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小说网将于第一时间更新青铜葵花免费VIP章节
游记小说网
游记小说网 武侠小说 灵异小说 都市小说 重生小说 经典名著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校园小说 推理小说 历史小说 乡村小说 架空小说
小说排行榜 科幻小说 玄幻小说 官场小说 仙侠小说 竞技小说 网游小说 耽美小说 言情小说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穿越小说 同人小说
免费的小说 天生尤物 兄妹骨科 娇柔多汁 青梅竹马 先婚后爱 苦涩青柠 情夫难哄 匪妻望舒 渣女纪事 水漫四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记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青铜葵花  作者:曹文轩 书号:42179  时间:2017/9/26  字数:16038 
上一章   第九章 大草垛    下一章 ( → )
  葵花已读小学五年级了。

  ⼊秋以来,有一个消息,像一朵黑⾊*的云彩,在大麦地飘来飘去:城里人要将葵花接回城里。

  这个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说不清楚。但大麦地人相信这个消息是‮实真‬的。在这一消息的传流过程中,加上了大麦地人的想像,使事情变得十分具体,让人越发地觉得这个消息是千真万确的。

  青铜家的人,却并没有听到这个消息。

  因此,大麦地的人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都回头看一眼,看有没有青铜家的人在场。若正说着,见青铜家的人来了,或者是散去,或者是岔到另一个话题上:“今天凉的。”要不:“今天怎么这样热。”

  他们不想让青铜家的人听到这个坏到底了的消息。

  青铜家的人,从大麦地人的不自然的眼神中,似乎感觉到了他们在议论着一件有关他们家的事情。但他们一家人,谁也没有往这上头想。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一家子人,还是有说有笑地过着平平常常的⽇子。

  最觉得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们一家人的是葵花。她会不时地感觉到翠环她们的眼睛里隐蔵着什么,而且就是关于她的。她们总在一个角落上,一边用眼睛瞟着她,一边悄悄地议论什么,见她过来了,便大声叫起来:“葵花,我们跳房子吧!”“葵花,我们来玩丢手绢吧!”

  她们一直对她都很好,现在,她们对她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好。

  葵花走路不小心,跌了一跤,膝盖碰破了一点儿,翠环她们几个女孩,就团团将她围住,一个劲地问:“疼吗?”放学回家,几个人居然轮流着背她回去。仿佛,她们能为葵花做事的机会,做一次就少一次了。

  老师对葵花也显得格外地好。

  全大麦地人,见了葵花,都显得格外的亲切。

  这一天,葵花终于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和翠环她们几个女孩在村子里捉蔵,她钻到了草垛洞里,然后用一些草,将洞门挡住了。翠环和另外两个女孩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葵花,最后找到了草垛下。她们绕着草垛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葵花,就在草垛跟前站住了,说起话来:

  “她蔵到哪儿去了呢?”

  “是啊,她蔵到哪儿去了呢?”

  “不知道我们和葵花还能玩多少回了?”

  “听大人们说,城里很快就要来人带她走了。”

  “青铜家不让她走,她自己也不肯走,他们也没有办法。”

  “大人说了,可没有那么容易。人家不找青铜家,是直接找村里,有上头的人陪着来。”

  “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呀?”

  “我听我爸说,说来就来了。”

  过了一会儿,几个女孩一边说着,一边走开了。

  草垛洞里的葵花全听见了。她没有立即钻出草垛洞,估计翠环她们几个已经走得很远了,才从草垛洞里钻出来。

  她没有再找翠环她们去玩,而是直接回家了。

  她有点儿魂不守舍的样子。

  妈妈见了,疑惑地望着她:“你怎么啦?”

  她朝妈妈笑笑:“妈,我没有怎么。”

  回到家,她就坐在门槛上发呆。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心不在焉,看上去在吃饭,但好像那饭不是她吃的,而是别人吃的一般。

  一家人,不时地看着她。

  平常吃完晚饭,她都要着青铜,让他带着她去村子前面的空地上——那是晚间村里的孩子们聚集在一起疯玩的地方,而这一回吃了晚饭,她独自一人走到院子外边,坐在树下的蒲团上,朝天空的月亮、星星,很寂寞地看着。

  秋天的夜晚,天空十分⼲净。星星为淡⻩⾊*,月亮为淡蓝⾊*。天空非常⾼远,仿佛比舂天的、夏天的、冬天的天空轻盈了许多。

  葵花双手托着下巴,仰望着星空,呆呆傻傻的。

  家里人没有惊动她,一个个都很纳闷。

  不久,青铜无意中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急忙往家跑,路上还摔了一个跟头。见了爸爸妈妈,他连忙把他听到的告诉了他们。

  爸爸妈妈这时再想起这些⽇子大麦地人看到他们时的那番神情,顿时明⽩了。他们一时都愣在了那里。

  青铜:“是真的吗?”

