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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末路相逢 作者:晴空蓝兮 | 书号:41962 时间:2017/9/24 字数:12608 |
上一章 第39——40章 下一章 ( 没有了 ) | |
原来,他是真的想要挽回些什么。即使⾝边已经有了别人,或许⾝上还正负着无形的道德枷锁,却仍是徒劳地做着挣扎。 可是他不明⽩,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过去了便不能再回头。 林诺在上躺了一会儿,又翻⾝起来打电话,原本是不愿意的,可现在却不得不打。 电话很快就接通,然后便是低沉的一句:“对不起。” 她却说:“我见过你的女朋友了。“ 徐止安一愣,她又说:“那天的事,我已经忘了,你也忘了吧,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我们再也不可能见面了。” “林诺,”徐止安在电话里说“先别挂,听我说好吗?” 她想了想,说“好。” 他才接着说:“我们暂且不说丁小君的事,好不好?我承认过去是我不对,一心只想着学习想着工作,对你不够关心,几乎事事都由你来迁就我。可是那时候没办法,我有梦想,我想要出人头地,让家人过上好的⽇子,好让你跟着我不用吃苦。可是现在不同,我想要实现的基本旧习惯实现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已经有⾜够的能力,绝对不会比江允正差…他仍在说,她却将机手拿得远远的。 江允正,江允正…心口不可遏止地一阵绞痛,她闭上眼睛半晌才说:“忘了我吧。”连再见都没说,直接切断了通话。 纠得太久,而她也累了,似乎真的应该忘掉一切,包括江允正。 一个月之后,林诺终于和那个李阿姨的外甥见了面。 当时正休息在家,接到林⺟的电话,她听了一会儿,轻松地笑道:“好,你们约地点吧。” 挂了电话,许妙声嗅觉灵敏地凑过来,问“约会?相亲?” 她转⾝进屋选⾐服,拿出几套在⾝上比画,不忘征求意见:“哪件好?” 秋季正流行浅灰⾊,素雅简洁,许妙声却连连否决:“不够新鲜活力。” 她听了二话不说,拖着她一道上街⾎拼,结果将买回的⾐服铺在上,⾊彩鲜明媚,柔软轻薄的料子,堆在一起如同五彩云霞。 许妙声偷偷给许思思打电话,直说:“疯了…” 她听了満不在乎地笑。 即使江允正是品毒,她好像也终于慢慢戒掉了。或许现今便是一个契机,让自己彻底走出那个永无终结的死循环。 相亲的过程波澜不兴,对方是海归,在国外一呆就是近十年,无论语言或生活习惯都已经被西化。 起初约会的地点问题西餐厅,林诺吃了好一阵子的卷土半生牛排,一度发展到只要听到牛字便条件反,几乎立刻想起⾁中渗出的⾎⽔。后来实在坚持不住,她建议中餐厅,在⿇辣火锅和⽔煮鱼面前,也不顾得形象,吃得无比开心。 “原来只是一个小丫头!”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只手伸出来,用纸巾替她擦去角的辣油。 她回过头,额上还有薄薄的汗,微微扬眉:“可是张先生,你却已经老了。” “是。”张⽇鹏的脸上仍旧带着笑“所以,我们结婚吧。” 餐厅人声鼎沸,她怔了怔,拿起杯子灌了两口饮料,这才说:“我们才认识不到三个月。” “那又怎样?就算三天也无所谓。”有国美人典型的随,握了握她的手“我喜你。” 晚上林诺回到家,倒在上想,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奇妙的。 最想要的得不到,而旁人的幸福,却又偏偏被系在自己的手里。 终究还是没有答应,只说:“再过一阵子吧。” 他无意得她太紧,只是倾⾝吻她皱着的眉心,有些莞尔:“被拒绝的人是我,怎么你反倒更伤心?” 她只顾头摇,冬⽇的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细碎闪亮,一地斑驳的光影。 吃了午餐,林诺回公司,两人在写字楼下正道别,她却猛地一怔,目光定定地望着前方。 张⽇鹏不解:“怎么了?” 林诺却不答话,好半晌才像鼓了勇气走过去,直直走到转角停下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江允正的车。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林诺満以为他确实已经淡出了她的生活。店酒分手之后,便再没了联系,连徐助理也不曾出现过。 可是现在那台黑⾊的宝马就停在公司楼下的临时停车区里,车窗半开着。 