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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紫拐乌弓 作者:司马紫烟 | 书号:41531 时间:2017/9/20 字数:10070 |
上一章 第一章 陇东八屠 下一章 ( → ) | |
泰山。 古称东岳、为中土五大名山之一,山⾼千寻,上多秦汉古刹,前人曾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语。可见此山之⾼拔雄伟了。 正值深秋,天气不着瑟人的凉意,尤其是在绝顶的⽇观峰。 对着苍茫的云海,幻流烂的霞光,在那铸有“⽇观峰”三个浑宏大宇的千年石碑之旁,有一个⾝穿宝蓝长衫的修长⾝影,他正着凛冽的山风,卓然立不动。 山风拂起他的⾐角,拂他整齐的头发,同样的,也吹拂着他起丝丝悉怀的心湖。 那俊美逸的面庞上,飘浮着雾一般的惆怅,眼眶中,含蕴著朦的泪光。 ⽇观峰是⾼耸的,雄伟的,象征着豁达,⾼远;但是,又何尝不显示着深邃与沉郁?!… 今天是他吴湖,叩别恩师,行道江湖的⽇子。在别人来,今天仍旧与其他的⽇子一样的平淡而无异,但是,在吴湘十余年的生命中,目前却是他最为黯然神伤的时候! 不是么?那“一步一回首,三步九断肠”的离愁别绪,总是最难令人消受的啊! 霞彩诡异的变幻着,仿佛映出一位老人慈祥和蔼而多皱的面孔,是的,这就是他的恩师,在十年漫长的岁月中,曾以醇存的滋爱润着这⾚子枯竭的生命源泉的恩师。 “十年,这是个多么久远的⽇子啊!…”他叹息一声。 于是,在呼啸的山风中,在漫的云雾里,这隐隐散发着超然气质的青年,宛如又看到幼时牧牛的那片草地,草地忽然消失了,代替的是満天寒星在睁着无情的眼睛发出冷笑,在无数声尖锐的冷笑中,草地上的牛群杳然!多么令人惊惧与惶恐啊,牛群在他倦积⼊梦中失散了,而他那时尚是一个不満十岁的孩子! 苦笑在吴湘角浮起,他摇头摇:“我那时好像觉得一切都⿇木了,可怜的⽗⺟,他们在柳吴村中抵是贫苦的农人,那有力量去偿还村中大户的这些牛群呢?” 云海又弥合了,有些乌沉,那好似矗立放夜中的山石,又像鬼气森森的浓密森林。忽然,云雾滚滚急散又聚,像似一群咆哮而来的野狼! “是的!那是一群野狼,在我哭喊着四处寻找牛群时候,碰见那一群生凶狠张牙舞爪的野狼,多可怕啊!那点点森绿的目光,和低沉震耳的嚎叫…。幸而有一处崖下的石块救了我…该是恩师救了我,不是他及时赶到,将那些残暴的畜牲骗走,我仍是不能活着出来…后来,恩师收下我,带我到泰山后顶的齐云坪,养凡洞,传授我一⾝以前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技艺与学识。恩师所习真是浩如瀚海,他什么都知道,是那么多,那么博,那么深远…料不到那样简陋的浮心洞,却给予了我今生永远享用不尽的财富…” 山风吹拂得更加寒瑟了,吴湘紧了紧⾐襟,依恋的向周遭环视“离开柳吴村十年了,不知那里的变化可大?唉,那古庙的钟声了,老树的斜影,塔顶的残铃…。魂索梦系的⽩发爹娘,更不知还是否认得我这不孝的儿子?” 暮蔼浮沉,前情似攀,像很远,又似在眼前。泰山后顶,齐云坪的云雾依然,吴湘痴痴遥望,但是的密云封固的万壑层山之外,又能望到些什么呢? 一声声韵,从望月顶旁的⽟皇阁飘然而出,随风悠扬,传及群恋。 吴湘心头一震,猛然回头,向着悉的,带着凄凉意味的四思万物,看一眼,再看一眼,怀着満脸孺慕依恋之⾊,飞⾝向泰山南麓疾纵而去。 泰安城,是山东省垣济南的屏障,也是在省垣南部距离济南最近的大城市。 