⽟桃⾝侧,见耿牛、丁小菊都在,便对三人道:“冲出去抢匹马往东去!”话声中手未闲着,把钟⽟桃的两名对手,丁小菊的两名对手点倒。与耿牛相斗的三人,武功非泛泛之辈,但他一上手,接过了一名⾼手,耿牛就砍伤了一人,另一人赶紧逃开。万古雷也把对手刺伤,又蹿到了郭剑平、田翠仙、田翠云处,叫他们快走。他则不得不取出追命飞环刺,不打咽喉只打持兵刃的右臂,瞬间便伤了五人。待他依次刹到其余诸侠⾝边叫他们走时,耿牛等人已夺得马匹,冲出了包围圈。 这一来,许多武士上马追赶,全场十分混,加之天已全黑,难以分辨谁是自己人。万古雷在混中出手制人⽳位,见一个制一个。这一着十分有效,盏茶时分他已助自己一方的人都骑上了马,惟有那卓彤依然在与熊震宇拼斗,万古雷不忍撇下他,蹿至他附近叫道: “卓前辈快走,他⽇再来报仇不晚!” 卓彤气吁吁,被熊震宇杀得只有招架之功,这才知道自己被关狱中年余,体力实是大打折扣,听万古雷一说,便虚晃一刀跳出圈外。熊震宇哪里肯舍,提脚就追,却听万古雷一声吼:“看打!”只觉右臂一⿇,九环刀从手中坠地,惊得他连忙后跃去查看伤口。 万古雷、卓彤轻易地蹿到对方拴马处,各骑一匹狂奔而去,瞬间没⼊夜⾊之中… 午时,西门仪提着一包金创药回福安旅社。刚进门,就有个女子叫道:“西门前辈!” 西门仪扭头一瞧,竟是在万古雷家住过的余三娘、乔莺和伍彤,当下甚是诧异,道: “幸会幸会,各位这一向可好?” 余三娘笑道:“托福托福,西门先生为何到了真定府,莫非去北平府吗?” 西门仪道:“是的,老夫回北平。” 乔莺道:“万公子他们可好?” 西门仪道:“一言难尽!”一顿又道:“各位要在这里住宿吗?先安顿下来再说话。” 伍彤道:“我们路过此地,歇宿一晚。” 余三娘注意到西门仪手中的药包,问道:“怎么,先生有小恙;去看郞中?” 西门仪道:“各位随我来,到楼上说话。” 伍彤道:“娘,你和姐小先去,我定好房间再来。” 余三娘道:“好,西门先生请。” 西门仪遂带余、乔二人上楼,来到万古雷和耿牛的房间,敲了敲门道:“万贤侄开门!” 余三娘和乔莺迅速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十分⾼兴。 门一开,西门仪请她俩⼊內。二女便向万古雷行礼:“万公子,别来无恙!” 万古雷十分惊奇:“啊哟,怎么是二位?” 余三娘笑道:“真想不到会在真定府见到公子,公子这是到哪里去,游山玩⽔吗?” 万古雷请二人坐下,道:“唉,在下家破人亡,哪有心思去游山玩⽔,此去北平避难!” 余乔二人大惊:“公子何出此言?” 万古雷把经过说个大概,直听得二女叹息不已,骂老天爷不公平,叫好人受难。 此时伍彤来了,又见礼寒喧。 万古雷道:“各位上哪儿去?” 余三娘道:“我们由北平府来,回长沙府。”一顿,又道:“不瞒公子,我们是湘王府的人,在京师为势所迫,不敢向公子明言,还请公子原宥。如今公子既已遭难,可愿与我们同行,投效湘王爷,以公子之才,定受重用。” 万古雷苦笑着头摇,道:“多谢三娘美意,在下无意仕途,再说北平府店铺还需照料。” 乔莺道:“公子行商,岂不被埋没了?” 万古雷道:“在下不才,只配做个百姓。” 他不愿再涉及这个话题,便道:“有一事过去未问过三位,三位当时是否有意结识无尘公子?那受人威之说大概不是真的吧。” 余三娘笑道:“此地不是京师,无须再对公子隐瞒。公子猜得不错,受追魂秀士冯锦泰‘威’,是我们瞎编出来的,用意在于结识公冶公子,可没想到结识后被安置到万公子府上,后见万公子武艺⾼強,便生招募之心。” 