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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大女三十  作者:小鬼儿儿儿/唐欣恬 书号:42883  时间:2017/10/27  字数:11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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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话像看家狗一样保护婚姻

  这餐饭匆匆结束。我的夫君郑伦腾地站直⾝子,说:“不好意思,我和我媳妇儿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就抓上我的手,往门口奔去。而我手疾眼快,出门前还抓上了我的包,并看见了孙佳人一张冷若冰霜的小脸。我后悔莫及:我怎么能用自己的⾼大来衬托孙佳人的小家子气呢?我应该跟她站在同一阵线,去嫌弃不注重‮共公‬卫生的老太太,以显得她孙佳人的举止是人之常情啊,这样,她和焦的矛盾才能得以缓和啊。

  郑伦把我拖到大马路边上才住手:“唐小仙,你连你姐妹的男人都不放过啊?”我眼睛和嘴一并张成圆形:“姓郑的,你说什么呢你?我不放过谁了?”“你对那姓焦的挤眉弄眼是怎么个意思?还有,你唐小仙不是一贯的胡搅蛮吗?在人家家装那么懂事⼲什么啊?你说,你到底想⼲什么?”郑伦说得唾沫横飞,手舞⾜蹈。

  我扑哧就笑了:这小子,多在乎我啊。

  我整个人依偎过去:“夫君,我装装样子,还不是为了给你挣⾜面子。谁不希望自己的媳妇儿彬彬有礼、斯斯文文啊?再说了,孙佳人她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抢谁的男人也不能抢她的啊。再再说了,那姓焦的和你一比,简直是芝⿇与西瓜,吉娃娃与⾼加索啊。你快别吃醋了啊。”郑伦言又止好几番,终于吐出一句:“数你最能说会道了。”我把头扎在他前蹭了又蹭:“因为我最爱与真理和事实为伍了。”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郑伦也没跟我计较我把他比喻成西瓜这种植物,以及⾼加索这种动物的事。

  我们回到家时,我婆婆还尚未归来。我真想让小甜向我婆婆好好学习。

  夫君郑伦自然是不顾一切地‮澡洗‬去了。的房门紧闭着,想必是已经睡了。我小声哼着小调,自由在客厅、卧房和厨房之间穿梭。对我来说,早睡是天大的好事。平心而论,事隔一⽩⽇,我仍愤愤于她拐弯抹角地让我刷锅的行径,所以,我十分庆幸今晚不必与她有所集。再细想想,我还真替叫屈:为了一个锅,她就毁灭了她在我心目中好人的形象,多划不来啊。

  听着郑伦哗啦啦‮澡洗‬的声音,我顿生歹心。我蹑手蹑脚走到卫生间门口,并推开了门。从门中,我望见裸体的夫君一脑袋洗发⽔的泡沫,双目微闭,双手正在头发上。他这个举臂的‮势姿‬让他上半⾝的肌⾁显得雄。我昅了昅淌到嘴边的口⽔,并吹了一声口哨。郑伦听闻,睁眼就道:“哇,臭流氓啊。”一边说,他还一边背过了⾝。我嘻嘻笑:“你才臭流氓,‮澡洗‬不锁门,也不拉浴帘。”

  郑伦双手捂住关键部位:“臭流氓,你还不进来?”听听,这话说的,不让臭流氓滚一边去,反而让臭流氓进来。

  我正听命宽⾐,进去展开鸳鸯浴,的声音就铺天盖地来了。她嚷嚷:“小仙儿,⼲什么呢,你想把伦伦冻病了啊?”我顿觉全⾝冻了个邦邦硬,立马从外面拉上了卫生间的门,直地挪回了卧房,嘴里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您还没睡啊?”

  这个老太婆,真是不明事理。等我一进去,再一脫光,她孙子不全⾝火烧火燎才怪,又怎么会冻病?

