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小说网将于第一时间更新剑啸江湖免费VIP章节
游记小说网
游记小说网 武侠小说 灵异小说 都市小说 重生小说 经典名著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校园小说 推理小说 历史小说 乡村小说 架空小说
小说排行榜 科幻小说 玄幻小说 官场小说 仙侠小说 竞技小说 网游小说 耽美小说 言情小说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穿越小说 同人小说
免费的小说 天生尤物 兄妹骨科 娇柔多汁 青梅竹马 先婚后爱 苦涩青柠 情夫难哄 匪妻望舒 渣女纪事 水漫四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记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剑啸江湖  作者:佚名 书号:43571  时间:2017/11/7  字数:28461 
上一章   第二章 正角出现    下一章 ( → )
  一连三天,未再发生事故。

  但方振远的神⾊却未见开朗,反而更为沉,似乎有着満怀的心事,且越来越重的样子。

  小⾼冷眼旁观,发觉三天来有两批行商、旅客和镖车行宿相同,虽非同在一家客栈住宿、一处饭庄打尖,但行动起来,却都在镖车的前后。

  他目光锐利,稍一留神,就把两批行商都认了出来。

  这两批行商一共八个人,虽然分成两批行商,但却似乎是有意地走在一起。

  八人中有四个特别扎眼,两个三十左右的中年人,两个是五旬以上的老者。他们步履轻快,健步如飞。

  小⾼留心一看,发觉四人都有着很⾼明的武功,于是再也忍不住低声道:“陈三哥你瞧出来没有?”

  陈三微微一笑,道:“瞧出甚么?”

  “那两批行旅,似乎是有意地跟在咱们大飞轮前后行动。”

  “噢…”陈三笑笑道:“你瞧出了甚么地方不对?”

  小⾼心中一震,自悔多言,急急说道:“我瞧不出甚么特别的地方,只是觉得他们两天来一直跟在我们的⾝后,看上去有些扎眼。”

  陈三又是一笑,道:“不必担心,你能看得出来,总镖头自然目就看出来了,这些事,用不着咱们去管。”

  他忽然有所警觉,这些人如果真的要到镖局有所不利的话,以方振远江湖经验之丰,怎会毫无所觉?又怎需要他多嘴呢?

  似乎是双方都正展开一些部署,安排一场决战。

  大飞轮一直走得很慢,经过荒凉的地方,都是在中午左右,又不让镖车在夜晚时分,走过危险地区。

  这几天的平静,正是风雨前的宁静。

  这是第四天的正午时分,镖车在行经一座荒凉的山岗上,岗上广阔平坦,青草満地,杂开着一些不知名的花。

  这一路行来,很少看到这样美好的风景。

  小⾼目光转动,突然发觉那两位三十左右的中年人,带着两个同伴坐在道旁休息。

  方振远看了两个中年人一眼,突然勒住了马缰。

  他一停,整个行列也停了下来。

  雁四雄、何坤、柯福等很自然地又把大飞轮给围了起来。

  方振远缓缓下马,举手一招,两个中年大汉站起⾝子走了过来。

  小⾼恍然大悟,忖道:“原来这批旅客,竟是九江镖局的伏兵,但那两个老者又是何许人呢?”

  两个中年人走近方振远,不再掩饰⾝份,躬⾝一揖,道:“总镖头。”

  原来安排的接应伏兵,突然间不惜暴露⾝份,自然是有了非常的变故,小⾼暗中凝神倾听他们的谈话。

  自从中州大豪雷方雨出现之后,小⾼已感觉到这趟镖充満着神秘。

  旅程也是神秘的,迄今为止,除了总镖头之外,没有人知道行止何处。

  再则是镖货神秘,轻巧灵动的大飞轮只不过载了几个小箱子,而且,又让火云头陀和雷方雨轻易取走了。

  还有劫镖的人物神秘,五行头陀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难人物,但他们的声誉一向不错,火云头陀出现了,其他的四行是否也会出现呢?

  雷方而名列当代五大⾼手之一,竟然蒙面劫镖,这种事如非亲眼所见很难置信,就算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的。

  但最可怕的,还是他劫镖之时,所表现出的那份无可奈何和痛苦。

  似乎是有某种力量在強迫他出面劫取镖货。

  甚么人有遗种力量呢?能够使雷方雨那样人物做出劫镖的事来,使得数十年的声誉尽付流⽔。

  小⾼发觉有股汹涌暗流正在袭卷江湖,江湖上一些甚有名望的人都被卷⼊了,武林中恐将有一场大变。

  平静了十余年的江湖,已点燃了动的火苗。

  只听方振远沉声说道:“出了甚么事?”

  两个中年大汉互望了一眼,左首一人说道:“回总镖头的话,发现了三毒标帜。”

  方振远呆了一呆,道:“三毒标帜?”

  “是,程、冯二老已带人进⼊了标帜区內,留下记号,要我等会合总镖头,由总镖头裁示。”

  方振远沉昑了一阵,道:“好!你们改做后队-望,不可轻易涉险,两个时辰內未得信号,立刻撤回总局。”

  两个中年大汉应了一声,转⾝而去。

  小⾼心中忖道:“这方总镖头原来还另有部署、安排。”

  他回头看去,只见陈三双眉紧皱,睑上有着恐惧之⾊,心中大感奇怪,这陈三生豪勇、忠心职守,大有视死如归的气概。

  他怎会有所恐惧呢?于是小⾼忍不住道:“陈三哥,你…”这时,方振远已召集了雁四雄、何坤、柯福等围集一处,方振远手中拿着一截树枝,在地上边画边说,似是在解说应变之法。

  看看附近无人,陈三才低声说道:“小⾼,你溜下去,逃命去吧。”

  小⾼一怔,道:“逃命,为甚么?”

  陈三道:“小声一些,你刚才没有听到吗?”

  小⾼道:“哦!听到的不多…”

  陈三道:“最重要的是‘三毒标帜’听到没有?”

  小⾼点点头,道:“听到了,不过,我不太明⽩。”

  陈三脸上恐慌之⾊,更见浓重,他叹口气道:“三毒标帜就是代表三个人,他们除了善投毒物之外,用毒的手法也⾼明得很,遇上一个,活的机会就微小得很,如今三毒紧于一处,进⼊他们的标帜区內,想要不死也难。”

  小⾼道:“你看咱们会不会进⼊标帜区內?”

  “会。”陈三叹口气道:“总镖头已在部署,大概要直闯毒区了。你年纪还轻,还未正式补上趟子手的名字,送了命不是可惜得很。”

  小⾼问:“你呢?”

  陈三神情肃然地道:“我当然要去,生是九江镖局的人,死是九江镖局的鬼啊!”小⾼接道:“我也是啊!”“你不同,你还未补上名字,小⾼,快些溜吧!现在正是时机,你这点点年纪,死了也是夭寿啊!”小⾼心中大为感动,这世上竟然有柯老大和陈三这样关心他的人。

  他只觉鼻头一阵酸,忍不住情绪动,热泪満眶。

  陈三久不闻小⾼回答,转头看去,只见小⾼正流着泪,不噤一呆,道:“小⾼,你哭?”

  小⾼举起⾐袖,拭去睑上的泪⽔,道:“陈三哥,我不能走。”

  “唉!年轻人要讲道义、明是非、轻生死、重信诺是不错,可是你目前的情形不同,你只是我的一个助手,还不算九江镖局的正式伙伴。再说,你也帮不上忙,去了只不过多送一条小命。”陈三伸手解下中一个布褡裢,道:“把这个拿去,快走吧。”

  小⾼问道:“这是甚么?”

  陈三把布褡裢在小⾼手中,道:“这是我在九江镖局十几年存下来的家当。少说点,也有千两银子的价值。大生意做不起,小买卖也该够了,你拿去娶个老婆、生两个胖小子,也好接续你们⾼家的香火。不要学我这样,三十七、八岁了,仍是光一条,过刀头⾎的生活,只混得吃喝玩乐。”

  “陈三哥,这是拿命换来的全部家当,我怎么能要…”

  陈三两眼一瞪,道:“收起来!这是我请你帮忙,我是孤家寡人一个,‮腿两‬一伸,这些家当⽩⽩便宜了别人。你心里过意不去,将来就在每年今⽇给我烧点纸钱就好。”

  小⾼打量着陈三,道:“陈三哥,我看你的相貌,至少能活到六十多岁,今年三十七、八,迟早得很哪!”

  这时,方振远已经和唐瑜等研究好对付之策,回头走了过来。

  陈三叹口气,低声道:“来不及了,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小⾼笑笑道:“反正我也没有打算走,你陈三哥和柯老大,待我像兄弟一样,无论如何,我也应该留下来…”

  陈三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小⾼的话,道:“总镖头来了。”

  方振远果然大步走了过来,雁四雄、何坤等紧随⾝后,唐瑜站在原地未动,凝目沉思着。

  陈三跃下车辕,小⾼也跟着跃下。

  陈三躬⾝行礼,小⾼也跟着行礼。

  方振远说:“陈三,大飞轮的情况如何?”