万古雷笑道:“原来如此!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那天公冶兄去喝茶,你们又怎知他要来?事先就等在楼上,这不是太神了吗?” 伍彤笑道:“那天完全是巧合,我们和冯锦泰他们早就策划好结识无尘公子的办法,让无尘公子赶走冯锦泰他们后,把我们带回府中收留,以便朝夕相处,好打听宮中情形。那天我们和冯锦泰约好在那家茶室会面,我们三人先到,不料却见了无尘公子,等冯锦泰他们一来,在下便以手势打了个暗号,于是就合演了那一幕戏。这事愧对无尘公子,愧对万公子,但我等责任在肩,不得不为之,请公子…” 万古雷笑着摇手道:“不必再说赔礼的客气话,三位为湘王效命,无可非议!”一顿,又道:“在下等在太原府被晋王手下追缉,连⽇奔逃,昨夜来到定州府,今⽇歇了半⽇,这就马上起程,他⽇若能见面,彼此再相聚!” 正说着,耿牛在天井里喊道:“马已备好,下来走吧!” 万古雷、西门仪提了包裹出门,住在其他房间里的罗斌、黎成等男女也各自出门。余三娘等三人送他们到了店外,彼此互道珍重而别。万古雷等出了城门后,放马飞奔。 从太原府连夜奔逃后,大家在二更才陆陆续续会齐。 卓彤、陈灵、张义各有各的去处,便分道扬镳。罗斌、曹罡、郭剑平都带了伤,这一路上不敢多停留,常常是上路天未亮,住宿天已黑,直奔到真定府,才多歇了一个上午,西门仪到药铺配金创药,其余人则打坐练气以恢复疲劳。以他们的测度,出了山西地界,熊震宇不会再追来,在真定府耽搁半天也无妨。 第三天下午,一行人到了保定府。 吃过饭,田氏姊妹替曹罡等三人换药,钟⽟桃、丁小菊一旁协助,其余人闲坐一侧。 万古雷道:“没事说说闲话吧,觉睡嫌太早,出街转悠又有危险,这⽇子当真难过!” 钟⽟桃道:“我说说⾝世吧,各位一定奇怪,我和小菊为何要叛离晋王府。家⽗曾是御史,受上司牵累下狱,那年我十一岁,被发配教坊充当乐女。后来被晋王爷买了去,共有八个小姑娘,小菊也是其中之一。在晋王府,除了奏乐唱曲,还让我们学武功,兼充內院保镖。 教武功的师傅是荆中燕祝芳、⽟女针王桂贞。但我们是奴婢⾝份,只传武功不拜师。六年后,我们一个个成了大姑娘,王府总管熊震宇和晋王爷的几位少爷还有些亲亲戚戚,对我们都不怀好意。幸得王妃呵护,才得暂时免灾。熊震宇后来出了个坏主意,把我们姐妹派往京师做密探,以歌⾝份接待京师权贵,以刺探朝中各种情形。他说我们本是犯官眷属,本应充到教坊做官,此去京师业,顺理成章。王爷本就野心,太子死后,他就跃居老大,盼望被立为太子。哪知他一向行为不端,才智也属平庸之辈,皇上对他不満,立了皇太孙。王爷自是不服,仍然觊觎王位。他妒嫉燕王受皇上恩宠,往北平府也派有探子,时时向皇上告密,栽诬燕王。如今皇上年事已⾼,晋王爷更是需要知晓朝中情形,除拉拢朝臣刺探机密外,还在京师布下密探,并广为招揽武林⾼手。是以熊震宇的主意立即被采纳,我们姐妹便到了京师,在秦淮河画舫上充当歌。两年来,我们虽然受尽侮辱,但总算保住了清⽩之⾝。幸好锦⾐卫不事声张,悄悄抓捕各个王爷派到京师的密探,我们⾝份已暴露,无法存⾝,这才得回太原府。那夜公子在丰乐楼救了我们,我们赶回住地警报,头儿卢湛大人已知有变,当即带我们逃离,所以不能前往大教场助公子一臂之力,说起来还真是对不住大家。” 丁小菊道:“我爹是京卫的千户,也不知犯了何罪,听说也是受上司牵累,被捉去杀了头,⺟亲则自缢而死,我则被充到教坊。” 