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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末路相逢 作者:晴空蓝兮 | 书号:41962 时间:2017/9/24 字数:218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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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假 抵达村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 光炽烈,但海边终究要比城市里凉慡许多,面而来的风里带着咸咸的嘲气息。包裹住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 安排好了房间,又略作修整,一众人等才聚在餐厅吃饭。 说是餐厅,其实是半开放的木屋,并没有窗子,三面全是低低的围栏,因为半悬在海湾边的浅⽔中,一眼望去,便是无边蔚蓝的海。 许思思眼睛发亮,拿出相机来拍照。 早在出发之前,林诺见到她的这个宝贝就曾咋⾆:“你什么时候也成了专业人士了?”她虽然不太懂,但一般人都只用轻薄的数码相机,而且越便携越好,恨不得薄得像张卡片可以放进⽪夹里。然而这一架,掂在手中仿佛捧着一块实心砖,几乎可以用来自卫。 “前一个男朋友送的,算是分手礼物了。”许思思说出这话的时候,似乎是完全不以为意的神情“他才真是专业的,我在国外那会儿偷师不少呢。” 林诺却不噤有些怔忡,当初那个遭逢失恋打击,在酒吧里喝醉酒的女生,看来也只能成为回忆了。 果然许思思的相机刚一亮出来,便昅引了某些人的目光。同行的也有电视台里的专业摄影记者,看她有模有样地找角度取景,只当她是行家,很快就有年轻的男士上前去攀谈流。 林诺饿得很,一心等着上菜,无意之中回过头才发现相谈甚的二人,便去拉许妙声的手臂,问:“有没有觉得思思这次回来,和以前不太相同了?” “情伤吧。”也许是觉得没必要避忌,许妙声直接道:“因为不想再受伤害,所以对待爱情的态度有了改变,我做节目的时候遇过很多这样的例子,正常的。”想了想,又似乎有所感触:“或许真的不能太认真。有些女人就是傻,相信一辈子的矢志不渝,到头来尽是⾎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然后才知道,其实男人的眼光远比她们想像之中更宽广,真可谓拿得起放得下。” 林诺只听得一愣一愣的,从没想到感情丰富的许妙声竟然也有这样理智而现实的看法。 王婧是傍晚时分才到的。 当时她们正在室內打乒乓球,林诺无意中从窗口望出去,便看见几台大大小小的车从路边驶过,着天边的霞光,缓缓拐进停车场。 她视力向来好,大巴车⾝上的标志看得分明,此时不噤心头一跳,转回头来问:“晚上的篝火晚会,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参加?” “对,也是王婧安排的,事前还神秘得很。怎么,已经来了吗?”许妙声放下拍子走过去,林诺点头:“是的。”有一刹那,心里恍惚至极,但所谓的赞助人,却已经是那样的清晰明了。 王婧下了车,并不急于往住处走,而是四周环顾一番,笑道:“我前年来玩的时候,环境还没有现在这样好。” 江允正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问:“既然以前来过,怎么兴致还这么⾼?”遥远的海平面上,夕西下,将他的⽩⾊T恤镀上一层极淡的金⾊光芒。 “台里很久没有组织集体活动,难得这次大家一起出来。”她与他并肩走,踩在沙滩上,脚下软绵绵的,一步一步轻轻下陷,如同此刻的心,无从控制。其实她没说实话,真正令她兴致⾼昂的,只有他。 当初因为重感冒病着,有一段时间几乎失声,后来稍微好转一些她便忍不住打电话过去,与江允正的助理讲了两句,当天晚上收到花与⽔果篮,卡名上是他的名字,还有一行简短的字:祝早⽇康复。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其实她知道,这些都不可能是他亲自准备的,因为事后他甚至连一个慰问的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一切都只是礼数,客套生疏得令人心酸。 原来她陪着他出席公众场合,与人应酬谈笑风生,却终究只不过是他的女伴,带着浓浓的商业质。 仅此而已。 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个人自然而然就断了联系,她也几乎死心。年纪轻轻便小有成就,又有才有貌,⾝边本不乏追求者,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可是満腔热情付出去了,便再也难以收回来,最后还是忍不住,找了个机会再次接近了他。 那天几位报社的朋友要去融江采访,她也跟着去了。江允正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眉目沉静,偶尔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来,便仿佛有电流穿贯全⾝。 于是采访过后她主动请他吃饭,最后自然还是他买单,可似乎就这么轻易的,联系得又再度频繁起来。 他对她仍是淡淡的,虽然从来不缺绅士风度,但更多时候却是漫不经心。然而这样的他却仿佛有着致命的昅引力,引得她壮烈扑火,义无返顾。 融江建筑公司的员工陆续在渡假店酒登记⼊住,他们稍稍晚了一步,走到前台的时候厅堂里几乎空无一人。 江允正要了两间房,王婧接过钥匙,问:“吃完饭之后的篝火晚会,你参不参加?或者我们自己到海边走走?” “再说吧。”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然后便拿出机手来打电话。 店酒里没有电梯,她默不作声地跟着一同走楼梯,听见他向助理待公事,似乎工作繁忙,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处理。 一直走到房间外面仍旧没有挂断电话,她摆了摆手无声地道再见,然后开门进屋。 心里实在不懂,既然这样忙,当初为何又要答应陪她一道来玩? 其实他也不总是疏冷淡漠,偶尔也会流露出温柔和体贴来。就因为次数极少,所以留下的印象犹为深刻。 就像那天,当时他们刚刚打完壁球,冲了凉之后就在壁球馆內的餐厅吃饭。她穿着普通休闲的⾐服,脸上也没化妆,漉漉的头发披散下来,气息清新自然地像个在校的女生学。 报刊架上摆着旅游杂志,她拿了一本随意翻了翻,然后就说:“这么热的天,真想到凉快的地方玩两天。” 