  陈三道:“好得很!属下常常修护,轻巧灵动,一口气跑上个百把里,绝不会出一点⽑病。”

  方振远嗯了一声,道:“车上的机关呢?”

  陈三道:“状况全部都很好。”

  “好!把刀箭安装好。”方振远神情肃然地道:“再仔细检查一下,我给一炷香的工夫。”

  “要不了那么多的时间,只要一盏茶的工夫就可以完成了。”

  方振远道:“陈三,所有的机关都要整修完备,调到威力最大的极限。”

  陈三“哦”了一声,道:“总镖头,是不是要把所有的暗器都装上去?”

  “对!每一种都装到最⾼限量。”方振远目光转到小⾼睑上,道:“你叫…”

  “我姓⾼,他们都叫我小⾼。”

  方振远点点头,道:“嗯,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

  方振远叹息一声,道:“你进⼊九江镖局多少时间?”

  “还不到两个月。”

  方振远看着陈三,道:“纵大飞轮是不是一定要有小⾼帮忙?”

  陈三一时无法捉摸出方振远的用意,呆了一呆,道:“小⾼很聪明,也很能⼲。”

  方振远微微一笑,道:“他很年轻,进⼊镶局也不久,等一下可能有一场烈的打斗,能不让他去,就别叫他去。”

  陈三道:“对!总镖头,我一个人就可纵了,用不看要人帮忙。”

  “那很好,”方振远对小⾼道:“你可以离开了。”

  小⾼急急道:“为甚么?我犯了甚么错?总镖头要我离开?”

  陈三道:“总镖头是好意快些走吧。”

  “不!我一定要问清楚。”

  方振远微微笑道:“你加⼊九江镖局的时间还短,用不着为九江镖局卖命,所以,我放你离开。”

  陈三道:“小⾼,总镖头完全是一片爱护你的心意还不快些谢过?”

  小⾼道:“不行,我既然参加了这趟镖,至少应该走完这趟镖再辞退我,我不愿这样就走。”

  陈三怒道:“小⾼,你…”方振远一挥手阻住了陈三的话,笑道:“小⾼,你不怕死?”

  小⾼道:“千古艰难唯一死,说我不怕死,那是骗人的。不过,一个人到了该死的时候,也不能逃避。心中虽然害怕,但是义理所在,也只有慷慨以赴了。”

  方振远笑笑道:“陈三,好!由现在开始,小⾼是九江镖局的一级趟子手,月支纹银二十两,暂派为你的副手。”

  小⾼喜道:“多谢总镖头。”

  在那个年代,一个普通的人,做一个月工,能赚上三、五两银子,那就是很好的工资了。

  九江镖局的一级趟子手,竟有二十两银子的月俸,难怪会一点拳脚工夫的年轻人,都想挤⼊九江镖局当差。

  陈三心中又是⾼兴,又是难过,⾼兴的是小⾼一下子就升到一级趟子手。

  这个差事至少要在九江镖局混个三、五年才有机会得到,或者立下相当的功劳,还要镖头从中美言,总镖头特别提拔。

  小⾼却不到两个月,就升上了这个职位。柯福柯老大在九江镖局⼲了十年,也只不过是个趟子手的领班。

  难过的是一进⼊三毒标帜区內,定然是九死一生。小⾼这个历练不⾜,武功不⾼的人,自是难逃一死。

  但总镖头已有决定,陈三只好忍不心中那份悲苦,开始整理大飞轮上的机关。

  小⾼从旁相助,才发觉这么大的飞轮上,车辕、篷顶、车厢栏木的两侧,都有装置看巧妙的机关。

  陈三由前座下面的木箱內,取出长箭、飞刀、钢针之物,一一装⼊机簧控制的座中,但最使小⾼惊讶的,却是十二支长逾三尺的钢矛也有座的安置。

  这辆大飞轮竟有如此多的妙用,不由看得呆了。

  陈三动作练,很快地把各种暗器装好,大飞轮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知情的人看去,绝看不出可疑之处。

  小⾼心中付道:“难怪陈三一步也不肯离开大飞轮,原来这样精巧的车子竟有着这么大妙用。”

  用陈三纵大飞轮,想来绝不是个车把式的⾝份。

  他目光流动,发觉雁四雄、何坤等都整理⾝上的暗器兵刃,连方振远也不能免俗,毕竟这是一场生死之战。

  其实,他们⾝上的兵刃暗器,早就放好了。此时取出瞧瞧,只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一种安慰自己的行为。

  只有柯老大站着未动,他看着小⾼,満是关切之⾊。

  陈三的神情很严肃,冷冷地说道:“你自己要做烈士,那就要有勇气面对死亡,到时候可别死得一点气概也没有。”

  小⾼笑笑道:“陈三哥,你只管放心,我小⾼不会给你丢人。”

  陈三道:“好!车前面的暗器,由我纵,我现在教你。”

  小⾼一面学,一面问道:“车厢中是否还有人控制?”

  陈三道:“由总镖头控制,如果总镖头下车应敌,那就由我施放了。”

  小⾼点点头。

  但闻步履声响,柯老大走了过来,伸手在小⾼肩上拍了一掌,笑笑道:“小⾼,你够种,我…”他虽然在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两眼中満是泪⽔,又道:“我…没有看错人。”

  小⾼亦感心酸,暗道:这算甚么场面?面对強敌,不见英风豪气,反而生死诀别了起来。

  三毒标帜,真的那么凶恶,见者必死吗?心念转动,口要却说道:“柯大哥,进⼊毒区之后,你要跟着大飞轮啊!”柯老大笑笑道:“好!小⾼,大哥跟你死在一起。”

  小⾼摇‮头摇‬道:“不会的,你、陈三哥、我都不是早夭的相貌,我们兄弟还有几十年的朋友好呢。”

  柯福摇‮头摇‬,道:“小⾼,你少在江湖上走动,知道的不多,那三个毒人…”

  陈三冷冷截道:“柯老大,是甚么时候了,少说废话吧!让小⾼学点东西。”

  “对!对!”柯老大吁口气道:“陈兄这大飞轮上,名堂多得很,构造精巧,你要用心学啊!”小⾼点点头。

  但见方振远右手一挥,⾼声说道:“走。”一提缰绳,拍马当先向前走去。

  唐瑜、何坤、雁四雄紧随在方振远⾝后。

  大飞轮缓缓启动,走在最后。

  蓝天无云,山风之中夹杂着阵阵野花香味。

  突然间,方振远勒住了马缰。

  小⾼凝目望去,只见大道之旁竖立着三木牌,木牌上画着三种不同的毒物,蝎子、蜈蚣、蛇。

  方振远翻⾝下马,唐瑜、何坤、雁四雄也纷纷离鞍。

  唐瑜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和方振远并肩而立,何坤和雁四雄一字排开,站在方振远的⾝后。

  大飞轮缓缓行进至何坤等丈许之处,才停了下来。

  三个奇怪的木牌竖立,却不见半个人影。

  方振远仰天吁一口气,抱抱拳道:“九江镖局总镖头方振远,恭请借过,还望三位网开一面,隆情盛意,九江镖局感不尽。”

  小⾼暗道:“保镖生涯,果真不易。凭着刀箭双绝在江湖上的声望,仍要如此地委曲求存。”

  但见那画着毒蛇的木牌忽然一阵摇动,接着被摔到一丈多远处,而挂着木牌的淡红⾊木桩突然倒下。

  竟成了一条淡红⾊的怪蛇,由草丛中扬首而起,巨口开合,吐出二尺多长的红⾊蛇信来。

  原来,那面画蛇的木牌是挂在竖立着的蛇⾝之上。

  能使一条蛇倒竖不动,作为挂木牌的木桩,此人的役蛇之能,实已到了神乎其技的境界了。

  随着那扬首而起的怪蛇,草丛中忽然坐了一个一⾝翠绿的丽妇女。

  只见她脸⾊红,启微笑,露出了一口细⽩的牙齿。不论怎么看,她都是个美丽的女人,浑⾝散发着人的魅力。

  可惜的是,如此的美女竟与蛇为伍。那条淡红⾊的怪蛇,就盘在她的⾝恻。

  方振远道:“蛇娘子?”

  绿⾐妇人道:“哟!敢情方总镖头还认识我呀?”

  方振远道:“久闻大名,今⽇有幸得会。”

  原来,两人也是第一次见面。

  坐在大飞轮上的小⾼冷眼旁观,暗暗忖道:“这蛇娘子穿着一⾝如草般的⾐服,隐在草丛之中,不留心很难发现,那蝎子、蜈蚣不知是男是女,又蔵在甚么地方?”

