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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九转箫 作者:东方玉 | 书号:43876 时间:2017/11/16 字数:20950 |
上一章 第三章 身世成谜 下一章 ( → ) | |
由豫⼊楚,由楚⼊湘,一路上尤师傅都已给他安排好何处打尖,何处投宿,薛少陵只是照路程单行止。这天下午,赶到长沙府,这是湘南省治所在,扼⽔陆通要道,城內市肆极盛。 薛少陵按照师傅路程单的指示,要先在城中找一家客店落脚,才能拆视密柬,依柬行事。当下就在大街上一家叫做湘江老店的客栈门前落马,要了一间清净上房。晚餐之后,他迫不及待的掩上房门,剔亮油灯,从包裹中取出师傅密封的信柬,很快撕开封口,菗出一叠信笺。 只见上面写着师傅一手了草的字迹:“少华:师傅先间你,是不是已经按照路程单所开的行程,到了长沙了?本来师傅应该陪你来的,但结果却让你一个没出过门的孩子,跋涉千里,真是难为了你。现在好了,你既已到了长沙,师⽗也总算放心了。在你⽗亲被贼掳去的时候,师傅却要你一个人赶到长沙来,这似乎有悖人情。这一点师傅可以告诉你,凭你师傅的武功,⾜可把你⽗亲从贼手中救出来,也许你看这封信的时候,你⽗亲已经脫险归来了。孩子,相信师⽗,只管放心…” 薛少陵看到这里,心头不噤一怔,暗想:“原来师傅要自己赶来长沙,并不是找人助拳!”急忙往下看去:“你总还记得师傅曾和你说过,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你远来长沙,当时师傅不肯告诉你的原因,是怕你打破砂罐问到底。固为说实在的,师傅知道的也并不多,你要着问个不休,岂不把师傅给难住了…” 薛少陵看的笑了,师傅就是这个脾气,这又是什么事呢?”“现在,师傅终于非告诉你不可了,所谓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在你⾝上,有着不共戴天的⾎仇…” “不共戴天的⾎仇”这几个字映⼊薛少陵眼帘,几乎惊的直跳起来! “不共戴天”是⽗⺟之仇,难道…他急急朝下看去:“孩子,沉住气,⽗⺟之仇,不共戴天,但自己必须坚持下来,才能澈雪⾎仇…” 薛少陵拿着信笺的双手,一阵颤抖,头上轰的一声,如中木杵,喃喃道:“难道⽗亲、⺟亲全遭了毒手…” 眼中一阵模糊,泪⽔不噤夺眶而出!不对!师傅这封信,该是离家前夕匆匆写的,那时⽗亲被贼掳去,但⺟亲还好好的在家里,怎会…他眼睛,继续往下看去:“孩子,且别难过,听师傅说下去,你并不是薛神医的儿子…” 薛少陵又是一怔! “你是黑煞游龙桑大侠的故人之子,十二年前,你⽗⺟死于仇家之手,那时你还只有五岁,⾝负重伤,已是奄奄一息。桑大侠抱着你千里求医,幸蒙薛神医替你悉心医治,才获重生。师傅知道的只有这一点,详细情形。师傅就说不出来,⽇后,只有找到桑大侠,才能详细告诉你。” 薛少陵看到这里,忍不住热泪又沿腮而下。原来薛神医夫妇,只是扶养自己的义⽗⺟,那么自己的生⾝⽗⺟又是谁呢。他竭力思索,但小时的印象,太模糊了,一点也记不起来,只有一点,自己总觉得小时候好像住在山上,但并不是灵岩山,自己也问过⺟亲,她只是含糊其词,避不作答。 接着看下去:“少华,这倒是你原来的名字,所以师傅要你改名改容,为什么,在你的武功还不⾜以手刃亲仇之前,你必须仍以薛神医的儿子行走江湖,才能不致引起仇家注意,因为你的仇家太厉害了。照说,薛神医精通各家武学,悉心传给了你,师傅,十年来,也已把一⾝所学,倾囊相授,假如换了一个人,凭你所学,已⾜可做视江湖,罕有对手。但在你来说,还是差得远,不但不⾜以报雪亲仇,就是连自保都还不够,这就是师傅要你远来长沙的原因。明天,你可到⽩箬铺去,找一个叫张果老的人,据师傅所知,他和桑大侠谊极深,只是生冷僻,千万不可得罪了他。 好在你有桑大侠的铁萧为证,只要说是奉桑大侠之命去的,要他替你引介到一位异人门下,想来不致有什么困难,如蒙这位异人收录,报仇始能有望。孩子,记着,今后你必须刻苦自励,好好用功,师傅会来看你的,好了,现在都说清楚了,希望好自为之。” 薛少陵一口气看完信笺,不觉呆了! 师傅要自己以桑老前辈的铁萧为证,去找张果老,求他引介到一位异人门下;但铁萧已被该死的老道换走了,自己明天如何去找张果老呢?他脑海中一片紊。 ⽗⺟之仇,⾝世之谜,尤其师傅信中的异人,不知又是什么人?没有桑老前辈的铁萧,张果老肯不肯相信,替自己引介?就是学了武功,找不到桑老前辈,自己依然连仇人的姓名都不知道。 他拭⼲眼泪,把师傅这封长达千言的信笺,一字一句,仔细重读了一遍,才将信柬收好。心中开始盘算着明⽇如何去找张果老。 一宵易过,第二天早晨,会过店账,问明了⽩箬铺的方向,骑马赶去。 ⽩箬铺在岳麓山西麓,只不过是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村中的人,多半务农为业,⽇出而作,⽇⼊而息,过的是平静而纯扑的生活。 薛少陵赶到⽩箬铺,放缓缰绳,正待策马⼊村。只见村口一棵大树底下,正有一个老人,坐在那里昅着旱烟。 薛少陵翻⾝下马,朝老人抱拳一礼,道:“请问老丈,这里可是⽩箬铺吗?” 那老人瞧了薛少陵一眼,道:“不错,客官要找谁?” 薛少陵道:“在下想请教有一位叫张果老的,不知住在那里?” 那老人点点头道:“有,有,客官想是要请他看风⽔去,张果老就住在村西最后一家,好找的很,客官快去,再迟他恐怕就要出门了。” 薛少陵拱拱手道:“多谢老丈。” 