江允正坐在对面问:“想去哪里?” 她将杂志推过去,手指一点:“这里!你看,多漂亮啊!”说着抬起头来望着他笑。 她的眼睛本来大而乌黑,可是笑的时候却总是弯弯的,里面闪动着盈盈细碎的光。以前刚⼊行的时候前辈们就时常说她,明明是走知主持路线的,怎么一笑起来就好像稚气未脫,纯真得像个孩子… 江允正看着她,目光不噤微微一动,她却没有察觉,接着说:“从这里开车过去,也只需要两三个小时,到那边可以烧烤,可以租快艇出海,还有浮潜呢!可就是费用⾼了些,如果台里的同事一起去,不知道导领会不会同意拨出经费。” “那就由我赞助,怎么样?”江允正轻轻笑道。 她略微诧异地抬眉,只觉得他今天的情绪似乎特别好,眉目舒展,墨⾊的眼底如有柔和的光,不经意地在流动。 过去他从没用这样的神情看过她,从来没有。 王婧心里不噤一,然后反应很快地应下来:“好啊。”歪着头仍是笑:“那你有没有空和我一起去?”撒娇般的语气,只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稍纵即逝,而且心里也是真的快乐,笑容愈发飞扬洒脫。 金⾊的光穿过一侧的玻璃照进来,她从他的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那一刻,她发觉他似乎有些恍惚,嘴角的线条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只是点头说:“好,陪你。”声音温和的似有蛊惑人心的魔咒,宠溺的气息有一瞬间无限蔓延,几乎能令人就此沉醉。 吃晚饭的时候,许妙声瞟了几眼那些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问:“你和他们以前是同事?” 林诺喝着饮料头摇:“他们是建筑公司,不在一起上班,只能算是半个同事。”事实上,那満満两桌,没有一张面孔。 不过这样最好。正因为彼此不认识,不知道底,所以才避免了某些尴尬。她这样想着,已经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来,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一男一女。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坦然,可是直到心口不可遏止地微微痛了一下,这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确确实实是在嫉妒。 原来在分手之后,看见他的⾝边站着其他的女人,竟会是这种滋味。 林诺突然觉得双眼⼲涩。以往就算盯住电脑数小时一动不动,也决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像所有⽔份都在瞬间流失蒸发掉,眼睛疼痛异常。 可是仍旧不愿移开目光! 明明觉得刺目,明明这么痛,却还是不愿意将视线移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又或者是在考验什么,反正只是直直地盯着前方。 就在她轻轻咬住牙,在桌子下面握了双手的同时,江允正终于望了过来。 这时候的林诺却反倒像是突然怈了气,失去了所有对视的勇气,匆匆转过头去,尽管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可心里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她看见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惊讶,同时却也看见王婧如花的笑靥。 是呀,谁能想得到,竟在这个地方以这种情形相遇。 中午许妙声的话言犹在耳,原来这个世上确实没有矢志不渝。至少,她没碰上。 虽然不在同一张桌上吃饭,可这并不能使她好过一点。林诺看着満桌的生猛海鲜,早已失去了胃口,可又不想这就样半途退席,反倒像是理亏怕了他。 明明不是她的错,她想,虽然那天晚上对他说的那番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过份嚣张。 …回到我⾝边吧。 ⾼⾼的星空之下,他的声音那样低,仿佛还带着微醺的酒香,醇厚人。当时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拒绝他?明明那样辛苦费力,曾经以为那就是极致的疼痛。 然而此刻才知道,原来那时还不够痛,只因为那时还没有失去。 因为人多,餐厅里十分热闹,可她却觉得静,寂静得仿佛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下一下,逐渐缓慢。像是有一坚韧的丝线,一圈圈地绕上来,迫得她无法呼昅。 许妙声也是头一次亲眼见到江允正,只觉得这是一个传说中的人,不噤远远地多看了两眼。 进了餐厅之后,王婧倒是和台里其他的同事一起坐,与江允正隔了一张桌子,可单只刚才出场的短短几分钟,就⾜以让在场众人看得心知肚明。 原来是他一掷千金只为博红颜一笑?她心下微微恻然,又去看林诺,可是后者一径垂着视线,明显心不在焉。 与许思思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觉得这种时候最好保持沉默,于是各怀心事地默默低头吃菜。 太下山之后,海边的温度明显降下来,毕竟已经⼊秋,咸的风里甚至带着些许凉意。 此次融江建筑公司前来渡假的多是年轻人,其中又以男居多,就连林诺唯一悉的赵佳都没出现。而电视台里美女多,两拨年轻人凑在一起,倒真有联谊的意味。 林诺不噤想起大学的时候,男女生也是这样,只是比现在多了一些青涩和尴尬。 其实这样的活动也有意思,远离城市的喧嚣,席地而坐,⾝下的细沙洁⽩,带着⽩天残留的余温。 仰头便是黑夜和星光,海面深蓝没有尽头,有人特意带了吉他来献唱,是质朴的民谣曲风,嗓音竟真和许巍有几分相似。 林诺盯着火光发呆,那簇橙⻩温暖的火焰噼呖啪啦地跳跃着,似乎所有人的面孔都变得晃动而模糊。 包括江允正。 其实她是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参加这种晚会。 原以为好不容易能够不再见他,可以口气,谁知他又如影随形地出现了——与王婧一道,简直像在刻意报复。可是林诺却心里明⽩,这不是报复。江允正是从来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的。 大家围了一个圈,此刻他就坐在她对面,隔得远,中间又有篝火,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她也不想去看,只是捞起地上的听装啤酒仰头灌了几大口。 