  方振远笑笑,又抱拳说道:“方某的镖车想借道行过,不知蛇娘子能否卖给九江镖局一个面子?”

  蛇娘子格格一笑,道:“哎呀!方总镖头,你可是言重了,小妹一向面嫰心慈,听不得人家两句好话。”

  “这么说,夫人是答应借过了?”

  蛇娘子叹口气,道:“小妹尚未嫁人,还是小姑独处,方兄怎能以夫人称小妹呢?”

  “是,是,是,是方某的疏忽!蛇…”方振远沉昑了一下,道:“姑娘不会姓蛇吧?”

  蛇娘子道:“大家都叫我蛇娘子,叫久了,把小妹的真名姓氏倒给忘了。方兄何妨从俗,叫我蛇娘子就是。”

  方振远道:‘请问蛇娘子,九江镖局的镖车,现在是否可以通过了?”

  蛇娘子“嗯”了一声,道:“可以,不过,蝎子、蜈蚣两个老毒物,十分难,不知他们是否同意。”

  说了半天,全是些废话,显然是有意戏弄方振远。

  幸好方振远在心理上早已有了准备,并未被怒。他笑笑道:“蛇娘子既然不能作主,何不请蜈蚣、蝎子一见,也许他们能跟姑娘一样,仁义大方,放了九江镖局镖车一马。”

  蛇娘子道:“说的也是!只是小妹与他们相处不睦,一见面不是吵架便是打架…”

  方振远截道:“姑娘的意思是…”

  蛇娘子道:“这么办吧!咱们各算各的。他们两位,是他们两位的事,我和你方总镖头单独算,不知方兄意下如何?”

  三毒本来相克,说他们相处不睦,应该不错。但这些话出自蛇娘子之口,就叫人无法分辨出真假了。

  “这么说,姑娘也要向方某讨取一些代价了?”

  “我在这荒野草丛之中躺了大半天,风吹⽇晒的,方兄意思,该不会说小妹太贪心了吧?”

  “好!你蛇娘子打开天窗,咱们就说亮话,你要些甚么代价,请说出来,只要方某人能办得到,绝不推辞。”

  蛇娘子道:“够意思!听说贵局带有一个小巧的木箱子,里面放着一幅古画、几本烂书,小妹的胃口不大,就把那箱子送给我吧。”

  方振远淡淡一笑,道:“只要一个小箱子?”

  蛇娘子道:“你也许自认为聪明,此行带了不少个相同的箱子,可是小妹这一次不想再上方兄的当了。”

  “姑娘的意思是…”

  “当面打开瞧过,是我要的东西,小妹提着就走,绝不再和你方兄-嗦。如果货不对,你也应该给小妹一个代。你是堂堂男子汉,名重江湖,总不会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吧?”

  这女人,貌美如花,口⾆似刀。

  方振远笑笑道:“姑娘说的也是,九江镖局这几天运气不佳,被人劫走了不少小箱子,就算方某人此次愿意奉上,可惜也没有了。”

  蛇娘子霍然站起⾝子,随手一挥,那盘在她⾝侧的淡红⾊怪蛇突然钻⼊草丛,消失不见。

  那条怪蛇长约一丈五、六,⾝子有碗口耝细,但行动起来,却是灵活得很。

  方振远暗暗戒备,右手五指已缓缓握在金刀柄上。

  蛇娘子一直带着笑容的睑上,此刻确是冷寒无比,道:“方总镖头可是看不起小妹吗?”

  “不敢,方某人实话实说罢了。”

  蛇娘子道:“小箱子虽然丢了不少,但那古画和几本破书至今还在方兄手中,没错吧?”

  方振远道:“我说被人劫走了,姑娘定然不信是吗?”

  蛇娘子道:“肯不肯出来?”

  方振远笑道:“你的同伙蝎子、蜈蚣肯不肯答应呢?”

  蛇娘子皱皱眉头,道:“你手中的子⺟金刀及十三支用手铁翎箭会过了大江南北很多⾼人,难道还怕蝎子、蜈蚣两个老东西不成?”

  方振远道:“姑娘是否觉得自己比你那同伙蝎子、蜈蚣⾼明很多?”

  蛇娘子道:“至少,我不怕他们。”

  方振远道:“他们也未必伯你。古董、破书给你,他们再向方某索取,要我如何代?”

  “那是你的事情了,我管你那么多?”

  方振远道:“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谁都不给。”

  蛇娘子冷笑道:“看来,用不着蝎子、蜈蚣两个老东西现⾝了。”

  方振远暗自提取真气,分布全⾝,道:“你蛇娘子有自信一定能打败我们九江镖局的人吗?”

  他态度忽转強硬,大有立刻动手之意。

  蛇娘子格格一笑,道:“方总镖头威风八面,自然不会把我这个妇道人家放在眼中了。”

  话犹未尽,她忽然飞跃而起,扑向方振远。

  方振远早已全神戒备,心知蛇娘子这种终年与毒蛇为伍的人,全⾝都可能蔵有毒物,不能用手招架。

  所以他右手一抬,金刀出鞘,寒芒一闪,在⾝前布起一片刀幕,封阻蛇娘子的来势。

  但闻“波”的一声轻响,金刀击中一物。

  果然,蛇娘子在飞⾝扑向方振远的同时,右手一扬,打出一物,人却悬空倒飞而退,翻了两个-斗,落在三丈之外。

  小⾼看得暗暗喝采道:“这女人,好⾼明的轻功。”

  方振远对敌经验何等丰富,金刀击中来物,心中已觉不妙,大喝一声:“快退!”急急向后退出五尺。

  但见粉末飞散,一股浓重的怪味扑鼻而来。

  只道是火器或是子⺟弹一类的暗器,想不到却是一片细如⽩面的粉末,方振远不噤一呆。

  幸好他及时发出警告,唐瑜、何坤与雁四雄等都已退出一丈开外。

  只听蛇娘子娇声笑道:“方总镖头,可是闻到了一股腥味?”

  方振远冷-一声,道:“闻到的不多。”

  “一点点就够了,那是我用七种毒蛇制的七毒子午夺魂散,子不见午,午不见子,十二时辰之內,必毒发⾝亡。只要你闻到腥味,表示毒粉已侵⼊肺腑,除了我的独门解药之外,天下无药可医。”

  方振远暗暗吃惊,付道:“似这等手段,就算再好的武功,也是无用武之地了。”

  小⾼心中也在盘算着:“如果闭着呼昅,不把毒粉昅⼊內腑,那飘雪一般的毒粉,沾在人⾝上,不知是否也能伤人?”

  唐瑜取出一个⽟瓶,倒出一粒丹丸,道:“方兄,这是辟毒丹,快些吃下。”

  方振远一张嘴巴,唐瑜屈指一弹,一粒⽩⾊丹丸准确地飞⼊方振远口中。

  蛇娘子冷冷道:“你是追风剑唐瑜?”

  “正是区区在下。”唐瑜向前走来,道:“七毒子午夺魂散,听起来确实吓人,唐某人也想试试。”

  蛇娘子道:“你那辟毒丹不可能解去方振远之毒的。”

  “那只有把你捉住,出解药了。”

  他忽然纵⾝飞去,八步登空,人落地已到了蛇娘子的⾝前,剑已同时出鞘,银芒一闪,刺向蛇娘子咽喉。

  他号称追风剑,果然是出剑如风,眨眼之间,连地出一十三剑,蛇娘子被得连退七步。

  避过了一轮快攻,蛇娘子也怒火中烧,冷笑道:“唐瑜,我无意伤你…”唐瑜截道:“只想伤害方总镖头了?”

  “也无意取他命,”蛇娘子道:“我只是要出一件东西,如果你不管方振远的生死…”

  唐瑜回头看去,不噤一呆。

  只是一下子工夫,方振远的脸上已泛起淡淡的黑气。

  显然,那粒辟毒丹,无法医治这种奇绝的蛇涎毒粉。

  雁四雄已了无声息地由两侧包抄过来,各自占取了极有利的形势。

  方振远忽然感到⾝上有些庠,似乎突然有许多爬虫在⾝上爬动,他暗暗咬牙,尽量忍耐着不动声息。

  唐瑜轻叹一声道:“方兄,你…”方振远截口道:“不要管我!”

  蛇娘子冷冷道:“方振远,不要逞強,由毒发到死亡这十几个时辰之內,你全⾝由庠到痛,那种痛苦不是人所能承受的。”

  方振远突然大喝一声,飞跃而起,扑向蛇娘子,一面叫道:“蛇娘子,方某跟你拚了!”