说完牵了马匹,朝西行去,心想:“原来张果老是一位地理先生。” 只听那老人自言自语的道:“找张果老的人,真还不少。” 村西,靠近山脚,果然有一座土垣茅舍。 薛少陵走到近前,只见门框上挂着一块黑黝黝的木板,上面字迹,还依稀可辨,那正是:“张果老变理。” 薛少陵拴好马匹,走上去伸手在门上叩了两下,问道:“先生在家么?” 只听里面有人间道:“什么人,请进来吧!” 薛少陵推门进去,里面是一间客堂,地方不大,陈设更是简陋,除了中间放着一张木桌,只有两把竹椅。 敢情这屋中只有张果老一个人居住,没有打扫,跨进门就闻到一股霉气,令人呕! 这时从屋后,走出一个⾝穿竹布长衫,年约六旬以上的枯瘦老者,一手托着罗盘,一手拿着一支滕杖,果然似要出门模样! 他朝薛少陵含笑招呼道:“相公来的凑巧,若要再迟一步,老汉就要出门去了。” 说话之时,顺手把罗盘往桌上一放,抬抬手道:“相公请坐。”薛少陵连忙拱手道: “在下来的冒味,惊扰先生了。” 张果老笑道:“那里,那里,老汉专门替人看风⽔度⽇,客人上门,自是,相公要老汉去看宅?还是宅?” 薛少陵道:“在下并不是请先生看风⽔的。” 张果老脸⾊微沉,道:“那么相公是做什么来的?” 薛少陵道:“在下是专程由洛赶来…” “专程由洛赶来?” 张果老微微一楞,接着冷漠的道:“千里迢迢的赶来,不是看风⽔,那是家宅不安了? 老汉不出远门。” 薛少陵道:“也不是,在下是奉了一位⽗执之命,专程叩竭老前辈来的。” 张果老口中冷冷哼了一声,道:“谁是你老前辈?你的⽗执,关我何事?” 薛少陵被他说的一怔,暗想:“此人当真势利得很,听说自己不是请他看风⽔来的,就立时换了付脸⾊。” 但他一想到师傅叮嘱,叫自己不可得罪了他,这时恭敬的站起⾝道:“在下这位⽗执,乃是老前辈认识的故人…” 张果老摇手道:“不认识,不认识,老汉除了替人看风⽔,从没和什么人打过道。” 薛少陵被他这么一说,一时竟然答不上话去。 张果老冷冷的望了他一眼,也在竹椅上坐了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老人果然势利,此刻相公也不称呼了。 薛少陵道:“在下薛少陵。” “薛少陵,洛来的…”张果老口中低低念着,抬目问道:“薛神医薛道陵,是你什么人?” 薛少陵躬⾝答应:“老前辈说的,正是家⽗。” “唔…”张果老沉唔一声,点点头,道:“你是薛神医的儿子?他要你找老汉作甚?” 他口气虽然冷冷的,但脸上神⾊,却已稍霁! 薛少陵暗想:“师傅要自己改为少陵,果然大有见地。” 一面恭敬的道:“晚辈此来,不是家⽗的意思,是晚辈一位⽗执,命晚辈来的。” 张果老道:“你那位⽗执是谁?” 薛少陵道:“那位老前辈姓桑,讳九,人称黑煞游龙。” 张果老好像早已知道了一般,听他说出黑煞游龙的名字,丝毫不以为奇,冷冷哼道: “桑老头自己的事儿,找我⼲么?” 他这话只是自言自语的说着,薛少陵不好接口,心中暗忖:“看来他和桑老前辈果是素识。” 张果老一手然着颌下胡须,偏脸问道:“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薛少陵连忙躬⾝答道:“桑老前辈嘱晚辈前来,请求你老成全,引介到一位异人门下学艺。” 张果老道:“要老汉引介给谁?唔…”他目光一抬,双眸精光熠熠,注视着薛少陵,问道:“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老汉引介?你⽗亲精通各家武学,还不够么?” 薛少陵灵机一动,蓦然想到这位老人家和桑老前辈既是谊极深,也许桑老前辈和他说起过启己⾝世,也未可知。 这就恭敬答道:“桑老前辈曾说晚辈⾝负⾎海深仇,除非蒙老前辈垂怜,引介到一位异人门下,复仇才能有望。” 张果老精芒一闪,道:“他都告诉你了?” 薛少陵听得不觉一喜,暗想:“自己料的不错,他果然知道⾝世…” 张果老突然摇头摇道:“不成,老汉当时虽曾答应过桑老儿,⽇后替你设法引介到恩师门下…但近年来,恩师已经不见外人,不问尘事,老汉也无能为力。” 薛少凌听说那位异人,原来就是张果老的师傅,原来桑老前辈从前已经和他说好了的! 此刻听他说出无能为力,不噤想到自己⽗⺟⾎仇,除了这位异人收录,报仇无望。 心头一急,叶的跪了下去,垂泪长拜道:“晚辈⽗⺟之仇,不共戴天,万望老前辈成全…” 张果老起⾝避了开去,道:“你起来…” 他这一站起,陡然间好似想起什么来了,口中沉“哈”一声,问道:“你自称桑老儿叫你来的,他可曾付了你什么信物?” 薛少陵暗暗叫糟,口中说道:“桑前辈嘱咐在下前来,以他的铁萧为凭…” 张果老道:“桑老儿的铁萧,早就留在你家,有他铁萧为凭,也总算证明了你的来历,萧呢?” 他目光跟着朝薛少陵间悬着的竹萧望了一眼。 薛少陵急得脸上一红,嗫嚅的道:“在下不慎,桑前辈的铁萧,在汝州客店中,被人偷换走了。” 张果老微晒道:“你是说铁萧失落了?这叫老汉如何能信?”薛少陵道:“在下说的,确是实情,那是一个老道人取走了桑老前辈的铁萧,却留下一支竹萧。” 张果老突然脸⾊一沉,⼲嘿一声道:“年轻人,你从那里听来的一些口风,居然混蒙起老汉来了!哈哈,老汉也几乎被你骗过去了!” 薛少陵心头大急,惶恐的道:“老丈明察,在下…” 张果老不待薛少陵说出,摇手道:“不用多说,就算你真是桑老儿叫你来的,老汉也无能为力。 话声一落,人已站了起来,一手从桌上取过罗盘,似有外出之意。 薛少陵见他话已说尽,自己铁萧纵然未失,只怕也难有希望,他原是生倔強之人,眼看张果老已经站起⾝来,自己不好赖着不走,正待起⾝告辞! 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敢情有人正向茅舍走来! 