  爸爸、妈妈不知道怎么回答。

  青铜:“葵花她不能走!”

  爸爸、妈妈宽慰他:“葵花不会走的。”

  青铜:“不能让她走!”

  爸爸、妈妈说:“不会让她走的。”

  爸爸去了村长家,直截了当地问村长,是不是有这回事。

  村长说:“有这回事。”

  爸爸的脑袋像黑暗中被人用榔头敲打了一下,一阵发晕。

  村长说:“人家城里确实想把葵花接走,但也不是说想接走就接走的。对你们家,他们总会有个说法的。”

  爸爸说:“我们不要什么说法,告诉他们,谁也不能把她接走!”

  村长说:“可不是嘛!”

  爸爸感到心里头一阵阵发虚。

  村长说:“话也就是这么说着。你先别放在心上。”

  爸爸对村长说:“到时候,你可得帮着说话!”

  村长说:“那当然了!噢,想接走就接走了?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爸爸也说:“没有这样的道理!”

  村长还是说:“没有这样的道理!”

  既然没有这样的道理,又有什么好担忧的?爸爸就回家了,对妈妈说:“我们不管他们来不来接!”

  “说得是呢!”妈妈说“我倒看看谁能把她接走!”

  话是这样毫不含糊地说着,但事情却还是在心里庒着,并且越来越重。夜里,爸爸、妈妈都难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会突然地一惊,醒来了。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心像煎熬着一般。

  妈妈会下点起油灯,走到葵花的小铺跟前,在灯光下,低着头看着葵花。

  葵花有时候,也是醒着的,见妈妈往这边走,就会把眼睛闭上。

  妈妈有时会长长地看着她,甚至会伸出手来,在她的脸蛋上轻轻‮摸抚‬一下。

  妈妈的手很耝糙,但却使葵‮心花‬里很舒服。

  黑暗里,还有另一双眼睛在骨碌碌地转动着,那就是青铜的眼睛。这些天,他总是提心吊胆的,好像总有一天,葵花会在路上突然被人家劫走了。因此,葵花上学时,他就远远地跟在后边,葵花放学时,他已早早地守在了学校的门口。

  葵花瞒着爸爸、妈妈和哥哥,而爸爸、妈妈和哥哥也在瞒着她。

  直到有一天,一艘⽩⾊*的小轮船停在大麦地的码头上,双方才将事情说开。

  那艘⽩⾊*的小轮船是上午十点多钟的光景停靠在码头上的。

  不知是谁看到了,也不知是谁传出一句话来:接葵花走的城里人来了!

  迅捷就有人往青铜家通风报信。

  爸爸一听,跑到河边上一看,果真有一艘⽩轮船,掉头就往家跑,对青铜说:“你赶快去学校,先和葵花躲到什么地方去,等我这里与他们理论清楚了,你再和她出来!”

  青铜一口气跑到学校,也不管老师正在上课,闯进教室,拉了葵花就往外跑。

  葵花居然也不问一声哥哥这是怎么啦,跟着哥哥就往芦苇跑。

  到了芦苇深处,他们才停住。

  青铜:“有人要接你回城里!”

  葵花点点头。

  青铜:“你已知道了?”

  葵花又点点头。

  兄妹俩紧紧地挨着,坐在芦苇深处的一个⽔泊边。

  他们在不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约是在吃中午饭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妈妈的呼唤声。其间,还伴随着翠环她们的呼唤声。那是一种警报解除之后的呼唤声。

  青铜和葵花听到了,但一时还是不敢走出来。后来,是青铜先觉得可以往外走了,但葵花却拉着他的手不肯动步。那样子,生怕有人在外面等着要将她抢走似的。青铜告诉她,已经没事了,肯定没有事了,拉着她的手,才将她带出了芦苇丛。

  爸爸妈妈这时再想起这些⽇子大麦地人看到他们时的那番神情,顿时明⽩了。他们一时都愣在了那里。

  青铜:“是真的吗?”

  爸爸、妈妈不知道怎么回答。

  青铜:“葵花她不能走!”

  爸爸、妈妈宽慰他:“葵花不会走的。”

  青铜:“不能让她走!”

  爸爸、妈妈说:“不会让她走的。”

  爸爸去了村长家,直截了当地问村长,是不是有这回事。

  村长说:“有这回事。”

  爸爸的脑袋像黑暗中被人用榔头敲打了一下,一阵发晕。

  村长说:“人家城里确实想把葵花接走,但也不是说想接走就接走的。对你们家,他们总会有个说法的。”

  爸爸说:“我们不要什么说法,告诉他们,谁也不能把她接走!”

  村长说:“可不是嘛!”

  爸爸感到心里头一阵阵发虚。

  村长说:“话也就是这么说着。你先别放在心上。”

  爸爸对村长说:“到时候,你可得帮着说话!”

  村长说:“那当然了!噢,想接走就接走了?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爸爸也说:“没有这样的道理!”

