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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九转箫 作者:东方玉 | 书号:43876 时间:2017/11/16 字数:18361 |
上一章 第三十七章 易钗而弁 下一章 ( → ) | |
范殊冷哼道:“这手段卑鄙的很。” 小燕道:“那知薛少侠本没有负伤,当天晚上,就和张果夫两人一起逃了出去,临走还打了宮主一箫。” 范殊用手掩口,打了个呵欠,问道:“后来呢?” 小燕笑道:“后来没有了,从此江湖上再也找不到薛少侠和张果夫的踪影,直到今天才知⽩少辉就是薛小侠…” 范殊脸上有了笑容,说道:“所以你们宮主要找大哥证实一下了。” 但他说到最后一字,声音已经愈来愈轻,只觉眼⽪沉重,一阵困倦,袭上心头,不自觉的⾝躯一侧,倚着茶几,糊糊睡了过去。 当他悠然醒转,依稀察觉自己躺在一张柔软而舒适的上,软绵绵、香噴噴,还有一股浓馥的脂粉香气,心头及时警觉,急急睁开眼来,但见自己竟睡在一张华丽精细的卧室之中。 前小几上,点着一盏琉璃烛灯,四周虽是石壁,却张以浅绿绒幔,妆台区镜,锦墩绣帐,伊然是千金姐小的!除了自己静静的躺在上,室中寂然不见人影!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睡在这里? 方才,方才… 范殊突然想起自己和大哥随同凌云凤而来,她陪同大哥进去,却要自己坐在客室里等候… 如此看来,大哥和自己全都着了人家的道!一念及此,慌忙掀被而起!那知刚一掀开棉被,才发觉自己⾝上⾐衫尽卸,仅穿了一⾝亵⾐! 范殊心头又急又骇,刹那间,他双颊尽郝,一颗心不由的狂跳起来!急忙举目四顾,但这间石室之中,那想找得到自己的⾐衫?一时怔怔的坐在上,不知如何是好这当儿,只听有人发出“嗤”的一声轻笑。 范殊猛然一惊,一时情急,慌忙拉起棉被,紧紧裹住⾝子,叱道:“什么人?” 回顾瞧去,但见右首壁间,垂馒一动,原来那里是一道门户,此刻门帘掀处,俏生生走进一个绝⾊女子! 这女子一⾝青⾊劲装,秀发如云,生得柳眉凤目,脸含娇笑,一双剪⽔双瞳朝范殊一溜,嫣然笑道:“范少侠醒来了么?” 她这一开口,范殊已经听出正是凌云凤。“嗯”“如今我该称你范少侠呢?还是称你范姑娘呢?” 范殊竟然会是姑娘,这话当真来的奇怪! 范殊窘的一张⽟脸红得发烧,怒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云凤俏生生的走近前,巧笑道:“我的好姐小,你不用发急,我可没有半点恶意,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男是女?” 范殊道:“我是男是女,与你何⼲?” 凌云凤笑道:“⼲系是没有,我不过好奇罢了。”说着口中“嗯”了一声,又道:“我的好姐小,山腹寒重,当心着了凉,你先躺下来…” 范殊羞急的道:“不用你管,快把⾐衫还给我。” 看来她真是女的了! 凌云凤已然在沿上坐了下来,柔声说道:“这里原是我的卧室,不会有人进来,我想和你谈谈。” 范殊突然想起大哥,不觉问道:“大哥呢?你把他骗到那里去了。” 凌云凤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大哥,他就在隔壁。” “隔壁”这两个字听到范殊耳里,心头不噤一急,她看凌云凤从隔壁屋里走来的、莫非大哥就在外面?” 此刻反而因凌云凤彼此同为女儿之⾝,却怕大哥走了进来,自己一⾝亵⾐,岂不窘死? 闻言不由目视门帘,急急问道:“他…就在外面?” 凌云凤笑了笑道:“看你急成这个样子,你大哥在隔壁一间石室之中,此刻⺟子重逢。 正在说话,待会我自会送你过去,见见未过门的婆婆。” 范殊羞急的道:“你胡说什么?” 凌云凤道:“我一点也不胡说,难道你心里不愿意?” 范殊双颊飞红,没有作声。 凌云凤接着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就以方才江边的情形来说,你一会要看我面貌,一会又要和我动手,那种凶霸霸的样儿,若非怕我抢走你大哥,那有这种情急拼命的?” 范殊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急道:“你说完了没有?这些话我不要听,快把⾐服还给我。” 凌云凤俏⽪的笑道:“我说的正经话呀!你不要听也得听,否则我就给你一套女子⾐衫,你穿着出去好了。” 范殊果然被她一句话唬住了,望着凌云风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凌云凤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和你好好的谈谈。” 范殊道:“你要谈什么,那就说嘛” 凌云凤道:“我要和你谈谈薛少侠的事。” 范殊心头暗暗一跳,问道:“谈大哥什么?” 