  郑伦洗完了澡,憋着笑回了房:“被我吓了一跳吧?”我憋着一肚子气:“哼,我早晚要当着她的面儿跟你洗鸳鸯浴。”郑伦大惊失⾊:“啊,媳妇儿,放过我吧,我脸⽪薄啊。”

  婆婆回到家后,我和郑伦与她正式商讨了酒席一事。就算是旅行结婚,就算是我们企图一切从简,酒席一事,也终究简不到零。

  我婆婆说:“就到我原先当出纳的那间餐馆吧。装修⾼档的,菜⾊也好,而且还能给咱优惠价。”我和郑伦双双颔首,我另外还补充道:“好,好,路,省心省钱。”如今这年代,有人,好办事,吃饭也不例外。我可不想绞尽脑汁去研究一桌酒菜应该几千几百大元,也不想去争论桌上的鱼虾是不是新鲜、蔬菜是不是绿⾊。

  婆婆直视着我的眼睛:“小仙啊,明天你和伦伦过去看看,要是満意呢,你们就把菜单定了,要是不満意,咱再找别间更⾼档的。结婚请客是人生大事,妈不会委屈你的。”我连连应声:“不委屈,不委屈,妈,我没多么多讲究,我是踏踏实实过⽇子的人。”一听这话,我婆婆笑得合不拢嘴了。郑伦见状,美得心颤、肝儿颤、腿也颤。我估计,男人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的娘和自己的媳妇儿能情同⺟女,或者至少能和平共处。家和万事兴,可惜,孙佳人参不透这一点。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接到我妈的电话,她说她想我了。我仰天长叹:这才多大工夫啊,就想我了?想当初,我在‮国美‬与她千山万⽔,一年半载见上一面,她好像也罕有这么直接地表达对我的思念。我妈又说:“小仙,你现在最亲的人是谁啊?”我一愣,然后取悦她道:“自然是我的亲妈您啊。”我妈果然喜悦了,不过嘴上还嘱咐着:“你可不许嫁了人就忘了妈啊。”吃醋这码事,可比拾金不昧常见多了。

  小甜在店中依旧无精打采,我有点儿抓耳挠腮:她该不会是把我这“小仙女装店”当疗养院了吧?一边等待心神的康复,一边还从我手里领薪⽔。我犹豫来犹豫去,正提醒她“笑容是我们与客人沟通的桥梁”时,她却先下手了:“姐,你帮我个忙行不行啊?”

  我提⾼警惕:“想请假?”小甜挥挥手:“不是,不是。姐,你去隔壁帮我探探佳伶的口风吧。”我气结:“有什么好探的?人家两个成年人你情我愿,关你这小孩子什么事啊?”小甜抓住我的手晃来晃去:“我不甘心啊。姐,你说说,我怎么会输给佳伶呢?她那么老,那么没意思。”我翻了一个⽩眼:老?笑话,我们三十岁是正当年,而我们的“意思”又岂是你这⻩⽑丫头看得透的?

  可末了,心脏软绵绵的我唐小仙,还是应允了小甜去探探口风。我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和小甜聊,倒还不如去和佳伶聊。正好,郑伦打来电话,说车明天才能修好,不如明天再去餐馆订菜吧。我赞成。人越来越离不开汽车轮胎了,不如今后把两条腿进化成两个圈儿。

  我去了隔壁衬衫店,佳伶和另一位导购双双看向我。我一笑,装道:“佳伶,吃饭去吧?”佳伶坦然合作:“好啊。”说完,她对另一位导购说了句:“那我先去吃,二十分钟后回来。”接着就跟我走了。这就是三十岁的女人,即使她与我并不相,即使她明⽩我找她吃饭一定是别有用心,她也照样坦然以对、以静制动。这就叫岁月历练出的资质,这就叫时光篆刻出的涵养。这要是换作了小甜那个年纪的小丫头,定是会竖着浑⾝的刺来问东问西了。

  二十分钟后,我回到“小仙女装店”换小甜去吃饭。小甜道:“姐,我不饿,你快跟我说说。”这时,店內来了客人。我上前去,小甜则立马去吃饭了。就算不饿,吃饭也总比招呼客人要惬意。

  客人相中了一件不对称设计的立领上装,可惜,合适她的尺码已经卖尽了。我告诉她:“下周一会新到一件。”其实是会新到五件。已下海多⽇的我明⽩物以稀为贵。只见客人二话不说,掏了一百‮民人‬币:“这是订金,那件我要了。”女人对待一见钟情的男人,也许会允许他擦肩而过,可女人对待一见钟情的⾐服,则往往会采取饿虎扑食的态度。毕竟,女人在⾐服面前,不用顾及那叫做的“矜持”的美德。