  村长还是说:“没有这样的道理!”

  既然没有这样的道理,又有什么好担忧的?爸爸就回家了,对妈妈说:“我们不管他们来不来接!”

  “说得是呢!”妈妈说“我倒看看谁能把她接走!”

  话是这样毫不含糊地说着,但事情却还是在心里庒着,并且越来越重。夜里,爸爸、妈妈都难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会突然地一惊,醒来了。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心像煎熬着一般。

  妈妈会下点起油灯,走到葵花的小铺跟前,在灯光下,低着头看着葵花。

  葵花有时候,也是醒着的,见妈妈往这边走,就会把眼睛闭上。

  妈妈有时会长长地看着她,甚至会伸出手来,在她的脸蛋上轻轻‮摸抚‬一下。

  妈妈的手很耝糙,但却使葵‮心花‬里很舒服。

  黑暗里,还有另一双眼睛在骨碌碌地转动着,那就是青铜的眼睛。这些天,他总是提心吊胆的,好像总有一天,葵花会在路上突然被人家劫走了。因此,葵花上学时,他就远远地跟在后边,葵花放学时,他已早早地守在了学校的门口。

  葵花瞒着爸爸、妈妈和哥哥,而爸爸、妈妈和哥哥也在瞒着她。

  直到有一天,一艘⽩⾊*的小轮船停在大麦地的码头上,双方才将事情说开。

  那艘⽩⾊*的小轮船是上午十点多钟的光景停靠在码头上的。

  不知是谁看到了,也不知是谁传出一句话来:接葵花走的城里人来了!

  迅捷就有人往青铜家通风报信。

  爸爸一听,跑到河边上一看,果真有一艘⽩轮船,掉头就往家跑,对青铜说:“你赶快去学校,先和葵花躲到什么地方去,等我这里与他们理论清楚了,你再和她出来!”

  青铜一口气跑到学校,也不管老师正在上课,闯进教室,拉了葵花就往外跑。

  葵花居然也不问一声哥哥这是怎么啦,跟着哥哥就往芦苇跑。

  到了芦苇深处,他们才停住。

  青铜:“有人要接你回城里!”

  葵花点点头。

  青铜:“你已知道了?”

  葵花又点点头。

  兄妹俩紧紧地挨着,坐在芦苇深处的一个⽔泊边。

  他们在不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约是在吃中午饭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妈妈的呼唤声。其间,还伴随着翠环她们的呼唤声。那是一种警报解除之后的呼唤声。

  青铜和葵花听到了,但一时还是不敢走出来。后来,是青铜先觉得可以往外走了,但葵花却拉着他的手不肯动步。那样子,生怕有人在外面等着要将她抢走似的。青铜告诉她,已经没事了,肯定没有事了,拉着她的手,才将她带出了芦苇丛。

  见到了妈妈,葵花飞跑过去,扑到妈妈怀里,眼泪哗哗地哭起来。

  妈妈拍着她的背:“没有事,没有事。”

  这只是虚惊一场,那艘⽩轮船是县上的。县长乘坐它下乡视察,路过大麦地,见是一个很大的村庄,四周又都是芦苇,说了一声“上去看看”船就在大麦地的码头上停下了。

  风声渐渐地淡了下去。

  但秋风却是一天凉似一天。树上的叶子⼲焦焦的,已纷纷坠落。最后的一列雁阵飞过大麦地冷清的天空之后,大麦地已变成一片没有光泽的褐⾊*。风一大,四下里是一片枯枝败叶相碰后发出的沙沙声。

  青铜一家人,绷紧的心弦,也慢慢松弛下来。

  ⽇子像不在风雨时的大河,光下、月光下,一样地向东,一样地流淌着。

  大约过了一个月,秋天走完了它的全部行程,冬天到了。

  在一个看上去很正常的⽇子里,五个城里人,突然来到了大麦地。他们是由上头人陪着来的。到了大麦地,他们没有去葵花家,而是直奔村委会。

  村长在。

  他们对村长说明了来意。

  村长说:“难呢。”

  上头的人说:“难也得办。”

  城里人也不知道怎么啦,把他们的一个小女孩放在大麦地养了好几年,好像忘了一般,这一会儿,突然惦记起来,并且还把接葵花回去当成了一件头等大事。‮长市‬都说话了:一定要把孩子接回来!