凌云凤道:“我说出来,你可不许笑我。” 范殊心头酸溜溜的,暗自忖道:“这妖女一定看上大哥了,哼,真不要脸!”一面裹紧了一些棉被,说道:“你只管说好了。” 凌云凤看了她一眼,徐徐说道:“范姑娘,我比你大上几岁,就叫你一声妹子,我们都是女儿之⾝,我也顾不得羞聇了…” 范殊暗暗冷笑一声,想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只听凌云凤幽幽说道:“我幼年时候,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家⽗平盗有功,官拜参将,只因和黑道中人结下了仇。有一年携眷赴任,在途中被十几名蒙面盗匪拦击,家⽗力战负伤,家⺟当场遇难,幸蒙一位过路的大侠仗义出手,搏杀盗魁,其余盗纷纷逃走。那时我还在褪褓之中,由妈抱着躲在一辆篷车底下,才幸免⼲难,等盗匪逃散,家⽗也不知去向…” 她说到这里,早已热泪盈眶,晶莹珠泪,顺着粉颊,流了下来。 范殊想起自己⾝世不明,连⽗⺟是谁都一无所知,不噤对凌云凤起了一丝同情之念。 凌云凤拭拭泪⽔。续道:“就是第二天,遇上了师傅,她老人家看我资质不错,连同妈,一起带回百花⾕去,这样我就成了师傅门下的大弟子。直到前几年我奉命出主青鸾坛,在江湖上走动,才知昔年那位救命恩人,手中使一支铁箫,极似传说中的黑煞游龙桑九桑大侠。但据我所知,黑煞游龙好像和师傅有仇。因此我只好记在心里,不敢说出口来。” 说到这里,口气微微一顿、接着说道:“直到去年,薛少侠混⼊青鸾坛,一时不察,被我玄掌所伤,事后仔细想来,他使的箫招,正是黑煞游龙桑大侠的游龙十八式,这下把我急的愧恨无地,二十年前桑大侠仗义出手,救了我一家命,二十年后,我却恩将仇报,掌伤他的门人…” 范殊心想:“原来其中还有这段因果。” 凌云凤续道:“这样,我就命他们把薛少侠送到后院,要小燕悉心侍候,只因中了玄掌的人,只有我师门秘制的两仪丹才能治疗。但两仪丹只有子午两个时辰,才能服用,我吩咐小燕等到半夜子时,给他服药,那知薛少侠却在⼊夜之后,竟和一笔张果老一起逃出坛去。” 范殊道:“你不是说大哥伤势很重么?” 凌云凤道:“是呀,他被我一掌击中左,明明伤得很重,不知怎会突然好了,这一点,我始终想不明⽩。” 范殊问道:“后来呢?” 凌云凤道:“我当时救他,原是看出他使的箫招,极似桑大侠的传人,那知等他走后,我才发觉除了这一原因之外,我竟然作茧自缚,深深地爱上了他,对他索念不已…” 他粉颊不自噤的飞起两朵红云,微现涩羞之⾊,腼然笑道:“范姑娘,妹子,我这样坦率直陈,你会不会把我看作无聇的女人?唉,这叫做一念情凝,作茧自缚,但你⽇后自知。” 范殊没有作声,要知她听了这一席长谈,对凌云凤已油然起了同情之心,反而觉得她坦率真挚。 凌云凤看她没有说话,望了她一眼,又道:“于是我就要他们在江湖上四出查访薛少侠的下落,那知他却经九疑先生改变容貌,另以⽩少辉的⾝份出现。” 范殊奇道:“我怎么没有听大哥说过呢?” 凌云凤道:“也许他另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好和你提起。”接着又道:“后来薛神医因家眷被留作人质,才答应出任巫山分宮神机堂副堂主,他们把恭夫人送来君山。我虽是片面痴情,暗恋着薛少侠,可是薛夫人是他生⾝之⺟,我总不能眼看着让她去改头换面,终⾝聋哑,但这是师傅手订的规矩,我又不好违拗… 范殊道:“于是你要⽟梅假扮⽩发哑婆?” 凌云凤笑了笑道:“是啊,我当时实在想不出旁的办法来,只好要薛夫人的丫头去代替,一面把薛夫人蔵在山腹之中。我甘冒大不讳,并不是想以此邀薛少侠感恩图报,只是求我心安…” 范殊道:“凌姑娘这份情谊,人非草木,大哥自然感的很。” 凌云凤低低叹息一声,头摇道:“好妹子,你别误会了,不错,我很爱他,但我不想薛少侠也爱我,我更不愿夺人所爱…” 她眨眨眼睛,但清澈的大眼中,已经隐有泪⽔,望着范殊嫣然一笑道:“你听我说下去吧,今天⽩少辉和我动手之际,他一箫点中我胁下‘章门⽳’,我才知道⽩少辉原来就是薛少陵。后来我驾舟亲自送他离开候家湾,约他二更见面,原是要他一人前来赴约,把薛夫人暗中接了出去。后来,你跟着出现,我自己是女儿之⾝,常年装扮着男人气概,自然看得出你是易钗而弁的人,而且极可能还有薛少侠的…” 范殊脸上一红,没待她说完,拦着道:“不要说啦,我不要听,我穿着男装,大哥本不知道我是女的。” 凌云凤噗哧笑道:“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一直和你在一起,还看不出来,那就是木头人了!” 范殊仰脸道:“你说了半天,我还不明⽩你这样做,究竟是何意思?” 凌云凤眼珠一转,笑道:“你真的不明⽩?” 范殊道:“自然是真的了。” 凌云凤黯然道:“我爱少侠,但我们站在敌对地位,形势如此,我不会背叛师门,薛少侠也不可能投⼊百花⾕,我这片面相思,作茧自缚,到头来只不过是镜花⽔月,南柯一梦。 