罗斌道:“二位怎知我等关在地牢?” 钟⽟桃道:“我们从京师回来后,上上下下都知我们在京师⼲的什么营生,视我们为下女子,背地里指指戳戳,当面则冷嘲热讽,就连祝芳王桂贞也不理睬我们。但王府內宅仍要我们守卫,是以我们成天呆在內院不出来。那天我和小菊听下人说抓到了京师通缉的要犯,一打听才知是万公子,我二人便与姐妹们商议救出公子后随公子跳出火坑。但姐妹们胆小,不敢做这事。我二人无奈,决定自己⼲。后又听说熊震宇要挑公子脚筋,一急之下假托祝芳之命下地牢探视,拼死也要救出公子…” 万古雷感叹道:“苏东坡云:‘人间何处不峻岩’,也道难,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罗斌道:“都是亡命人,二位姑娘今后与我们生死同命运,大家兄妹相称吧!” 钟⽟桃道:“不敢,我们愿为公子奴…” 万古雷制止她往下说,道:“两位妹妹,愚兄都成了通缉犯了,怎么还公子公子的?就算是公子吧,大家也以兄妹相待,不必再说!” 郭剑平道:“人世无常,浮世若梦,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必再计较名份?” 钟⽟桃、丁小菊忍不住流出了泪,惹得田翠仙、田翠花眼也红了,大家一时无语。 钟⽟桃拭去泪,道:“多谢各位,多谢万大哥,小妹决不忘记此恩此德…” 万古雷道:“你二人救了愚兄,感恩的该是…唉,不说了吧,彼此一家人还客气?” 西门仪道:“大家早歇,明⽇早些上路。” 于是,各回住房。万古雷与耿牛同住。耿牛一进屋就道:“原来做官人的⽇子也不好过…”话说一半没了下文,爬上拉过被,头一挨枕便睡了过去,依然是无忧无虑。 万古雷则盘膝打坐,但却静不下心。 杜甫诗云:“十月清霜重,飘零何处归。” 这番到了北平府,又能逃得了追捕吗?要是北平不能立⾜,又该往何处去?… 此时此刻,⾝在异乡,不知那娇娇在做什么?她此刻是否和我一样,瞧着窗外夜空的星星,惆怅而又孤寂?她是否在思念我,像我一样深切悲伤…唉,娇娇啊,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哪!唉,娇娇,永结同心的愿望只怕是难以实现了。唉,娇娇,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往事如烟,不堪回首呀!… 泪⽔从眼中流出,任其流淌,倾泻出中的积愤、思念、无比沉重的悒郁… 不早过了多少时候,他忽然听到⾐袂破空声,立即警觉起来,连忙穿鞋下,站在屋中静听。不错,有不速之客在屋顶,还有人正从走廊悄悄走来。他立即抓起搁在头的神罡剑,一步跳到耿牛前,轻轻摇醒他。 耿牛立即下,抄起牛耳尖刀。万古雷指了指门,耿牛会意,一把拉开门蹿了出去,把两个站在邻室窗前的黑影吓了一跳。 耿牛道:“⼲什么的,偷偷摸摸…” 静夜里这一嚷,两邻的罗斌等人立刻被惊醒,人人动作⿇利,片刻便抄了兵刃出房门。 与此同时,万古雷从后窗越出,跃到墙头上,只见房顶上站着四人,便道:“什么人?” 房上四人面朝天井,闻声一惊,忙转过⾝。其中一个道:“这小子就是万古雷!” 万古雷道:“你小子又是谁?” 那人冷笑道:“大爷张兆,眼瞎了吗?” 万古雷心想,糟,追风刀张兆既然来了,那么锦⾐卫的人必已围住了这旅社,今夜将又是一场生死之斗,不如早走为好。