  他早已有备,飞跃而起的同时,右手中已挟了一支铁翎箭投掷而去。

  哪知⾝子跃起的同时,忽觉行⾎不畅,全⾝一阵⿇木,真气不继,飞跃不⾜一丈,人突然坠落下去。

  投出的铁翎箭也缓慢无力,还未到蛇娘子的⾝前已自行落地。

  双脚着地,方振远竟感到‮腿两‬无力,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

  唐瑜伸手要去扶,方振远却就地一翻,滚开五尺。

  蛇娘子⾼声道:“好!不愧是久闯江湖之人,果然是见多识广。”

  唐瑜横剑戒备,冷冷说道:“甚么意思?”

  蛇娘子道:“方总镖头的⾝上,仍有蛇涎之毒,他怕你沾上手,岂不也要中毒?”

  唐瑜看了方振远一眼,看他咬牙切齿的神情,分明是在強忍着一种‮大巨‬的痛苦,他顿感心头一寒,道:“蛇娘子,方兄他…”

  “他是条好汉,正在忍受着全⾝如轰爬的奇庠之苦。”蛇娘子赞叹地道:“一般人⾝中此毒,此刻早已満地翻滚,哀哀求饶了,他竟能咬牙忍受,不发一言,老实说,小妹心中早敬佩万分。”

  小⾼暗暗忖道:“和蛇娘子这种人动手,需要决打、猛攻,使她无法出手施毒,才有获胜之望。”

  唐瑜叹道:“要如何才能解去他⾝上之毒?”

  蛇娘子道:“很容易,只要他出镖货。”

  唐瑜无法作主,回头望着方振远,方振远満头是汗,口齿启动,却发不出声音来,他已到了忍受极限。

  “这件事,我不能给你答覆,”唐瑜无可奈何地道:“必须得方总镖头答应。”

  蛇娘子沉昑了一会,道:“我先止了他⾝上奇庠…”

  蛇娘子缓步走近方振远,取出一个锦盒,打开盒盖,一条细如手指,长逾两尺的金⾊小蛇长⾝而出,盘在方振远的双腕之上,有如一条金索一般,把方振远的双手紧紧地在一处。

  解药就放在那锦盒之中,金蛇上了方振远的双腕,蛇娘子自锦盒中取出一粒丹大,投⼊了方振远的口中。

  对症下药,奇效立见,方振远全⾝奇庠立即消退。

  蛇娘子道:“方总镖头,你⾝上余毒未除,如不续服解约,三天之后还会发作。”

  方振远目光转动,冷冷地看了蛇娘子一眼。

  “在你双手腕上的奇蛇,是天下有名的金线蛇。”蛇娘子冷厉地道:“以你见闻之丰,或许听过,金线蛇是苗疆奇种,绝无仅有,为了这条金线蛇,花我五年的青舂,其⾝坚韧,刀剑难断,其毒绝厉,咬人必死,当今之世,无药可治。”

  方振远看看腕上的金蛇,蛇苜昂起,红信伸缩,可见两颗锐利的毒牙,他吁口气道:

  “你可以说用意何在了。”

  蛇娘子道:“火云头陀和中州大豪雷方雨取去的木箱部是你伪造的赝品,现在我想取得那个真正的木箱。”

  小⾼心中一动,忖道:“听起来,火云头陀、雷方雨和这蛇娘子似乎是来自一处,至少是来自一个人的命令之下。”

  甚么人有如此大的力量,能够使这等人物甘为效命呢?

  但小⾼心中更为惊讶的是,那天晚上另外两个蒙面人之一,颇似一剑千锋董百药他自信不会看错。

  为甚么这些武林中的名人好手竟会联手劫镖?

  小⾼有太多的疑问,有太多的秘密隐蔵心中。

  一个人的心中隐蔵了大多的秘密与疑问是种难以负担的痛苦,如梗在喉,不吐不快,他几乎忍不住要把心中的隐密告诉陈三。

  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此时方振远冷冷地道:“在下受到委托,送几个小箱子到指定的地方,但沿途已被人取走了不少。”

  蛇娘子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还有几个了?”

  “不是几个,而是还剩一个。”方振远神情肃然地道:“在下在想,这一个应不应该出来?”

  蛇娘子道:“为甚么你肯给火云头陀,给雷方雨,就不肯给小妹?”

  方振远道:“在下如果把木箱给姑娘,你的同伙蝎子、蜈蚣如何肯放过九江镖局?”

  蛇娘子沉昑道:“如果由小妹出面和两个老毒物商量,他们能够不再找贵镖局⿇烦方兄以为如何?”

  方振远道:“你的同伙蝎子、蜈蚣肯和姑娘合作,在下自会出箱子。”

  蛇娘子格格一笑,道:“方总镖头,小妹请教两事,不知方兄肯否回笞?”

  方振远道:“姑娘请问。”

  蛇娘子道:“你一共带了几个木箱?”

  方振远道:“四个,一般模样,现在只剩最后一个了。”

  的娘子道:“九江镖局是当今江湖上最有声望的镖局,如果失了镖货,方总镖头将如何向货主代?”

  方振远道:“如果你有此顾忌,为甚么还要方某出最后一个箱子?”

  “答得好。”蛇娘子笑道:“这么说余下的最后一个箱子里放的定然是真品了?”

  “方某受到的委托,只是把四个木箱护送到指定的地方,至于木箱中装的是甚么,我就不知道了。”

  蛇娘子冷笑一声:“据小妹所知,火云头陀、雷方雨所取去的木箱之中,全是经文、书画,想必方兄早有准备了?”

  “我说过,我只是受雇护送几个木箱,箱中存放同物,方某人确实不知。”

  蛇娘子沉昑不语。

  方振远叹口气道:“姑娘要甚么东西,自己应该知道吧?能否说出来听听?”

  蛇娘子道:“老实说,我只知道一个箱子,箱子里放些甚么我并不知道,但我知道火云头陀等取去的箱子是假的。”

  “现在是最后一个箱子了,箱子中存放之物,是否是你们所需要的东西,方某人不知道,可惜的是姑娘也不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姑娘把这个箱子拿回去,你已完成了任务,你已得到了最后一个箱子,且是最后一个。”

  蛇娘子冷笑道:“这话倒是有理,只是如果我仍取不到想要的东西,方兄这一路是不会平安的。”

  方振远道:“方某人的处境如此,也是无可奈何,只有过一关是一关了。”

  蛇娘子道:“小妹和九江镖局素无恩怨,也不愿结仇。方兄出那最后一个箱子,小妹这就告辞了。”

  方振远苦笑道:“姑娘,你这条金线蛇住方某的双腕,要我如何行动?”

  蛇娘子笑道:“别忘了,你⾝中奇毒,还未全解。”说著名手一招,口中同时吹出一声清脆的口哨声。

  那金线蛇忽然自行转动,离开了方振远双腕,飞落在蛇娘子的⾝上,蛇娘子打开锦盒,金线蛇缓缓爬⼊盒中。

  蛇娘子顺手取出一粒丹丸,合上盖子,放⼊怀中。

  方振远活动了一下手腕,道:“姑娘,现在可以请出你的同伙蝎子、蜈蚣两位商量一下,三位一同意,方某立刻奉上木箱。”

  蛇娘子道:“方总镖头江湖走得太久了,比起小妹还要滑溜几分。”

  方振远道:“方某久闻三位役毒者的大名,却也知道三位最重信诺,只要他们两位出面说一句话,方某绝不拖延时间。”

  蛇娘子心中别有打算,她略一沉昑,⾼声道:“方总镖头只余一个箱子,如果你们两个毒物还不现⾝,小妹只有独享了!”

  但闻两声怪啸,随着啸声飞驰而来的是两条人影。顷刻间,已站在蛇娘子的左侧。

  两人来势如箭,但却不先不后地到达,同时停下了脚步。

  小⾼凝目望去,只见两个一般枯瘦的老头,形貌近似,有如兄弟一般,但他们的⾝份却一眼可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一个穿着黑袍,上面绣着一只⽩⾊的大蝎子,一个穿着⽩袍,却绣着一只黑⾊的蜈蚣。

  黑⾐老者蝎子看了蛇娘子一眼,冷冷地道:“怎么?是不是姓方的玩了甚么花样?不肯把东西出来?”

  蛇娘子娇声一笑,道:“小妹办事一向周全,用不着郭兄和周兄担心。”

  方振远一抱拳,道:“区区方振远,已和蛇娘子谈妥了,但等两位到此做个决定。”

  ⽩花老老道:“你是方振远?”

  方振远道:“正是。”

  黑⾐老者蝎子道:“我叫郭蝎子,他叫周蜈蚣,只要看我们的⾐服,大概就不会认错人了。”

  方振远道:“不错,两位的大号都绣在⾐服上面了。”

  周蜈蚣道:“咱们以号代名,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不似别人⾐冠楚楚,见过几次面还是记不得对方的姓氏。”

  蛇娘子笑道:“郭蝎子、周蜈蚣,你们同不同意小妹的决定?”

  郭蝎子道:“甚么决定?”