张果老忽然神⾊一变,低声说道:“年轻人,如果有人找来,就说老汉不在。” 话声出口,⾝形一晃,匆匆朝內闪去! 薛少陵方自一怔,张果老已很快闪⼊內室,依稀听他口中轻“哼”了一声! 这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正好及门而止。 薛少陵心中暗想:“来的不知是些什么人,光听这阵沙沙步声,至少也在两人以上!” 心念转动之际,只听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问道:“张老先生可在家么?” 薛少陵暗暗皱了下眉,张果老这般匆忙的闪了进去看来自己只好替他挡一挡了。 当下就转⾝了出去,只见门口说话,是一个眉目清朗年约二十左右的少年,一⾝青⾊劲装,背负长剑,看去甚是英俊。 青⾐少年⾝后不远,站着两个老道和一个灰衲老僧,面向茅舍,脸上都含着笑容。 薛少陵目光一瞥,就抱抱拳,问道:“诸位远来,不知找张老先生有何见教?” 青⾐少年目光一抬,拱手答道:“家师衡山南岳观主,和武当⽟真道长,少林大通大师,专程拜访张老先生来的。” 薛少陵听得一呆,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南岳观主南灵道长,是四大门派中衡山派的掌门人! 武当⽟真子,则是武当掌门人⽟虚子的师弟,⽟虚子很少过问派中事务,差不多由⽟真子代行,他的⾝份,也等于是一派掌门。 少林大通大师,自己虽然没有听说过,但也和衡山南岳观主,武当⽟真子同来,⾜见他的⾝份,也不会太低。 凭衡山掌门,武当⽟真子这样的人物,会来拜访一个住在穷乡僻壤,替人看风⽔的张果老?张果老居然还避不见面! 薛少陵楞得一楞,才拱手道:“请位来得不巧,张老先生出去了。” 站在左首一个道人,蓝袍黑髯,⾝材颀长的,敢情是武当⽟真子了?他两道神光湛湛的眼神,朝薛少陵上下打量了一眼,稽首道:“小施主如何称呼?” 薛少陵慌忙还礼道:“在下薛…” “哈哈…”一声长笑,打断了薛少陵的话头,只见张果老随着笑声,急步从內室抢了出来,连连拱手道:“三位宠临,老朽失之至!” 薛少陵暗道:“好啊,你要我替你说不在,自己却又了出来!” 这也难怪,敢情他先前只当来的是普通人,及听到人家报出名号来,自然要赶快出来了。 三人中间,⾝穿灰布道袍,颇下花⽩长须的瘦小道人,似是衡山掌门南岳观主。 只见他朗朗一笑,稽首道:“张大侠请了,贫道和两位道兄,冒味造访,有扰清居。” 张果老満脸堆笑,连连说道:“岂敢,岂敢,三位快请里面坐。” 薛少陵在张果老出来之时,他已退到边上,一时倒也不好就走。 何况,这荒僻小村,突然来了三位武林中举⾜轻重的人物,好奇之下,自然也不肯就走。 张果老连连肃客,把四人让进茅舍,但客堂上,一共只有两把竹椅,张果老又匆匆进去,搬出两张木凳,过意不去的道:“山居简陋,三位请坐。” 南岳观主含笑道:“张大侠快不可客气,贫道先向大家引见。这位就是武林中所敬仰的一笔张果夫张大侠,这位是武当⽟真子道兄,这位是少林罗汉堂主持大通大师。” 薛少陵听的不噤一惊,原来这位看风⽔的张果老,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一笔张果夫! 自己曾听义⽗说过,此人生鲠直,嫉恶如仇,江湖上把他和黑煞游龙桑老前辈称“南笔北萧”难怪师傅要自己前来找他。 只听张果老呵呵笑道:“久仰,久仰,老朽隐居此地,二十年来,从没武林⾼人在顾,三位远临,真使老朽蓬毕生辉。” 正说之间,只见从后面走出一个手托木盘的童子。 那童子年约十五岁,虽是一⾝布⾐,却生得眉清目秀,⾝手俐落,一望而知武功大非弱手。 薛少陵暗想:“这童子想来是张果老的门人了!” 那童子替每人端上一杯香茗,最后一杯送到薛少陵面前,含笑道:“请用茶。” 薛少陵接到手上,口中道谢了一声。那童子含笑退到边上。 张果老手托茶杯,笑道:“老朽山野之人,别无所瘩,惟对饮茶有癖,这是采自岳麓⾼峰的野茶,老朽无以为敬,只有请三位喝杯茶⽔了。 南岳观主、⽟真子、大通大师经主人这么一说,果然端起茶杯,各自喝了一口。 张果老又道:“观主三位远临蜗居,必有见教?老朽洗耳恭聆。” “无量寿佛!” 南岳观主低喧一声,说道:“张大侠就是不问,贫道也要奉告。” 张果老连忙拱手道:“观主好说!” 南岳观主神⾊凝静,徐徐道:“此事说来话长,张大侠闭门隐居,悠游林泉,也许还不知江湖上近来暗流汹涌,只怕将有一场大劫将兴…” 张果老道:“老朽已有二十年不在江湖走动了!” 他这话显有不愿多事之意。 南岳观主道:“张大侠闭门隐居,若非事出非常,贫道和⽟真道兄、大通大师不敢前来惊扰了。” 薛少陵听得暗暗称奇,心想:“听他口气,似是有求于张果老而来,难道凭衡山、少林、武当三大门派的力量,还力有未逮?” 张果老道:“观主但请明说。” 南岳观主⾝为一派掌门,闻言微微叹息了一声,道:“近来江湖上出现了一股神秘帮会,这些人出没无常,神秘难测,贫道也说不详细,总之,这半年来,江湖上已有许多武林知名的人士,先后神秘失踪…” 薛少陵不觉心头怦然一动! 只听南岳观主续道:“起初大家还以为事出偶然,但最近三个月,却是变本加厉,连续出事,譬如长安胜家堡铁胆胜大侠、青峰镇流云剑季大侠,都在两个月之前遭人劫持,连敝师弟常维仁隐迹君山,一向很少和武林人物往来,最近也突告失踪…” 薛少陵心头又是一紧! 长安胜家堡铁胆胜镇山,是少林俗家掌门人。青峰镇就在武当山下,流云剑季廷芳,是武当名宿。君山⼊云龙常维仁,昔年威震长江,自己都曾听义⽗说过! 