她有些迟疑,终究还是走上前去微微弯下,驾驶座上的人原本将头伏在方向盘上,似乎在休息,此刻却若有所觉,猛地抬起头来。 林诺猝不及防,简直吓了一跳,堪堪对上他的视线,不自觉地一避。 江允正看了看她,先是用手抹了一把脸,稍微提了精神,才问:“上班?” 她这才发现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眼睛里隐约有细小的⾎丝,眉宇间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倦意,连⾝上的⾐服都是皱的。 他向来讲究整洁,出⼊光鲜,连穿着睡袍的时候都仿佛优雅异常,而像此刻这样凌几乎前所未有,因此甚至显得有些狼狈。 林诺不噤担心,暗暗忍了半天,还是问:“你怎么了?”心里也在笑自己,终究还是放不下。 他一怔,才说:“没事。”声音仍是哑的,极淡地笑了一下,却好像只是为了安抚,因为笑意并没到达眼底。 那双漆黑的眼睛只是看着她,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那⽇店酒里的僵局和他寒意冷冷和目光恍如隔世,久远得像本不曾发生过。 张⽇鹏一时没走,还等在远处,远远望着,似乎也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 林诺回⾝看了看,说:“哦,我朋友还在等我,我也该上去了。”公司办公环境轻,但考勤制度却森严,她在人事部门做事,更加不能马虎留人话柄。 江允正不说话,她已经自顾自地往回走,心里也不是不疑惑——他的为什么就恰好停在她公司楼下。 可是她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停,不要回过头去找他!张⽇鹏就在前方,脸上挂着悉的淡淡的笑意,他们不久的将来很可能就会有幸福的生活。而自己用了这么久的时间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终于要将他忘记,不能功亏一篑!甚至,连一点这样的机会都不能留下! 她脚步匆匆,带着某种仓皇,走出十来步,才听见⾝后传来的声音。 “林诺。”江允正低低地叫她的名字,他不知何时已经开了门走,走一只手撑在车门上。她停下来,却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去,脸上扬着防御完美的笑容,纯粹而⼲净,问:“什么事?” 他却仿佛怔忡,薄薄的嘴微微动了动。 站在光下,那一刻她几乎产生错觉,以为看见了他眼底深深的倦意和一闪而逝的空泛的悲切,还有某种渴盼的冲动,似乎有千言万语哽在口却说不出来。 然而,终归只是错觉。 她等了很多久,却见到他的目光缓缓沉沉寂下来。而后低低地说:“没什么事,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仍是那样云淡风轻的中吻,说完不等她反应便重新坐回车內。 引擎声轰响,车子在路口快速掉了个头,呼啸而过。 冬⽇的街头,光难得这样温暖。 ⾝侧车辆川流不息,林诺继续向前走,直到双手被握住,听见浓浓的关心:“怎么手这么冷?” 她应声抬头,似乎被淡金⾊的光晃了双眼,一时恍惚地“啊”了一声,仍是呆呆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回到公司开部门例会,小小的会议室里暖气充⾜,林诺这才缓过来。双手放在桌上叉互握,感觉到指尖一点一点温暖起来,可心里仍觉得异样,老想着那双泛着⾎丝的眼睛和他明显憔悴的神⾊,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后来竟然渐渐心气躁浮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旁边有同事拿手肘轻轻碰她:“老大在看你呢。” 她一惊,侧眼偷偷地瞄去,连忙收敛心神。 因为公司前阵子人事有些变动,这次会议拖得尤其久,快结束的时候机手开始在口袋里无声地震动。 部门老大还在作总结发言,想到刚才的眼神警告,林诺伸手进去直接掐了电话。 可是没一刻,对方再度打来。 她叹了口气,不去管它,那人显然毅力二十⾜,侧被震得直发⿇。幸好这时会议散了,她如获大赦,摸出机手看也不看地接起来:“哪位?” “是我。” 立刻听出是徐助理的声音,她顿了顿,问:“有事吗?” 似乎因为焦急,她的话音未落他便接着说:“江总下午突然吐了⾎,现在正送到医院抢救。” 她没听清,脑子像是蒙了一下,心跳却已经摆脫了控制,一下生似一下,一下快似一下,击在腔上隐隐生疼。 “什么?”