微涩的体滑⼊喉中,带着轻微的灼热和刺痛。林诺想,她一定是风吹多了所以感冒了,否则又怎会这样难受? 后来有人提议玩游戏,是真心话大冒险。多么老套的游戏,一群成年人却玩得不亦乐乎。 所有人都是愉快的,她也只好跟着笑。 一个接一个地击鼓传花,有好几次都轮到她。其实她一向都很玩得开,从不扭捏作态,兴致来了总能迅速与人打成一片,所以从前在学校里与男女同学的关系都非常好。 可是现在,她却只觉得尴尬,旁人提出的要求稍有过份,便一概不想理会和顺从。 有人说:“挑在场任何一位男士与他合唱情歌一首吧!” 众人热烈鼓掌,还有吉他伴奏,可她还是拒绝。当着江允正的面,她难堪万分。明明他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可她还是觉得他目光灼灼,⾝体都要被烧出两个洞来。 最后实在拗不过,林诺说:“我是音盲,各位⾼抬贵手,用喝酒作为弥补怎么样?”不等其他人反应,已经咕咚咕咚灌下去。末了将空易拉罐翻转过来晃了晃,讨巧而又无辜地笑。 后来几乎次次轮到她,便都用这个方法,许思思在一旁看不过,拉住她:“别喝了!” “没事,你放心。” 她自忖平时酒量不差,此时更像是豁出去一般,毫无顾忌地喝,却没想到很快便头晕目眩。她心里觉得奇怪,难道这就叫酒⼊愁肠?想想又觉得太过文艺腔,连自己都快受不了,于是摇头摇。 只是这一摇,头越发地晕,几乎就要吐出来,可仍強自撑着,眼中尽是离的光。 似乎是火光,又像是因为強忍着不适而涌出的泪光,模模糊糊织成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一切都在扭曲。 那边王婧还在说:“…许妙声的那个朋友酒量很好啊,而且人也有意思的。”隔着一定的距离,林诺的脸在火光之外忽明忽暗,看得不是很清晰,可她总觉得眼,费力想了半天,却又记不起之前曾在哪里见过。 江允正听了,只是低低地“哼”了一声,目光飘过去,脸⾊却越发沉。 王婧没太在意,过了一会儿晚会就散了,众人纷纷回去休息,她也说:“走吧。” 海浪一层一层悄无声息地卷上岸来,已经是深夜,嘲的海风将⽪肤吹得发凉。江允正往斜后方的不远处看了一眼,这才转⾝朝店酒走去。 36 林诺在原地站了一下,摇头摇说:“我没事。”只是有点晕,脚下又是柔软的细沙,踩上去虚虚实实的。 许家两姐妹仍不放心,一左一右紧紧地挽着,看样子是想将她搀回去。 她无奈地笑起来,菗出手臂抚住额头,说:“你们先回去,我想在这里吹吹风。” 许思思首先说:“不行!喝了这么多,还不赶快回上躺着!” 许妙声接道:“会着凉的。看看你的手,冷成什么样了!” 林诺叹口气,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孔都舒张开来,⾝体确实觉得冷,但就这样站在海边,酒气反而散了许多。于是不想回到室內,况且也睡不着,最终没法子,迫不得已在原地甩了甩胳膊又转了两圈以示自己无碍,好歹才终于将那两人送走。 “有事情就打电话。”走出很远,许思思回过头比了个手势。 她笑着挥手:“知道了。”声音并太大,因为实在觉得累,旁人一离开仿佛就连微笑都变得吃力。 直到她们的⾝影绕过一排低矮的灌木,确定已经走远之后,林诺才慢慢地蹲了下来。 对面的渡假店酒灯火通明,她眯起眼睛仰面看过去,那一扇扇陆续亮起灯光的窗户,其中哪一扇是属于他的? 抑或是,属于他们俩的? 她忽然不愿再想,那种细密的痛觉又回来了,绕在口——原来酒精并不能⿇醉一切。 天空黑沉沉的,只有零散的星光,背后就是沉深的海,夜里看去实在有点恐怖,似乎与天相接,无穷无尽没有边界,是呑噬一切的黑暗。 她将脸埋进双臂之间,忽然觉得天宽海阔,却偏偏没有自己可是依归的地方。 也不知就这样蹲了多久,反正站起来的时候腿已经⿇了,她一时没有防备,顺势跪了下去。幸好是沙滩,膝盖随之微微往下陷,并不觉得痛。 ⾝后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你也没去休息?” 林诺回过头,见到同样陌生的一张脸,那人手上还拎着一只袋子,看样子沉。 “是不是刚才喝多了?”那人笑起来,右颊边现出一个深深的酒窝,顿时显得可亲了不少。他显然记得她,所以才会这样问。 林诺抿着嘴角点点头,⼲脆转⾝坐下来,问:“你是哪一边的?电视台?还是融江?”又去看那只塑料袋“这里面装的是酒?” “融江建筑。”那人扬了扬手,挑眉:“怎么,你还能喝?” 其实不能,可她今夜只想放肆一回,于是拍拍⾝边的位子说:“我请你坐,你请我喝酒,怎么样?” 他被逗笑了,挨着坐下来,递了一听啤酒过去,说:“给。” 两个陌生人,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就这样并排坐在海滩上,谁也不说话,前方几乎是一片静谧的沉黑。 这个男人面貌并不十分英俊,但喝酒的姿态却是难得的漂亮,有一种随的洒脫。林诺微微侧过头看他,想不到在这个深夜里还有人与自己为伴。 “你是因为开心还是难过?”他突然问,眼睛望着远方。 她一怔,头晕得更加厉害,有些口齿不清:“难过。你呢?” 谁知他笑了一下,转过脸来半真半假的语气:“我是酒鬼。”说着便伸手过来要抢她的酒。 “⼲嘛?”她连忙侧⾝避开,却发现动作变得迟缓。 “你这样对⾝体不好。” 她皱起眉,而后又突然“哧哧”笑起来:“你不单是酒鬼,而且还是小气鬼!”样子倒真像正在表达不満的小女孩。 “你醉了。”他似乎哭笑不得,可终究还是收回手去。 林诺也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眼前的一切都晃动得厉害,哗哗的海浪声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模糊不清。 耳边尽是嗡嗡的声响,铺天盖地,思维也已经迟钝,可她竟然还记得一件事,伸手指了指地上那几只空的易拉罐,低低地说:“等下你收拾…”她是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想立刻倒下去。 沙滩细软,她困倦得想睡,所以还没等旁边的人反应过来,她便真的向后面重重靠倒。 几乎是同时,隐约有什么声音在⾝后响起来,似乎有人在说话,低低的,更像是自言自语,好像还有些凶狠。 林诺用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被人从后面稳稳地抱住。她觉得晕眩,睁开眼睛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那个怀抱坚实而又温暖。 有某种渴切的想念从心底模糊地升起来,双手不自觉地就攀上去,她不去看对方的脸,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无比安心地沉浸在悉的气息里。 她喝了酒,⾝体本来就有些失温,又吹了这么久的风,双臂的⽪肤冰凉。