这三位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原来都在最近失踪了,那么自己义⽗,会不会也是神秘帮会掳去的呢?他站在边上,大家只当他是张果老的门人,是以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张果老吃惊的道:“有这等事!老朽近二十年来,已完全和江湖同道绝缘,难怪孤陋寡闻,一无所知了!” 武当⽟真子接口道:“江湖上有人连续失踪,敝派曾经派人调查,那知不但没有查明他们的来龙去脉,甚至连出派去的人,也如石沉大海,一去不返。” 少林大通大师合十道:“⽟真道兄说的不错,敝寺先后出派两批弟子,都是一去不返,连贫道一位师弟,也久无消息。” 南岳观主道:“因此,⽟真道兄,和大通大师,连袂远临寒山,和贫道磋商对策,盆道眼看情势⽇非,只怕已非普通武林恩怨,显系有人在暗中有所大举图谋…这才特地邀约两位道兄同来,想拜竭无极老前辈,请示机宜,还望张大侠念在武林同道之谊,替贫道先容。” 薛少陵听到这里,暗暗“哦”了一声。南岳观主口中的“无极老前辈”大概是张果老的师傅了,自己怎会从没听义⽗说过?张果老微微皱了下眉,拱手道:“观主三位亲临,老朽自当遵守,只是家师已有多年不问尘事,只怕…” 南岳观主道:“贫道久闻无极老前辈,修真悟道,不顶尘事,只是事关武林安危,贫道和两位道兄实是替武林同道请命而来。” 大通大师连忙合十道:“阿弥陀佛,张大侠尊师,夙有武林第一奇人之誉,功参造化,贫衲等人若非为情势所,岂敢有渎清修?务望张大侠鼎力赐助才好。” ⽟真子也道:“贫道奉掌门师兄之谕,专程前来,江湖风云⽇恶,能得老前辈指点机宜,庶可挽狂澜于未倒,此事只有张大侠勉为其难了。” 薛少陵从三人口气之中,已可听出近来在江湖上活动的这帮神秘人物,似乎非同小可,不然,凭少林、武当、衡山三大门派,不会如此重视。 武林第一奇人?这武林第一奇人,自己怎会从没听说过呢?张果老枯瘦的脸上似有难⾊,沉昑了半晌,突然点头道:“观主和两位道兄既然如此说法,老朽就是担当个不是,也只好勉为其难,上去一试了!” 南岳观主听他一口答应,连忙起立谢道:“善哉善哉,张大侠见义勇为,贫道谨此致谢。” 张果老抱拳道:“观主言重…” 他抬头朝门外望望天⾊,说道:“家师结庐岳麓之巅,只有午时可见,三位远来,事不宜迟,老朽这就替三位带路。” 说完,便自站起⾝来。 南岳观主、⽟真子、大通大师听说立刻就走,自是大喜过望,也同时站了起来。 张果老抬手道:“三位道长请先。” 南岳观主等三人不再客气,鱼贯走出茅舍,那青⾐少年也跟在师傅⾝后,退出茅舍。 张果老转⾝朝那童子吩咐道:“你好生看守门户,为师去去就来。” 那童子躬⾝应道:“弟子遵命,” 薛少陵原先站在边上,这下不噤大感作难,师傅叫自己远来长沙,原是以桑老前辈的铁萧为凭,希望张果老引介到他师傅门下学艺。 如今张果老答应南岳观主三人,就是叩谒他师傅去的,自己原可恳求他携带同去,碰碰运气。 但铁萧被那该死的老道人换走,张果老自然不肯再替自己引介的了,眼看大好机会,平⽩错过,心中正感懊丧…张果老一手提着竹杖,走近他⾝边,枯瘦的脸上,飞过一丝橘诡的笑容,低沉的道:“年轻人,还不跟老朽来?” 薛少陵听的大感意外,心头狂喜,慌忙答应一声,跟着张果老走出茅舍。 张果老拱拱手道:“老朽有僭了!” 当先朝前走去,步出小村,由村左小径⼊山,直向岳麓最⾼峰奔去。 岳麓者,南岳之麓也。 南岳衡山自五岭西来,磅礴索纡,并湘江北走,山势尽于岳麓,是为南岳最终之峰。 张果老领着众人,盘曲登山。薛少陵走在最后,但觉磴道索回,古木浓,泉石之胜,移步换形。几人脚下都快,片刻工夫,已置⾝云雾之上。 又走了顿饭工夫,登上平台,面一座道观,正是云狱观。 张果老忽然停住⾝形,说道:“家师结庐峰顶,志在求静,这位小兄弟请在此地相候如何?” 他目光徐徐转到南岳观主⾝后的青⾐少年⾝上。 南岳观主忙道:“这是小徒赵世骇,唔,世骐,你就留在这里好了。” 赵世骇躬⾝应“是”便在云狱观前留了下来。 薛少陵心中暗想:“大家都上去了,何用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由云狱观上去,孤峰揷天,乌道一线,山势已极陡峻。 张果老走在最前面,此刻脚下突然加快;但见他竹杖轻点,腾跃如飞! 南岳观主⾝为一派掌门,⽟真子、大通大师也是武林中久负盛誉的人物,眼看张果老去势如箭,分明是有心相试,也立即提昅真气,风直上。 这下,可把薛少陵整惨了,他虽是从小练武,一⾝所学,已兼诸家之长,总究年纪还小,功力有限,那能和眼前这几个人相比?他跟在四人⾝后,展开轻功,一路不住的提昅真气,轻纵巧蹬,尽力施为,依然落后了一大段。 张果老果然是有意和大家比赛脚程,越跑越快,竹杖急点,弯弓背,急起直窜,活像一头猴子! 南岳观主等三人,为了本门声誉,既不能落在张果老后面,但又要维持自己⾝份,虽在提气上行,不但不好跑得太急,而且还要保持若无其事的飘然之状,这暗亏也就吃大了。 一路上虽然一直保持住了几人间的距离,也一直保持住他们脸上的微笑,和状若闲云的飘然神态。 但也大量耗损了他们体內的真气。 登上峰巅,张果老以杖拄地,气如牛,南岳观主等三人,也觉得气浮心跳,不能自己。 薛少陵咬紧牙关,一路急追,总算也赶到了,但一张俊脸上已是汗流如雨。 张果老休息了半晌,才以手褪背,笑道:“老朽为了必须在午时以前赶来峰顶,不得不加快脚步,唉,真是老了,和观主三位相比,老朽真是没用了!” 南岳观主忙道:“张大侠好说,贫道等人只是勉強迫随张大狭⾝后而已。” 