  佳伶与那帅男是老相识,十五六年前,二人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文化知识。我将这事实告诉小甜后,小甜一副如释重负的德行:“咳,原来是前缘未了啊。”小甜又说“要是我和她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赢家肯定是我啊,对吧,姐?”我不置可否,心里却想:就你这只知道争強好胜却不知道情为何物的小蹦⾖子,让你先起跑你也没戏啊。

  佳伶告诉我,那帅男是她的中学同学,在失散多年后,几经打听得知她在这衬衫店中工作,并立马找来了。佳伶很纤瘦,头发泛着自然的枯⻩,眉眼都很细,连睫⽑都极其稀少,整个人看上去像碟清淡的小⽩菜。可此时此刻,她坐在我对面,向我诉说着她这位老同学,眼中泛着幸福的光芒,就像是在清淡的小⽩菜上滴了两滴香油,香得比我们面前的牛⾁面还要香了。我听完来龙去脉,反应十分琼瑶化——我小手捂住小嘴,小眼圆睁:“哇,天啊,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小甜误会了,是不是?”佳伶这样问我。“可不是吗?从头误会到尾。”我这样回答。佳伶挠了挠额角,羞怯怯地像时值花样年华:“都怪我们不好。他来找我时,我装作不认识他,所以他也没明说。”我鼓掌:“难得,实属难得。你们都一把年纪了还有如此雾里看花的兴致。”佳伶并不计较我说她一把年纪,反而真心实意地道:“你帮我跟小甜说一声,抱歉了。”我不以为然:“没什么好抱歉的。她因此从你们衬衫店跑来我的店,结果摊上了我这个好老板,允许她迟到早退,还允许她吃瓜子。她真是塞翁失马啊。”

  小甜拨云见⽇了,她一听佳伶赢她赢在了十五六年前,立马变回没事人了。她说:“唉,我不争了。十五六年前他们认识那会儿,我话还说不利索呢,怎么争啊。”我指点着小甜的鼻子尖:“你啊,庒儿不是失恋,你本就是气不过输给我们这些老人家。”小甜嘻嘻一笑:“姐,你可不是老人家,你正值巅峰期。”我伸手就戳了小甜的脑门儿:“你再不好好⼲活儿,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疯癫。”

  没心没肺的小甜也没问我,为什么佳伶和那帅男不痛痛快快地相认相恋。可心思缜密的我却问过了佳伶,佳伶低下头回答我:“我配不上他。”我心直口快:“什么配不配的?又不是螺丝和螺丝⺟。”佳伶什么都没说。

  小甜精神抖擞,又可独当一面了。我安心地走出店门,走向了‮京北‬市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既然目前广州的货源即将⼲涸了,那我唐小仙也就不再舍近求远了。虽说改在‮京北‬进货会让我“小仙女装店”的女装趋于大众,又虽说‮京北‬的进货价会⾼于广东和江浙一带,但至少,离得越近,合作得越容易。不像广州那厂家,离我十万八千里,说涨价就涨价,连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这涨价的原因,郑伦给我分析过:“你第一次开店,一次进那么多货,人家自然可以给你低价。可结果你销量小、补货少,人家涨价也是情有可原的。”我恶狠狠地说:“反正我不向恶势力低头。”郑伦耸耸肩:“我奉劝你啊,以后找有信誉的大厂家合作。”我撇撇嘴:“你说得容易,没有百十来万,哪个大厂家理你啊?”

  我说的是真话。早在“小仙女装店”成形之前,我就连跑带颠儿,外加通过一切远程通讯设备找过二三十家大的厂家,人家不稀罕我,小的,我又看不上人家,末了,才定下了广州这家虽不大但产品质量还颇优的。可结果,生意才刚刚上了道,人家就变心了,不稀罕供我的货了。

  当我接到一通由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时,我正在市场的各个摊铺前东摸摸西看看。对方说:“喂,是唐小仙吗?”我说:“是啊。”对方马上改了口:“嫂子,是我,我是吴哲。”吴哲?郑伦手底下的吴哲?他找我⼲吗?不过不管⼲吗,八成是没好事的。

  “嫂子,您能联系到郑哥吗?”吴哲口气带着些许焦急。“打他‮机手‬啊。”我说了句废话。吴哲也觉得我说的是废话:“要是打得通,我就不找您了。”“那我也没办法了。”我心想:莫非你指望我用心灵感应联系他?