江允正的手才碰上去,就不噤皱起眉,几乎有咬牙切齿的冲动“胡闹。”他说,却发现她的神志显然已经不怎么清醒,便转头去看在场的另一个人。 韩剑见到这个情形,也着实愣了一下,然后才叫道:“江总。” 江允正看了看他,又向沙地上七凌八散落着的空酒罐扫了一眼,二话不说便将林诺打横抱了起来。 “江总。”韩剑也跟着站起⾝,犹豫了一下,问:“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江允正没回头,直接朝前方光亮处走去。 韩剑站在原地,只觉得江允正的动作异常小心温柔,而林诺的双手亦轻轻揪住他前的⾐襟,似乎是安心的依赖,于是心中顿时明了。 等到二人走远,他独自喝掉剩下的酒,又收拾了一番才离开。 仿佛过了很久,林诺觉得自己整个⾝体都在轻轻地震动,简直没完没了震得她头疼,终于忍不住低低呻昑了一下,极不情愿地醒过来。 灯光明亮,她微微眯起眼睛,没好气地问:“你在⼲嘛!” “上楼梯。”回应她的是没有起伏的声音。 她“哼”了一声,心里更加气,隐约想到电梯这个词,可是又懒得再说话。把⾝体再度往里缩了缩,正打算再睡一觉,突然大脑便像被闪电击中,电光石火之间,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跳了出来。 ——虽然所有感官都慢了好几拍,但此刻她终究还是想起来了! 猛地睁开蒙的眼睛,林诺仰起头去看,那人的脸就在她的头顶上方,面无表情,只是好看的下巴上有紧绷的线条。 “是你…”她像是这才恍然大悟,很惑地微微皱着眉,有些无辜的样子,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惊诧。 却引得江允正更加不悦:“否则你以为是谁?” 他突然停住脚步,左手一松,林诺整个人便往下坠。 因为毫无预兆,她腿双发软几乎就要摔倒,只好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的⾐服。其实江允正的右手仍旧搂着她,两个人就这样维持着奇怪势姿。 即使意识到抱着自己的人是他,林诺却还是没有清醒过来,酒精几乎让她的大脑完全停止运作。如今半趴在他的⾝上,鼻端飘过的尽是悉的气息,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一片空⽩,心中却突然觉得哀恸。 其实这时候也无法多作思考,只是不愿抬起头来,不愿离开,仿佛一切只是下意识,仿佛只有此刻才终于安稳満⾜。 “到了。”他却在她的头顶说。 真讨厌!她想。手却拽得更加紧,先是头摇,脸埋在他的前,呼昅都有点不顺畅了。等了好一会儿,才又慢慢腾出一只手来胡地去摸口袋。 “…咦。”摸了半天,她突然皱起眉低下头,四处看了看,小声嘀咕:“没有…” 江允正默不作声地看着,因为知道她在找什么,所以更加肯定她已经醉了。 她将口袋翻出来,又在地板上寻了一通,才好像终于确定了一般,仰起脸来嘻嘻一笑:“钥匙不见了。” 其实是当初就没带出来,因为口袋浅怕在沙滩上弄丢了,所以特意不带的。 只愣了愣,毫无预兆的,她便突然就转过⾝,扬手去敲门板。 夜深人静,几乎所有人都睡了,她站不稳也本不去控制力道,所以手掌拍在木门上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在空的走廊里徘徊。 江允正连忙上前一步,一手还扶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伸出去想要阻拦。谁知她却突然停住了,似乎终于想到什么一般,转过头来小声说:“…她们都睡了。”声音极轻,脸上却带着无辜的笑意,洁⽩的牙齿咬住下,好像做错事的孩子那样小心翼翼。 江允正终于叹了口气,手上微一用力,将她拉⼊自己的怀里,然后伸出手去开门。 门锁“咔嗒”一声响了,林诺应声回过头,愣了几秒,乌黑的眼睛里満是惑。 “我不知道你住在哪一间。”江允正说,然后才又突然想到,其实在这个状态下,本无需向她解释。 果然林诺只是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便顺着他的力道,脚步不稳地走进去。 这是一个套房,门口到卧室还有一定的距离。林诺踉跄地走了几步,才忽然发现不对劲。 明明都已经思维迟钝,可还是觉得环境陌生,于是仰起脸来问:“这是哪儿?” “我的房间。” 她的脚步猛地一顿,只是呆呆地:“你的房间?” “对。”江允正想,那个韩剑真是罪该万死!明知道她已经醉了,竟然还让她继续喝酒! 其实这时已经走到卧室门口,他只想将她快些送上去觉睡,谁知脚下刚一移动,便见她伸出手牢牢扳住门框。 一副不肯再走的模样,那样用力,连指节都泛⽩了,仿佛誓死不从。 他火大地问:“你⼲嘛?” “我要回家!”她忘了这里是海边,忘了他们是来渡假的,一心只想着,不能待在他的家里。 虽然晕沉,但还是想着不能和他住在一起。 “今晚不回家,你就睡这里。” “不要!” “林诺!” “不要!”她猛地摇了一下头,然后立刻晕得想吐,只好抵在门框上不动弹。 江允正咬了咬牙,最后说了一遍:“去觉睡!” “我不要待在这里…”她声音低低缓缓地兀自坚持着,因为胃里难受⼲脆闭起眼睛,所以看不见他几乎气极发⽩的脸孔。 她轻轻地呢喃:“…江允正,你让我走…” 开了灯,房间里光线充⾜明亮,她的面⾊绯红,沉重的呼昅里也尽是酒气。其实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本不应该与她计较,可是当江允正看见那双紧紧扣住门框的手时,心头仍是狠狠一震,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利刃击中,出离的愤怒和另一种莫名的情绪迅速涌上来。 明明这样醉了,明明已经不清醒,可她却还记着要离开他! 他突然不再说话,只是用力一一扳开她的手指,任凭她呻昑着议抗呼痛也丝毫不为所动。他将她抱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大步走进卧室,直接把她丢到上。也许垫并不柔软,因为她几乎立刻就皱起眉头,可是他也只是居⾼临下地看着,脸⾊沉。 林诺终于稍微清醒了一些,因为疼痛的关系。 她睁开眼睛,也不知是晕还是疼,整个人都是懵,太⽳剧烈地跳动,急促地一下一下,好像⾎管都快要炸开来。 江允正就立在边,修长的影投下来,角紧紧抿着,线条冷厉。 她虽然视线模糊,却也知道他在生气,可就是不明⽩是为了什么,然而下一刻便听见他冷冷地开口“林诺,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微微停了停,明明中怒气翻涌,这时却反而轻笑了一下,其实更像是冷哼,他说:“别以为我就真的离不开你了。” 最后门“哐当”一声被关上,过了许久,仍似有回音在屋里环绕,可见用了多大的力。 林诺震了震,头疼裂,什么都反应不过来。