  蛇娘子道:“好啊!原来你们都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周蜈蚣道:“我听到了,是不是方总镖头要给我们一个箱子?”

  蛇娘子道:“看来周蜈蚣要比郭蝎子聪明一些。”

  郭蝎子道:“是不是方总镖头只剩下一个箱子?”

  蛇娘子道:“哟!原来两位都听到了。”

  周蜈蚣道:“你这条小毒蛇已经答应了人家,我和蝎子就算不同意,也要给你小毒蛇一个面子,你说是吗?”

  郭蝎子道:“不不不,我蝎子是完全听小毒蛇的决定。”

  小⾼心中暗暗笑道:“蛇娘子把郭蝎子、周蜈蚣两个老毒物玩弄于股掌之间,她虽生得娇如花,但终⽇与毒蛇为伍,一般的男人如何敢接近他。物以类聚,也只有和这两个老毒物凑和一下,朋友了。”

  方振远道:“既然三位同意了,方某这就奉上箱子。”

  方振远转⾝走上大飞轮,又取出一个箱子走了下来。

  小⾼心中奇道:“车厢之中,早已没有箱子了,方振远怎又取出一个来?大飞轮中如有暗格,还不知有多少个这样的箱子呢?”

  蛇娘子接过箱子在手中,笑道:“方总镖头,你要多多保重,可别叫别人把你杀了。”

  方振远先是一怔,继而一笑,道:“蛇娘子如此关心方某,好叫在下感。”

  蛇娘子微微一笑,道:“把这粒丹药吃下去,余毒即可全除。”

  方振远接过丹丸,一口呑了下去。

  蛇娘子转头看看唐瑜,笑道:“唐瑜,阁下的剑法很好,小妹希望⽇后还有领教的机会。”

  说完,‮媚娇‬一笑,眉挑目语,风情无限。

  唐瑜道:“随时奉陪。”

  郭蝎于怒道:“姓唐的,老夫有空也要找你较量较量!”

  唐瑜道:“好!唐瑜随时候教。”

  方振远以目示意唐瑜。

  周蜈蚣道:“姓唐的,你小心,老夫也要找你算帐!”

  忽然间成了众矢之的,唐瑜心中大感奇怪,但因得到了方振远示意,这一次他倒是未再多言。

  蛇娘子冷笑道:“好了,你们有完没完哪?”她提着箱子转⾝而去。

  眼看三人的背影消失了,唐瑜摇‮头摇‬道:“这是因何而起?蝎子、蜈蚣似是恨上我唐某人了。”

  方振远微微一笑道:“唐兄弟还瞧不出来么?那两个老毒物都在暗恋蛇娘子,他们都被那条小毒蛇摆来弄去,‮布摆‬得贴贴服服。蛇娘子和你谈时,态度轻佻,引起了他们的妒意。”

  唐瑜苦笑了一下,道:“这真是从何说来,蛇娘子那般⾝怀绝毒奇蛇的女人,纵然织女倚门待,何处牛郞敢问津?蝎子、蜈蚣也未免太多心了。”

  方振远道:“郭蝎子、周蜈蚣、蛇娘子本⾝是三毒各行其事,互不相关,如今两个老毒物暗恋上蛇娘子,三毒一体,惹上他们还真⿇烦。”

  大飞轮继续向前驶去,方振远、唐瑜并骑而行,不停地低声谈。

  小⾼四顾左右,见他们都离篷军很远,忍不住试探地问:“陈三哥,这三毒总算被总镖头应付走了,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劫镖?”

  陈三神情肃然地道:“⿇烦还大得很。火云头陀、雷方雨和郭蝎子、周蜈蚣、蛇娘子三毒齐现,一关比一关厉害。”

  “只不知下一次,咱们还要遇上甚么厉害人物。”

  小⾼道:“咱们已把最后一个箱子给了蛇娘子,再遇上劫规的人,要如何应付才好呢?”

  陈三苦笑道:“就算这大飞输上还有箱子,只怕也应付不了。”

  小⾼叹口气道:“火云头陀、雷方雨、蛇娘子等,似乎皆不是劫镖的正主儿…”

  “对!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初⼊江湖,竟有这等见识。”陈三大为赞赏地道:“只是我想不出甚么人能命令这些人为他做事。”

  小⾼道:“陈三哥,你看正主儿会不会亲自现⾝,栏劫咱们?”

  “一定会!他‮出派‬这么多⾼手,意图劫取镖货,不得手岂肯罢休…”

  “对!我看他‮出派‬的劫镖人都是在敷衍地,并非是甘心情愿地为他效命,”小⾼打断了陈三的话道:“他们虽然明知那箱子装的并非真正的镖货,却是自愿受骗。”

  陈三怔了一下,道:“小⾼,说下去!你小子可真有一套,我越听越想听了。”

  小⾼笑道:“我是胡说八道的,还要陈三哥多多指教。”

  “不!你说得甚有道理,快说下去。”

  小⾼点点头,道:“奇怪的是,那派他们劫取镖货的人,不肯告诉他们要劫取甚么东西,只要他们取回去一个箱子。而且还要保持箱子的完好,不能打开来看。所以,他们只要取回去那样一个箱子,就可以差了。咱们总镖头只要多多准备几个相同的箱子就可以打发他们回去了。”

  陈三点点头,道:“对!可是那正主儿如果亲自出马,这件事就⿇烦了。”

  小⾼道:“我想不通的一件事是咱们总镖头竟然也不知道保的是甚么东西,就把生意接下来。”

  陈三皱眉道:“小⾼,总镖头可能知道。”

  小⾼心中暗道:“也许方振远真被蒙在鼓里,这只是委托人的金蝉脫壳之计。”

  这个念头他没有说出来,此情此景,小⾼颇有自知之明,还不宜表现出大智慧。

  突然间,当先开道的方振远和唐瑜勒马停下,随行的镖师和大飞轮也跟着停下来。

  小⾼转头望去,只见道旁并坐着两个五旬左右的老者,正是假扮商旅的镖头程义、冯道二老。

  两个人并肩而坐,似是运气调息。

  方振远翻⾝下马,走近两人⾝前,沉声道:“冯兄、程兄,两位怎么了?”

  程义、冯道二人仍然端坐不动。

  方振远仔细观察了一阵,突然伸手在二人⾝上各自拍了一掌。

  程义伸动一下手臂,睁开眼睛,道:“总镖头。”长⾝站了起来。

  冯道吁了一口气,道:“好厉害的蝎子、蜈蚣。”

  方振远笑笑道:“两位运气试验一下,看看有没有中毒?”

  两人运气试过,觉得全⾝无碍。

  方振远道:“说说经过,你们是怎么伤在郭蝎子跟周蜈蚣的手里?”

  程义道:“虽然久闻武林三毒之名,却是没有见过,不过他们⾝上绣了标帜,一看即知⾝份。”

  方振远道:“是否施用毒物伤了你们?”

  冯道摇‮头摇‬道:“不是,他们出手如电,属下等骤不及防,被他们点了⽳道。”

  说完低着头,十分惭愧的样子。

  方振远并没有责备二人,只是轻叹一口气,道:“咱们遇上了最厉害的敌人,伪装接应都用不上了。两位请立刻回到九江镖局,通令各处分号,暂停接运生意,三个月后我如果还没有回去,就由程镖头主持,宣布解散九江镖局。好在镖局中已有了一定的规矩,尽量把存余分给弟兄们,让他们各谋生路去吧。”

  程义道:“总镖头,主持大局,还得要您这样的大才,如果这趟镖前途堪虑,就请把这个担子给属下承当。”

  冯道道:“对!我留下帮助程兄,总镖头请先回九江镖局。”

  方振远摇‮头摇‬,道:“不成!你们两位要立刻回去,冯兄请帮助程兄。”

  程义道:“总镖头,我…”

  方振远冷冷地道:“不许再说,立刻上路。”

  程义、冯道应了一声,转⾝离开。

  这时方振远突然飞跃而起,追上程义,低声道:“程兄…”

  程义回头道:“总镖头,还有何吩咐?”

  方振远黯然说道:“镖局的存银甚丰,想办法菗出五万两,派人送到唐瑜的家中。”

  程义道:“立刻就办吗?”

  方振远道:“你回到九江,先办这件事情,等候三个月,再遣散镖局兄弟。”

  程义道:“总镖头福星⾼照,我在九江总局恭候大驾。”

  方振远‮头摇‬苦笑道:“一切都是那么难以预测,我出道以来,也从未遇过这种事。出现的敌人十分強大,而且现⾝劫镖之人都出乎意料之外,到此刻为止,还不知谁要劫镖!”