  “嫂子,我这儿有急事找郑哥。您看您能不能帮我跑一趟青荷小区?他在那边盯装修呢。”吴哲口气更焦急了,就像“伦语工作室”失火了或者被人⼊室打劫了。青荷小区?距我的“小仙女装店”倒是不远,所以吴哲才找到我头上来?可此时此刻,我⾝处好几十公里之外的服装批发市场,这要是跑一趟,想必会跑出去一笔不菲的车马费。我正推托,吴哲又开口了:“嫂子,相信我,去了您肯定不会后悔的。”哟嗬,这么一来,不去肯定会后悔?

  我打车直奔了青荷小区,又箭步直奔向吴哲给我的门牌号。我两只脚紧着倒腾,脑子里也紧着琢磨:妈的,我家夫君肯定是在做坏事呢。虽说我和吴哲情甚浅,但我们俩的定位是互帮互助的阶级弟兄啊,他这肯定是给我通风报信呢。

  从弟兄吴哲口中我得知,那门牌号所在,正是对“伦语”至关重要的大客户煤老板的新居。目前,那套房的装修工程刚处于內部布线的阶段,夫君郑伦正在一边督工一边敲定最终的外观图纸。

  我攥着一手心的汗敲了敲那套房的大门,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大脑门儿的萧之惠。我內心呐喊了一句:果然,我夫君果然是在做坏事。

  萧之惠又穿着紧⾝⽑⾐,纯黑纯黑的,衬得脸孔和脖子极⽩。她的⽑⾐领口不小,我看见她的锁骨窝儿极深,我心想:哪个男人一旦掉⼊,说不定永生都爬不出来。她没想到我会出现:“哟?你怎么来了?”她并不管我叫“嫂子”

  “我老公呢?”我难得称郑伦为老公,但此时,我必须要对萧之惠声明一下,郑伦他小子已是我唐小仙的人了。“里面。”萧之惠一侧⾝,给我让出一条通路。我边往里走边设想:如果我等会儿看见姓郑的他正在匆匆忙忙地系⽪带,我该怎么办?是该视而不见自欺欺人,还是该大义灭亲?不过,还没等我想好,我就已趟过了地上耝耝细细的线,来到了郑伦的面前。

  郑伦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审看着摊在膝盖上的图纸。他本没听见我的到来。我还看见,他所坐的椅子旁边还有另一张椅子,而这两张椅子之间,连个头发丝儿细的都没有。而在这套房中,除了两名电工,就只剩他郑伦和萧之惠了。我用脚指头想也想得出,刚刚,萧之惠就坐在他郑伦的旁边,两个人手臂挨着手臂。

  我唐小仙觉得自己三十年⽩活了,之前的几个男朋友也都⽩了。时至今⽇,我得知我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肩并肩地坐着,竟险些脑溢⾎。亏我刚刚还想象着他系⽪带的好戏,若真如此,我估计我会先菗了他的⽪带,再菗了他的筋。

  几分钟工夫后,我挽着夫君郑伦的手臂离开了煤老板的套房,离开了青荷小区,留下萧之惠一个人站在那儿,大脑门儿烁烁发光。我十分満意这个画面,満意郑伦舍工作而取家庭的正当作为。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令我満意的结局,是我唐小仙屏住大气、攥住双拳、撑住杆,好不容易忍气呑声才忍出来的。

  刚刚,我骨子里虽惊涛骇浪,但⽪囊上却风和⽇丽。为防患于未然,掩护也许真是我阶级弟兄的吴哲,我的说辞为:“亲爱的,你‮机手‬怎么打不通啊?我打去你工作室找你,你们那儿那个叫什么哲的,告诉我你在这儿,所以我就来了。”郑伦不疑有假:“是吗?也许刚才信号不良。”我看看时间:“都五点多了,咱回家吧。”不料,萧之惠一咳嗽:“郑哥,这图纸…”郑伦立马接话:“我们这图纸还没改完呢,要不,你先回去?”我在火冒三丈中灵机一动,也咳嗽上了,而且咳得跟病⼊膏肓似的:“不,你忙你的吧,我等你,虽说,我有点儿感冒。”

  就这样,郑伦把图纸通通塞给萧之惠,又撂下一句“明天再说吧”就牵着重病的我,启程回家了。

  一出门,我就通告了郑伦:“那个叫什么哲的,说有急事让你回电话。”郑伦回了电话,哦了几嗓子,就说:“不急,周末前给我就行了。”我句句听在耳中,如此想来,他吴哲好像还真的是让我专程来捉奷的?可是,我这算捉到了奷吗?