今晚遇到你,我心里就得到解脫,我方才说过,我不想薛少侠爱我,更不愿夺人所爱,我谈不上把薛少侠让给你,但我希望你全心全意的去爱他,我这些话,句句发自肺腑,好妹子,你现在明⽩了吧?” 这段话说得够诚坦,也够真挚,她要证实范殊也是女儿之⾝,甘愿牺牲自己,成全别人,这份升华的情感,更是可贵! 范殊听的心头大为感动,这些天来,她一缕芳心,早已暗暗系在大哥⾝上,但她总究是姑娘家,凌云凤坦率表明心迹,她却双颊发⾚,低着一颗头,就是羞于启齿。 凌云凤明眸一转,嫣然笑道:“好妹子,好啦,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我叫小燕把你⾐衫送来,就可以送你们出去了。” 范殊抬头叫道:“凤姊姊。” 凌云凤道:“你还有什么事?” 范殊道:“凤姊若不嫌弃,小妹想和你结个异姓姊妹。” 凌云凤脸有喜⾊,欣然道:“好啊,我一见你就投缘,这话早想说了,只怕你不肯。” 范殊道:“小妹自幼没有爹娘,由师傅扶养长大,有你这样一个姊妹,我⾼兴还来不及呢!” 凌云凤道:“我今年二十,你呢?” 范殊道:“十八。” 凌云凤笑道:“我比你大两岁,这姊姊是做定了。” 接着目注范殊问道:“妹子,你师傅是谁?” 范殊道:“凤姊姊问起来了,小妹不好隐瞒,师傅名讳无下尘。” 凌云凤吃惊道:“原来妹于是天山神尼门下,难怪方才一举就破了我的百花剑法。” 范殊道:“小妹师门来历,连大哥问我,都没告诉他,只有你凤姊姊一人知道。” 凌云凤笑道:“你没告诉他,那是怕他知道了你师门的来历,就会猜想到你是女的。” 范殊点点头,又道:“还有一件事,小妹也要告诉你,我其实不叫范殊。” 凌云凤奇道:“你姓名都是假的?” 范殊头摇道:“不,姓范是不假,师傅自小叫我珠儿,下山之后,改了男装,就把珠字改成殊字。” 凌云凤沉昑道:“这就奇了,妹子连⾝世都不知道,怎么和师傅有仇的呢?” 范殊道:“这个小妹就不知道了。” 凌云凤道:“几时我要间问师傅,也许她老人家弄错了。” 范殊听她提起浣花夫人,不由心中一动,抬目道:“凤姊姊,小妹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的?” 凌云凤笑道:“我们已是姐妹,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范殊道:“小妹就是因为和风姐姐结了姐妹,有如骨哽在喉,不得不说,浣花夫人倒行逆施,为祸武林,姐姐你是污泥中的青莲,总应该知道自古琊不胜正,师恩虽重,也总该为自己的将来着想,摆脫泥淖… 凌云凤脸⾊微变,赶忙伸手掩住她樱,摇头摇,叹息道:“好妹子,别说下去了,这些道理,我都懂,我是师傅的大弟子,二十年来,情如⺟女,我怎么也不能背叛她老人家。 再说,我不比⽩少辉,⽩少辉当时仅是紫微坛下一名武士,一旦叛离百花⾕,师傅尚且要通令各地,全力缉拿,浣花宮如果背叛了我凌云凤,不但师傅决不会放过我,而且立时就会引起江湖上的全面动。极可能还有数以百计的人,同作刀下之鬼。好妹妹,凌云凤⾝世零丁,这一生是认命了…” 话声一咽,忍不往滚下两行清泪。 范殊也觉心头凄然,说道:“凤姐姐,你这是何苦…” 凌云凤不待她说下去,目含泪光,笑道:“今晚我能和珠妹结识,⾜可慰我生平,好了,时光不早,我该送你出去了。”说完,举掌轻轻一击。 只见门帘一动小燕躬⾝道:“宮主有什么吩咐么?” 凌云凤道:“快去把范相公的⾐衫送来。” 小燕咕的笑道:“小婢还要称她范相公么?” 凌云凤叱道:“小燕不许晓⾆,今晚之事,你若敢怈漏出去。当心你的脑袋。” 小燕吐吐⾆头,道:“小婢不敢。” 很快退出⾝去,双手捧着范殊的⾐衫进来。 范殊匆匆穿上,一跃下,问道:“凤姐姐,我们要走了么?” 凌云凤回头向小燕问道:“外面都准备好了么?” 小燕点点头道:“都准备好了。” 凌云凤道:“时间不早,妹妹随我来。”说完,举步朝外行去。 范殊跟着她走出房间,外面是起居室,凌云凤推开石门,回到霞道上,朝转弯处一堵石壁上伸手一按。 壁上登时现出一道门户,里面是一个小小院落。 范殊看的暗暗惊奇,心想:“他们在山腹中,开了这许多石室,工程可真不小。” 心念转动,人已随着凌云凤越过庭院,跨上石阶,只见灯光一亮,一名青⾐小环,已经掀起门帘,躬⾝说道:“宮主来了。” 凌云风回头道:“范少侠,请随我进去。” 范殊跟着她跨盆石室,但见屋中坐着一个花⽩头发的半百老妇,和一个丰神俊朗的青衫少年。 这时那青衫少年已经起⾝来,目光落到自己⾝上,含笑道:“殊弟也来了。” 范殊听的一怔,暗想:“这人声音不就是大哥么?怎么变了一个人?” 只听凌云凤咦了一声,惊奇的道:“薛少侠,你把面具取下来了?” 薛少陵笑了笑道:“家⺟不肯见信,在下只好把脸上物药洗去了。” 凌云凤面有喜⾊,轻轻吁了口气,道:“这样就好,方才我领你去见⼲爹,就是想你恢复本来面貌,薛少陵认识的人不多,但⽩少辉可不同了,自从叛离浣花宮,已是师傅下令追缉的人,目标较大,和伯⺟同行,实有许多不便?” 薛少陵眼看范殊只是怔怔的望着自己,不觉笑道:“愚兄洗去脸上物药,殊弟可是不认识了?” 