  ‮长市‬是原来的‮长市‬,下台好多年,并且去了一个偏远的地方,在那里劳动。现在又回到了这座城市,并且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再度成为‮长市‬。他在视察自己的城市时,又见到了城市广场上的青铜葵花。当时,光明媚,那青铜葵花熠熠生辉,一派神圣,一派朝气蓬。这青铜葵花,是他当年在任时就矗立这里的。触景生情,他便问:“作者在哪儿?”随行的人员告诉他:已经去世了——去⼲校劳动,淹死于大麦地村。‮长市‬听罢,望着默然无语的青铜葵花,一时竟悲上心头,眼里有了泪花。仅仅几年时间,这天底下发生了多少件天翻地覆的事情!他感叹不已。

  后来,‮长市‬无意中得知作者的女儿还寄养在大麦地村,便作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会议上提出来,并责成有关部门,抓紧时间将小女孩从大麦地村领回。有人表示为难,说:“当时情况特殊,到底是寄养在当地老乡家的还是让当地老乡领养的,比较含糊。”‮长市‬说:“不论是寄养,还是领养,都得给我带回来。”他望着地图上的大麦地“孩子她太委屈了。我们怎么对得起她⽗亲!”

  在‮长市‬的亲自关照下,拨出一笔数目不小的款项,专门为葵花设立了一个成长基金,对葵花回到城市之后的学习、生活以及她的未来,都进行了十分周到的安排。

  城市在进行这一切时,大麦地村一如往常,在鸣狗吠声中,过着平淡而朴素的⽇子,而青铜家的葵花,与所有大麦地的女孩一样,简简单单、活活泼泼地生活着,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麦地的女孩。

  城市真的要让葵花回去了。

  城里人对村长说:“无论提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他们把孩子养这么大,不容易。”

  村长说:“你们知道,他们是怎么把孩子拉扯这么大的吗?”他眼圈红了“我可以说去,但成不成,我可说不好。”

  上头把村长拉到一边说:“没有别的办法,这事说什么也得做成。他们家舍不得让孩子走,大家都能理解。养条狗,还有感情呢,就别说是人了。去商量商量吧。把人家城里人怎么想的、怎么做的,都告诉他们家。有一点,要特别強调:这是为孩子好!”“好好好,我去说我去说。”村长就去了青铜家。

  “人家人来了。”村长说。

  爸爸妈妈一听,立即让青铜去找正在外面玩耍的葵花,并让他带着葵花赶紧躲起来。

  村长说:“不必躲起来。人家是来与你们商量的,怎能抢人呢?再说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大麦地!大麦地人能看着人家把我们的一个孩子抢去?”他对青铜说:“去,和葵花一起玩去吧,没有事的。”

  村长坐下来,与青铜的爸爸妈妈说了一大通话:“看这情况,难留住呢!”

  青铜的妈妈就哭了起来。

  正赶上葵花回来。她往妈妈怀里一钻:“妈妈,我不走!”

  不少人来观望,见此情状,不少人掉泪了。

  妈妈说:“谁也不能把她带走!”

  村长叹息了一声,走出青铜家。一路上,他逢人就张扬:“他们要带葵花走呢!人在村委会呢!”

  不一会儿,全村人就都知道了。知道了,就都往村委会跑,不大一会儿工夫,人群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村委会围了个⽔怈不通。

  上头的人推窗向外一望,问村长:“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呢?”

  人群先是沉默着,不一会儿,就开始说的说,嚷的嚷:

  “想带走就带走?天下也有这种道理!”

  “这闺女是我们大麦地的!”

  “他们知道这闺女是怎么养大的吗?夏天,她家就一顶蚊帐,全家人点几子熏蚊子,把蚊帐留给这闺女。”

  “她在世的时候,到了夏天,哪‮夜一‬不是用蒲扇给这闺女扇风,直到把她的汗扇⼲了,自己才睡?”

  “这闺女,打那一天进他们家门,我们就觉得她就是他们家的闺女。”

  “⽇子过得苦死了,可是再苦,也没有苦了这闺女。”

  “这闺女也懂事。没有见过这么懂事的闺女。”

  “这一家人,过得那个亲!才是一家子人呢!”

  …

  有几个人走进了村委会。

  村长说:“出去出去!”

  那几个人站着不动,冷冷地望着城里人。

  城里人,看到外面黑庒庒站了这么多人,很受震动。他们对村长说:“我们不是来抢孩子的。”

  村长说:“知道知道。”

  其中一个挤进门里的汉子终于大声说:“你们不能带走孩子!”

  外面的人一起大声喊着:“你们不能带走孩子!”

  村长走到门口:“叫唤什么叫唤什么?人家不是来商量的吗?你看,人家都没有直接去青铜家,让我先去说说看。”

  还是那个汉子,冲着城里人说:“你们趁早回去吧。”

  村长说:“怎么说话呢?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村长走进里屋,咂着嘴:“你们都看见了,带走孩子,难,难哪!”

  城里人看着这番局面,还能说什么?对陪同他们来的上头的人说:“要么,我们就走吧。回到城里,我们向‮导领‬汇报了再说吧。”

  上头的人看了一眼外面的人群,说:“今天也就只能这样了。”掉头对村长小声说了一句:“这事没有完,我可告诉你!”

  村长点了点头。

  上头的人说:“请大伙儿散了吧。”

  村长走出来:“散了散了!人家要走了,人家不接葵花了!”