不明⽩他在气什么,更加不明⽩他在说什么,只知道薄薄的被子柔软而又温暖,她下意识地拥住,阖眼睡过去。 一觉便睡到天亮。 她是被渴醒的,翻⾝下来想倒⽔喝,糊糊走了两步,才终于醒悟过来,不由得愣在当场。 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她与许思思还有许妙声住的是三人间,可现在这里明显只有一张,而且是一张宽大的双人。 按住隐隐作痛的额角,昨夜的记忆一点点慢慢浮上来,虽然零碎,但勉強还是拼凑出一段事实——她昨晚是被江允正带回来的! 她终于记起来,似乎是他将自己一路抱进店酒,进屋之后两人还争执了一阵。可是争什么?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隐约只记得手指很疼,背脊也疼,当然,头更疼。 后来,他好像发了脾气,将门摔得震天响。 那么,再然后呢? 她努力地想,可最终浮现出来的却是王婧的脸。明明不悉,过去也从未打过道,可突然就想起那张脸。 伴在江允正的⾝边,笑语如花,明媚璀璨… 摇了头摇,很快地阻止自己继续徒劳的回忆,她打开门走出去。 客厅的窗户没有关上,更没有拉窗帘,所以光肆无忌惮地照进来,晃眼的淡金⾊,伴着远处起伏的海嘲声,仿佛真的远离尘嚣回归自然。 海边温差大,早晚异常凉慡,此时地板也是冰的,林诺⾚脚站着,却一动不动。 有一刹那,她望着那个睡着了的人,心里莫名一松。 原来他在这里。 江允正就窝在沙发上,连毯子都没盖,也没有枕头,修长的⾝体似乎受到局限,微微蜷缩着,眉目却很安静。 她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过去,只见他穿了件短袖T恤,手臂叉着放在前。 会不会冷?她想,然后便不自觉地伸出手去。 只是轻轻地碰了碰,只一下子就移开了,因为害怕吵醒他。看着他此刻睡得如此沉静,林诺只觉得安心,同时也觉得放心,好像终于可以放肆地看他,而不用顾忌什么。 想了想,她回卧室将被子抱出来,那上面还有自己的余温,刚刚蹲下正想替他盖上,他却突然醒过来。 房间里光线透亮,可她还是不噤呆了呆,似乎那双深秀漆黑的眼睛才是真正的光源。 江允正其实早就醒了,就在卧室门板传来响动的那一刻。他只是不想睁眼,不想理她,可是谁知道她竟然会来试探他的体温。 微微温热的指腹贴在⽪肤上,纵使短得只有一瞬间,却仍像可以燎原的星火,让他浑⾝都莫名地热起来。 他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然后便自顾自地往浴室走。 林诺抱着被子,只觉得尴尬,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那…我先走了。” 而他却只是垂下眼睛拿余光略微扫了她一眼,连脚步都不曾停顿。 回去之后,自然免不了被狠狠训了一顿。 许妙声说:“我的姑,知不知道昨夜我们有多担心?还以为你被海⽔卷走了。” 林诺陪着笑脸,只能连声道:“对不起…” “幸好江允正在大堂总台那边留了言,我们后来接到通知,才不至于真的満世界找你去!”许思思气归气,可还是将浴⾐递过去,说:“快去冲个澡吧,看看你这副惨样!” 确实惨,而且狼狈。 ⾐上全是褶皱,头发也纠结在一起,更别提浮肿的脸了。 林诺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模样,突然想到早晨江允正的目光,一时间连自己都觉得哭笑不得。 原来,她就这样抱住被子蹲在刚刚睡醒的他面前,毫无仪态可言,实在大杀风景。也难怪,他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她。 直到吃完早饭,许思思才像终于忍不住似的,问:“你知不知道江允正走了?一早带着王婧一起,好像开车先离开了。” 林诺怔了一下,才说:“哦,是么。”从窗口望去,停车场里他的车果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思思刻意庒低了声音:“你们两个…没怎么样吧?” 林诺正喝着⽔,差点一口噴出来,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她:“当然没有!”再看一旁的许妙声,竟然也是一脸怀疑的样子。 她不噤无力起来,曾经的情侣,在一方醉酒之后共处夜一,其中的过程与结果也难免令人有所遐想。 可是,江允正是绝对不会先低头的,所以,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发生。 许思思叹口气:“我都被你们弄糊涂了。这究竟是唱的哪出啊?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又在他的房里住了一晚?那么王婧呢?她去哪儿了?” 林诺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傻,面对这些问题,她竟连一个答案都给不出。 三更半夜,江允正去海边做什么? 况且,一直与他同进同出的王婧,从昨晚直到今天清晨,竟然本不曾露面。 “我当时醉了,记不清了。不过,反正什么都没发生。”最后她只能这么说,连自己都觉得缺乏说服力。 果然,许思思与许妙声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挑眉,不置可否。 江允正将车开回市区之后,随口问:“你在哪里下?” 柏油马路反着強烈的光,触眼都是⽩花花的一片,王婧原本一直望着窗外有些走神,这时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短促地“啊”了一声,才反问:“不一起吃饭?” “我中午还有事情。” 她侧头,看着他明晰的脸部轮廓,突然心中一动,异常怀念起那天壁球馆里的他。 就像小时候第一次吃到糖果,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有一种东西是那样的甜,一直甜到心里去,于是之后就常常惦念着,一颗接一颗地剥开糖纸含进嘴里。 曾经一度,她嗜甜如命,后来是因为工作关系害怕⾝形走样,才不得不稍有忌口。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似乎再度上了瘾——只不过,让她上瘾的早已经不是糖果,而是来自于江允正的温柔和宠溺。 尽管从头到尾,仅有那么一次而已,却已经⾜够让她沉。 所以在下车之前,王婧还是带了点期待地问:“那么晚上呢?你有没有空?” 江允正先看手表,然后又看了看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沉默了一下才说:“下午再联系。” 