  程义道:“总镖头,如此不可预测的未来,你岂可以⾝涉险,我…”

  方振远摆手阻止他的话,道:“回去吧!照我的吩咐准备。”

  程义、冯道应了一声,抱拳一礼,转⾝而去。

  坐在大飞轮上的陈三这时突然对小⾼说:“小⾼,最后一个机会了,跟程镖头回去吧。”

  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小⾼笑道:“你忘了,我已经是九江镖局中正式的趟子手了。”

  陈三苦笑道:“这真是应了那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

  小⾼截道:“陈三哥,你和柯老大都待我如兄弟一般,事到临头,我怎能独自逃走呢?”

  陈三怒道:“罢了!罢了!你小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真要动手打架,我看我一只手就打得你爬不起来。”

  “我知道…”小⾼笑得甚琊,道:“陈三哥深蔵不露,深得总镖头倚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只怕一般镖头的武功也不如陈三哥才对。”

  方振远已上马而去。

  陈三一提缰绳,大飞轮急起而追,一面喝道:“想找死,也用不着拍马庇。”

  小⾼虽受到喝叱,却是一点也不生气,他知道那是出于一种爱护之心,是种极度失望后的发怈。

  他反而因此生出亲切的感觉。

  非常意外的是,两天的行程中,竟没有发生事故。

  这两天九江镖局的人都过得很舒适,⽇上三竿才动⾝赶路,太还未下山就投宿客栈,每餐都叫丰富的酒菜,大吃大喝。

  但每个人的神情,却一点也不快乐,车马行进,一天只不过走四、五十里的路。

  方振远不只没有约束,并且有意地纵容属下尽量地去享受。

  以他这样名动江湖的⾼手,都失去了自信,其他的人哪还有安渡危险的信心?死亡的影,正笼罩着这群镖客。

  他们虽然处于绝望之中,却没有一个想到要离开。

  只有小⾼没有受到这股气氛的冲击,他尽力地克制着自己动的心情。

  第三天中午时分,预期会发生的事情终于来临了。

  那是一条宽阔的大道,⾼照,是隆冬的季节,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太驱走了严寒。

  可是方振远却突然感到一股寒意袭来,他一收马缰,停了下来。

  原来,大道上突然出现了一群人,他们排列得很有秩序,仿-很早以前就已经站在那里似的。

  这群人只有七个人,方振远手中的子⺟金刀,曾经闯过数十个黑道人的围袭,可是眼前这七个人,却使他完全失去了硬闯的勇气。

  因为,这七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能和他斗数十回合。

  一袭大红袈裟的火云头陀,全⾝黑⾐的雷方雨仍然带着两个蒙面黑⾐人。

  但最可怕的还是蛇娘子带看郭蝎子、周蜈蚣。

  打量了一下七人排列的形势,方振远已明⽩几天来担心的事情,并非是庸人自扰,没料到的是这七个人竟会合于一处且同时出现。

  自知必死,方振违反而镇定了下来,他招手叫过何坤,低声道:“告诉他们,集中大飞轮两侧,听命行动,不可随便出手。”

  雁四雄本已由两侧包抄过来,准备出手,却被何坤招呼到大飞轮的两侧待命。

  陈三一面检查大飞轮上的各种布置一面低声对小⾼道:“成名的江湖人都自恃⾝份,不喜杀无名小卒。小⾼,你是个无名小卒,对吧?”

  小⾼点点头。

  陈三取一把单刀放在膝上,道:“小⾼,大飞轮向前闯时,你就下车去躲在路边。”

  小⾼道:“到时候看情形吧。”

  方振远回头看了唐瑜一眼,道:“兄弟,现在已到了绝境你可以回去了。”

  唐瑜笑笑道:“我一直想见是那个主持这次劫镖的人,可能就要见到了。”

  话声甫落,耳际突然响起了一阵弦管之声,数十丈外,出现了一顶金⻩⾊的轿子飞驰而来。

  四个抬轿的大汉个个健壮⾼大,快步如飞。两个在前引导的少女,一着红⾐,一着绿裳。

  她们⾐袂飘飞,有如凌波仙子般当先开道,片刻工夫,已到了三丈之內。

  人与轿都突然停下,停在雷方雨⾝后一丈左右。

  原来是一排横立的七人,此刻忽然分别两侧,左四右三,两个少女分站轿门两边。

  轿中传出了一个威严、沉的声音道:“方振远,老夫连派了三批人手,只想取到真品,没想到你却一再戏弄老夫。老夫本来不想见你,你却得老夫非出面不可。现在你还有甚么话说?”

  方振远望着那顶金⻩⾊的小轿,心里如风车般不停地转动,竟想不出江湖上有这号人物存在。

  但闻轿中传出一声叹息,道:“老夫不愿出手杀人,方振远,你出真品,老夫放你一马就是。”

  方振远苦笑道:“恕方某眼拙,不知大驾…”

  轿中人冷笑一声,截道:“我要你出真品,你听不懂吗?”

  方振远道:“听懂了,不过你要的箱子,方某人都出去了。”

  此时见轿帘启动,几团黑影带着劲风卷舞而至。

  方振远运功戒备,肃立未动。

  那几团黑影接近方振远时突然轻轻落下,在方振远的⾝前,排成整齐的一列。

  正是火云头陀、雷方雨、蛇娘子等取走的箱子,每个箱盖都已打开,箱中之物都排放整齐,并未掉落箱外。

  把几个小巧的箱子投出来不难,难在控制在适当的距离之內落地,而且整整齐齐地,箱中存物一丝不

  而且箱子的来势速度奇快,却又能忽然停下,似是有人纵一般。

  单是这一手凌空送物的手法,不只方振远自觉难以办到,就是在场所有的人,都有着难以比拟之感。

  小⾼仔细观察,看得既‮奋兴‬又紧张,同时也发觉了雷方雨脸上的神情变化,原本带着一股冷厉之⾊,此时却是含带恐惧之⾊。

  郭蝎子、周蜈蚣、蛇娘子三大役毒⾼手也看得神情凛然。

  可是柯福率领的几个趟子手却是神情平静,点波不扬。

  这等出神⼊化的送物手法,是属于那种极上层的武功,它没有震撼人心的威势,却已到了随心所的地步。

  只有內功愈⾼的人,愈知其艰困难为。

  轿內又传出那威严的声音,道:“方振远,我无意杀人立威,也不想争雄江湖,只要你将真正的镖货出,老夫立刻就走。”

  方振远苦笑道:“阁下要的是一个小巧的箱子,区区保送的是几个小巧的箱子,而几个箱子都被前面这几位朋友取走了。”

  “可是没有一个箱子要是真品,他们七个人都上了阁下的当。”轿中人语气更加冷厉,道:“老夫要他们去取一个小巧的箱子,他们是取到了,这就是老夫不惩戒他们的原因,可是他们没取到真品,这和老夫的约定不算完成,所以,老夫也不能放他们离开,你害了他们,他们自然要找你算帐。”

  火云头陀道:“方施主,珠宝、名器,都是⾝外之物,何必斤斤计较呢?”

  雷方雨道:“方兄,你既然给了我们面子,却又愚弄了我们,害得大家都⽩忙了一场啊!”方振远截道,雷兄误会了,兄弟受托将几个小箱子运送到济南货…”

  雷方而冷-地道:“那方兄却把这几个箱子给了我们,不知方兄要如何向货主代呢?”

  方振远道:“约书上订得很明⽇,方某负责运送的几个小巧木箱,只要有一个到货主那要就行了。”

  雷方雨似是早经取到了代言人的⾝份,话⼊正题,一直由他和方振远对答谈。

  只听雷方雨冷笑一声,道:“那是说方总镖头还蔵有一个小箱子了?”

  方振远也上了火,冷笑一声,道:“火云大师取去一个,蛇娘子取走了最后一个,雷兄居中,九江镖局受托运送的镖货,全部都被诸位取走了。至从哪一位取到了真正的镖货,在下也无法指得出来。”

  雷方雨道:“方兄,我们七个人取得的小箱子全是假货。”

  方振远道:“雷兄,诸位要的小箱子事先并未言明箱中放的是甚么,雷兄不知取走的是何物,在下也不知。”

  雷方雨道:“如果事情如此简单,何用劳动方总镖头亲自押送?”

  方振远正待发作,心中突然一动,忖道:“表面上看来,他这般步步问,言词尖锐,毫不留情的样子。事实上,他是在给我一个解说的机会,方振远哪!方振远,枉你多年的江湖走动,几乎该会了雷兄一番苦心了。”

  心念至此,顿感心平气和,叹口气道:“托运镖货的主人,条件非常宽大,付酬亦很优厚,只是在约定中指名要由在下亲自押送,收货人亦要在下亲自会见。”

  雷方雨道:“方兄还有一个箱子?”

  方振远道:“尽被七位取走了。”

  雷方雨厉声说道:“如此说来,方兄准备毁了九江镖局的招牌,不准备货了?”