  路上,我打着感冒的幌子,闷闷不乐。郑伦觉得纳闷:刚才还咳得地动山摇,怎么现在又风平浪静了。我自顾自的一腔心事:回想我之前的男朋友们,有的也噤不住外界的‮引勾‬,误⼊歧途,向外界女同志们靠拢,可是,我却从未像今天这么害怕失去,怕得愿意装模作样,怕得一门心思只想先不动声⾊地把郑伦带走再说。婚姻和恋爱真是两码事。恋爱时分分合合,充其量是哭完了笑、笑完了哭,可婚姻,它已在我户口本上画上了一笔,倘若如今郑伦他真要向萧之惠靠拢,离我而去,那么,我户口本上又要再多画一笔了。不,我不要当离异的女人,说什么也不要。我想:我该找吴哲好好谈一谈了。

  我唐小仙悟出来了:婚姻真是一堵墙。如果你像我一样传统,一旦进去就不想出来,那么你就要变⾝为一条看家狗,要机智、要勇敢,如果不能不让內人出去,但绝不能让外人进来。我不能重蹈覆辙,再因嫉妒而对着夫君吠,但我必须在必要的时刻,对着她萧之惠叫唤。

  第十六话大众化的“宴宾楼”

  我和郑伦回到家时,正在吃晚饭,一大碗粥、两个⾖包,外加一碟素什锦。山西人喜面食,真是一点儿不假。

  这次,郑伦终于没有直接去‮澡洗‬,而是洗了洗手就自觉地进了厨房。他对我说:“你好好歇会儿。”他这么一体贴,我倒不好意思:“小感冒而已,没事。”在我假模假式喝⽔止咳的工夫里,我只见离开了她的晚饭,蹭⼊了厨房。我又只听她山西味儿的普通话传来:“伦伦,⼲什么呢?大男人怎么能做饭啊。快出去,出去,给你做。”紧接着,挽着袖子的郑伦就被推搡了出来。我一撇嘴:看不出来啊,这老太太腿脚虽不好,胳膊却还真有劲儿。

  我硬着头⽪:“,您去吃您的吧,我来做。”耷拉着嘴角,也不知道是因为不満我这个孙媳妇,还是因为⽪⾁已抗拒不了地心引力:“小仙儿,做饭不是男人该做的事。”说完,她把菜刀举到了我的面前。我吓了一哆嗦,随后迅速地接刀。

  此后,在我切⽩菜以及炒蛋之时,郑伦曾两度到我⾝边来嘘寒问暖并企图帮把手,但两度,他又都被啃⾖包的唤走了。我竖着耳朵听见,对郑伦说,最近工作忙不忙啊,外边冷不冷啊,头发太长了,该剪剪了啊。我昅了昅鼻子:这不是没话找话吗?这不是成心不让郑伦帮我吗?郑伦作为唯一的孙子,真好比天上的星星;而我,我这唯一的孙媳妇,竟如同地上的石子儿。我‮劲使‬儿地挤了挤眼睛,想往油锅中挤⼊两滴眼泪,以控诉这凄惨的不公平待遇,但可惜,没挤出来。

  这时,我婆婆回来了。她说:“你陈阿姨在那儿呢,她就让我先回来了。”这个陈阿姨,就是我婆婆的朋友兼灯具店的老板。她沉于⿇将,成天成宿地打,她不打时,才会去看店,她去看店时,我婆婆才能离店。

  婆婆见我在厨房颠锅抡铲子,立马扑了过来:“小仙,我来吧。”就在这时,就在这我刚刚感觉到自己还是被郑家爱着的时刻,也扑了过来,怀中还抱着一团单枕巾之物。她对我婆婆说:“给我洗洗。”我婆婆应声:“嗯,吃完饭我给您洗。”接着,我眼睁睁看着把那团物扔在了厨房的门口、我婆婆的脚前。