范殊脸上一红,说道:“大哥容貌虽改,声音举止,小弟总听的出来。” 薛少陵道:“殊弟,快来见过家⺟。” 范殊随即朝薛夫人行了一礼,说道:“怕⺟在上,受侄儿一拜。” 薛少陵在旁道:“娘,这是孩儿结义兄弟范殊!” 薛夫人欠⾝道:“范相公不可多礼。” 范殊自幼没有爹娘,这一直起来,和薛夫人对了面,只觉这位老人家目光慈蔼,多么可亲。心头不觉一酸,升起一丝孺慕之念,暗暗忖道。“我要有这么一个亲娘,该是多好?” 薛夫人也对眼前这位俏书生,有着亲切之感,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才转⾝朝凌云凤感的道:“老⾝多蒙凌姑娘相救,才能⺟子重逢,姑娘这份大德,老⾝报答不尽。” 凌云风勉強笑道:“伯⺟快别说客气话了,时间无多,外面已经准备好了,我是特地来送伯⺟出去的。”话声一落,回头朝薛少陵道:“此刻距天亮已是不远,薛少侠快护送伯⺟走吧!” 薛少陵朝凌云凤作了个长揖,说道:“大德不言谢,姑娘请受在下一礼。” 凌云凤心头有着一份说不出的辛酸,很快闪了开去,勉強笑道:“不敢当,我们快走吧!”回头朝青⾐使女吩咐道:“小莺好好搀扶着薛夫人,雨道上黑暗难行,你可得小心。” 小驾应道:“小婢知道。” 凌云风一手晃亮火筒,当先跨出石室,一面说道:“大家随我出去。” 一行人踏上道甬紧随凌云凤⾝后而行。 薛少陵对凌云凤此番剖心示爱,冒险救护义⺟的情义,心头甚是感,路上一直想跟她说上几句,只是碍着义⺟和殊弟,无法说出口来。 范殊结识了这位凤姐姐,只苦会短离长,心头也有着千言万语,同样因有大哥在侧,无从倾诉。 凌云凤心头更苦,她既深深的爱着薛少陵,又和范殊认了姐妹,要以慧剑斩情丝,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 这原是非有大智慧的人,无法做到,但人非草木,孰能断情?这时她心中真当是藕断丝连,柔情百结,只是默默的低头疾行。 三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道甬中的空气,就像凝结了一般。 这样⾜⾜走了一刻工夫之久,道甬已到尽头,前面有一道石壁,挡住了去路。 凌云凤伸手朝壁上轻轻拉动,但听一阵轧轧轻震,石门豁然开启,一片灯光,面了进来,那正是山腹出口,候氏祠堂的后进大厅! 凌云凤脚下一停,抬手道:“薛少侠请。” 薛少陵纵然知道凌云凤并无恶意,但君山分宮龙蛇杂处,不可不防,闻言就不再客气,当先一低头跨出石门。 但见大厅上烛火通明,右首一排雕花椅上,端坐着两人。 这两人薛少陵全都认识,一个是⻩衫⾚须的鬼见愁阎弘,另一个则是华山宣锦堂。 两人⾝后,伺立着一个青⾐使女。 阶前站着三名劲装佩刀武士。他们敢情瞧到石窟开处,第一个走出来的竟是一位陌生少年,似乎微微一怔! 薛少陵不知他们守在洞外,用意何在?也同样怔的一怔。 第二个是范殊,接着是薛夫人,由小茸挽扶而行。 那鬼见愁阎弘和宣锦堂两人,眼看从山腹中走出来的人,竟然全是陌生面孔,心头更觉警异!他们奉命而来;但又不知此行任务,是守住石窟,还是拦击这些人? 就在此时,但听石门中传出一阵橐橐履声,缓步走出一个青袍⽩髯老人,正是君山分宮的分宮主凌云凤! 她在这一瞬之间,已经换上宽袍大袖,掩去了本来面目,在她⾝后紧随着侍婢小燕。她两人才一走去,地下一阵隆隆轻震,石门便自阖胧,一座铜鼎,又缓缓从地上升起。 鬼见愁阎弘和宣锦堂,瞧到分宮主出来,一齐从椅上站起。 那名青⾐使女赶忙趋前一步,躬上⾝道:“小婢奉命已把阎护法、宣护法两位请来了。” 凌云凤一摆手道“很好。” 那青⾐使女退到一边。 鬼见愁阎弘拱拱手道:“宮主见召,不知有何差遣?” 凌云凤站在中间,点点头道:“很好。”接着目光一抬,朝阶前三名武士问道:“江边船只准备好了么”” 三名武士中,有人躬⾝道:“属下已经准备好了。” 凌云凤道:“很好。” 她一连说了三声“很好。”口气冷漠已极!范殊心中暗暗付道:“凤姐姐对待下人,凛若冰霜的模样,和方才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凌云凤缓缓转过脸来,朝薛少陵冷声道:“老夫已命他们备妥船只,薛少侠侍奉令堂,可以去了。” 薛少陵当着她手下人,自然不便再称呼凌姑娘,只好拱拱手道:“多谢宮主。” 凌云凤别过头去,冷峻目光,掠过垂手伺立的青⾐使女小珠,和鬼见愁、宣锦堂等人、挥手道:“你们都随薛少侠去吧!” 这话来的好不突然? 薛少侠、范殊,和鬼见愁阎弘,宣锦堂等人,不期同时一怔! 鬼见愁心头暗暗吃惊,拱手道:“宮主之意,可是要属下护送这位薛少侠过江么?” 凌云凤冷冷一笑,道:“诸位都是江湖上人,总该知道江湖上处置卧底之人,与叛逆同罪,律当五刃分尸,枭首示众,本座掌理君山分宮,对属下之人,若是一无所知,任人渗透,还能统率群雄么?今晚本座看在薛少侠份上,要你们随他同去,在本座来说,这是循私废公,在君山分宮来说,则是法外施恩,好了,诸位请吧!” 