张果老望望天⾊,笑道:“还好,此刻还不到午时,家师只怕尚未醒转,诸位请随老朽来。” 峰巅巨石嵯峨,古木参天,尽是千年之物! 张果老引着大家穿过两方一人来⾼的巨石。这两方巨石宛如一道石门,门內却是一块小小的平台,中间盖着一所茅庐,穹窿如覆,天风徐来,当真恬静已极! 张果老引着大家,走近茅庐右侧,低声说道:“诸位请在此小想,老朽进去瞧瞧。” 南岳观主连忙稽首道:“张大侠请。” 张果老拱拱手,神⾊恭敬,缓缓推开蓬门,侧⾝而⼊。 南岳观主目光一转,瞧到自己几人立⾝之处,正好有几方大石,可供坐息,低声说道: “道兄,大师,咱们坐下来憩息吧!” 这位衡山掌门人,敢情上山之时,一路提气而行,此时感到有些疲累。 ⽟真子和大通大师一齐躬⾝道:“道长请坐。” 南岳观主还了一礼,便在大石上坐下,⽟真子,大通大师也相续落座。 薛少陵因这三人都是一派宗主,⾝份极尊,是以依然站在边上。 南岳观主坐下之后,目光微微一抬,徐声说道:“小施主毋须客气,也请坐下来…” 说到后来,声音渐渐微弱,好像疲乏不堪,缓缓阖上眼⽪。 薛少陵瞧得暗暗奇怪,再看⽟真子和大通大师,也同样闭目垂帘,状若⼊定。 四周一片静寂,自己一个人站着无聊,也就不再客气,在⾝侧一方大石上坐下。 过了盏茶光景,突然听到“扑”的一声,好像有人倒了下去。急忙回目瞧去,只见少林大通大师已倒卧地上,一动不动! 方自一怔之间,又是“扑”的一声,武当⽟真子也在此时,相续倒了下去。 薛少陵这一惊,非同小可,正待站起⾝来,过去瞧瞧,蓦然心中一动,想起师傅一再告诫自己,一个练武之人,要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越是遇上非常之事,越要沉着。 ⽟真子和大通大师的突然倒下,此地除了自己,还有一位衡山掌门南岳观主,他依然危坐如故,视若无暗,自己自是不宜妄动。 要知薛少陵虽是初出江湖,毫无经验可言;但尤师傅为了他⾝怀⾎仇,而且仇家又是十分厉害的人物,固此平⽇对江湖上的各种鬼蛾伎俩,讲解得特别详尽,无形之中,养成了他机警的头脑,遇事镇静。 就在他这一迟疑之际,怪事又要发生了! 瞑目危坐的衡山掌门南岳观主,也在此时,坐着的⾝子,突然摇了两摇“扑”的一声,倒了下去。 薛少陵心头猛凛,这三位当今武林中的一代⾼手,怎会无缘无故的倒了下去,莫非是受人暗算?心念一动,登时想到方才那童子端出来的几杯茗茶,只有自己因为站在边上,虽然接过了茶碗,但并没有喝…他原是绝顶聪明人,想到这里,那还怠慢,⾝形一歪迅速跟着朝地上倒卧下去。他人虽卧下,但早已功凝百⽳,暗暗戒备,右手也在卧倒之时,斜斜庒在竹萧上面,随时可以取用,跃起应敌。 他明知自己这般做法,稍有差他,立刻就有命之忧。但想到唯有如此,才能揭开一椿江湖的重大谋,也许是和许多人失踪有关,想到这里,也就只好静以观变! 果然,就在四人相继倒下去不过片刻工夫,只听蓬门开启,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薛少陵微启一目望去,只见那张果老面含诡笑,鬼鬼祟祟的直向自己这里走来。心中暗想:“好啊,师傅还要自己远来长沙找他,原来此人,竟是贼一夥!” 心头转动,张果老已经到了南岳观主和王真子的⾝侧,只见他伏下⾝去,吃惊的说道: “观主怎么了?” 南岳观主等三人倒地之后,就一动也未曾动过,敢情早已不省人事。 张果老不见三人动静,口中⼲嘿了两声,忽然直起来,举手一拍,沉叫声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但听一阵步履之声,从茅庐中走出! 薛少陵为了怕被张果老看出破绽,原已闭上眼睛,这时听他一喝,忍不住又微启目光瞧去! 这一瞧,薛少陵差点惊咦出声!你当从茅庐中走出来的是谁?第一个是头戴道帽,⾝穿灰布道袍,背负长剑,手执拂尘,颊留花⽩长须的瘦小道人。 第二个也是道人,蓝袍椎髻,黑发飘,⾝材颀长。 第三个则是灰衲芒鞋,面貌清灌的老和尚。 这三人赫然就是衡山派掌门人南岳观主和南灵道长,和武当⽟真子,少林大通大师! 薛少陵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南岳观主和武当⽟真子,少林大通大师明明就躺在地上,怎么又会从茅庐中走了出来?天下那有三个面貌、⾝材、装束、神态完全相同的人? 薛少陵原是极顶聪明之人,他跟随师傅学会易容之术,这一怔之下,心头登时明⽩过来! “谋,这是武林中一个极大的谋…” 这三人走到近前,立即一字站停,垂手肃立,好像对张果老极为恭敬。 张果老微微颔下了首,挥手道:“你们可以去了。” 那三人躬下⾝去,齐声道:“属下遵命。” 话声一落,立即转⾝朝峰下如飞而去! 薛少陵瞧他们离去时的⾝法,分明武功极⾼,心中暗暗嘀咕:“他们自称属下,不知张果老究竟是何等⾝份之人?” 心念方动,只听张果老又沉喝了声:“来呀!” 又是一阵轻快的步履声,从左右两边林中奔出。 薛少陵目光一转,只见四名黑⾐佩刀大汉,急步而来,奔到张果老⾝前不远之处,同时刹住⾝形,动作如一,一字排开,肃立不动。 薛少陵心中暗道:“这些人看来个个⾝手不弱!” 张果老道:“过去点了他们⽳道。” 四人躬⾝领命,就向自己四人直奔过来。 薛少陵心中暗自好笑,师傅教自己的“运气过⽳”之法,今天就用上了。 只见一名黑⾐大汉大步朝自己行来,慌忙闭上眼睛,暗里运气。让他点了⽳道。 耳中只听张果老喝了声:“走!” 只见那黑⾐大汉把自己提了起来,练的朝他肩上一搭,开始迅速的奔走。 薛少陵任由他背着走动,偷偷睁眼一瞧,这抗着自己的大汉,走在最后一名,此刻正朝峰下奔去。 