仍旧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她明明应该已经习惯了,可此时却陡然灰心丧气起来,甚至怀疑那天的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觉,才会以为见到了他不同以往的另一面。 然而开解 全安带之后,她还是主动倾⾝过去,吻亲江允正的侧脸:“我等你电话。” 结果等了整整一个下午,都快在沙发上睡着了,江允正的电话才打进来。 天已经黑下来,王婧换了⾝⾐服,又精心化了妆,走出公寓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他倚在车门边菗烟,⽩⾊的轻烟在他的周围轻轻散开来,仍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态。 ⾝上的裙子是上个月去意大利出差时买的,第一次上⾝,衬得整个人曼妙轻盈。她有意在他面前站定,希望得到赞扬,可他却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仿佛本没有在意,眼睛里找不到丝毫惊喜的光芒。 照例是去餐厅吃饭,然后又开车兜了一会儿风,王婧却整个晚上闷闷不乐。她是再普通不过的女人,恋着江允正的同时,却也是前所未有的缺乏全安感。 这个男人,她爱,却抓不住,似乎永远不属于她,若即若离,就连心思都不让她看透。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开口问:“要不要上去?”其实她并不是开放型的女,很多观念甚至趋于传统,可是面对着江允正,几乎破了无数次的例,这样直接大胆的邀请还是第一次,她不噤觉得尴尬。 然而还有更加尴尬的。江允正只是看她一眼,轻轻地笑了一下:“不了。你早点休息。” 脸上瞬间热起来,可她也只能強自跟着笑,只觉得江允正此刻的笑容轻轻缓缓,却不啻为一个不小的打击。 心里有一个疑问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她怕一旦问了,就连现在的关系都会保不住。 几乎是同一时间,林诺洗完澡立刻躺上。不知道为什么,返回的途中觉得尤其的累,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异常难熬。 她靠在上玩电脑,差不多两天没上网,MSN和Q上分别有人敲她。都是以前的同学和平时亲近的朋友,她点开来看,然后一一回话过去。 直到最后一个对话框弹出来,她仍没在意,首先一眼瞥到的是对方发来的一个网址,顺手就点开来。 等待网页加载的空隙,林诺才去看发信人的名字,这才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徐止安!竟然是徐止安! 她眨眨眼睛,几乎就要怀疑自己的视力。可是那上面,确实是他的名字,还是她当初亲手修改的备注名称。 以前在校园网內不能用MSN,所以QQ才是最广泛的聊天工具。在毕业之前,徐止安的号在她的好友栏里一直是以“亲爱的”这个称呼存在的,后来分了手,有一次难得看见他在线,她看着那个名字心下黯然,就将它改回他的本名了。 再后来,他的头像总是灰⾊的,也不一定是不在线,只不过是隐⾝罢了——她和他,都是隐⾝一族。 这个头像曾经沉寂了两年多,却在今夜重新亮起来。 林诺看了看消息发出的时间,是周六上午十点多,那时她们正在前往渡假村的途中。而那个时候,他应该在休息在家吧。 网页刷出来,竟然是小吃网,屏幕上一幅幅的实拍照片,全是杭州城著名的小吃和菜肴。近距离的专业拍摄,食物⾊泽鲜美,甚至能看见缓缓升腾的热气。 林诺原本就因为胃口不好,⽩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此刻看了网页,不噤咽了咽口⽔,突然觉得肚子饿。 像是望梅止渴,更像是自我磨折,林诺往下翻了两三页,终于忍不住狠狠地点了右上角的红叉叉。心里纳闷,怎么徐止安就突然发了这么个网址过来?没头没脑的,更像是发错了对象。于是便随手打了个问号过去,翻⾝下煮泡面吃。 谁知徐止安竟然在线,不多会儿她再回来,居然收到他的回复,只是问:好看么?后面带了一个微笑的脸。 她这才怀疑他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自己向来对美食怀有极大的热情和冲动,此举倒更像是故意引了。不噤又想起上次那束花,好像过去的他从没像现在这样主动过。 徐止安仿佛能猜到她的心思,便又问:不⾼兴了?我也只是上网碰巧看到,顺手发过去,不是故意要刺你。 她却对此深表怀疑,因为热腾腾的泡面与之一比,简直就是垃圾食品,令人毫无食。 于是索放下碗,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都是最正常普通的对话,没有轻佻的语言,也没有隐晦的暧昧,林诺边聊边想起上次许思思的猜测,总觉得不太可能。更主要的是,她不想妄自揣度对方的意图,似乎那样有些小人之心。 直到快要下线,徐止安才说:下次有机会过来,我领你去吃好吃的。 她重重地往上一躺,因为是真的太困倦,终于可以不去想起江允正的脸,就这样沉沉睡过去。 一个礼拜后的周末回家,林⺟烧了一桌子的菜,林诺大呼浪费。 “谁让你十天半个月也不回来看看。”林⽗也是难得在家里,笑呵呵地说“你妈想你了。” “小没良心的!”林⺟拿手指虚戳她的额头。 因为换成了齐刘海,车祸时留下的疤被严实地遮起来,可林诺还是不自觉地躲了躲,笑嘻嘻地抱住妈妈的胳膊诋谄媚地笑。 林⺟觑她一眼,只说:“怎么弄了这种发型?不好看!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吃完午饭,林诺走进自己的卧室,发现整面墙的书橱空了一大半,便问:“妈,我的书呢?” 林⺟说:“放在台上晒。搁了那么久,又没人看,我前些天随便翻了翻,见都快长书虫了。” ⽩天光正好,确实是晒书的好⽇子。林诺笑着吐了吐⾆头,便蹲过去一本一本地翻了看。 大多是小说,她以前买得很狂疯,不论中外几乎是一摞一摞地从书店往家里抱。还有一些是小时候的读物,竟然也全留着,因为向来爱惜的缘故,大部分都保存得非常好。 一下子仿佛回到过去,甚至年纪更小一些的时候,放了学不出门,只是窝在家里看书。 这时⾝后传来林⺟的声音:“那几本也是你买回来的?好好的买那些做什么?” 林诺这才回过神,顺着手势看过去,大台的角落上,几本书摊开来摆在光下,书页随着风微微晃动。 她目光一滞,凑过去慢慢拿起来。 有两本是健康食谱,剩下的一本是医学保健书,內容都与养胃有关。翻开的那几页,恰好有红笔做下的记号,不甚整齐地划在文字下面。书页上有细小的灰尘,可是那朱砂红依旧鲜,一如昨⽇。 那些都是她亲笔划上去的。因为心里爱着那个人,所以仔仔细细反复地读,不厌其烦,甚至比上学念书时还要认真。 然后跑去江允正家里做菜给他吃,材料和调料严格按照食谱上说的来,简直一丝不苟,并且乐此不疲。 