从⽇观峰到泰安城北门外的岱宗坊,⾜有五十里,如果在乎常人走来,尤其是走山路,总要大半天或者是一天的时间才能到达,而吴湘这位青年侠士,不过仅抵用了一半时辰,他已经步进了泰安城。 已是⻩昏,街上家家明灯⾼悬,商铺林立,行人熙来攘往,摩肩擦踵。 吴湘原是个乡间的放牛孩子,再留居深山苦学十年,朝夕所处的是一个人一个老人;⽇⽇所见的,是古松翠相和一眼看不到边的层山森林,再有,那就是⾜下的流泉,空中的飞鸟,和天上的⽩云了。突然间今他接触到这五光十⾊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花花世界,真是目不暇接,一切都感觉到新奇无比,这确是他枯寂生活,一次绝大的转变啊! 吴湘沿着大小街道行了一阵,寻到城里一家最大的客栈黑底金字的扁额,上面写着“⾼升栈”三字。 这家客栈,面监大街,气派很大,看去极为宽宏敞亮。客栈带着饭店,异常方便。 吴湘微一迟疑,还未走列客栈门口,里面的店小二已经笑着出,这店小二十分年轻,右肩尚搭着一条旧⽑巾,对吴湘恭⾝弯,客气万分的道: “少爷,是打尖,还是住店?打尖小店有上好酒菜,住店有清静房间。” 吴湘面孔微红,轻声道: “先打尖,再住店。” 店小二应喏一声,带着吴湘直到第三进院落走廊侧旁的一间客舍住下。 房间分大小两间,里面套间,一一几,外间为客室,有一红漆方桌,上摆笔墨文具等物,四壁尚配接着几幅字书,虽非名品,倒也淡雅可人。 不久,店小二送来脸⽔,伺候吴湘清冲洗完毕,又殷勤的陪送吴湘到前面膳厅进用晚膳。 来到前厅,抵见大部座位,都已坐満,仅只剩下两张空桌,吴湘随便选了一个坐下。甫经落坐,店小二已连珠般的报出十几样菜名。 但是,吴湘却一样也未听清,仍很不好意思的道: “随意来两样菜,用饭好了。” 店小二便笑着向厨下招呼而去。 趁这个机会,吴湘极为自然,又不露形迹的分别向厅中每桌座客仔细打量,这幅情景,与深山古洞中的淳朴生活,又有着多么強烈的分别啊! 厅中食客,形态各异,喧哗嘈杂之声,不绝淤耳。他正在好奇的四处视望,店小二已将饭菜送来。 菜是一浑一索,外带一汤,小二哥并笑着特别介绍: “为少爷预备的这几样小菜,小的格外招呼厨下做的非常清淡可口。木须⾁和三鲜汤,例不算什么,惟独这份素菜,汤蒲菜,是本城里的特产,远近驰名,凡是从泰安城来往的过路客商,都得要一尝为快,少爷请慢慢用着,尝尝味道如何再说。” 吴湘微笑点头,店小二又忙着张罗别的客人去了。 店小二离去之后,吴湘低头仔细一看他所说的“汤蒲菜”汤为纯⽩,⾊如汁,菜⾊又是油光嫰绿,看去十分可爱,盛在碗中,绿⽩相间,觉着更是不俗。 吴湘整⽇未进饮食,早已饥肠辘辘,这时视⾊闻香,更是食大动,轻轻提著一尝,果然鲜美可口,真可称的上是⾊香味惧佳了。 他心中想道: “城市和深山,究竟大有不同啊…。” 在此时- 忽闻街上蹄声杂,人嚷马嘶,自远处迅速即移到店门之外,店中柜移,为招应生意,急忙蜂勇出厅中客人,亦都集中目光,向门前望去。 吴湘也随着众人向外注视,抵见来人中有老有少,共二十余人,个个都是风尘朴朴,显出经过长途跋涉之容,这些人。年纪老的都在四旬以上五旬左右,⾐着样素,骨格结实。年纪轻的,却在十八岁至二十三岁之间,个个都是英气焕发,精神抖擞,各人都随⾝带有兵器,店门外的坐骑,鞍佩也都异常整齐。 吴湘正在纳闷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忽听隔座有一酒客自言而语的说: “噢,赶梁试,试考场的。” 吴湘这才想起,恩师曾经讲过的‘穷文富武’。照历朝的习惯,读书之人,家庭不论怎样富有,到了赶考应试,也祗是一架书箱,最多不一个跟随书憧。习武之人,则就不然了。 必须有马有弓,有穿着佩带,比较读书之人要讲究场面。