这一段话说的斩钉截铁,声⾊具厉,但却把人情卖给了薛少陵。 鬼见愁听的不噤一呆!自己受老友之托,混⼊君山,尚且不知南北帮在君山分宮究有多少人卧底,但听凌云凤的口气,她好象全知道了。心念转动,不觉呵呵笑道:“宮主果然历害,老朽这里谢了。” 宜锦堂却是脸⾊大变,急急躬⾝道:“宮主…” 凌云凤没待他说下去,冷冷说道:“不用说了,人各有志,你加⼊南北帮,与华山派无涉,本座不会因此责怪贵派的,你尽可放心。” 说话之时,有意无情的看了薛少陵一眼。 要知宣锦堂出任君山分宮护法,乃是华山派掌门人推荐的,她这一眼,无异告诉薛少陵,君山分宮不与华山计较,全看在你的面上。 宣锦堂感的道:“宮主大度,宣某至为感动。” 小莺目含泪光,屈膝道:“宮主,小婢也要去么?” 凌云凤点点头道:“这半年来,一直由你伺候着薛夫人,你自然也随薛夫人。”话声一落,目光环顾,冷然道:“天⾊快要黎明,你们该走了。”一面以“传音⼊密”朝薛少陵道:“薛少侠,恕凌云凤不送了。”回头再以“传音⼊密”朝范殊说道:“珠妹前途珍重。” 他不说这句话,范殊看他言词举动,几乎怀疑从石窟中出来的,已经不是凌云凤了,闻言也以“传音⼊密”说道:“凤姊姊保重。” 薛夫人早经薛少陵暗暗告知,这⽩髯老人就是凌云凤,要⺟亲不可开口。 此时临行之际不得不向凌云凤福了福道:“多蒙宮主款待,老⾝这里谢了。” 薛少陵也拱拱手道:“在下就此告别。” 一行人由薛少陵为首,小莺、小珠搀扶着薛夫人,大家鱼贯退出侯氏祠堂。一路疾行,到得江边,三名劲装武士不待吩咐,首先跃下船去,等家人上了船,就解缆开行,直向对江驶去。 鬼见愁阎弘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凌云凤果然厉害,哈哈,老朽闯了数十年江湖,这般精明女子,还是第一次遇上。” 宣锦堂面露感,朝薛少陵抱拳说道:“今晚咱们能安然离开君山分宮,全仗薛少侠大力,老朽至纫⾼谊,还未请教少侠台甫如何称呼?” 他当着众人,不好明⽩说出凌云凤答应不与华山派计较,无异薛少陵保全了华山派。 薛少陵连忙还礼道:“宣老言重,在下薛少陵,和宣老有过数面之缘,大概宣老记不起来了。” 宣锦堂目注薛少陵,惊奇的道:“说来惭愧,老朽确实想不起来了,薛少侠…” 范殊笑道:“我大哥就是从前的⽩少辉嘛!” 鬼见愁一拍巴掌,大笑道:“老朽早就想到薛少侠可能就是⽩老弟,诸葛老儿真是守口如瓶,连老朽都给瞒住了。” 薛少陵道:“阎老这可错怪了军师,在下一直自称⽩少辉,⾝世来历,并未和军师说过。” 范殊笑道:“大哥,这回只怕连未卜先知的军师也大出意料!” 薛少陵心中暗想:“这次前来君山,搭救义⺟,赛诸葛不派别人,却独独派了自己,莫非他已知自己是谁了?自己⾝份,除了九疑先生,再无第二个人知道,如此看来,赛诸葛当真有未卜先知之能!”想到这里,不觉朝鬼见愁问道:“阎老武林前辈,大概知道军师究竟是谁了?” 鬼见愁摇头摇道:“这个老朽也不清楚,只知他和帮主副帮主是多年老友。” 范殊问道:“那么阎老知不知道南北帮的帮主、副帮主是谁?” 鬼见愁奇道:“怎么,两位老弟还不知道帮主、副帮主是谁?” 薛少陵道:“在下兄弟,并非南北帮的人。” 鬼见愁耸耸肩,笑道:“这就抱歉了,老朽和帮主、副帮主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但他们两位的来历,目前还不宜对外宣布,两位老弟见谅,老朽暂时只好无可奉告了。” 范殊心中暗暗骂道:“老狐狸,这有什么好卖关子的?”心中有气,不觉偏头道:“大哥,咱们又不是南北帮的人,管他帮主是谁?这次伯⺟已经救出来了,咱们也犯不着再去和浣花宮作对,以后莫要再管人家闲事了。 这话明是和薛少陵说,暗中却顶撞鬼见愁。 鬼见愁阎弘看她还是一个小孩,不好和她计较,只是一手摸着⾚须,含笑不语。 一回工夫,船已驶进岔港,在茅舍前面停了下来。 只见屋前站着一个渔夫打扮的人,戴了一顶毡帽低声喝道:“什么人?” 小珠回道:“走南闯北,元字十五号。” 那渔夫呆的一呆,连忙抱拳道:“小的不知姑娘来了。” 三名劲装武士放好跳板,小珠、小茸扶着薛夫人上岸,一行人进⼊茅舍,只见屋中空无一人不见小⽟和香香的影子。 小珠奇道:“小⽟姐姐呢,她们到那里去了?” 那渔夫躬⾝道:“军师今晚亲自赶来岳,小⽟姑娘等人,都已去了,要小的留在这里,等候⽩少侠、范少侠两位。” 薛少陵道:“在下就是⽩少辉,小⽟姑娘可曾留下话来?” 那渔夫道:“小⽟姑娘只说接奉军师飞鸽传书,要⽩少侠、范少侠赶去一晤。” 薛少陵道:“诸葛先生现在那里?” 那渔夫道:“螺山。” 薛少陵道:“螺山离这里远不远?” 那渔夫道:“不远,小⽟姑娘吩咐,要小的留在这里,等两位来了,就带两位去。” 薛少陵略一沉昑,抬头道:“这里地势隐僻,⺟亲就在这里暂且休息,孩儿和殊弟去去就来。” 薛夫人道:“既是军师要你去,也许有什么事情,不用耽心为娘的,你们快去吧!” 薛少陵回头朝鬼见愁、宣锦堂拱拱手道:“不知阎者、宣老能否暂留此地?” 鬼见愁笑道:“两位老弟只管前去,这里自有老朽和宣大侠照应。” 