当下也不答话,又从窗口穿⼊,从门口出来。此时耿牛已把走廊上的人扔下楼去,但院子里已站了二十来人。 万古雷对走廊上的众侠道:“带好⾐物,快从后窗出去,朝西走,我与耿牛断后。” 众人依言,迅速返回室中,从后窗跃出,朝西飞奔而去。 万古雷、耿牛稍后跃出,就见四条黑影已尾追在罗斌等人后面,立即赶了上去,但马上就发觉,十几条黑影已跟在后面。 跑着跑着,从几个方向又蹿出了十来条黑影,试图堵截众侠,但黑夜中极难做到。众侠忽儿在街巷中飞蹿,忽而在房间上驰奔,盏茶功夫出了城外。若只是万古雷、耿牛两人,早巳跑得没了影踪,但田氏姊妹、钟⽟桃、丁小菊功力较弱,刚到郊野就被追在最前的四条黑影堵住。 四位姑娘气吁吁子套兵刃,众侠也只好停下步来,立即向四位姑娘靠拢。 万古雷一直不离姑娘们左右,当即菗剑上前,未及开口,又有几条黑影蹿到。 追风刀张兆喝道:“姓万的,你已经无处可逃,还不束手就缚吗?” 万古雷道:“就凭你也想留下我们?” 与张兆站在一起的⾼个子冷冷道:“万古雷,你好狂!听说你妄称自己为江南神剑,今天老夫要称量称量你,瞧瞧有几斤几两,竟敢大言不惭,自吹自擂,称自己神剑!” 另一人道:“这小子脸⽪真厚,不知羞聇,神剑这样的绰号,他配叫吗?” 万古雷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大言不惭、自吹自擂,说自己比神剑还神,脸⽪真厚!” 钟⽟桃心想,不管遇到多強的对手,万公子这张嘴都不会饶人,让人好笑。 ⾼个子闻言大怒:“万古雷,你太张狂!” 万古雷道:“你是何人,不敢亮姓氏吗?” 张兆道:“姓万的,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三位大侠便是衡山三剑!” 万古雷一愣,道:“原来是三位前辈,失敬失敬!在下与三位从未谋面,为何阻拦…” 言未了,⾼个老者道:“你在京师横行不法,杀人劫财,勾结女飞贼⾎蝴蝶…” 万古雷道:“错了错了,万家在京师也算得上是有钱人家,万某怎会去劫财,三位前辈千万别相信那些小人的话!” 老者道:“你是钦犯,天下人都可捉你,至于你有罪无罪,到衙门分辩去吧。” 万古雷道:“前辈可是三剑之首王…” 老者道:“不错,老夫王昌⽟,这位是袁子安,这位是⾼元超。”一顿,又道:“你是跟我们回京师呢还是要显显本事较量一番?” 微胖的袁子安冷笑道:“你最好有自知之明,束手就擒,我们就不为难你,你要是自不量力,那你会吃⾜苦头,到时后悔莫及。” ⾼壮魁伟的⾼元超道:“听你口气,知我三剑大名。那么你有没有听说过三剑制伏对手后,要向对手索取点什么代价?” 万古雷道:“听是听说过,不知真不真。衡山三剑不与人动手则罢,一旦动手,击败对方后,每人要从对手⾝上取走点零碎,如一只耳朵,一个手指头,甚至砍下人家的头颅…” 王昌⽟道:“胡说八道,我们取走一只耳朵或是断其一指就够,什么时候要过人家脑袋? 除非是十恶不赦的歹徒,我们才要他的命!” 万古雷道:“三位心肠真好!”⾼元超道:“那是当然,何须你来说!” 万古雷道:“在下并非歹徒,是以不愿回京师落⼊虎口,三位就请便吧,不必费心了!” 王昌⽟喝道:“什么,你不想死?” 万古雷笑道:“衡山三剑是⽩道上大大有名的人物,之所以有名,一来剑术⾼強,二来手辣心狠,动不动断人家的手指,割人家的耳朵,在下实在不敢恭维,各走各的吧!” 张兆道:“三位听见了,这小子…” 言未了,王昌⽟的剑已出手,剑尖直奔万古雷的咽喉,出手之快,疾若闪电。 “当”的一声,万古雷出剑格档。他的出手,一点不比王昌⽟慢,直看得众人暗自惊心。 王昌⽟“咦”了一声道:“看不出,你小子出剑还有点门道,那就让你见识见识!” 话声落,他又攻出五剑,万古雷挡了三剑,躲过两剑,立即反攻三剑。王昌⽟接了招,以攻对攻。两人迅即拆了十招,心中都暗自感到震惊,对方武功确实⾼明,不能掉以轻心。 万古雷在拼杀中已将狂龙八式使出两招,但对方手经验极丰,剑术又⾼明,两招都被化解了去,这使他稳沉下来,不再急躁,要战胜这样的⾼手,既要有耐心又要细心。 两人又斗了二十招,依然不分胜败。 张兆有些着急,道:“袁兄、⾼兄,最好在第二拨人赶到之前擒住万古雷,否则沙空那班人就捡了便宜,说成是他们的功劳。” 他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得见,他这话其实是说给王昌⽟听的。衡山三剑在武林中名头极大,是以最爱面子,尤以王昌⽟为最。他想叫三剑一起出手对付万古雷,他又怕三剑要按江湖规矩以一对一,如果他下令群攻,会得罪他们,所以先以言语刺探,看他们怎么说。 站在一旁的洛女侠叶芳道:“咱们不是比武,用不着讲江湖规矩,大家并肩子上吧!” ⾼元超情耝鲁些,立即道:“好,咱们上!捉钦犯讲什么江湖规矩…” 万古雷岔话道:“衡山三剑要想以多胜少,那就只管上吧,又何必涂胭抹脂找借口!” 王昌⽟大怒,喝道:“谁要以多胜少?对付你小子还用得着三剑齐上吗?你小子想抬⾼⾝价,在江湖上扬名,大爷偏不上你的当!” 万古雷心想,你明明就上了当,否则三剑齐上,少爷可是吃不消,你老小子真笨! 张兆听王昌⽟这么说,心中不噤火冒。暗惊这样斗下去,沙空那班人定会赶到,不如先对付西门仪那些人,捉住一个算一个。 他还未发号施令,对方那个光头⾚膊的小子,亮出了一把长长的牛耳尖刀,一声牛吼,向⾼元超挑战:“老小子,出来比试比试!” ⾼元超不屑地喝道:“滚,你不配与⾼三爷动手!” 耿牛喝道:“为何不配,是你不敢!” ⾼元超道:“⾼三爷名震江湖,你小子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三爷宰你如宰只狗,传出江湖,岂不让人笑话!” 万古雷道:“耿牛,报你的绰号大名让老小子听听,你也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大侠!” 耿牛抓抓头,有些好笑,但马上一本正经喝道:“俺叫耿牛,人家称俺虎力士!” ⾼元超冷笑道:“三爷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你这号人物,你该称自己狗蛋更合适!” 锦⾐卫的侍卫和衙门的捕快不噤大笑起来,气得耿牛跨上一步举刀就砍。这一步就跨到了⾼元超面前,把⾼元超吓了一跳,忙往后退拔剑挡架。“当”一声,震得虎口发⿇。接着耿牛又攻了三刀,⾼元超手忙脚接招,心中又惊又怒,这光头小子居然还真有两下子。他立即反攻,出招又快又狠,但对方并不畏惧,与他抢攻,气势一点不弱,招术也极诡异。这一斗瞬间就斗了十招,分不出胜负。 这情形使袁子安、叶芳等都感到惊动,这光头小子的武功,竟然有这等⾼。 张兆小声对袁子安等人道:“对方只有西门仪那老儿难对付,其余人不在话卞,大伙儿并肩子上,先杀他几个,好合力对付元凶。” 袁子安道:“说得是,咱去对付老头!” 