这些青年,大概都是应试武生,这些老者,想必是他们的师传了。为求功名,争门第,光宗耀祖。而自己,则是为闯江湖,济弱扶倾。一个是出发在私,一个是出发在公这其间的差别就大了。 从这些,他又连想到恩师的十年苦授,耳提面命…可回忆的往事,现在太多了!才经别离开这位慈祥的老人,到现在不过仅仅一天的时间,感觉上,又好像是那么长久,那么遥远忽然,一阵喧嚷声起: “店家!店家!马糟不够用,⽔也见底了。” “掌柜的!还差六匹马的饲料嘛…。” 赶快给弄点⽔擦擦啊,怎么搞的?…”这阵喧嚷,又震动了全厅。 见个店小二忙得团团转,一叠声答应: “客官老爷们,来了,来了。” 但是,这群新来的客人中,仍有十多人,面现不耐之⾊,进出不绝的催找马糟和用⽔。 那些老年的,倒还显得静,年轻的都好像刻不容缓。这也难怪,因为马在他们,原是第二生命啊! 正当吵杂喧嚷得不可开的时候,忽然从百跨院內,传出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客官们,且请稍安毋躁,在厅前角,尚有一个旧槽,老朽因有腾不出手,劳驾诸位客官,先行自取使用。” 这声音是那么深沉而有力,厅內厅外,无所不闻,那么吵杂的声音,也顿时全都平静下来。 吴湘坐在厅中暗道一声: “好⾜的中气!” 随着声音又超杂,那是这些客人赴至墙边寻找马槽的脚步总之,喧嚷之声又起,并带着不満与气愤: “店家!你说的马槽在那里?还是请你自己来找吧。” “岂有此理,我们踏遍全院,也没有看到马槽的影子嘛!” “真是荒唐…。” 于是,一声无奈的叹息,悠悠传来。又是发自西面的跨院,不问可知,又是先前说话的老人所发。 跟着就听到一种不紧不慢的嗒嗒之声,片刻后,一个独腿独臂的老人,已出现在跨院的门边。 祗听坐客中有人窃窃低语: “老掌柜的来了。” 这时,大家都齐目注视着这个残缺的老人,尤其找马槽的几个客人,是更加注意。 他们一边在仔细打量着老人,一边还存着: “看看你到那里去能找出个马槽来”的怀疑心理。 吴湘见这老人,年约七旬,浓眉大眼,面⾊红润,⾝⾼体健,⽩须飘拂前,屹立当地,情态甚为威猛。 这位老人,左边缺少左腿,且妩有半条手臂,腋下挟一拐杖,看去相当沉重。 吴湘心想: “可惜残发,不然这老人在壮年之时,倒是一条上好汉子。” 此时,老人两眼平静的向厅前众人扫视一遍,仍然向墙边行去,虽是单腿独拐,却中看出步履非常稳健。 老人一直走到墙边一个与地平面相齐的矩形石线之旁停住,⾝躯稍弯,右手向前轻轻一仲,五指已揷在硬坚的土地內。 众人不噤悚然一惊,全都凝神静气的看着老人的行动。 祗见老人五指一收,抓住那条与地平面相齐的矩形石线,随着向上一提“硅”然一声,一个长约六尺五寸,⾼约一二尺的石槽,已赫然应手而起! 在原来的地面,顿时现出一个规规正正与石槽一般大小的土坑来! 众人同时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呼,老人又顺手将古槽轻轻反转“嚓嚓”向地上一,将石槽內的积石槽赶快送到后院马棚去。” 同时转过头来,向这批客人们诚恳的说道: “有劳诸位久等了。” 这时,全院鸦雀无声,院子里的客人,都已呆在当地。所听到的,祗是伙计们搬抬石槽的零脚步声和气声…。” 这些适才尚不可一世,此际却噤口无言的客人们,心中准是在想: “自己这点工夫,比起人家,实在差的太远了!” 老人看着这些人失态的样子,微微一笑道: “客官们,且请自便,老朽失陪了。” 说着,左拐一提,便要离去…。 “老丈慢走!” 这时,在客人中,走出一个人来,此人约五旬年纪,正是这众客人中的一位师傅。 