  “那倒不是。”方振远神情平淡地道:“自火云大师出现之后,方某已发现了这是一个圈套,九江镖局受托护镖,只是托镖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划。既然要我出一个小巧箱子,在下只要划下图样,在济南府再打造一个货就是了。

  雷方雨道:“方兄早已发觉这是假的了?”

  “过去只是怀疑,现在自是肯定了。”

  雷方雨道:“这个…”

  一旦要作决定,雷方雨显然无法作主,他转向小轿拱手道:“请作裁决。”

  轿中人沉昑了一阵,道:“我和七泣的约定是取到真正的镖货,才算完事。现在事情还没办成,咱们的约定继续有效…”

  蛇娘子突然截道:“不成-咱们只答应替你办成一件事,现在已经办成了。”

  轿中人冷笑一声,道:“不错,你们是替老夫办了一件事,取到了一个小箱子,可是事情并未办成,自然也不算履行了约定。”

  蛇娘子道:“我们都已从九江镖局取到了一个小箱子,它是你要的东西,九江镖局全都了出来,箱中是甚么,你并没有说清楚…”

  轿中人截道:“老夫要的是真正的镖货,要几个小巧的箱子何用?”

  “那是你的事了,方振远中人圈套…”蛇娘子理直气壮地道:“你上了当,表示那托镖人的手段⾼明。可是这和我答应你效命一次的约定无关,你总不能推翻约定…”

  轿中人哈哈一笑,道:“蛇娘子,老夫的看法不同。这件事的目的是取到镖货,取不到就不算完成。这中间有多少圈套,多少曲折都是过程,而老夫跟你们的约定,是结果。”

  方振远心中暗道:“三大毒物皆不是好惹的,而郭蝎子、周蜈蚣又唯蛇娘子马首是瞻,他们要是闹起来了,或许能见见轿中的神秘人物。”

  他在江湖上见识广博,耳目众多,但搜索枯肠,却一直想不起桥中人会是何方神圣呢?

  蛇娘子回顾了郭蝎子、周蜈蚣一眼,六目接,换了一个眼⾊。

  蛇娘子胆气一壮,可是语气仍婉转地道:“你自认为很讲理?”

  “当然!老夫若不讲理,哪容得你在此说个没完。”

  蛇娘子道:“既然讲理,就要以理服人…”

  “你说下去。”

  小⾼忖道:“江湖中各人都有一番自以为是的道理,轿中人肯讲理,大概就不是太过凶狠的人物了。”

  只听蛇娘子道:“小妹认为,我们已替你效命一次,完成了任务,也履行了约定,此后你走你的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相⼲。”

  轿中人叹息一声道:“蛇娘子,只要取到镖货,老夫绝不为难你们,老夫认定的是结果,可是绝没有強词夺理,只能说是咱们的看法不同,各有一半道理,彼此僵持也难得结论,倒不如想一个别的办法。办法由你想,咱们来做个决定,只要合理,老夫绝对遵从。”

  他说得如此委婉,简直把方振远给越弄越糊涂了。

  轿中人明明占尽优势,态度却如此和缓,如此一个肯说理的人,为甚么会动手劫镖呢?

  其中有何隐情?

  蛇娘子抿抿嘴,道:“其实,你用不着我们的。我们七个人加起来的力量,超过九江镖局同止一倍,你有对付我们的力量,为甚么不直接对付方振远?”

  她实在是一个极具风情的美女,举止之间,极为动人,如不是她⾝上带了毒蛇,很少有人能拒绝她所散发出的惑魅力。

  轿中人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大出了老夫意料之外,方振远究竟是被人利用,还是带着镖货,各占一半机会,老夫也无法断言。”

  蛇娘子截道:“现在,你既然亲自赶来了,那…”

  轿中人截道:“此地的事,可以不用你们揷手。可是你们必须等待老夫取得东西之后方能离开。现在,你们可以退后十里,在⽩茅镇上等我。老夫如取得真品,会立刻派人通知你们离去,到时候自然也会奉上你们需要之物,老夫意念已决,不许再-嗦!”

  蛇娘子双目精光闪动,她凝注小轿良久,才轻叹一声,道:“我蛇娘子今年廿七岁,从来没有遇过这么窝囊的事,希望你言而有信。”

  说完突然转⾝,向前奔去。

  她一走,郭蝎子、周蜈蚣紧跟⾝后离去,雷方雨、火云头陀和两个蒙面人,稍作沉昑,也转⾝离去。

  这时,场中只剩方振远等人了。

  轿中人的声音突转冷厉,道:“倚红,偎翠守住两侧,如有人企图逃走,立下杀手,不必多说!”

  “是!”守在轿门两侧的红⾐绿裳姑娘,应声跃出。人如凌空燕子一船,分守东西两侧,二人皆菗出⾝上的宝剑。

  那是不⾜两尺的短剑,只有一般宝剑的一半左右。

  一寸短、一寸险,闪动寒芒的短剑,配合著她们的倒竖横眉,圆睁杏眼,倒也有几分杀气。

  方振远轻吁一口气,道:“阁下一直认定镖货在区区的⾝上吗?”

  “我要搜查…”轿中人严厉道:“包括在你们的⾝上。”

  方振远截道:“如果搜不出来呢?”

  “那就很⿇烦了…”

  “甚么意思?”方振远道。

  “老夫的意思是如果搜不出镖货,就要你方总镖头作为人质,留在老夫⾝边,直到取得镖货,你再离开。”

  “这条件不嫌太苛刻了吗?”

  “老夫已经觉得很宽大了。”

  “除此之外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轿中人似是已被怒,他冷冷地道:“凭你们的本领闯过去。不过,老夫要先说明⽩,只要我出了手,就绝不容情,九江镖局在场之人,非死即伤!”

  方振远一,道:“方某走镖近二十年,从未向人低过头,就算阁下武功⾼強,方某人也只好认了,不过这些随行的镖师、趟子手都属无辜,阁下能否放了他们?”

  桥中人道:“甚么意思?说清楚点。”

  “让他们离开,方某人单人一刀,领教阁下的武功。”

  轿中人沉昑了一阵,道:“老夫并非嗜杀之人,他们可以离开,但必须经过搜⾝。”

  唐瑜冷笑一声,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宁叫⾎溅五步,也不能受此委曲!”

  “有种!你是甚么人?”

  “区区唐瑜。”

  轿中人道:“你是四川唐门中人?”

  “不是!夫下姓唐的人,何止千万,区区和四川唐门无关。”

  “好!老夫喜有骨气的人…”轿中人缓缓说道:“你和方振远联手合作,老夫一人对付你们两个,只要能接下老夫十招,你们就可以过关了。”

  方振远道:“不行!唐瑜不是九江镖局的人…”

  唐瑜苦笑道:“甚么时候了,你还把兄弟当外人看。我就不信咱们刀剑联手接不下他十招。”

  这时,雁四雄、何坤同时开口,道:“总镖头,我们也算一份…”

  轿中人哈哈一笑,道:“方总镖头,九江镖局能够如此兴旺,倒非无因,你能够使你的属下个个甘愿效命,这是十分难得的。这样好了,老夫再让你们占个便宜,你们有多少人,就一起上,要群攻或单打由你们决定。”轿中人笑道:“老夫一一接下就是了。”

  这口气太狂了。

  方振远心中一动,道:“阁下说话当真吗?”

  轿中人怒道:“老夫一向言出如山,你们现在就可以出手了。”

  唐瑜“刷”的一声,菗出了长剑,方振远也‮子套‬了子⺟金刀。

  可是此时雁四雄却率先冲向小轿,四柄雁翎刀,在光下闪耀着寒森森的光芒。

  这四雄平时很少说话,却是⾝经百战,是九江镖局中的勇将。尤其四人合作数十年,练成了一套默契良好的刀法。

  就算是江湖上第一流的⾼手碰上他们,也是头大得很。

  雁四雄也想到了这一战的凶险,四人一接近小轿时,立刻小心起来了,他们缓缓近,每个人保持三尺的距离。

  那四个抬轿的大汉忽然了上来,每人一个,分别对上了雁四雄。

  “你们退开!”

  轿帘启动,桥中人缓步走了出来。

  方振远目就‮望渴‬一见轿中之人,事实上,场中所有的人都希望一睹轿中人的真面目。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只是他一袭淡⻩⾊的长袍,⽩发如雪,挽一个道髻,长髯如银,飘垂前,颇有仙风道骨的样子,只是那张脸却教人不敢领教。

  那张险并不难看,只是平板木呆,毫无表情,不像人脸。

  以方振远见识之丰,一眼之下就看出了那是张戴了人⽪面具的脸。

  方振远道:“阁下何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袍人道:“因为老夫不想赶尽杀绝。”

  “噢。”方振远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谁要是见到了你的真正面目,谁就非死不可?”

  ⻩袍人点点头。

  唐瑜道:“阁下风格清⾼,定然是位世外⾼人,奈何作贼?”