  我一愣:这,这行为,是不是也太欺负我婆婆了?简直像主子对待下人。我这一愣,锅里的炒蛋火候就大了,而那团物也被郑伦手疾眼快地拾到了手上。婆婆不由自主地看向我,而我,透过她忧伤而尴尬的双眼,‮勾直‬勾地看向她的內心深处。天啊,这许多年来,她伴在她婆婆,也就是郑伦的⾝边,受了多少欺负?这下,除了吴哲,我又多出了一个阶级弟兄,那,就是我婆婆。毕竟,我们目前有着同一个对立面,那,就是我婆婆的婆婆。思索了这么多,我锅里的炒蛋,终于黑了。

  饭桌上,有我做的醋溜⽩菜,还有后来我婆婆接手做的蒜苗炒⾁,以及前两天吃剩下的红烧带鱼。我婆婆本来要吃那被我炒糊了的蛋,但我说什么也不让,还分析说吃糊了的食物对⾝体不好,容易致癌。听了我的话,我婆婆甚感安慰,险些热泪盈眶。她们这一辈人,百分之九十八都在为我们这一辈人而活。我们一旦关怀关怀她们,她们就幸福到云里雾里。

  饭桌前的郑伦已经菗空洗了澡,⽩⽩壮壮的,穿着型号有点儿局促的蓝格子短睡⾐短睡,盘腿儿踞在椅子上,活脫脫地像一个农村炕头的大胖小子。我叼着筷子纳闷:这小子有这么招人稀罕吗?婚前女朋友排一排,婚后还有萧之惠这大头蝇嗡嗡嗡,他是想让我吃醋吃到吧?婆婆一个劲儿地挟醋溜⽩菜吃,边吃还边说:“好吃,好吃。”大胖小子郑伦不以为然:“好吃什么啊?这是搁了多少醋啊?我牙都快倒了。”我一听“醋”字,回过神来了,不打自招道:“谁吃醋了?我可没吃啊。”而婆婆还处于陶醉的状态中:“等以后,你们吃到儿女做的菜,你们就知道有多好吃了。”听听,我婆婆她真把我当儿女一般了。

  幸好,婆婆她不把上一辈的仇报在我们下一辈的头上。否则,她若像她婆婆对她那般对我,我想我的结局不外乎两种:在沉默中爆发,或在沉默中灭亡。总之,以我传统的格,我是一定会先沉默着忍受一阵子的。

  回了房,关上房门,夫君郑伦一把把我搂⼊怀中:“感冒好了?”我不吱声,心中郁郁:这婚结的,怎么才没两天,新婚的幸福感就被內忧外患取代了呢?和萧之惠,我上辈子欠她们俩的吧。郑伦挠了挠我的后背:“想什么呢?”我避重就轻:“想新货源的事儿呢。”我的话倒也不假,目前我还真是事业家庭齐艰难。

  “还没找到合适的?”隔行如隔山,郑伦并不了解我们二道贩子在选择货源时必须的谨慎。

  “我单匹马、分⾝乏术,既要顾家,又要顾店,哪有那么多工夫去拓展新出路?”我把自己夸张成了⽇理万机。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家里不是我有妈吗?店里不是有小甜吗?”郑伦又把我贬成了游手好闲。

  听着婆婆在厨房洗碗的⽔声,我也不好再辩驳自己的顾家,只好说:“好像对我婆婆不太好。”而且,她对我也不太好。我心想。

  “她观念旧,重男轻女。她认为,女人就该什么活儿都⼲,就该什么气都受。”

  我大惊失⾊:“而我婆婆就一直这么受着?”

  “怎么会?我爸过世前,还有我,这不都一直保护她吗?”郑伦两臂圈着我,晃晃悠悠。

  “那这样吧,我和我婆婆联手,推翻。”我右拳紧攥,⾼⾼上举,斗志昂扬。

  郑伦箍紧我:“别别别,那可是我啊,我亲啊。媳妇儿,相信我,我一定多⼲活儿、多受气,伺候好你们三个女同志。”

  “那你还不去厨房洗碗?”我瞪眼。

  “好好好,我去。”郑伦唯唯诺诺,可刚一开门,就看见婆婆正敲门,手中还端着一盘已切成块儿状的苹果和梨。婆婆一笑:“小仙,吃吧。”这次换我热泪盈眶了:自从我小学毕业后,我亲妈就至多是把洗好了的⽔果囫囵到我手上,而如今,叉着叉子的块儿状⽔果竟又重归我的人生了。⺟爱,多么汹涌的⺟爱!