  村长带着一行人走出屋时,大麦地的人很客气地让出了一条路。

  过了年,天刚转暖,风声又紧张了起来。

  村长被叫到了上面。

  上面说:“这事,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上面让村长回去做工作,三天三夜说不下来,就十天半个月,反正人家等着。这事,是一层一级庒下来的,是不可以不办的。

  ‮长市‬把这事当成了大事,当成了他的城市还有没有良知、还有没有责任感的大事。他要全市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一个被遗忘在穷乡僻壤的女孩,终于又回到了她的城市。但‮长市‬反复叮嘱,要好好做工作,要对孩子现在的⽗⺟说清楚,孩子还是他们的孩子,只是为孩子的前途着想,才让她回城的。这样做,也是对她的亲生⽗亲的一个代。他相信孩子现在的⽗⺟会通情达理的。他还亲自给村长写了一封信,代表整个城市,向大麦地人、向孩子现在的⽗⺟致敬。

  村长又来到了青铜家,当面向青铜的爸爸、妈妈念了那封信。

  爸爸不说话,妈妈就一个劲地哭。

  村长问:“你们说这怎么办?”

  村长说:“人家有道理。确实是为了葵花好。你们想,这孩子如果留在我们大麦地会怎么样?她去了城里又会怎么样?两种命呢!谁还不知道,这闺女走了,你们心里会有多难受吗?知道,都知道,人家也知道。这些年,又是灾来又是难,这闺女幸亏在你们家。要不然…哎!大麦地,哪一个也没有瞎了眼,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们一家子,把心扒了出来,给了这个死丫头!她在世的时候…”村长开始抹眼泪“拿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能天天把她顶在头顶上…”

  村长就坐在凳子上,没完没了地说着。

  爸爸始终不说话。

  妈妈始终就是落泪。

  青铜和葵花一直没有出现。

  村长问:“两个孩子呢?”

  妈妈说:“也不知去哪儿了。”

  村长说:“躲起来也好。”

  青铜和葵花真的躲起来了,是葵花执意要躲起来的。

  他们这回没有躲到芦苇。妈妈说:“芦苇里有毒蛇,不能久呆。”

  他们蔵到了一只带篷子的大船上,然后就让这只大船漂流在大河上。

  知道他们蔵在这只大船上的,就只有一个人:嘎鱼。

  嘎鱼是撑着放鸭的小船,路过大船时发现青铜和葵花的。嘎鱼说:“你们放心,我不会说的。”

  青铜和葵花都相信。

  嘎鱼问:“要不要告诉一下你们爸爸妈妈?”

  青铜点点头。

  葵花说:“告诉他们我们蔵起来了,但不要告诉他们我们蔵在什么地方。”

  “知道了。”嘎鱼撑着他的小船,赶着他的鸭群走了。

  嘎鱼悄悄地告诉了青铜的妈妈,见青铜的妈妈一副担忧的样子,他说:“你们放心,有我呢!”

  大麦地人,从老到小,一个个都变得很义气。

  这之后,嘎鱼就在离大船不远不近的地方放着他的鸭。他告诉青铜和葵花:“你妈叫你们蔵着别出来。”这不是青铜的妈妈的意思,而是他嘎鱼自己的意思。

  到了吃饭的时间,嘎鱼就会将青铜的妈妈烧好的饭菜,用一个篮子拎着,悄悄地放到他放鸭的船上,再悄悄地送到大船上。

  城里人又来了,这回是坐县上那只⽩轮船来的,有五六个人。一层一级的,陪着他们来的,又是五六个人。这回来的人当中,有两个人,大麦地人都认识,就是那年将葵花带到老槐树下的阿姨。她们老了许多,也胖了许多。见了村长,她们俩,紧紧抓住村长的手,想说什么的,但声音却一下哽咽住了,泪⽔也将眼睛模糊了。

  村长将她们带到大河那边的⼲校看了看,两个人站在萋萋荒草间,不知为什么,哭了起来。

  终于又谈起葵花回城的事。

  村长说:“正说着呢。孩子她爸爸妈妈,好像有点儿被我说动了。再慢慢说。你们一起来帮我说。就是感情太深了!”

  两个阿姨想见见葵花。

  村长说:“听说你们要带她走,小丫头跟他哥哥一道,躲起来了。”他一笑“两个小鬼,能往哪儿躲呀?”

  两个阿姨说:“要不要找一找?”

  村长说:“找过,没找到。”村长又说:“没关系,就让他们先躲着吧!”