  ⻩袍人吁了口气道:“唐瑜,你可知道方总镖头这一趟镖保的是甚么东西吗?”

  唐瑜听了这问话,呆了一呆,道:“不知道。”

  ⻩袍人道:“江湖上诡诈难测,你连你保送的是甚么东西都不知道,竟然要拔剑助战,为友溅⾎,如果老夫是作贼,你又算是甚么?”

  唐瑜点点头,道:“说得有理。”他转向方振远道:“方兄,你保送的是甚么货品?”

  方振远道:“兄弟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唐瑜一呆,道:“甚么意思?”

  方振远道:“真话是小兄弟不知晓。托镖人告-我运送的是一批字画…”

  唐瑜皱眉道:“方兄相信吗?”

  方振远道:“不信,不过托镖人愿意付出很⾼的代价,小兄当作是一笔生意将它接下,且答应亲自出马,运送到济南货。”

  唐瑜苦笑道:“方兄,这真是上了圈套了!”

  方振远道:“九江镖局无法拒绝客人托运货物,就算是一块瓦石,只要雇主出价合适,镖局无法拒绝。”

  ⻩袍人道:“你收了多少银子的保费?”

  “一万两。”方振远道。

  ⻩袍人道:“果然是很⾼的代价,不过,以方振远在江湖上的声誉,不明货物,也肯接受委托吗?”

  “镖局有三不保,”方振远缓缓说到:“一是人犯、二是赃物、三是毒蛇猛兽,除此之外,镖局无法拒绝委托。”

  ⻩袍人抬头一瞥雁四雄,道:“你们小心了!”

  ⻩袍人只有两只手,可是雁四雄却感受到掌力⾝,竟然无法分辨虚实。

  但这四人久闯江湖,应敌有方,同时向后跃退五尺。但一退即进,四柄雁翎刀分由四个方位罩向⻩袍人。

  一出手,就使出了看家绝活,四人合击的刀阵。

  ⻩袍人哈哈大笑,竟然扑⼊一片刀网之中。

  只听得一阵闷哼之声,传⼊耳际。雁四雄来不及变化刀势,⻩袍人已扑向前来,四人几乎同时感觉右臂一⿇,长刀脫手,⽳道受制。

  四人合击,竟然连一招也未闯过。

  方振远呆住了,他虽知这⻩袍人武功⾼強,却绝未料到雁四雄合击刀阵,竟连一招也闯不过。

  这⻩袍人武功之⾼,实已到了惊世骇俗之境了。

  小⾼也看得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说道:“这才是武功的极致,当真是登峰造极,动如闪电…”

  陈三冷冷道:“你看得懂?”

  小⾼淡淡一笑,道:“看不太懂,不过我只是感到他出手好快,古人说间不容发,大概就是这种境界了。”

  他心中暗暗盘算着,要如何出刀,才能阻止⻩袍人的攻势。

  方振远‮子套‬子⺟金刀,道:“方某闯江湖二十年,今天才算开了眼界,见到了真正的⾼人。”

  他金刀斜指,‮腿双‬半屈,摆出一个拒敌的‮势姿‬。

  见微知著,方振远已知道自己绝非⻩袍人敌手,只希望能来个三招二式,不要如雁四雄一般,攻出一刀就被人制了⽳道。

  因心生顾忌,不敢抢攻,改为守势。

  ⻩袍人打量了方振远一眼,冷冷地道:“好一招‘如封似闭’老夫以右手指剑攻你前重⽳,左手分花取月住你的刀势,你要如何变招?”

  方振远怔了一怔,道:“我…我…”

  ⻩袍人冷哼一声,道:“你慢慢想吧!老夫很希望你说的是句句真话。”

  说完转⾝登上轿子,如飞而去。

  唐瑜叹息一声,道:“这人功力已到了化腐朽为神奇之境。看来,咱们练了二十年的武功,当真是⽩练了。”

  方振远喃喃说道:“只有退避三舍一招,或能闪开一击…”

  原来,他还心神贯注,想法子‮解破‬那⻩袍人的攻势。

  唐瑜道:“方兄,人家已经去远了,只不知他的点⽳手法如同?”

  方振远如梦初醒,苦笑了一下,金刀还鞘道:“试试看吧。”

  他们走近雁四雄,推解雁四雄受制的⽳道。

  幸而那⻩袍人的点⽳手法并不特殊,方振远施展推宮过⽳的手法,‮开解‬了四人受制的⽳道。

  雁四雄拾起兵刃,満脸愧⾊,齐声说道:“属下无能…”

  方振远一摆手,道:“不要自责,我也未必能接下他三招两式…”

  回顾了唐瑜一眼,他又道:“也许小兄错了。”

  这句话突如其来,唐瑜不解其意,怔了一怔,道:“错了?甚么意思?”

  方振远道:“不该接下这趟镖。”

  “这也不能怪你。”唐瑜道:“开镖局总不能不接生意,唉!可是那位老人家出手劫镖,却又似并无恶意。”

  方振远脸上泛起一片愧⾊,道:“江湖上有这么一位⾼人,我竟然想不起他是谁来?”

  如果此时唐瑜留心一下方振远的眼神,也许能看出一些甚么。可惜,他并没有注意,以致忽略了。

  可是小⾼注意到了,他看出方振远的心中似乎隐蔵了一些秘密。

  镖车又向前行去,出人意外的是,一路上竟然平安无事。

  到了济南府,方振远才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他轻轻吁了一口气,对陈三道:“到大明客栈,把车上的机关卸下来。”

  陈三点点头,长鞭一挥,大飞轮突然‮速加‬驶去。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半城湖,济南府景物优美,大明湖⽔波漾,大明客栈就在大明湖畔。

  占地十余亩,是济南府第一家大客栈。

  陈三似是对客栈十分悉,大飞轮直驶到侧门,那是专供车马比⼊的门户,陈三和门口的伙计点点头,飞车直⼊。

  将车停在一个广场內,道:“小⾼,你先下去,我把车停在车棚里,卸下了车上的暗器就来。”

  小⾼道:“我可以帮忙啊!”陈三道:“不用了。那边有座厢房,里面有茶⽔招待,你先去歇着吧。”

  小⾼突然感到这赶车的陈三,表面上虽只是九江镖局的一个微不⾜道的角⾊,事实上,可能是方振远最亲信的人物。

  于是他步下篷车,向西侧厢房走去。

  这座三大间的厢房,里面有木桌、长椅,还有一个小厮招呼,免费供应茶⽔。

  厢房中已有七、八个人在坐着喝茶,小⾼一眼望过去,发觉这些人大多是车把式一类的人物。

  小厮上来,奉上了一碗茶,笑道:“大哥是陈三爷的新选助手吧?”

  小⾼点点头,笑道:“你认识陈爷?”

  小厮道:“是啊!陈爷上个月才回去啊。”

  小⾼口中一动,忖道:“上个月才回去,这个月又来了,为甚么?难道上个月也保了一趟镖到济南不成?”

  那小厮又道:“上个月陈爷和方总镖头,在这要住了五天才走。我没有见过你,所以我知道你是陈爷新选的助手。”

  小⾼道:“不错,不错!陈三爷上一次来,我还没有进镖局。”

  小厮道:“你一路辛苦,坐下喝杯茶吧。”他放下茶碗,转⾝而去。

  小⾼心中疑云重重,他缓缓站起⾝子,走到窗口,向外望去。

  窗外广场⾜有一亩地大,东面是一列车棚,北面是马槽,南面一个圆月门,里面阁楼毗连,大概是住客的栈房了。

  小⾼很希望看到陈三由那个车棚里出来,可是⾜⾜等了一盏热茶的工夫,仍然不见陈三踪影。

  奇怪的是,方振远一行人亦未见赶到,就算他们走的是正门吧,马匹也该送来这里呀,而小⾼是认识方振远所骑的马的。

  他站了一会,不噤哑然失笑,忖道:“陈三要拆下大飞轮上的机关,当然得需要好一段时间才成。”

  他转⾝回座,拿起茶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这是随行仆从的休息所在,茶味谈不上清香,却也不难喝。

  小⾼一碗茶下了肚,立刻感觉到一阵头晕,还来不及呼叫小厮,人已伏在桌上睡着了——  wWW.ujIXs.cOm
上一章   剑啸江湖   下一章 ( → )
蓝衫花满楼龙虎风云(武罗通扫南迷光血影神剑山庄圣剑双姝武林十字军断剑情侠仙窟丐影玉剑屠龙
游记小说网将于第一时间更新剑啸江湖,如果喜欢剑啸江湖 免费VIP章节,那么请将剑啸江湖 小说章节目录加入收藏方便下次阅读,游记小说网提供剑啸江湖完本版阅读与剑啸江湖免费下载,更多精彩尽在游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