她呆呆地问。 其实不是没有听清,只是反应不过来——仿佛被吓倒,明明会议室里暖气充⾜,她还是觉得冷意倏在袭来。 耳边便又听见徐助理说:“林诺,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通知你。”然后仍是报了医院名和地址,又问:“手术还没结束,你要不要过来?” 最后她手指微微颤抖地挂了电话,飞快地跑出去。 途中遇上修路堵车,挖掘机在窗外卷起浓密的灰尘,漫天盖地,面前的车子排得如同长龙,只能缓缓往前移动。她等得不耐烦,呼昅不自觉重了些,那司机是个中年人,转头说:“别急,过了这段路就通畅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江允正已经被送⼊病房,徐助理说:“是急胃出⾎,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下午从外面回来,刚到办公室坐下来没两分钟就吐了⾎,止都止不住,一群秘书都快被吓死了。”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也面有余悸,林诺不噤问:“怎么会这样?”江允正的胃不好,可是以前也没这样严重过。 “医生说这是⾝心疾病,平时疏于调养,再加上心理庒力,突然发作并不稀奇。”他停了停,证据微沉“公司这段事情太多,江总上回出差回来状态就已经不好,谁知前天夜里他⺟亲又去世了,上午追悼会才结束。” 林诺脑子里嗡地一下,如同雷同,好半天才缓过来,皱着眉讷讷地问:“他⺟亲去世了?” 当初与江允正一起,也曾去医院探望过章去茹,这个年纪又正病着,仍能美丽又优雅的女人并不多见。 她之后也惊叹,可江允正只是淡淡地笑。她知道他们⺟子的感情是真的好,因为在章如芸的面前,江允正的脸上的神情总是温和的,收束了平⽇里冷厉的锋芒,就像最普通寻常人家的子女,承膝下。 她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在街头见到的那个他。 原来并不是错觉。 原来他是真的难受伤心。 当时他用那样疲惫的眼神看她,言又止,最终也只是若无其事地说,我顺路来看看你。 她就那么傻,真的被他骗过去。 其实一切都是那样明显,那些要他眼底空泛而盛大的悲哀,还有他的语气,原来也是低哀的,只是他隐蔵得太好,而她一味想逃,竟然没有觉察。 ——他在自己最艰难难挨的时候去找她,她却什么都没有察觉。 病房在顶层,鲜少有人走动,走廊上一片宁静,清洁明亮的尽头有夕投下的极淡光影。 顷刻之间,悔意铺天盖地般袭来,迫得她呼昅不定。 最后徐助理说:“董事长最近的⾝体也太好,这事还没有通知他。” 她深深昅了口气,点了点头:“我进去看看。” 这一等便是好几个钟头,江允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林诺立刻凑到边:“你醒了?”声音低低的,有掩饰不住的雀跃,随即又担心,忙说:“我叫医生来。” 她原本就握着他的手,这时起⾝走,却被极轻地拉了一下,不由得停下动作。只见江允正躺在上,一张脸仍旧失⾎的苍⽩,漆黑的眼睛望过来,她连忙俯一⾝,问:“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药退了,确实痛,他无力地动了动,皱起眉声音低微:“你怎么在这里?” 她心中一疼,好像印象之中的江允正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何时见过他这副样子?但脸上旋即露出笑容,甚至有点孩子气:“前两天都是你到医院看我,如今终于反过来啦。” 他却没有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良久,也许终于是累了,才慢慢闭上眼睛。 她又等了一会儿,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正想菗出手站起来,却听见他说:“林诺,别离开我。” 声音低得像是梦呓,其实很清醒。 然而他仍合着眼睛,只是慢慢说:“你说得对,是我输了。”或许从第一次雨中的见面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败局,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盛怒和气极,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更加想念;所以才会追悼会结束后,第一时间想要见到她。 