此人行至老人面前不远,深深一揖道: “在下许思洁,今天在⾼升客栈,算是长了见识,俗语说:‘同船过渡是有缘’,今晚由在下等同行作东,敬请老太一叙,务祈赏光,万请老太匆嫌在下等孟浪才是。” 老人听罢,哈哈一笑,豪迈的道: “常言‘客从主便’,冷天到弄成“反客为主”了。 说着,二十多人,已一同进至前厅,招呼店小二摆齐酒宴,轰然畅饮起来。 吴湘本已用罢晚膳,为着好奇,又要来一壶莱,慢慢品茗,想听听老人说些什么。 老人酒量甚宏,二十多人轮流劝饮,已经百杯以上。仍不见有丝毫醉意,年老的师付们,说话倒是始终保持分寸,但是这般年青人,大半都是童心未泯,不住的问长问短,喋喋不休。 老人似乎也特别⾼兴,凡是有问必答,惟独在询及他出⾝来历之时,却总是顾盼言他,有意讳避。 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尤其是年青人,越是人家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事情,他们就越想知道。 甚至,一句最普通的话,如果你大声去说,可能无人留心,但是你如悄悄的单独仅对某一个人附耳低语,立刻即会惹人注意,也更会有人想知道你是说些什么。 何况,这老人的已往,对他们更具有绝大奇异的昅引呢! 时间已经敲过三更,桌上菜肴藉狼,老人的酒,已够七分,厅內主客的兴致,仍是不小。 这时,桌了左右两端,忽然站起两个青年,看年龄像是这众人中年纪最轻的,但是脸⾊上却充満了可爱与淘气。 两人像是早有默契,一个端杯,一个执壶,并肩走到老人面前,恭谨的说道: “老前辈,今⽇晚辈等何荣幸,得蒙前辈的不吝数诲,获益甚多,晚辈特此敬你老人家三杯,以后如果再有机缘,仍恳老前辈多子赐教。” 说罢,稍稍一顿,又道: “这样,也可了结晚辈等的心愿。” 老人听罢,微微上笑道: “小客人,敬酒之外,是否还另有文章?” 两人脸⾊同时一赧,年龄稍长的一个喃喃说道: “不敢,还求老前辈讲点江湖掌故和武林轶闻,为晚辈等增增见识。” 年纪最轻的一个,双目低垂,生像畏惧老人似的,声音低如蚊蝇: “晚辈愿知道你老人家,怎么会失去腿臂?” 说罢,脸⾊更红,声音更低: “请您千万不要介意。” 全座无声,众人却都认为少年人问的过分,可能触发老人隐痛,使愉快的场面,转变成尴尬。 老人双目一睁,精光暴,沉声对面前的少年道;“小客人,老朽还未请教贵姓大名呢?” 少年仍低着眼帘,喃喃说道: “晚辈郑斌。” 老人抬眼注视年龄稍长的一个; “你呢?” “晚辈林文智。” “斌兼文武,有才有智好名字,来,先乾三杯!” 老人说罢,连乾三杯,又回头一扫全厅,客人都已散去,只剩吴湘一人,正在手握茶杯向这中注视。他的目光与老人一接触,老人不觉微怔,转首环视全座,一丝奇异的表情,已在他嘴角隐隐浮起。 良久,良久。 一片宁静,己没有适才的豪饮哄笑,反听到众人低沉的呼息声…。老人单手握杯,陷于沉思,大家都在忍耐的等着。没有任何一人出声打扰。 忽听老人微喟一声: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双目微闭,缓缓说道: “今⽇是老朽几十年来最⾼兴的一天,老朽也愿意和诸位多谈一谈,老朽这一点笨力气,今天承蒙诸位捧场,现在,说起来可笑,想起来可怜…。” 老人一面在说,一面好像是沉浸在当年的往事。 众人都平静的留心听着,没有一个人提出质问。也没有半点儿搅扰他的声音。 “四十年前,啊,已经有四十年了…在中原一带,有八个响当当的人物,专做打截商旅和劫镖等事的勾当,当地居民,无不闻名丧胆,无论官商,凡是想在中原一带借路经过的,无没战兢谨慎,深具戒心…。” “但是,他们小的不⼲,而专做大买卖,因为他们经常活动在陇东地区,所以江湖上称他们为‘陇东八屠’…。” 