  我暗暗下决心:从明天开始,我要天天帮我婆婆刷碗。她要是阻拦我,我就把她绑在椅子上。

  再度关上房门,郑伦又搂住我:“我妈好吧?”另一手还往我⾐服中探去。他这一探,再加上我婆婆端来的苹果、梨,我几乎要忘了穿紧⾝⽑⾐的萧之惠,忘了递给我菜刀的

  可正当我和郑伦呼哧呼哧地向近时,我们二人的‮机手‬却齐齐作响了。就这样,我这漫长的一天,并没有如期结束在旑旎的夫生活中。

  我和郑伦的‮机手‬都放在书桌上,我一看,我‮机手‬上显示着焦,而郑伦的‮机手‬上,则赫然显示着萧之惠。我那刚被火取代的愠火,再一次取代了火。我从牙中挤出一个喂字,送给焦。我右耳听见焦说:“唐小仙,孙佳人在不在你那儿?”左耳听见郑伦对萧之惠说:“好,我马上上网。”

  “不在,不在。”我不假思索。见郑伦挂了电话,去开笔记本上网,我这才空出心思反问焦:“她怎么了,没回家?”焦顺势控诉:“我可真受不了她了,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唐小仙,你说说,我们这⽇子该怎么过?”我的心思不够用了:问我,我怎么知道?我自己的⽇子还没过好呢。

  我缓缓移到郑伦的背后,看见他登录MSN,并传输文件给“之惠”之惠紧着开腔:不好意思,打搅你和嫂子了吧?嫂子感冒好点儿了吗?我的⾎又开始往脑门儿上涌:这“嫂子”是叫给谁听呢?真是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

  而焦还在喋喋不休:“我真是受够了孙佳人了,她自以为是、自私自利。”我伺机嚷嚷,以将郑伦的目光从之惠处‮引勾‬到我处:“焦,她孙佳人是你自己挑的媳妇儿,不是⽗⺟之命,也不是媒妁之言,你们这才结婚几天啊,你就翻脸翻成这样了?”我这一嚷,焦不做声了,郑伦敲键盘的声儿也没了。我再接再厉:“就算她有她不对的地方,你也要检讨检讨你自己的态度吧。”焦嗯嗯了两声,就把电话挂了。郑伦扭脸斜睨着我:“大晚上的,你嚷嚷什么啊?”

  我斜睨回去:“嚷的就是你们这些狗男人。”

  第二天,是小甜的休息⽇,一大早,我就铁青着脸去了“小仙女装店”孙佳人的‮机手‬依旧打得通,但没人接,而我已打通了二三十次了。我心想:也许,郑伦说的话是对的。

  昨晚,郑伦一边和之惠MSN,一边腆着脸说我:“你信不信,孙佳人生你气了?”“生,生我气?⼲吗生我气?”回想着孙佳人以前动辄滋扰我,可今天,她离家出走竟都不来投奔我,我不噤心越来越虚,气焰也越来越低。郑伦哼了一声,接着说:“因为在她家吃饭时,你和她男人公然‮情调‬。”“我,我…”我几乎在“我”之后说出“场”的“”来“‮情调‬?这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郑伦又哼:“爱情的眼睛里,可不得半点沙子。”

  可不是吗,我会看着郑伦的MSN对话框而生气,那孙佳人自然也会看着焦给我夹菜并褒奖我为好女人而生气。我们谁的眼睛里也不得沙子。

  中午,郑伦自汽修厂取回复原了的面包车,来接我去载自广州货源处发来的最后一批货,之后再去我婆婆之前工作的餐馆中定酒席的菜单。

  我刚锁上了店门,就碰见店面的房东溜达了过来。那秃头的中年男子背着手:“怎么又关门了?”我讪笑:“啊,有点儿事,出去一会儿。”房东沉着脸:“我可发现了啊,你老有事,老关门。咱们这可是商业街,是集体,可由不得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啊。集体的形象,人人有责。”我连连俯首:“是是是,我保证就这一次了,最后一次。”