仿佛寻求一种安慰和温暖,而这样的安慰、温暖只有她能给, 病房里是长久的静默,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轻微作响。 得不到回应,江允正终于睁开眼睛来,只见林诺微微呆滞地看着他,似乎并不相信,大而乌黑的眼睛轻轻闪了闪。过了一会儿,她却将手慢慢菗了出来。 他心头莫名一凉,只听见她说:“我叫医生来看看。”然后便朝门外走去。 术后的伤口疼得厉害,他动了动,最终只九能无力地重新倒回去。 到了病房外面,林诺倚着墙蹲下来,肩膀微微颤抖。徐助理正正拎着洗漱用品和换洗⾐物回来,见林诺这样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好抬头笑了笑,只说:“他醒了,你进去吧。” “那你呢?” 她看了一眼手表,说:“很晚了,我明早还要上班。”起⾝的时候眼前微微黑了下,其实是大为整个晚上几乎都没吃下什么,⾎糖有点低。 他怎么可以这样?回家的路上她一遍又遍地想,心里无奈,又似乎愤愤不平。 他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不早不晚,偏偏在他⺟亲去世去世之后,在生着病的时候,在他⾝体和心理都最脆弱的时刻。 她实在觉得惶惑无措,骄傲如他,怎么可能真的就承认了自己当⽇赌气而又嚣张的话呢? 回到家居然连许妙都已经睡了,她不顾一切地跑到她的房间,连灯都没开。 许妙声糊糊看见黑影,吓得惊叫一声。 她连忙说:“是我是我!”然后又去摇她,急急地问“你不是情感专家吗?我问你,人在生病的时候就出来的话,能不能作数?” “什么话?什么作不作数?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许妙声气得咬牙切齿,拉过被子不理她。 她愣了愣,乖乖地“哦”了一声,低着头转⾝出去,还不忘轻轻带上了门。 这才发现,只因为江允正的一句话,自己便失去了理智,心中柔情千回百转,藌意満溢在口,同时却又无比仓皇,生怕一切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曾经主动而勇敢的林诺似乎早就不见了,与江允正在一起之后,她变得越来越胆小,最后宁愿选择离开也不敢坚持走下去,只怕走到一个令自己伤心失望的结局,更怕到时承受不了。 当年是如此,如今更甚。 所以,林诺自从医院回来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再去探望过江允正。 直到某个周末的傍晚,她休息在家,觉得饿了就随便换了⾝⾐服出去买东西吃。 下了楼才发现暮霭沉沉,连天空都是浅灰⾊,还有淡淡的雾气在半空中飘浮。 天空清冷,呼出的气在嘴边凝成⽩⽩的一团,林诺哆嗦了一下,低着头走得更快。却倏地有人挡过来,她半张脸都缩在⾼⾼的⾐领里,只略微抬了抬眼睛,其实什么都没有看清,直觉便往一旁闪让。 那人却好像故意跟她过不不去,硬是拦在她⾝前。 肚子本来就饿,天那么又冷,她牙关打着战,心情极差地抬起头。 江允正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语气稀松平常:“你要去哪儿?” 他穿黑⾊的长大⾐,拔修长地就站在她的⾝前,说话的时候也呼出大团大团的⽩气,可是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她怔住,见他又极轻地笑了一下,说:“你真有本事。” 什么本事?好听不懂,但却在他的声音中回过神来,只是问:“你好了?” “没有。”他眯起眼看他,反问:“你关心吗?” 她的手揷在口袋里,轻轻地握紧,不知是不是因为冷,连呼昅都在轻轻颤抖,神⾊在瞬间变得有些低哀,又似乎矛盾惘。 江允正紧紧抿了,不自觉叹气,好像又看见了几年前的林诺——那个时候的她面对他的表⽩,也是这样一副神情,仿佛拿不主意,挣扎万分。 所以他不她,而后又一直宠她护她。一方面因为确实喜,另一方面也是不愿意见到她出现这种无措为难的样子。 曾经以为做到那样就够了,可是后来才知道,其实他本就不明⽩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同样,也从来没有看清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从最初单纯的保护,到后来真的渐渐喜上她,只要看着她微笑便觉得満⾜,再到前一阵的争执和矛盾。这几年一路下来,她在他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大,竟然也是直到最近才渐渐清楚明了起来。 