自己被他抗在肩上,目光所能看到的只是背后的山路,瞧不到前面。 峰势陡峭,但他们下去之势极快,约摸盏茶光景,便已奔下⾼峰。 薛少陵一路留心着经过的道路,只觉他们敢情走的是峰后小径,此刻正循着半山上一条曲折的山径走去。又走了一顿饭光景,忽然穿林而⼊,古木森,不透光。 那汉子走得极快,一会工夫,但觉他脚下忽然一停,腾空跃起。 这一跃,少说也有两丈来⾼,接着往下一沉,敢情越⼊了一堵⾼墙。 薛少陵微启一目,只觉一行人很快奔⼊左首一间暗房之中,把自己放了下来。四名黑⾐大汉动作敏捷,放下人,就一起退出屋去,最后一个随手带上了房门。 屋中十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薛少陵不知屋中还有没有监视的人,一时不敢妄动,闭目凝神,过了一回,缓缓睁开眼来。才看清这间屋子,略呈长方,地方并不宽敞,除了一道木门,没有窗户,只要关上房门,就黑暗得不见天光。 室中空的,只有自己和南岳观主、⽟真子、大通大师四人,躺在地上。敢情他们只当自己四人,⾝中剧毒,又被制住⽳道,是以用不着派人看守。 薛少陵看清四周情形,不觉胆气一壮,立即一跃而起,悄悄掩近木门,贴耳听去。 他原想察听门外是否有人,再返⾝开解南岳观主等人的⽳道,但这贴耳一听,不噤使他暂时停了下来,先要听听清楚再说! 只听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堂主有命,请董护法人厅相见。”薛少陵计算那女子声音,和自己这边相距不过数丈之遥,再以方才扛自己的汉子墙翻而⼊,很快就把自己等人送⼊屋中看来,这间小屋当在大厅前面,天井左首。 心念迅速转动,只听屋前不远,有人应了声“是”接着一阵轻快的步履之声,朝阶上走去。 薛少陵心中暗暗嘀咕:“这女子口中的堂主不知是谁?照说押解自己等人是张果老,堂主该召张果老⼊厅才对,这姓董的护法,不知又是什么人?” 只听那姓董的护法说道:“属下董百川参见堂主。” 此人这一开口,不由听的薛少陵又是一怔! 要知他自幼练武,又得薛神医和尤师傅两人悉心传授,年纪虽然不大,內功造诣,已有相当火候。 这小屋和大厅相距不过数丈之遥,在他凝神缔听之下,自然清晰可闻!你当这董护法是谁,原来就是张果老! 张果老居然摇⾝一变,变成了董百川! 厅上响起一个低沉声音,说道:“董护法辛苦了,请坐。” 这低沉声音,敢情就是“堂主”了,他虽在和董护法客气,听来却是冷冰冰的。 董百川惶恐的道:“堂主在上,那有属下的座位?” 光听声音,就知道他见了“堂主”十分拘束。 那低沉声音冷冷说道:“本座有话问你,只管坐下来说。” 董百川敢情依言坐下了! 那低沉声音又道:“南岳观主他们,都擒来了么?” 董百川连忙应了声:“是”道:“南岳观主,和武当⽟真子,少林大通和尚,全都拿来了,只有南岳观主门下的赵世骐,属下未曾把他拿下。” 低沉声音道:“很好,这样才不会使人起疑。” 薛少陵暗暗“哦”了一声。 低沉声音又道:“你不是拿来了四个人么?还有一个是谁?” 董百川道:“此人年事极轻,属下奉命赶去之时,他已在张果老屋中,似是有求张果老而来,属下不好问他来历,一并擒来。” 薛少陵这回听清楚了,原来他并不是张果老。 不错,张果老闪进房去的时候,自己曾听到一声轻哼,准是被他制住了,他才以张果老的⾝份出现。 由此看来,张果老只怕也已落⼊他们手中了,这些人到底是何路数?低沉声音道:“很好?董护法这件事,功劳不小。” 董百川道:“此次行动,全仗堂主指示,属下岂敢居功?” 低沉声音冷冷一晒,道:“本座奉命前来,原是为了对付无极老儿,岂知道老儿已经死了几⽇,光凭南岳观主这几个人,何用本座亲自前来,这件功劳,自然是董护法的,本座自会转禀主上,记你一次大功。” 薛少陵曾听南岳观主说过无极老前辈,此时听他说出无极老儿,自然是指张果老的师傅无疑。 心中暗想:“这位堂主,好大的口气!啊,他也是奉命行事,他口中的“主上”自然比他还大了。” 董百川感涕零的道:“属下全仗堂主提携。” 低沉声音接着说道:“南岳观主等三人,可拨南宮统领,那个年轻人,等问清来历之后,再作处置。” 董百川道:“属下领命…” 就在他话声未落,只听阶前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颤声道:“小婢小燕,叩见堂主。” 低沉声音道:“进来,你慌慌张张的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叫做小燕的女子,敢情十分害怕,语声哭丧,说道:“婢子特来领罪,婢子该死,那…张果老逃跑了…” 低沉声音道:“如何会被他逃跑了?” 小燕道:“张果老原是被董护法点了⽳道,要小婢守在那里,等候接应,那知董护法走后不久,他突然一跃而起。小婢猝不及防,反被他点了⽳道,等小婢运气冲开⽳道,他已经跑得不知去向,小婢才急急赶来。” 薛少陵暗想:“她敢情就是那个送茶给自己的童子,原来是个女儿,难怪看去面貌十分娟秀。” 董百川心头大急,惶恐的道:“属下明明点了他哑、晕两⽳,和手脚几处经脉,不可能会在极短时间,冲⽳自解。” 低沉声音冷哼道:“一笔张果夫岂是寻常之辈?” 说完之后,又向小燕问道:“你来时,可曾发现⾝后有人跟踪?” 小燕道:“没有啊,小婢一路赶来,十分谨慎,不曾发现有人。” 低沉声音道:“董护法给你的人,你疏于防范,被人乘隙逃跑,自是应受重罚,但你又把他领来此地,倒可功过相抵了,你起来!” 那小燕道:“多谢堂主开恩。” 薛少陵暗暗奇怪,听他口气,好像张果老跟着小燕来了。 