薛少陵道:“如此甚好。” 一面忙道“殊弟,我们走吧。” 范殊道:“大哥,小的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薛少陵道:“殊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范殊道:“小弟之意,我和大哥并不是南北帮的人,自从巫山下来,一路出生⼊死,连退強敌,已经替南北帮出了不少力。如今伯⺟已经救出,咱们有咱们的事,总不能老替人家效劳,待会儿见了诸葛先生,若有什么事情,要咱们兄弟去办,大哥就不用答应了。” 薛少陵笑了笑道:“咱们等见了诸葛先生再说。” 范殊轻哼道:“大哥是个重情面的人,小弟要不先和大哥说了,当着赛诸葛,什么难事,你都会答应下来。” 那渔夫站在一边,趁机道:“小的替两位带路。” 薛少陵抬头望望天⾊,点头道:“好,咱们真该走了。” 跨出茅屋,那渔夫当先走在前面领路,向北行去。 这时东方已经鱼⽩,田野间笼罩了一片靠罪晨雾。 那渔夫上路之后,展开脚程,居然奔行极速,而且愈走愈快,如同有意和两人竞赛脚程一般! 薛少陵心中暗暗惊奇,忖道:“此人不过是南北帮的一名弟兄,轻功居然有这般造诣!” 两人紧随他⾝后而行,虽然不必放腿追赶;但脚下自然随着加快,这一来,沿途上的景物,就无法瞧的清楚。 一回工夫,差薇多已奔了十几里路。 范殊只觉所经之处,甚是荒僻,心头不噤渐渐起疑,她本来跟在大哥⾝后,突然跨上一步,和大哥并肩,一面问道:“螺山还没到么?” 那渔夫一面奔行,一面答道:“转过前面山脚,就到了。” 这样又奔行盏茶工夫,转过山脚,那渔夫突然放慢脚步,说道:“前面就是螺山了,小的只能把两位领到这里。” 这时前面一道石桥,站着一个黑⾐佩剑汉子,挡着去路,朝三人沉声喝道:“站的是什么人?” 那渔夫赶忙抱拳道:“兄弟奉命接引⽩少侠、范少侠来的” 桥上那个黑⾐汉子打量了薛少陵两人一眼,问道:“就是这两位么?” 那渔夫道:“正是。” 黑⾐汉子点头道:“没你的事了,我会带他们进去的。” 那渔夫应了声“是”转⾝退下。 黑⾐汉子朝两人略一抱拳,道:“两位随我来。” 说完转⾝就走。 薛少陵举目望去,但见松林浓密,路随山转,正好挡住了视线,眼前黑⾐汉子转⾝行去,不觉问道:“贵帮军师什么时候到的?” 黑⾐汉子头也没回,说道:“在下奉命带路,旁的一概不知。” 范殊听他口气傲慢,心头暗暗怒恼,忖道:“这人说话好生无礼!” 不觉冷冷哼了一声。 黑⾐汉子只作不闻,一路沿着山径朝前奔去。 此时天⾊已经大亮,只是晨雾甚重,山林间一片蒙,三数丈外的景物,就朦朦不可辨认! 不多一回,那黑⾐汉子拐了个弯,走上一条青石铺成的道路,但见两边松柏参天,都是百年以上之物。 这条青石板铺成的道路,曲折通向山麓,到了一座庙宇前面,此时庙门大开,左右各立一人,一式黑⾐劲装,背上斜揷一柄长剑。 领路的黑⾐汉子走上前去,朝两名守卫打了手式,就领着薛少陵、范殊直向庙內行去。 薛少陵举目一望,只见从庙门直通大殿的夹道两旁,全是黑⾐背剑武士,约有三十余名之多。 这些人一个个都生了虎背熊,甚是剽悍,武功全非弱手,此刻垂手肃立,寂然无声,气势森严之极! 薛少陵心中间暗付道:“南北帮实力,看来当真不在浣花宮和葬花门之下!” 心中想着,已偕同范殊,通过夹道而立的黑⾐背剑武士,来至阶前,领路黑⾐汉子脚下一停,朝上躬道:“回禀监座,⽩少辉、范殊两位少侠到了。” 但听殿上传出一声哈哈大笑,一名黑袍老者急步了出来,拱拱手道:“幸会、幸会,老朽已经恭候多时,两位少侠请进。” 薛少陵举目瞧去,但见那老者鹰鼻鹞目,面目冷肃,但却堆着満面笑容,连连肃客。 两人从没见过这位老者,但看他气势,似是⾝份不低,薛少陵、范殊拱手还礼,相继跨⼊大殿。 那黑袍老者深沉目光,只是打量着薛少陵,一面问道:“少侠大概就是⽩少辉了?” 薛少陵精⼲易容,一眼便已看出黑袍老者脸上,分明载着人⽪面具,此刻听他问起自己,一时不便解释,点点头道:“正是在下,还未请教老丈贵姓?” 黑袍老者道:”老朽姓龚,两位少侠且请在此稍待,老朽先得进去通报一声。” 薛少陵道:“有劳老丈了。” 黑袍老者嘿然乾笑了一声,转⾝往里走去。 范殊瞧的心中大是不快,暗想:“自己和大哥两人,一路替南北帮出了不少力,直到如今,他们帮主、副帮主是谁,还一无所知,赛诸葛更是装模作样,故作神秘。这黑袍老者,大哥问他贵姓,他只说姓龚,连名字也不肯说,分明把自己两人,当作外人看待,哼,早知如此,真不该的。” 思忖之间,只见一名黑⾐使女从殿后走出,欠欠⾝道:“军师请两位少侠到后进相见,” 少侠、范殊站起⾝,那黑⾐使女已然转⾝朝殿后行去。 两人跟着她越过天井,,但见面阶上,十二扇雕花落地长门,湘帘低垂,廊前伺立四名佩剑使女,肃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那黑⾐使女到得阶下,使自停步,侧⾝道:“两位少侠请上。” 薛少陵看的不噤暗暗泛疑,但到了这里,说不得只好进去,这就低声道:“殊弟随我进来。” 