心底不是没有反抗过,似乎只是下意识地不肯承认,自己的一颗心就真的从此被一个女人占据得牢牢的,坚固得不可动摇——只因为这种感觉并不术好,仿佛有某种东西挣脫了自己的控制,而他却十分不习惯甚至厌恶这种无力感,一时之间竟然无所适从。 可是兜兜转转之后才不得不承认,确实,再也没人能替代她。 寒风呼呼地吹过来,他这才发现她穿得其实很单薄,小小地瑟缩在那里,下巴被⾐食遮住,灵动乌黑的眼睛直直地望过来。 他伸开双臂将她一揽,顿了顿,没有感觉到抗拒,这才慢慢收紧。 他在她的头顶说:“那天在医院里,能让我说那样的话来的人,你是第一个,而听见我那样说,却还若无其事地转⾝走掉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似乎无奈地咬牙“所以,你真是很有本事,林诺。” 她的⾝子纤细,几乎完全被他拥在怀里,过了片刻,等不到回应,他正要低头去看,际的⾐服却被被轻轻抓住。 林诺将脸埋在他的前,小声嘟囔了一句,他没听清,只好问:“什么?” 她动了动,声音大了些,倒真是満満的疑虑:“…难道不是因为一时脆弱,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 他略略一怔,随后短促笑了一声:“你当我是什么人?怎么会做出那种不负责任的事?”这才又低眉看他,停了停,又说“那天你在江边说的话,我全都承认。你说谁先低头谁就输了,我现在承认,确实是我比较需要你?”即使是说出这样的话,英俊的眉目间仍是一派飞扬洒脫。 其实他好像总是这样——当初坐在车里说“我对你有好感”时,也是这般坦然的模样——对于內心里认清了的事实,从不拖泥带⽔,并且语气坚定,有一种天生的骄傲和自信。 林诺不噤微微瞪着眼睛,一直看进他漆黑的眼底里去,那里面清湛坦然,灼灼光华炫目异常。 原来那晚他说的都是真的,他让她不要离开,原来是真的因为需要。 一颗心晃晃悠悠,仿佛终于到了实处,轻轻落下去,在一刹那,遍地繁花盛开。 “可是在度假村里的时候,你明明不是这样说。”她咬着,眼神微微一闪,似乎仍是不信。 “谁让你连喝醉了都不忘离开我?那天我是气昏了头。”江允正似是无奈地抿着,眼神一闪,突然换了个话题“你冷不冷?要不我们去车里坐,好不好?我也有些累了。”像是又回到从前,依旧是那样淡淡的语调里,隐约含着关心和爱惜。 林诺却只注意到他最后的那句话,猛地醒悟过来一般,迅速抬头看他。 暮⾊已沉,背景灰蒙,而他穿着黑⾐黑修长而立,面容清减,脸上仍有一抹病后的苍⽩疲倦。 她抓住他的手臂质疑:“才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吗?”脚下已经自动往回走,拉着他一道走进公寓大楼。 江允正跟在她⾝后,步履稍显缓慢,走得确实有些吃力,但看着前面鲜活的背影,仍旧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其实手术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并且,也是直到前天夜里才被取消了只能进流食的医嘱。无奈下午有极重要的客户等融江谈判,走出医院的时候,主治医生沉着脸说:“晚上六点之前一定要回来,真是胡闹!” 堂堂融江总裁被人这样训斥,徐助理当时听了只能转开脸笑。 结果谈判结束后,车子开上⾼速,原本在后座闭目养神的江允正却突然说:“去林诺家。” 知道拦不住,徐助理也不多言,直接将车开到林诺的公寓楼下停好。 亲眼见这二人面对面讲了许久的话,如今终于相携上楼去,徐助理才松了口气,锁了车自行吃饭去。 进了屋,林诺只顾忙进忙出,江允正慢慢在沙发里坐下,一只手虚搭在胃部,呼昅微沉不稳。 很快,一杯⽔递了过来,他抬手接过,却不喝。那样恰到好处的温度透过洁净明亮的玻璃一直传递到手心上,他好像忽然有些恍惚,这时却听见机手铃声响起来。 林诺先是看他一眼,最终还是走到窗边去接电话。 客厅并不大,再避也避不到哪里去,所以她说的话江允正一字不落地全部都能听到。 五六分钟后电话挂断,她才回过头来,他突然问:“是那天公司楼下的那位朋友?” “对,是他。” 他沉了沉嘴角,不再说话,也不去看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诺也觉得有些尴尬,认为他不⾼兴,想了半天,只是问:“饿不饿?” “不饿。” 见他微微息,不噤又问:“伤口会痛?” “不会。” 他的声音本来就清洌,此时两个字两个字地作答,她听了只差灵灵打个战,最后实在是没话找话:“你这样就算是出院了?” 他好像终于忍不住,抬起眼睛看了看她,眸底深邃幽暗。 她怔了下,一时却又想,凭什么你能有王婧张婧李婧,我却打个电话就好像见不得人似的?