  嘎鱼再见到青铜、葵花时,说:“城里来人了,你们千万别露面啊!”青铜和葵花点点头。

  “没有事,你们就在船上呆着。”嘎鱼说完,撑着他的小船,又去追赶他的鸭子去了,一路上,他不住地唤着他的鸭子:呷呷呷…

  声音很大。

  嘎鱼要让蔵在船舱里的青铜和葵花知道,他就在他们附近呆着呢…

  村长带路,城里的两位阿姨来到了青铜家。

  坐在凳子上的爸爸妈妈一见,愣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

  爸爸妈妈比她们两位的岁数稍大一些。

  两位叫道:“大姐!大哥!”随即,伸出双手去,分别握住了青铜爸爸和妈妈的手。

  几年不见,她们觉得青铜的爸爸、妈妈衰老了许多。望着青铜爸爸和妈妈枯涩、暗淡的脸⾊*和已经显出佝偻的⾝体,两人心里不由得一阵发酸,紧紧抓住他们的手,半天不肯松开。

  村长说:“你们说话。我先走了。”村长便走了。

  两个阿姨一个⾼一点儿,一个瘦一点儿,一个戴眼镜,一个不戴眼镜。戴眼镜的姓⻩,不戴眼镜的姓何。

  两人坐下后,⻩阿姨说:“这一走,就是几年。我们心里常想来这儿看看葵花,看看你们。但一想到你们一家子过得好好的,就不忍心打扰你们了。”

  何阿姨说:“孩子们在这边的情况,我们都在不时打听着,都知道她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们几个都商量过,说谁也不要去大麦地。怕惊动了孩子,惊动了你们。”

  话题慢慢转到了接葵花回城上。

  妈妈眼睛里一直含着泪。

  两个阿姨将城里的具体而周到的安排一一告诉了他们。在哪一所学校读书(城里最好的学校),在哪一家生活(就是在⻩阿姨家,阿姨家有一个跟葵花差不多大小的女儿),在什么时间里回大麦地看望爸爸妈妈(寒暑假都在大麦地住),等等。一听,就知道人家城里是很费心的,并方方面面地考虑得很周全。

  ⻩阿姨说:“她永远是你们的女儿。”

  何阿姨说:“你们想她了,也可以去城里住。‮长市‬亲自通知了市委招待所,让他们随时接待你们。”

  ⻩阿姨说:“知道你们舍不得。放在我也舍不得。”

  何阿姨说:“孩子自己也肯定不愿意走的。”

  妈妈哭出了声。

  两个阿姨一边一个地搂着妈妈的肩,叫着:“大姐,大姐…”她们两个也哭了。

  里里外外的站着不少大麦地人。

  ⻩阿姨对他们说:“不是为别的,也就是为了孩子好。”

  大麦地人,已经不像前些时候要坚持拦着葵花不让进城了。他们在慢慢地领会城里人的心意与心思。

  两个阿姨当晚就在青铜家住下了。

  第二天,村长来了,问:“怎么样?”

  ⻩阿姨说:“大姐答应了。”

  村长问:“都答应了?”

  何阿姨说:“大哥也答应了。”

  村长说:“好,好,好啊!这是为孩子好。我们大麦地,是个穷地方。我们有点儿对不住这闺女呢。”

  ⻩阿姨:“她要是个懂事的闺女,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大麦地的恩情的。”

  村长说:“你们不知道这闺女有多懂事。这闺女太让人喜了。她一走,剜的是他们两个心头⾁呢!”他指了指青铜的爸爸和妈妈。

  两位阿姨不住地点头。

  “还有那个哑巴哥哥…”村长发酸的鼻子“葵花一走,这孩子会疯的…”

  妈妈失声大哭起来。

  村长说:“哭什么哭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到哪儿,都是你的闺女。快别哭了。我们可说好了,孩子上路时,你可不能哭。你想想呀,孩子⽇后有了个好前程,应该⾼兴啊!”他用一只指头擦着眼角。

  妈妈点点头。

  村长给了青铜爸爸一支烟,并给他点着。村长菗了一大口烟,问:“什么时候让孩子上路?”

  两个阿姨说:“不着急。”

  村长问:“那轮船就停在那儿?”

  ⻩阿姨说:“你们县长与我们‮长市‬说好了的,不管多少天,这轮船也得在这儿等。”

  村长说:“那就快把孩子叫回来吧,好好呆上几天。”

  妈妈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村长说:“我知道。”

  村长早看到⽔上有只大船在漂流了。

  村长驾了一只船,将青铜的妈妈送到了那条大船上。

  妈妈叫道:“葵花!”

  没有人答应。

  妈妈又叫道:“葵花!”