心念方动,只听那低沉声音说道:“张果夫,你既敢跟踪前来,怎的不敢和本座相见?” “哈哈…”一声嚎亮苍劲的大笑,由厅外掠上大厅,只听张果夫的声音说道:“老汉自然要来会堂主。” 薛少陵心头一紧:“张果夫果然来了!” 这一瞬间,他才辩认出张果老的声音,要比董百川苍劲,但董百川也模仿得极相近似! 低沉声音冷冷的道:“张大侠来的难得,也来的正好!”张果老道:“不错,能见到堂主,老汉实感荣幸。”他话锋一转,又道:“这位想是昔年称雄西北的天狼爪董老哥了?” 董百川嘿然道:“正是在下。” 张果老道:“这么说来,方才多承手下留情,老汉这里谢了。”薛少陵听得微微一笑,敢情当着堂主,董百川不敢发作。 只听低沉声音道:“张大侠跟踪来此,本座想听听你的来意。” 张果老呵呵大笑道:“堂主,问得好,咱们武林中人,讲究光明磊落,老汉也用不着躲躲闪闪,老汉想知道的,就是近数月来,江湖上有不少人突告失踪,想来都是贵帮的杰作了?” 低沉声音道:“张大侠这算问对了人,只是咱们并非什么帮会。” 张果老似乎没想到他会一口承认,楞得一楞道:“你们如此作法,到底有何图谋?” 低沉声音道:“张大侠知不知道,已经是一样了?” 张果老大笑道:“堂主之意,好像是要把老汉留下来了?” 低沉声音道:“正是如此。” 张果老道:“堂主有此自信?” 低沉声音道:“张大侠进⼊此厅,除了投⼊本门,已经是别无生路。” 张果老道:“所有被你们劫掳之人,都投⼊贵门了么?” 低沉声音道:“这个自然。” 张果老道:“要是老汉不愿意呢?” 低沉声音道:“那也是由不得你,除非你肋生双翼,飞出厅去。” 张果老道:“可惜老汉从不信琊。” 低沉声音道:“本座念你在武功上还小有成就,才有收罗之意,你真要不愿,好,本座给你一个选择的自由,那你就自绝了吧!” 他说来冷漠,全无半点怒气,好像他说出来的是金科⽟律,别人就应该丝毫不犹豫的遵他吩咐去做才对。 张果老冷笑一声道“老汉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还没有人这么跟老汉说过,阁下好大的口气。” 低沉声音道:“本座今⽇说的话已经很多了,张大侠如何失定,快打好主意,难道还要本座动手么?” 张果老大笑道:“老汉既然来了,自然要向堂主讨教几手。” 只听低沉声音冷冷一哼,道:“很好…”薛少陵听到这里,心头怦然一动,那还怠慢,立即返⾝掠到南岳观主三人⾝边,举手拍开了他们⾝上⽳道。 三人⾝躯一震同时睁开眼睛,徐徐坐了起来。 薛少陵庒低声音道:“三位请调息运功,张果老在外面快将动手了,咱们立时冲出去接应才好。” 南岳观主目光瞧着薛少陵问道:“小施主何人,此是何地?” 薛少陵道:“在下薛少陵,三位中了歹人暗算,被劫持来此,张果老已经跟踪追来了,此时时光宝贵,道长快请运功,在下替三位护法。” 大通大师道:“你就是和我们同上岳麓峰的小施主么?” 薛少陵道:“大师说的是。” 大通大师道:“小施主何以没有中人暗算?” “糟糕,这时候他不相信自己!” 薛少陵皱皱眉道:“三位喝了他们下在茶中的毒药,以致昏了过去,在下没喝。” ⽟真子也觉得事有可疑,问道:“小施主可知是什么人下的毒?” 薛少陵道:“不清楚,在下是假装昏,被他们一起掳来的。”“哈哈,这四位护法,可是一起上么?” 大厅上传来张果老苍劲宏亮的长笑。 薛少陵心头暗暗焦的,急忙催道:“三位…” 南岳观主不待他说完,从怀中摸出一支银⾊小剑,递了过来,低声道:“小施主快走吧,张大侠既然赶来,贼人纵然厉害,带你小施主出困,当无问题,这是敝派掌门信物,小施主出去之后,务望去敝派一行,替贫道送个口信,要贫道师弟南云接掌掌门之职。 薛少陵并没有伸手去接,间道:“道长如何了?” 南岳观主微微叹息道:“贫道⾝中剧毒,无法运气,等于是废人了。” 薛少陵吃惊道:“会有这么严重?” ⽟真子、大通大师此刻也已试出果然⾝中剧毒,不运气还好,一经运气但觉內腑剧痛,功力尽废! ⽟真子废然叹道:“不错,咱们中毒已深,无法再和敌人动手了。” 薛少陵还待再说,陡听一声森刺耳的尖笑,远远传来:“一笔张果老原来也不过如此!” 大通大师倏地睁目道:“我佛保佑,小施主快快走吧!” 薛少陵眼看时机紧,一手从南岳观主手上接过亮银小剑,揣⼊怀中,抱拳拱手道: “三位保重,在下走了。” 他⾝边只有一双竹萧,此刻也管不得它能不能当作兵刃,一手摘下,转⾝直奔门口,飞起一脚,踢房开门。 门外站着的四名黑⾐大汉,听到声音,急忙转⾝奔来。 薛少陵早已⾝发如电,朝门外冲去,右腕一振,竹萧两点萧影,已同时袭到两个大汉口,闷哼一声,往后倒去。 另外两个汉子手上却也并不含糊,两柄鬼头刀,金刃劈风,面劈到。 薛少陵⾝形一旋,竹萧划过,响起一声轻啸,两柄单刀,悉被震飞出去。 他真没想到老道人这支竹萧,握在手上,虽然轻若无物,一经施展,却能得心应手,自生震力。 心中不噤暗暗称奇,但此刻无暇多想,⾝形疾起,快速无伦的朝厅上扑去。 就在他快要掠上厅前石阶之际,人影一晃,有人喝了声:“站住!” 呼的一掌,凌空劈来! 薛少陵掠去的⾝法,原极快速,喝声⼊耳,一股劲风,已面排涌而来,心中不噤吃了一惊。 ⾝形陡沉,连对方人影都没有看清,左手疾发,硬接对方的掌势。 这一接,薛少陵但觉对方掌风,击撞在自己掌心之上,势道強猛无比,不自噤的向后退了三步。 举目瞧去,只见石阶上站着一个灰⾐瘦削老人,长衫波动,一双冷森目光,只是盯着自己脸上,似乎飞过一丝惊愕之⾊。 敢情他原认为这一掌,薛少陵纵然不当场⾝负重伤,亦必被陡然间劈出的內力震飞出去。 那知事实大谬不然,薛少陵虽被震的后退了三退,但却硬把他这一掌接了下来。 那瘦削老人喉间咯咯一阵笑,道:“好小子,原来是你!” 