说完,昂然往阶上走去。 两名佩剑使女迅速替两人打起帘子。薛少侠。范殊并肩跨进堂中,目光一瞥之下,不由瞧的薛少陵心弦狂震,登时变了脸⾊! 堂上放着品字形三张锦披椅,但坐着的人,可不是什么南北帮的军师赛诸葛! 那么会是什么人呢?正中一把椅上,赫然端坐着一位⾝穿宮装,面垂黑纱的贵妇。左首就是方才那个姓龚的黑袍老者,右首是一个面⾊狞厉的独臂老妪。 这三个人,薛少陵认识两个,当中的宮装贵妇,正是君临天下,神秘莫测的浣花夫人! 右首独臂老妪是巫山分宮总监铁姑婆! 只有左首姓龚的黑袍老者,从前没有见过,但以坐位看来,此人在浣花宮的地位,似乎还在铁姑婆之上。 范殊看的暗暗奇怪,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哥。中间那人是谁?” 薛少陵略微定了神,偏过头去、即以传音⼊密说道:“上首座着的是浣花夫人,殊弟千万任不得,看我的神⾊行事。” 范殊听说那宮装贵妇就是浣花夫人,心头也暗暗震惊,闻言连忙点了点头。 薛少陵在这一瞬之间,已然恢复了他原有的安详潇洒,从容举步,走到浣花夫人面前一丈来远,站定⾝子,双手抱拳,含笑道:“夫人宠召,在下兄弟这厢有礼了。” 他神态从容,生似丝毫没把浣花夫人放在眼里,说实在,到了此时,已然揷翅难飞,惊慌又有何用?乐得放大方些,一面也早已暗暗运起了九转玄功,功凝全⾝。 浣花夫人骤睹薛少陵,坐着的人,⾝躯陡然一震,两道冷电般的眼神,透过黑⾊面纱,盯注在薛少陵的脸上,冷冷喝道:“你…你叫范殊?” 奇怪,她话声居然还带着些颤抖! 她当然不会怕了薛少陵,那是忿怒! 奇怪,她居然把薛少陵看成了范殊,她不认识薛少陵,难道认识范殊? 薛少陵淡淡一笑,道:“夫人看错了,在下薛少陵,也就是你传下金令,不论死活缉拿的⽩少辉。” 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是以镇定的出奇。 浣花夫人似有些气馁,也带着点惘,问道:“你叫薛少陵,你不姓范?…” 范殊道:“姓范的是我。” 浣花夫人只望了范殊一眼,目光依然回到薛少陵脸上,缓缓问道:“你是薛道陵的儿子?” 薛少陵道:“不错。” 浣花夫人微微颔首,道:“很好,赐坐。” 她这句“很好”是对薛少陵说的,但“赐坐”两字,却偏过头去,向⾝后吩咐。 这下可把坐在她两旁的黑袍老者和铁姑婆惊得同时一怔! 伺立⾝后的秋云答应了一声,搬过两把椅子。 浣花夫抬抬手道:“两位请坐。” ⽩少辉、范殊是她通令所属,一体缉拿,死活不论的要犯,如今居然还有赐坐的份儿! 在浣花夫人面前,除了龙姑婆、铁姑婆等有限几人,就是分宮主也没有坐的份儿,至于各大门派掌门人,那是受分宮统辖的,当然还在分宮主之下。 薛少陵、范殊也不客气,在下首两把椅上坐下。 薛少陵抱拳道:“不知夫人有何见教?” 浣花夫人平静的道:“我有话问你,你必须据实回答。” 薛少陵道:“那要看夫人问什么了,可以回答的,在下自当奉告。” 黑袍老者哼道:“夫人面前,你敢这般回答?” 薛少陵轩眉道:“在下说的是实话,人人都有秘密,夫人若是问到在下是不愿回答的话,在下就无可奉告,这有什么不对了?” 黑袍老者沉声道:“⽩少辉,你到了这里,还敢嘴硬,那是不想活着出去了。” 薛少陵淡淡一笑道:“在下既然敢来,那就无惧于心。” 范殊冷笑道:“老丈想威胁在下兄弟,只怕你看错人了。” 黑袍老者怒声道:“小娃儿出言无状,当着夫人,你当我不能教训你么?” 范殊倏地站了起来,道:“你想和我动手?” 浣花夫人一摆手,朝黑袍老者道:”龙姑婆,别难为他们。”一面朝范殊道:“范少侠请坐下来,我有话问你大哥。” 薛少陵暗暗哦道:“原来她是龙姑婆。” 范殊依言坐下,心中忖道:“自己久闻浣花夫人之名,认为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原来她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凶狠。” 薛少陵道:“夫人要问什么。那就请说吧!” 浣花夫人道:“当⽇你化名⽩少辉,潜⼊百花⾕,究竟有何企图?” 薛少陵道:“在下从前已经告诉过夫人,在下路过成都,无意中结识了王立文、金一凡,是被夫人手下劫持去的,在下并无企图。” 浣花夫人道:“好,我相信你,那么王立文等人,可是你救出百花⾕去的?” 薛少陵道:“不是,在下和王立文等人,萍⽔论,一见如故,眼看他们隐⾝百花⾕之中,当时确也有救他们出⾕之心,但他们并非在下救出的。” 铁姑婆道:“那是什么人?” 薛少陵道:“在下不知道。” 铁姑婆厉声道:“夫人,这小子口紧的很,看来…” 沈花夫又摆了摆手,道:“也许真的不是他,王立文等人逃出百花⾕之时,他还在⾕中尚未离开。”接着问道:“那么你们勾结南北帮,混⼊巫山分宮,又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薛少陵道“在下兄弟原也不知道那里是巫山分宮,为了要去救一个人去的,和南北帮只能算是巧合…” 铁姑婆厉喝道:“胡说,你们明明是南北帮军师派去卧底的…” 浣花夫人道:“铁姑婆好好的问他们。