  还是没有人答应。

  “没有事,出来吧!”妈妈说。

  青铜和葵花,这才打开船舱的门,露出两个脑袋来。

  妈妈将青铜和葵花领回了家。

  妈妈开始为葵花收拾东西了。该说的说,该做的做,妈妈不停地忙碌着。

  两个孩子,经常站在一旁,或者坐在一旁,傻呆呆地看着。他们不再躲蔵了,他们觉得躲蔵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妈妈在为葵花收拾东西时,一直不说话。收拾着收拾着,她会突然地停住发愣。

  大麦地人已经在心里承认了这个事实:不久,葵花就要走了。

  妈妈从箱底取出了临死前给葵花留下的⽟镯,看了看,想起了耳朵上那对耳环和手指上那只戒指,叹息道:“她除了一⾝的⾐服,什么也没有为自己留下。”她把⽟镯用一块布仔细包好,放在了一只柳条编的小箱子里——那里面已装満了葵花的东西。

  晚上,妈妈与葵花睡在一头。

  妈妈说:“想家了,就回来。人家说好了,只要你说一声要回来,人家就送你回来。到了那边,要好好念书。别总想着大麦地。大麦地也飞不掉,总在那儿的。也不要总惦记着我们,我们都好的。我们想你了,就会去看你。要⾼⾼兴兴地上路,你⾼兴,你爸爸、你哥哥和我,也就⾼兴。你要写信,我让你哥也给你写信。妈妈不在你⾝边了,从今以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阿姨、何阿姨都会对你好的。那年在老槐树下,我一见到她们,就觉得她们面也善心也善。要听她们的话。夜里‮觉睡‬,不要总把胳膊放在被子外面。晚上要自己洗脚了,不能总⿇烦人家⻩阿姨。再说了,你也不小了,该自己洗脚了,总不能让妈妈一辈子给你洗脚呀!走路不要总往天上看,城里有汽车,不是在乡下,乡下摔个跟头,最多啃一嘴泥。别再像跟你哥哥、跟翠环她们那样疯,要看看人家喜不喜疯…”

  妈妈的话,像大麦地村前的河⽔一般,不住地流淌着。

  在葵花离开大麦地之前的⽇子里,大麦地人经常看到,夜晚,有一只纸灯笼在田野上游动着,它一会儿在那片葵花田停下,一会儿在青铜的坟前停下。

  村长来了。

  村长问:“让孩子上路吧?”

  青铜的爸爸点点头。

  妈妈有点担心地说:“我就怕青铜到时不让她走。”

  “不是已跟他说好了的吗?”

  妈妈说:“说是说好了的。可,你是知道的,这孩子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一旦倔起来,谁拿他也没办法。”

  村长说:“想个办法,把他支开一会儿吧。”

  那天早上,妈妈对青铜说:“你去外婆家取个鞋样儿回来,我想为葵花再做一双新鞋。”

  青铜:“现在就去?”

  妈妈说:“现在就去。”

  青铜点点头,去了。

  村长就赶紧对城里人说:“上路吧,上路吧。”

  一直停靠在村前公众码头上的⽩轮船就发动了起来,行驶到了青铜家的码头上。

  在爸爸往轮船上拿葵花的东西时,葵花就一直抓着妈妈的手站在河边上。

  几乎所有的大麦地人,都站到了河边上。

  村长说:“天不早了。”

  妈妈轻轻地推了一下葵花,没想到葵花突然不肯走了,一把抱住了妈妈的,大声哭着:“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

  在场的人,有许多将头扭了过去。

  翠环、嘎鱼,许多孩子都哭了起来。

  妈妈推着葵花。

  村长看了看这情形,叹息了一声,跑过来,一把硬将葵花抱了起来,转⾝就往轮船上走。

  葵花在村长的肩上挥舞着双手,叫着:“妈妈!”“爸爸!”然后就一直叫着:“哥哥!——”

  人群里却没有哥哥。

  妈妈转过⾝去。

  村长将葵花一直抱到轮船上,两位阿姨从他手中接过了葵花。

  葵花一个劲要往岸上挣,两个阿姨就紧紧抱住她,并不住地说:“葵花乖呀,葵花乖呀!葵花哪天想家了,阿姨一定陪着你回来。也可以让你哥哥和爸爸、妈妈进城来啊!这儿永远是你的家…”

  葵花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但一直在啜泣。

  村长说:“开船吧!”

  机器发动起来了,一股黑烟从船的尾巴上不住地吐出,吐到⽔面上。

  葵花打开了那只柳条箱子,从里面取出了那只⽟镯,走到船头,叫着:“妈妈…”

  妈妈便走到码头上。

  葵花把⽟镯到妈妈的手上。

  妈妈说:“我给你保管着。”

  “我哥呢?”

  “我让他去你外婆家了。他要在,不会让你走的。”

  葵花的眼泪纷纷滚落下来。

  村长大声叫道:“开船吧!开船吧!”