  妈的,姑我每个月你那么厚一摞钞票,都⽩了?我就乐意着房租不做生意,你怎么着吧?这是我內心的呐喊。

  我和郑伦共处一辆车,心却像隔着一条河。他问我:“找着孙佳人了吗?”我摇‮头摇‬。他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嘴脸:“她啊,就是生你气了。”又是昨晚的老生常谈。我不言不语,心想:男女间这点儿心思,除了嫉妒,就是被嫉妒,再没点儿别的新鲜的了。郑伦自顾自地说得淋漓:“唐小仙,被人误会的滋味儿不好受吧?所以啊,你以后别再误会我和小萧了啊。”我飞刀般瞪了郑伦一眼:“那你以后让她别穿那么紧的⽑⾐,你们俩也别坐得那么近。”真是的,这厮真是欺人太甚,我不发威,他自己还就威风了。郑伦瞥了我好几眼,说了一句:“不可理喻。”

  瞧瞧这局面,还请什么喜酒啊?

  可这时,目的地餐馆到了。我下了车,抬头一看:宴宾楼。嚯,多大众的名字,大众得就像人名中的李強、王伟、张建国。而我唐小仙的第四个男朋友还说过,他爸是开饭馆的,而那饭馆也叫宴宾楼呢。等等,他爸那宴宾楼,该不会和这宴宾楼是同一个宴宾楼吧?

  郑伦在餐馆门口招呼我:“⼲吗呢?快点儿。”我哦哦着跑上前去。郑伦找到了姓殷的女经理,她是我婆婆从前在这儿工作时的好姐妹,而今天,我婆婆已给她打过了电话,知会过了我和郑伦的来意。她喜洋洋地笑出双下巴:“你们先随便看看环境,随便看啊,不要拘谨。”

  我和郑伦在她面前手挽手,等她一扭⾝,我们就一前一后地溜达上了。这里的桌布是金⻩⾊的,椅子是砖红⾊的,颇有宮廷之风味。这里的东侧窗外还有一片封闭之所,那里有假山、假⽔,以及一只真孔雀和几十只真鸽子。坐在这里,可以边吃边赏鸟。我连连颔首。我遛到殷经理的⾝边:“请问,您这儿的老板是姓董吗?”殷经理又再现双下巴:“是啊,是啊。”

  这时,我面前的殷经理和我背后的郑伦异口同声:“你认识啊?”我一闷头:“不认识,不认识。”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不认识董老板,见都没见过,我只不过是认识他儿子,并曾经是他儿子的女朋友而已。

  “过来看菜单吧。”郑伦呼喝我。

  我闷头就向餐馆外边走:“咱再考虑考虑吧,要不咱换一家吧。”

  “怎么了?这儿不好,还是你跟董老板有过节?”郑伦像老鹰抓小一样就把我抓了回来。

  “别胡说。菜单呢?”我趾⾼气扬一伸手。

  我翻了翻菜单,问殷经理:“有熊掌吗?”殷经理一愣,随后摇了‮头摇‬。我又问:“那有猴脑吗?”殷经理下巴上的⾁一抖:“也,也没有。”我看向郑伦:“你看,什么都没有,咱换一家吧?”郑伦劈手夺下菜单:“唐小仙,你再胡闹,我先让猴吃了你的脑子。”我一听这话,吓了一哆嗦。

  郑伦向殷经理订了八天后的八桌酒席,每桌十人。四桌坐他郑伦家的家人,另四桌坐我们的狐朋狗友。至于我唐小仙的家人,将通通在天津另请。郑伦为每桌定了二十二道菜,有荤有素、有稀有糨、有凉有热,就是没有我说的那两种玩意儿。另外,由于我婆婆一度是这里的员工,故此我们可以无条件地自备酒⽔,经济实惠。

  告别了殷经理,我和郑伦走出宴宾楼。我四处张望,想勘察勘察附近有没有眼的车、眼的人。郑伦倏地将一张大脸挡在我面前:“找什么呢?”我一扭脸:“没找什么。”“你认识董老板啊?”郑伦又问。“不认识。”我又否认。“那你怎么知道老板姓董?”“听我婆婆说过。”我说了谎。

  郑伦将我连人带货卸在了“小仙女装店”的店內,就走了。  WwW.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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