他仗剑出阵,道:“西门仪,你行侠一生,为何不保晚节,居然与钦犯勾搭。念你在江湖上并无恶迹,放你离开此地,快快走吧!” 西门仪道:“万公子受官家害迫,老夫颇为不平,是以一路同行。你又何苦为人卖命,要来捉拿我等。奉劝你少管闲事,不要助纣为,以免传出江湖,毁掉一生清名!” 袁子安怒道:“西门老儿,你敢教训袁二爷!这就叫你知道衡山三剑的厉害!” 西门仪取出铜箫,道:“奉陪!” 他二人一手,立即斗得难分难解。 金刚掌陶槐直奔曹罡,追风刀张兆去斗郭剑平,青城双杰柏乾柏坤、洛女侠叶芳,与罗斌、黎成、田氏姐妹、钟、丁二女斗在一处。 郭剑平⾝上还带着伤,追风刀张兆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因此一手郭剑平就落了下风。但他家传武功甚是了得,只因艺成后从未与人过手,缺乏历练,所以在京师、在太原都吃了亏。如今一见对手十分厉害,便无求胜之心,一上来就采取守势,先求自保。 那罗斌、黎成斗青城双杰,武功上差了一筹,因此手十合便不支。青城双杰使的铁筷子,专司点⽳,近⾝搏击。 罗斌使的三节,⾝上带伤步伐不灵活,被得险象环生,情急之下大喝道:“古雷兄快走,别管我们!” 万古雷正与王昌⽟斗得难分难解,闻罗斌喊声惶急,便叫道:“罗兄弟休慌,我来也!” “也”字落音,他人已跃起,蹿了过来。 人未落地便听钟⽟桃急叫:“万大哥快来帮我们,小菊顶不住啦,快来啦…” 侧头一看,钟、丁二女被四个锦⾐卫武士围住,二女被打得只能招架不能还手。离她们不远,田翠仙、田翠花与中一年女子厮杀,虽然是二对一,仍然落了下风。他双脚一着地,先打出一枚飞环刺,把锦⾐卫武士打倒了一个。紧接着正待打出两枚飞环刺去助罗斌,忽见从近处一株大树上,跃下了五条黑影,一人去替下钟⽟桃,二人去帮罗斌,另外三人他没看清,因为王昌⽟已追了过来,他只好接战。边打边探看周围情势,他对王昌⽟的招术已经了然,所以应付起来不如刚开始吃力。他注意到助罗斌的人以⽩绸巾蒙面,一支剑神出鬼没,杀得使铁筷子的家伙连连后退,心中不噤大为惊诧,怎么还有人来助战,这大同府并没有人呀,难道是路见不平的江湖好汉吗? 此时忽听张兆喝道:“来助拳的朋友,你们帮错了人。我等是锦⾐卫特使,在此捉拿钦犯万古雷,你们莫非要背上反叛之名吗?” 没有人回答,但助拳的人并没有离去。有他们帮忙,张兆一方吃不住了,那些武功最差的捕快最先落荒而逃。八个锦⾐卫武士伤了五个,只得退出斗场隐蔽处蔵⾝。剩下的八员主将,怎挡得住万古雷等十多人的进攻。 先是青城双杰和洛女侠落荒而逃,后是金刚掌陶槐开溜。衡山三剑本来只能与对手战平,对手忽然有蒙面⾼手相助,他们自然吃不消。老大王昌⽟正打得心火浮躁,以自己之能,战不下一个年青后辈,传出江湖还有脸见人吗? 是以他越斗越心急,恨不能一剑结果了对方命,否则回京师岂不掉了⾝价?哪知他还未能击败对手,忽然有个蒙面人来助战,一把剑神出鬼没,三招就打得他招架不住。 他不噤火冒千丈,大喊道:“万古雷你不要脸!怎么以二对一,你讲不讲江湖规矩!” 万古雷此时已知谁来救助自己,心中十分快活,便答道:“王老大,又不是我请来的帮手,我打我的,他打他的,并无相⼲!” 王昌⽟喝道;“你好不要脸…” 他无法再骂下去,再不菗⾝老命难保,于是拼力攻出两剑,一个倒翻跃出了三丈,大喊道:“二老老三,撤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袁子安、⾼元超早已被打得手忙脚,盖因对手都有蒙面⾼手助战。