提起这‘陇东八屠’四个字来,座客中小一辈的,倒还投有什么感觉,但那些老一辈的,都全已动容? “有一年,⻩河决口,当地居民受灾无算。当时的官府专案划子套五百万两纹银快运救赈,运送的路线是必须经过陇东平原,当然,这“陇东八屠”自不会放企这笔发财生意;但是,地门事先虽经仔细探听。而始终未探查出究竟是那家镖局负责押运这批红贷,他们心想:反正吃镖行饭的,都得向做无本生意的打过门,卖情。不然再硬的把子手,也绝不敢冒险通行。即然打探无绪,也只有等着到了时候再说,当然,他们八人在事前。 做了一番例行的安排准备…。” 老人说到这里,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接着又自行斟満: 有一天,他们接到手下探报,知道约有三百余轮银车。已经近距十里,但押运之人,只有一男一女,并无缥局行号,亦无镖旗,这“陇东八屠”闻听之后,虽然心中纳闷不解,但确知此等责贷,绝不会无人押运,当时还以为手下打探稍有不实。除令行详探以外,知道即时就要与来车朝相,自可详知分晓…。” 老人顺手又饮一杯,再行斟満。续道: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已见来路上尘头大起,接着就见银车婉蜒而来,奇怪的是银车直到近前,确实没有看见镖旗,也没有发现什么越子手,喊镖一类的举动。在一般行客认为是草木皆兵的地区。在他们好像是若无其事一样,事情固然是出乎常情之外,但“陇东八屠”到口的饭食,可不能不吃。当时也就未再多想,便信照预定安排,等待着银车行进了准备动手行事的地段,这八人及疾马急奔而出,正面拦车。 原想着,在此种情景之下,以“陇东八屠”在中原一带的威望,定会手到擒来,绝用不着费何周章,岂知事情却大大的出人意料之外…。” 老人稍作停息,仿佛在回忆当时的情景,半响,他又低沉的道: “所有银车经这八人一拦,便甚为从容的缓缓停住,丝毫没有一般银车或镖车,在出事前的那种慌紧张现象,仅只由最前那辆银车坐在车大旁边的一个壮年汉子,举起揷在车辕上写有“急赈”两字的三角小旗,左右摆动了几下,后边每隔十车,在车夫旁边都坐一个与首车同样装束打扮的壮年汉子。 首车的小旗摆动以后,即揷回原处,其余乃次第摆动,向后传递下去,这时已发现全列银车的后尾,果然如手下所探报的,有着一男一女两人,女的坐在一辆装璜讲究的骡车上,面貌姣好,看去仅二十出头年纪,端壮秀丽,风度⾼稚,但未瞧着带有什么兵器;男的骑着一匹灰⾊瘦马,右手扶缰,左手反提着一钢,铜的另一端,斜仰出右肩约有尺许,尤其那男子面貌,黑瘦带病,也不过三十岁左右。独那钢,⾊作暗红,金光照人,似乎还有一点价值。” 老人⾝子微微一动,好像在整理思绪,又好像这件事情叙述的主要情节,就要开始: “这男女两人,在全部银车停止进行的时候,当然也随着停止,等候着前面的小旗摆完以后,马上的⻩病汉子,乃转头向车中女子,轻语了几句,好像在待什么事情,因相离太远,听不清他所说的是什么內容,只见车中女子微微颔首,态度异常平静。” 老人这时満脸怅们的向众人扫了一眼。又续道: “⻩瘦汉子等完毕之后,腿两轻轻一提,那匹灰⾊瘦马,已沿着银车向前慢步行来,从容,自然,稳静,好似没有任何事情将要发生一样。“陇东八屠”的阵势,是从银车最前到后尾,差不多以相等相间的距离,分配监视着这价值五百万两纹银的银车,这⻩病汉子从车后到车首,对拦车的八人,每经过一人⾝前,只瞥一眼,多一点儿都不再看。自尾到头,未有半句说话。” 老人瞳孔中露出一丝惊悸之⾊,好像他已看到那时正在逐渐向‘陇东八屠’移近的厄运: “照平常拦镖的规矩,遇到事情发生,首先由镖局负责押镖的镖师出头,拿言语,盘情,退门坎,沧江湖过节。