  他用脚‮劲使‬蹬了一下船头,妈妈和葵花便分开了。

  两个阿姨从船舱中走出来,一人拉了葵花一只手,与她一起站在船头上。

  船掉了一个头,稍微停顿了一下,只见船尾翻滚着浪花,船往⽔中埋了一下庇股,便快速地离开了大麦地…

  青铜惦记着葵花在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去时,跑着,回时,也跑着。

  回到大麦地时,他看见大河尽头,⽩轮船只剩下一只鸽子大小的⽩点儿。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他只是整天地发呆,并且喜独自一个人钻到一个什么角落里。不久,大麦地人发现,他从一早开始,就坐到了河边的一个大草垛的顶上。

  这里,有的草垛堆得特别大,像一座山包,⾜有城里的三层楼那么⾼。

  大草垛旁有一棵⽩杨树。每天一早,青铜就顺着⽩杨树⼲爬到草垛顶上,然后面朝东坐着,一动也不动。

  他可以看到大河最远的地方。

  那天,⽩轮船就是在那里消失的。

  起初,还有大人和孩子们来到草垛下看他。但一天一天过去之后,他们就不再来看他了。人们只是偶尔会抬起头来,看一眼大草垛顶。然后,或是对别人,或是对自己说一声:“哑巴还坐在草垛顶上呢。”或者不说,只在心里说一声:“哑巴还在草垛顶上呢。”

  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青铜都一整天坐在草垛顶上,有时,甚至是在夜晚,人们也能看到他坐在草垛顶上。

  那天,大雨滂沱,四下里只见雨烟弥漫。

  人们听到了青铜的妈妈呼唤青铜的声音。那声音里含着眼泪,在雨幕里穿行,震动得大麦地人心雨纷纷。

  然而,青铜对妈妈的呼唤声置若罔闻。

  他的头发,像草垛上的草一般,都被雨⽔冲得顺顺溜溜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上,几乎遮去了他的双眼。当雨⽔不住地从额头上流泻下来时,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睁开眼睛,朝大河尽头看着。他看到了雨,看到了茫茫的⽔。

  雨停之后,人们都抬头去望草垛——

  青铜依然坐在草垛顶上,但人好像缩小了一圈。

  已到夏天,光十分炫目。

  中午时,所有植物的叶子,或是耷拉了下来,或是卷了起来。牛走过村前的満是尘埃的土路时,发出噗噗的声音。鸭子蔵到了树*之下,扁嘴张开,脯起伏不平地着气。打⾕场上,穿行的人因为光的烤灼,会加快步伐。

  青铜却坐在大草垛的顶上。

  一个老人说:“这哑巴会被晒死的。”

  妈妈就差跪下来求他了,但他却无动于衷。

  谁都发现他瘦了,瘦成了猴。

  光在他的眼前像旋涡一般旋转着。大河在沸腾,并冒着金⾊*的热气。村庄、树木、风车、船与路上的行人,好像在梦幻里,虚虚实实,摇摇摆摆,又好像在一个通天的雨帘背后,形状不定。

  汗珠从青铜的下巴下落下,落在了⼲草中。

  他的眼前,一会儿金,一会儿黑,一会儿红,一会儿五彩缤纷。

  不久,他感觉到大草垛开始颤抖起来,并且越来越厉害地颤抖着,到了后来,就成了晃动,是船在波浪上的那种晃动。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体转了一个个儿,不再眺望大河了,眼前是一片田野。田野在⽔里,天空也好像在⽔里。

  青铜向前看去时,不由得一惊。他被汗⽔弄疼了的眼睛,竟然看见葵花回来了!

  葵花穿过似乎永远也穿不透的⽔帘,正向他的大草垛跑着。

  但她没有声音——一个无声的但却是流动的世界。

  他从草垛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在⽔帘下往大草垛跑动的,分明就是葵花。

  他忘记了自己是在⾼⾼的草垛顶上,迈开‮腿双‬向葵花跑去——

  他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了。他靠着草垛,慢慢地站起⾝来。他看到了葵花——她还在⽔帘下跑动着,并向他摇着手。

  他张开嘴巴,用尽平生力气,大喊了一声:“葵——花!”

  泪⽔泉涌而出。

  放鸭的嘎鱼,正巧路过这里,忽然听到了青铜的叫声,一下怔住了。

  青铜又大叫了一声:“葵——花!”

  虽然吐词不清,但声音确实是从青铜的喉咙里发出的。

  嘎鱼丢下他的鸭群,撒腿就往青铜家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向大麦地的人宣布:“青铜会说话啦!青铜会说话啦!”

  青铜正从大草垛下,往田野上狂跑。

  当时光倾盆,一望无际的葵花田里,成千上万株葵花,花盘又大又圆,正齐刷刷地朝着正在空中滚动着的那轮金⾊*的天体…  wWw.uJiXs.COM
上一章   青铜葵花   下一章 ( → )
草房子红瓦黑瓦莉莉姐姐的丛林请你保佑我怀念小龙女告别天堂芙蓉如面柳如东霓南音
游记小说网将于第一时间更新青铜葵花,如果喜欢青铜葵花 免费VIP章节,那么请将青铜葵花 小说章节目录加入收藏方便下次阅读,游记小说网提供青铜葵花完本版阅读与青铜葵花免费下载,更多精彩尽在游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