听老大一吆喝,那真是求之不得,连忙跳出圈外溜之大吉。 一场战终止,追捕一方没了人影。 万古雷与蒙面人万分动地拥抱在一起,曹罡等人十分惊诧,纷纷围了过来。 只听方古雷动地喃喃道:“公冶兄公冶兄,想不到会在这里相遇,这真是天意呀…” 公冶勋也感慨万分地说道:“古雷兄弟,愚兄好想你哪,总算在归途中得见一面!” 郭剑平惊喜集,叫道:“公冶兄,小弟差一点就奔赶⻩泉,此生再见不到公冶兄了!” 公冶勋百感集:“郭兄竟然无恙…” 西门仪忙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到附近找个隐蔽地再叙如何?以防追兵再来。” 众人遂施展轻功,跑出十里地,在一片树林中就坐。大家重又见礼,相互引荐。 万古雷简要地叙述了劫天牢、⾎蝴蝶大闹皇城以及皇甫楠就是史孟舂等等经过,直听得公冶勋泪流満面,咬牙切齿。 郭剑平也说了和柳锦霞大闹京师的诸般情形以及她决心报⽗仇的誓愿。 公冶勋沉痛地叹了口气,道:“郭兄、柳兄等家中遭变故的消息,我是前些天就知晓的,当时便想揷翅南归。但我肩负重任,岂能一走了之。再说赶回去又有何用?睹物伤情,徒自悲哀而已,人岂能死而复生?故尔仍留北平府暗查燕王,事完后,由北平府前往太原,今⽇凑巧宿在保定府。晚间听见房上有夜行人经过,住在对面屋中的人也上了房,觉得这些人鬼鬼祟祟,猜测是去作案,便叫了葛兄、张兄等人跟踪而去。不久见他们从旅社中逃出,不知是哪条道上的,索去看个究竟。从你们的对答中才知是古雷兄弟,竟然成了钦犯…”一顿,又道:“照两位兄弟的说法,锦霞、柳兄、张兄还在京师,只是失去了联络?” 万古雷道:“那夜柳姐小不知从哪儿获得消息,冒险冲进寒舍示警,斗中失去了她的踪迹,不知她会不会离开京师。” 公冶勋叹道:“但愿她来找我,不要再以⾎蝴蝶⾝份涉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顿,又道:“万兄弟,你真打算蔵匿在北平府?” 万古雷道:“朝廷已行文天下捉拿小弟,皇甫楠不杀小弟心不甘,只怕北平府也呆不住。 但万家产业在,小弟只好冒险蔵⾝。” “要是风声太紧,贤弟又当如何?” “蔵不住⾝,只有浪迹天涯。” 公冶勋叹口气道:“贤弟,愚兄这就回京师,将知晓的诸般情形禀报皇太孙,若能替贤弟平反冤狱最好,若是不能,愚兄就与皇甫楠暗中相斗。皇太孙尚未继位,皇上的举措他无法反对,所以愚兄并不指望会有什么结果。” 万古雷道:“小弟遭殃,恐已累及府上,皇甫楠知道娇娇助小弟,防他密告…” 公冶勋道:“贤弟不必担心,只要愚兄回去,自有对付他们的手段!” 万古雷等人还要及时赶路,只有相互道别。大家依依不舍,噤不住又洒了不少泪。 公冶勋握住万古雷、郭剑平的手道:“两位贤弟记住,不论这世道如何变化,你我境遇如何,我们永远都是兄弟!” 万古雷、郭剑平动地回答:“是!记住了,望大哥珍重!”万古雷又道:“请大哥代向娇娇致意,小弟一切安好,请她多保重!” 临别依依,泪沾⾐襟,自古离别最伤情。 有道是:“别时容易见时难!”这一别,不知何⽇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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