甚至下意识地讨好暖场都不被领情! 她想着,不自觉便将脸一仰,可是坦自在的神情还没地来得及露出来,江允正却突然先动了动。 他似乎想要站起来,但因为动作术猛,牵动了伤口,不噤弯下低低“哼”一声。 林诺几乎来不及细想便已经伸手过去一把搀住,抬眼瞧见他煞⽩的脸⾊,急急道:“小心点!”扶他站稳了,才又问:“你想要⼲什么?” 只是下一刻,清慡的气息便围绕过来,她猝不及防地被他再度拉⼊怀里,耳边他的呼昅仍有些不稳,他说:“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 她心中震动,好像之前那么辛苦才从越陷越深的泥沼中爬出来,如今转了一圈,又再度回到原地,而一直以来刻意建立起来的防线,原以为⽇益坚固,他却只需来到这里,说那么一些话,她就全面崩溃。 “可是王婧呢?”这个时候她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江允正在她的头顶“嗯”了声,才说:“没有王婧,已经结束了。” “可是我有。”她抬起头,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他向我求婚了。” 江允正的手臂倏地一紧:“你答应了?” “没有。”事实上,可能以后也都不会了——只因为,那个人不是他。 只因为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所以就算一切再好,最终也都仿佛与她无关。 其实早在很小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就常说:“诺诺这个小丫头,固执得可以啊…那时的她,一件最心爱的旧玩具坏了却舍不得扔,只一个劲地着大人去修,修不好她就一直闷闷不乐,⽗亲无法,只好买回大堆新的来补偿,可是她连看一眼的趣兴都没有。 一旁坐着聊天的小姨一向很疼她,摸摸她的头:“只认自己最喜的,将来大了谈恋爱,不知会不会也是这样… 那时的她当然懂,只是蜷在沙发里继续郁郁地生闷气。 原来,这便是秉。 从小到大,竟然不曾变过。 徐助理最后没办法,还是打了电话上来,提醒江允正回医院。林诺这才反应过来,也连忙催促。 江允正却说:“我们去吃饭。”他的主意已定,竟然任谁也劝不住。 其实他的病还没好,很多东西要忌口,吃得并不多,点了菜,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吃。 林诺也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叹着气放下筷子,看着他,说:“我了,我们回医院好不好?” 他却像是对她的话恍若未闻,过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们结婚吧。” 包房里安静至极,只能隐约听见外面簌簌的流⽔声,假山和噴泉立在院子里,因为灯光的缘帮,仿佛连⽔都是五彩斑斓的,从青黑⾊的山顶淙淙滑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是过了很久,她终于出声,却头摇:“不要。” 江允正愣了一下:“可是你上次说…” “没错。”她又大力点头,打断他“可是我不要你这样。” 他似乎被她弄得糊涂了,问:“哪样?” 他的脸⾊在灯光下显得疲倦而苍⽩,可是神⾊极认真,她脑子里震惊又混,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所以解释不清楚。只知道——不要这样,不能这样答应他。 于是想了一下,说:“过去的你,明明那么不信任婚姻,那么现在就不要勉強自己改变吧。如果将来你后悔,我也不会开心,我们过得都不会开心。”停了停,她又微微笑起来“我的⽗⺟婚姻很美満,所以我从小就向往那种生活。每个人都有梦想,而我无大志,那就是我的梦想。只因为遇见的人是你,所以才想和你地一起,我们共同去实现它,换作任何一个其他的人,都不行。可是,正如我当初不能勉強自己一样,现在我也不能勉強你。”从没有这样理智,一句一句说出来,连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所以笑得越发轻松。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里面波光盈盈一闪,仍是纯洁⼲净的样子,好像几年来都不曾变过。 可是江允正却好像并不欣赏她的这番话,至少听完之后没有笑,也没有发现任何意见,只是慢慢站起来说:“走吧,回医院去。” 吃了总是忍不住犯困,车里暖气又好,无声的融融暖意包裹了全⾝。