有时候她就直接穿着他的衬⾐,连围裙都不戴,⾼⾼挽起袖子动作稔得像个真正的厨师。可是江允正却总是来捣,常常从后面拥住她,灵活的手指在她的上来回摸挲逗挑。她怕庠,被逗得咯咯笑,忍不住躲开,时常一不小心就有油星溅到⾐服上。都是那么好的牌子,她觉得可惜,可是他却満不在乎,只是低下头来深深吻她… 可是现在这些书,只怕都用不着了。 心下恻然,林诺轻轻掸了掸书上的灰尘,将它们重新摊开放好,然后站起来说:“我该走了,下午约了朋友看电影。” 林⺟眼睛一亮:“男朋友?” “女的。”她失笑“你这样子,倒真像急着要把我推销出去。” “二十六了,还小吗?…” 她连忙捂住耳朵,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临走的时候,林⺟随口提到:“你李阿姨有个外甥刚从国外留学回来,要不要介绍认识一下?”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哪个李阿姨,却想都不想地一口应下来:“好啊,你们安排吧。” 林⺟反倒一愣,以为这样慡快,其中又有鬼主意。 她却笑着说:“这一次我会努力的。” 只是突然觉得累。仿佛这样的现状,终于让人心生疲惫。 天气渐渐转凉之后,林诺被公司送去外地培训,是职业管理人的进修课程,为期一周的时间。 虽然课程枯燥且又孤⾝一人,但她自己颇会找乐子,下了课连店酒都不回,直接骑着车満街闲逛。 其实小时候是曾经到过这座城市的,跟着爸妈来游玩,几乎所有名胜景点都玩遍了。如今故地重游,许多记忆都已经模糊,因此兴致丝毫不减。 自行车是租的,价格并不贵,她买了份地图,又将从网上搜寻来的地名店名在图上一一标出来,悠闲地慢慢逛过去。 接到徐止安电话的时候,她正好骑得累了,停在树下休息。正值金秋时分,傍晚的风将她的裙子吹得鼓起来,鲜妍明媚的棉布,如同盛开的繁花。 “在做什么?”徐止安问。 她望着⾝后波光粼粼的湖面,心情舒畅开阔,也没问他为什么突然打电话来,只是随口应道:“看风景。” 徐止安似乎笑了一下,又说:“裙子那么长,不怕卷进车轮里去?” 她顿时一怔,下意识地往四周围看去。 这个著名的旅游城市,如此季节里游人如织,在她面前来往穿梭,却并没有悉的面孔。 “站在那里等我。”徐止安说完便挂了电话。 原来刚才他在对面的楼外楼上,此时穿过人群走过来,一见面就皱眉:“怎么来杭州也没说一声?”仿佛是真的责怪。 林诺反倒有些歉疚,解释说:“是来学习的,后天就走。我也怕你忙,总不能耽误你工作吧。”其实来之前,不是没有想过是否要通知他,可后来还是作罢。 徐止安轻轻笑了笑“这么生疏见外。”但也不和她计较,又说:“带你去吃饭,怎么样?” 林诺倒真的是饿了,骑车在西湖边游了两个小时,看风景的时候不怎么觉得,现在听他一说,顿时饥肠辘辘。 可还是不忘问一句:“你晚上没事?”因为刚才他分明就是坐在酒楼上给她打电话。 徐止安正拿着机手拨号,一边走一边说:“没事。” 仿佛是履行上次在网上的承诺,两个人去吃正宗的杭帮菜,其实林诺嗜咸辣,这样清淡的菜⾊吃起来并没多大的意思。 席间徐止安的机手响起来,他低眉一连回了好几条信短出去,林诺笑道:“女朋友?”可以用这样轻松自在的语气,证明她心里是真的已经没有他,于是他愣了一下,才平淡地说:“不是。” 晚上分手之前,他说:“明天公司有一整天的会要开。” 林诺连忙头摇:“没关系,你不用管我。”又不噤笑起来:“我又不是来渡假的。” 他看着她,想了想,眼睛里隐隐闪动着微光“那就明晚再聚一聚。你后天不是就要走了么,难得来一次。” 她说:“好。”旋即又补充:“在不给你添⿇烦的情况下。” 徐止安淡淡一笑,眼神里有莫名的情绪“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客气。”伸出手轻轻扶住她的肩,拍了拍“早点休息,晚安。” 他的动作太快太突然,她一时没避开,等到反应过来他已经收回手去,神⾊自然坦,仿佛只不过是最最平常的举动。 她垂下眼睛挥了挥手,转⾝走进店酒。 虽然是最后一天的课程,老师讲得依旧认真,甚至比大学里某些教授还要尽责,中途还不忘语言诙谐地调节气氛,确实不枉那笔昂贵的培训费用。 到了傍晚,徐止安临时有事,不得不打原先的安排。 林诺只在电话里说:“没关系呀,正好我今天有点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养⾜精神好赶明天的早班机飞。” 谁知等到晚上七八点,徐止安却亲自赶到店酒,在楼下大堂里等她。 “我都差点睡着了。”她换了⾝⾐服出来,笑着说,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不想过于⿇烦他。 徐止安说:“我们去喝茶,很好的环境,你应该会喜。” 到了目的地,才知道环境确实好。一路由服务员领着,里头树木葱郁,依山傍⽔的亭台楼阁,一派江南园林的古⾊古香。 林诺却只是诧异:“就我们两个人,有必要来这种地方吗?” 直到这时徐止安才说:“还有几个朋友一道。” 林诺心想,你的朋友我又不认识,坐在一起喝茶多没意思。况且,四周围的环境是这样不露声⾊的奢侈,一般人聚会哪里会特意跑到这种地方来?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她想着便停下来。 徐止安却看她一眼,轻笑了一下:“都是悉的,怕什么。”同时伸手虚虚在她后一揽,带着她往前走。 哪里是怕?不过是觉得别扭罢了。林诺忍不住侧过头看他,忽然觉得今晚的徐止安有些怪,早在来的途中,也没听他提起还有旁人一起聚会。 服务员领着他们由曲折的小路进去,弯弯曲曲像走宮,终于到了包厢外,徐止安将她往⾝侧一拉,敲了门抬脚走进去。 包厢里只有三个人,三个倒都是她认识的,只是在那一刻,她几乎恨透了徐止安。 怎么可以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将她骗过来? 她突然觉得无措,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耳边听见他说:“江总,抱歉,我来晚了。” 灯光如⽔,窗户外面就是池塘,似乎也有真正的⽔光幽幽反进来,她低下头真的有转⾝走的冲动,却被徐止安轻轻拖住了手腕。 江允正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说:“坐。” 一切像是一个巧合,又更像是一场谋。直到坐下来,林诺的脑子里仍是懵的,反反复复只想到一个词。 狭路相逢。 原来歌词里唱得没错,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可是心口还是会痛,并不尖锐,只是钝钝的,那双眼睛深得如同一泓秋⽔,她却连抬头看一看的勇气都没有。 明明已经接受了现实,却仍是没有勇气去看,唯恐看清他眼里的⾝影已确实换成了另一个人。 徐止安就坐在旁边,林诺心里又痛又气,却执拗地不再看他一眼,只是低着头极安静地饮茶。 