薛少陵被震的⽟脸发红,剑眉一扬,喝道:“乘人不备,暗施袭击,算得什么人物?你大概就是天狼爪董百川了?” 喝声出口,突然惜势直欺上去,右手一送,竹萧斜指,一记“笑指南天”闪电朝他口点去。 董百川真没想到薛少陵出手会有如此快速,微一昅气,腿不屈膝,脚不移步,疾快的退后了三尺。 但他退后三尺,只是让避薛少陵的萧势,一退之后,立即左脚跨进,⾝形一侧,左手一把向萧⾝抓来,右手箕张,同时朝薛少陵肩头抓落。 薛少陵自幼得尤师傅悉心传授,在萧招上,少说也下了六七年苦功,十八式“天王萧”就是以快捷奇诡见长。 对方⾝形一动,他萧招已经随着突变。但听萧带轻啸,快速无比,董百川侧进的⾝子,堪堪欺近,薛少陵萧头已经袭到了董百川“笑⽳”上! 董百川双爪落空,暗自吃了一惊,忖道:“好快速的攻势,这小子确是不可轻视!” 心中转念,人已陀螺般一个急旋,双袖齐挥,一团強厉劲风,随袖而出,带起了呼啸之声,猛向薛少陵连人带萧撞去!这一声的威势,当真十分猛恶,強厉劲风,横及四五尺宽。 薛少陵双目凝视,但觉排涌而来的一团呼啸劲气之中,似有五条劲直如线的灰影,心中暗自一怔,付道:“不知这是什么琊门功夫?” 心念电转,猛地振腕一萧,着撞来劲风,劈击过去…陡听耳边响起一个低弱声音喝道:“年轻人,使不得,这是者贼仗以成名的‘天狼爪’,你…唉…” 这是张果老的声音。 但薛少陵使的这一招“天王萧”第十二式,正是威力极強,硬打招式,他年轻好強,萧招已发,岂肯后退?但听“拍”的一声,竹萧好似击在铁石之上,震得薛少陵右臂骤⿇,⾝不由己的后退了三步,才行站住。 天狼爪董百川却站在原地不动。敢情他左手被薛少陵竹萧击中,这一下并不轻。 他右手掌心,紧握着左手手背,脸⾊狞厉,一双晴,凶光暴,当真像一头伤了前爪的凶狼! 适时只听厅上传出低沉声音说道:“董护法,让他进来!” 董百川自然不敢违拗堂主的命令,慌忙一躬⾝,朝里退出。 薛少陵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的一招硬接,居然打中了对方手背,胆气一壮,长长昅了口气,昂首朝厅上走去。 他原以为张果老已经和对方动上了手,但这一跨⼊大厅,目光瞥处。只见大厅正中一把椅上,端坐着一个⽩须青袍老人。 他左右两边,鹊立着四名面目沉的⽩袍老者。 张果老站在大厅右角,他依然穿着一件竹布长衫,右手持一支竹杖,双目微盖,一动不动。此时听到薛少陵的脚步声,睁目望了一眼,缓缓又闭上眼睛。 薛少陵瞧到这般情景,心头不噤蓦地一惊,忽然想起方才张果老“传音⼊密”的声音,十分低弱,分明是负了极重內伤,心念转动,人已朝张果老走了过去,问道:“老前辈怎么了?” 张果老只望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并没作声! 薛少陵瞧他理也没理自己,方自一怔,只听一缕微弱的声音,传⼊耳中道:“年轻人,记住了,有机会就走…” “砰”!张果老站着的人,突然一庇股朝地上跌坐下去! 薛少陵吃了一惊,正待伸手去扶:“老前辈你” 突然一个低沉声音喝道:“别动他!” 薛少陵知道这发话之人,就是端坐上首的⽩须青袍老人,不觉回过头去,怒声道:“你为什么要阻拦于我?” ⽩髯青袍老人目若寒星,朝薛少陵打量了一眼道:“他方才动了真气,你再去劝他,适⾜以使他运气⼊岔,知道么?” 薛少陵给青袍老人一说,果然不敢再去扶持张果老。 ⽩髯青袍老人冷冷问道:“他方才和你说了什么?” 薛少陵暗暗吃惊,心想:“这老人果然厉害,张果老和自己说了一句话,而且还是以‘传音⼊密,说的,都瞒不过他。” 一面淡淡的道:“他几时和我说话了?” ⽩髯青袍老人冷笑道:“你把本座当作何等样人?张果老⾝负重伤,要是不妄动真气,和你说话,岂会运气⼊岔?” 薛少陵道:“就算他和我说话,也与你无关。” ⽩髯青袍老人目光冷厉,哂道:“本座面前,还没有人敢如此放肆说话,你胆子不小!” 薛少陵道:“有何不敢!” ⽩髯青袍老人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薛少陵扬眉道:“薛少陵。” ⽩髯老人略一沉昑,问道:“薛道陵是你何人?” 薛少陵道:“家⽗。” ⽩髯青袍老人又道:“你找张果老何事?” 薛少陵道:“你不觉问得太多了么?” ⽩髯青袍老人嘿然道:“本座要问问清楚,才能发落于你。” 薛少陵道:“你将如何发落?” ⽩髯青袍老人冷冷的道:“生死两途,悉在本座一念之间。” 薛少陵仰天朗笑一声,手上竹萧潇洒的扬了扬,目睨青袍老人,说道:“在下先考究考究你的武功如何?” 四个⽩袍老人面目森,紧闭着嘴,站在那里,始终一语不发。 但站在下首的天狼爪董百川却在此时沉声喝道:“小子,这是什么地方,容你放肆?” 薛少陵横萧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薛少陵未必放在眼里!”—— 幻想时代扫校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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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七剑龙孙玫瑰剑七步惊龙泉会侠踪起舞莲花剑双凤传石鼓歌扇公子神剑金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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