接着问道:“你们是救什么人去的?” 薛少陵也不隐瞒,把香香⺟女之事,以及自己两人如何追踪⽟扇郞君,说了个大概。 浣花夫人点点头,朝铁姑婆道:“他说的大致没错。”接着又道:“你背判百花⾕,一路和浣花宮作对,又是如何说法?” 薛少陵道:“那也说不上和浣花宮作对,诸葛先生救出家⽗,同舟共济,在下只能说是死中求活。” 浣花夫人问道:“离开百花⾕之后,你加⼊南北帮了吗?” 薛少陵道:“在下兄弟并未加⼊南北帮。” 浣花夫人道:“好,我问你,你们知不知道南北帮主是谁?” 薛少陵道:“不知道,不但在下兄弟不是南北帮的人,据在下所知,就是南北帮的人,知道帮主的来历的,只怕也为数不么。” 浣花夫人道:“我听说南北帮主是薛神医的故友,你怎会不知道?” 薛少陵心头暗暗一惊,道:“自从家⽗被诸葛先生救出巫山分宮之后,在下还未见过。” 浣花夫人道:“此话怎说?” 薛少陵道:“诸葛先生告诉在下,家⺟被囚君山分宮,留为人质,要在下尽速赶来岳。” 沉花夫人点点头道:“你已经把令堂救出来了,是么?” 薛少陵道:“不错。” 浣花夫人道:“你本领不小。” 薛少陵道:“⾝为人子,纵是刀山剑林,在下也非把家⺟救出不可。” 浣花夫人微微一笑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令堂了。” 薛少陵剑眉陡轩,霍地站了起来,喝道:“你…”浣花夫人平静的摆摆手道:“你坐下来,咱们好好谈谈。” 薛少陵道:“你要以家⺟胁迫在下?” 浣花夫人道:“我并无此意,只要话问完了,自会放你们回去,决不伤害到今堂。” 薛少陵只好回⾝坐下,说道:“你还要问什么?” 浣花夫人道:“我再问你一句,你要好好回答。” 薛少陵道:“在下听到了。” 浣花夫人道:“你不是葬花门的人?” 薛少陵道:“不是” 浣花夫人又道:“也不是南北帮的人?” 薛少陵道:“不是。” 浣花夫人道:“好,你从前种种,我都可以不再追究,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薛少陵道:“什么事?” 浣花夫人道:“劝说令尊,退出江湖,只要不替南北帮出力,你们一家可在任何地方定居,悬壶济世,从此不再介⼊江湖是非,你也可以侍奉双亲,晨昏定省,克尽人子之职。” 范殊暗道:“这件事不算苛刻,大哥应该答应了。” 心中想着,不觉偏头朝薛少陵望去。 薛少陵苦笑道:“夫人善意,在下至为心感,只是家⽗之事,在下⾝为人子,只怕无法劝说。” 浣花夫人略作沉昑,道:“薛神医已经答应南北帮了么?” 薛少陵道:“这个在下还不知道,只是在下纵然劝说,家⽗也未必肯听。” 浣花夫人点头道:“那也无妨,就算令尊已经加⼊南北帮,只要你答应退出江湖,奉⺟隐居,百花⾕消灭南北帮之⽇,我仍可免尔⽗一死。” 范殊听的暗暗奇怪,心想:“原来浣花夫人的意思,是要大哥退出江湖,以她的武功,和浣花宮的势力自然决不会是怕了大哥,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大哥退出江湖呢?听她口气,一再表示不究既往,似是对大哥特别宽厚,其中莫非有什么缘故?” 薛少陵自然也深感惊奇,浣花夫人生嗜杀,这话不像她平⽇为人,但除了惊奇之外,心头也不期升起一份感之念。 要是换了一个人,浣花夫人这一条件,算得是十分宽大,退出江湖,侍奉双亲,这是每一个人子应尽的孝道,本不能算是条件。但薛少陵可不同了,他已经知道薛神医夫妇,并非自己生⾝⽗⺟,直到此刻,还不知自己⽗⺟下落,⾝世未明。 要自己退出江湖,岂不是永远无法查访⾝世了?想到这里,不觉抬目道:“夫人的条件,可是要在下退出江湖么?” 浣花夫人两道冷电般眼神,透过面纱,直在薛少陵的脸上,沉声道:“不错,你应该知道,背叛百花⾕,依照本宮门规,按律须处极刑,何况你前后勾结葬花门、南北帮,一再和百花⾕为敌,实是万难宽贷,我不过是…”她语气一顿,接着:“我不过念你年轻无知,一念仁慈,劝你退出江湖,也存有矜全之意,你要自爱才好。” 话声冷峻,说到“自爱”两字、似乎特别有力,満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威胁意味!—— 幻想时代扫校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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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七剑龙孙玫瑰剑七步惊龙泉会侠踪起舞莲花剑双凤传石鼓歌扇公子神剑金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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