说的通,原车放行;说不通,双方即在手底下见真章。当然,凡是到了正式出面拦车的时候,再能说得通的,也就很少了。但是,这⻩病汉子的一切动作,太也超出常规之外,而这“陇东八屠”各都觉着已经胜算在握,倒也不忙在个一时半歇。 即静静的等候着。要看看这⻩病汉子,究竟还有些什么花样再说不迟。一直等他慢步行过最前银车大约百步左右,八人对他这种动作,则更是不解。正在大家感觉着不耐的时候,知就在这时。” 老人双目暴睁,⾝子一直,声音也随着提⾼,那⻩病汉子,己将马头迅捷灵巧的一圈而回。 但是,去时是意态悠闲,如野外漫步,而这一返回,竟是満脸杀气,疾如飘风,好似飞将军从天而降一般,势不可当,只闻一声大喝如平地焦雷,震四野,不但是云动的群车骡马,大起动,即还在车尾最远之人,亦觉两耳嗡嗡作响,云耳聋。几乎在喝声始起的同时,这⻩病汉子已来到临近八人中最前一人的⾝前,那正是陇东八屠中功力最⾼的一个 威云八方廖子元。人家马都未下,只见余光一闪,红影突现,威云八方廖子元的人,马、兵器,已混合一起,堆在当地。兵器陷⼊了人体,人的⾎⾁渗合着马的⾎⾁零模糊,目不忍睹!⻩病汉子砸死廖子元之后,并未稍停,仍然是人在马上,马驰如风,接着又是金光红影,红影金光…在远处望去,是异常夺目,但在当时的情景,就任谁也没有这种闲情逸致了!于是,金光红影连续闪烁之下:一个,两个,三个…一直到第八个,全遭遇了一样的命运! 在如今道来,是这么烦琐费时,但在那时,仅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这第八个人,因为他分配的位置,是在银车的最后,所以距离着前面较远,多少总有一点准备的时间,到金光第八次再现的时候,他尽了全力招架,躲避,跃闪,结果,还是失去一腿一臂,晕死当场,落了个终⾝残废!” 老人深沉的头摇叹息,又似自语: “最可怜的,也可说最可佩的,是人家自始至终,只用了一招积为平凡,积为普通的“力劈华山”便在顷刻之间,结果了横行中原,闻名天下的七条半人命,还加上了八匹马命!” 吴湘听至此处,心中一动: “嗯,恩师曾经说过此事,这是⻩面弥陀魏昭,和美芙蓉萧雪纯两位前辈当年的英勇事迹。他说的是魏老前辈的紫铜和灰龙驹。恩师说那紫铜非但硬坚无比,而R叮长可短,一端井有细密洞眼,一经舞动,即自然具有昅取敌人各种歹毒暗器的妙用。灰龙驹更为世间灵物,非但脚健力长,异于常马,窜山渡⽔,更是如履平地。美芙蓉萧前辈的那对兵器 溜金环,他似乎还不知道呢…。” 这时,一个清雅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道: “老前辈,以后呢?” 老人黯然一叹,双目又闻: “以后么?‘陇东八屠’再不存在,除了前面的七人以外,那个最后之人,只是晕死当地,并没有真正死去。他被隐放暗处的手下救去,延医治疗,经过两年,才得复原。从那时以后,他已渗透人生,痛悟前非,以劫后余生,尽行善举,世间名利,已与他无什缘份了…!”老人抬目一扫郑,林二人,苦涩的一笑道: “小客人,差不多够了吧?” 全厅各人皆已听得⼊神,一时竟忘记回答。 老人惨然一笑,右手向左拐微微一扶: “客人们,老朽今天多谢啦。” 语罢转⾝离座,双目一扫吴湘,大步走出膳厅,边向一旁伺候的店小二道: “小福子!今晚算老朽为诸位客官接风,也算饯行。” 嗒嗒的拐杖声,渐渐去远,全厅的客人,仍然怔愕的坐着,好像没发觉老人离去似的——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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