就在林诺快要歪头睡着的时候,一只手被并允正牵住。 他的指尖微凉,贴在她手背上,只是淡淡地说:“谁教你的那番大道理?不要想那么多,其实妥协并不是一件坏事。”顿了顿“况且,我并没有勉強。” 他的声音本来就低,而她实在是困,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往他的肩头凑了凑,呼昅轻浅。他的话听进卫耳里,心底深处有隐约的释然,可是因为埋得深,精神又困乏,本抓不住,反倒好像只听进了他的第一句话,于是忍不住提起最后一点精力小声嘀咕:“大道理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仅仅是因为不満,也不服气,怎么总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待? 很快便听见他的轻笑声,那样悉,那样令人安心,安心到可以立刻沉沉睡去。 等到江允正被医生正式批准出院之后,林诺提出要去拜祭他的⺟亲。 两人开车上了山顶的墓园,林诺看着墓碑微微讶异:“合葬?”她疑惑地转过头问:“可是…这个男人是谁?” 章⽟茹在照片里似乎只有三十出头,美丽异常,一双眼睛尤为灵动深秀,江允正便是得自她的遗传。而在旁边并排的那张男人照片,十分陌生,显然并不是江修。 “是我养⽗。”江允正将香点燃,递给她“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却养了我十一年,然后我⽗亲就将我们⺟子接走了。”他似乎从不称呼江修为爸爸。而是用那样正式的名称,带着一点令人心疼的生疏,林诺轻轻握住他的手,他停了停,才接着说“我们的感情非常也,曾经我也以为他和我妈很恩爱,可后来才发现本不是这样,我妈带着我离开家的时候,头都不回,就直接上了我⽗亲派来的车。” 这样久远的事,叙述起来却毫不费力,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而后来的⽇子里,他一次都没从章⽟茹的口中再听到有关养⽗的只言片语,十几年的婚姻,形同虚设,只因为她本不爱他。 他甚至曾经一度愤恨过,为“爸爸”感到难过——他一直这样叫他,即使分开之后也一样——那样气愤,从贵族学校逃出来,跑到原来鸽子笼一样的小屋子里,任谁人接也不肯走。 他当时想,⺟亲会来,如果司机保镖们都束手无策,⺟亲就不得不亲自来接他了。当时那么小,却好像已经懂得那个朴实的男人有多爱他的⺟亲,心里又有多么想再见她一面。 可是,⺟亲从头至尾都不曾出现,像是狠了心,与她的过去划断了一切的关系。 他等在屋里,亲眼看见爸爸的目光一点一点暗下去,从未有过的悲凉。 直到长大之后才明⽩,原来章⽟茹爱着的一直是江修——那个与他真正有⾎缘关系的男人。然而可笑的是,那个男人却自始至终没有给她任何名分,一直到去世,花圈上都只能写着“章女士” 这样的轮回,也不知是谁欠了谁。 傍晚的光一寸一寸短下去,墓园里越发清冷。 林诺默默不语地将香仔细揷好,又拜了拜,这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往后退了两步。 江允正转过头来,只见他笑靥如花,不由得微微扬眉。 他今天仍穿黑⾊⾐服,清俊拔,空气中有薄雾缭绕,她突然说:“知不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他觉得奇怪,但还是点头“那天我的车差点撞倒你。” 她缓缓笑起来,眼睛微弯如初升新月。 很久之前的某一天,他也像今天这样站着,修长的侧影清俊瘦削,手上没拿什么东西,只是一⾝黑⾊⾐服,静静站在凉意渐生的秋风中,额前的发丝似乎在微微舞动。 而她就在不远处,对着爷爷的墓碑许了一个愿,希望自己生活幸福,然后,一抬眼便看见了他。 仿佛,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完结)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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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远,那么良辰讵可待薄暮晨光一霎风雨我爱从开始到现在她的名字叫绫九州·华胥引三生三世,十岁月是朵两生三生三世: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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