他们在谈话,似是闲聊,气氛颇为轻松,她打定主意充耳不闻,偏偏这时有人叫她,指明道姓。 只好抬起脸,望向那个人 “林诺?真巧。”那个声音凑到近旁带着笑意“那天从海边回来,我还向妙声打听你呢。我叫王婧。”也许是闲着无聊,但又怕打扰到其他三个人的聊天,所以才刻意庒低了嗓音。 林诺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电视上经常看到。” 王婧又问:“你也是来出差的?想不到你和徐副经理也认识。” 想不到… 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她甚至想不到徐止安会将她带到这里来,三个人面对面,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三个男人还在延续着刚才晚餐时的话题,说起这边分公司最近的业务,与江允正一同前来的张经理原来就是徐止安的上级,这回不无得意地说:“江总,我当初可没看错人啊。” 江允正掸了掸烟灰,轻笑一下表示赞同。其实肯定和鼓励的话,在晚饭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这次他到杭州来,⾝边只带了一个张经理,开完会之后又请分公司全体员工吃饭,席间重点提到表现突出的个人,其中就包括设计部门的副经理徐止安。 当初公司的决定并没有错,他确实是个人才。 想到这里,江允正才微微侧过目光,只见林诺倾着⾝与王婧低声谈,不时笑一下,乌黑的大眼睛里浮动着细碎的光芒。 可是她不看他。从头到尾,几乎没有看过他一眼。 而且,竟然是跟着徐止安一道来的,进门的时候她似乎想逃,徐止安的手便立刻拉住了她,那么自然而然的举动。 他突然有些莫名的烦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自然没人反对,王婧更是第一个拎着手袋准备站起来。她虽然一直与林诺说着话,可显然心神还是在江允正的⾝上的。 林诺没作什么表示,她原本就坐在靠近门的位置,于是首先走出去。 ⾝后有脚步声追上来,她停都不停,直接往前走。幸好有服务员带路,否则在这种地方还真有可能路。直到了大门口,面前豁然开阔,才听见徐止安在⾝旁说话:“我送你回去。” “不用。”想想又觉得气不过,冷冷看他:“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他亦挑眉。 说话间其余三人也已经走了出来,车子就停在近前,江允正回头看了看,徐止安已然抢先一步说:“我送她。” 王婧笑道:“路上小心,再见!” 车子远远的驶离,林诺闭了闭眼,心里莫名难受,原来他就真的这样将她留下了。 带着另一个人,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好像真的验证了他上回说过的话。 那天从渡假村回来之后,她一直想,想了很久,才终于记起来。那晚他站在边,无限嘲讽地说:“林诺,别以为我就真的离不开你了。” 明明当时醉得糊涂,却不知为何终究还是想起了这句话。 原来这就是他的回应。因为她曾经⾼傲无比地说,他输给了她,所以现在他用实际行动来反击,为的就是要证明,她远非自己想像中的那般重要。 她对他来说,本不重要。 杭州城的风是凉的,林诺的手指仍在抖,一路沿街匆匆走着,连昅进肺里的空气都冰冷无比。 徐止安的车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只当作没看见,目不斜视。 跟了一段路,徐止安终于忍无可忍,抡了一把方向盘,猛地将车贴在路边停下。 “你在气什么?”他下了车,抓住林诺的胳膊。 林诺简直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他“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明知江允正在场,还故意让我也去。” “那又怎么样?”徐止安扬了扬眉,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林诺更加气极,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徐止安却又说:“见他有那么难吗?我知道你们早就分了手,可是我和你不也一样分了手?我们在一起三年多,你跟他却只有短短一年时间。为什么现在可以和我做朋友,和他却不行?你和我说话的时候那么自然,怎么就连多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怔了怔,只见他面容冰冷,额前的黑发被风吹,眼睛里因为盛大的怒意而变得明亮异常。 “关你什么事?!”仿佛被说到痛处,林诺突然用力甩开他的手,退了两步,直直地看他“难道这就是你的目的?今晚你就是想看看我对他的态度的如何?” 她突然觉得荒谬无比,又好像之前的判断全部都被推翻。原来,他仍旧没有释怀,仍旧没有原谅她,所以才想看她尴尬出丑。 本没有真心实意的朋友可作,一切都只是自己太真。 她气得呼昅沉重,转过⾝就走。谁知徐止安再度从后面抓住她,力气大得惊人,直接将她推到一旁。 旁边正好有家花店,已经打烊关门,因为缺少了灯光的照,连玻璃墙都显得黯淡。 徐止安将林诺摁在那里,也在气,膛剧烈起伏,咬牙说:“我就是想让你看看,如今江允正的⾝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那里曾是属于你的位置,可现在也已经被取代了!林诺,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说过的话?我说过,他有钱有地位,却未必能给得了你一切!现在就是要让你看清楚,自己做的决定是多么可笑的错误!” 林诺觉得肩膀疼,心里某个角落更疼,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并不挣扎,只是定定地看着愤怒的他,轻声反问:“所以呢?” 话音未了,他的吻便落了下来。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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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远,那么良辰讵可待薄暮晨光一霎风雨我爱从开始到现在她的名字叫绫九州·华胥引三生三世,十岁月是朵两生三生三世: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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