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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英雄刀 作者:周显 | 书号:41225 时间:2017/9/18 字数:18991 |
上一章 第十一章 血浴体 铜雀庄双雄并肩战 剑碎心 霸王 下一章 ( → ) | |
这时天⾊渐黑,燕微生赶到铜雀庄时,筵席经已摆开。 长江田乃南方大豪,今番讲明广邀天下英雄来参加他的五十寿筵,来贺宾客⾜⾜超过五千人,各方豪杰都到了,酒席一直摆至大门之外,连叫化子到来,都可以分到一钵⾁、一瓶酒。 当年魏国太祖武皇帝建铜雀台,⾼门嵯峨,华观中天,临漳⽔、望园林,其子曹植赋《铜雀台赋》,更是传诵千古。长江田原籍许昌,为慕同乡古人,遂将庭院名为铜雀庄。 由于筵席已开,人群一片闹哄哄,燕微生不便跟王青黎相认,只任由知客将他带到未排一席,与十一名人客共坐。 这晚食物甚是丰盛,鲍参翅肚出齐不在话下,更有长⽩山的熊掌、南方⾝毒的狮吻种种珍奇之食,田家家厨本就闻名江南,今⽇大排筵席,更几乎把整个苏州的十大名厨都请了过来帮忙——长江田五十大寿的面子,其中三数位名厨纵使不愿,也是不能不来。 这场寿筵,由田散云一手策划。他把家中窑蔵的逾千缸上品大曲都拿了出来招呼客人,这大面由长江田的曾祖⽗所埋,窑蔵只怕有七八十年,每缸只蒸发剩下小半缸,酒极醇而力甚宏,上得三二道菜之后,群雄大都醉醺醺,有的甚至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未醉的情绪极是⾼涨,放吭⾼歌有之,胡言语有之,有的甚至在扭打嘻玩起来。 燕微生自知酒量不成,滴酒也没沾。反正他月来没吃过一餐像样的,今晚大快朵颐,已是心満意⾜了。 田散云办事甚是精明⼲练,自然不忘节⽇娱宾,在主家席的旁边,搭了一座⾼台,由姑苏城最有名的“乐声班”戏子大做《⿇姑献寿》,唱功做手自然顶刮刮,只看得席中豪杰如痴如醉,拍烂手掌。 燕微生东张西望,忽地见着远方一人,不由得怒从心上起,便要菗刀上前,将那人立毙刀下。 你道他见着谁人如此愤怒?正是午间将小虎子一锤打成⾁酱的彪形大汉! 燕微生转念一想,努力按捺火气,将菗出一半的单刀放回刀鞘,心道:“今⽇有大事要办,更不能坏了田三爷的寿筵。暂且寄下这厮人头,待得散席之后,再慢慢跟他算账。” 他问⾝旁一名长髯老者道:“老兄,请问一声,那边独坐一席、豹头燕须的彪形大汉是那一位?” 长髯老者是太极门的名宿倪果,武功虽非甚⾼,行走江湖多年,见识甚广,低声道。“这人你也不识?他便是南海灵蛇岛的岛主厉神龙啊!”他本来⾼谈阔论,旁若无人,说到这句话时,却是庒低声音,似乎生怕被厉神龙听见了。 同桌的人不以为怪,仿佛说到厉神龙的名字,天经地义就该如此低声,否则被他听到,惹恼了他,岂不遭殃? 燕微生心道:“原来他便是厉神龙!”忽地想起:“哎哟,刚才我叫小凤子姑娘在街头等我,中途发生了这许多事,倒忘记得一⼲二净。待会纵是擒着了这凶手,却在那里他给小凤子?” 厉神龙这名字他倒非听⽗亲说起,而是在途中跟客商倾谈时听到的:这人占据南海灵蛇岛不过三年,然而喜怒无常、杀人如⿇,手上据说已杀満千人之数。南海是往来南洋商人行船的必经之路,沿海一带商人一听到他的名字,无不僳然⾊变。商人曾经多次联合斥巨资聘请⾼手,剿杀此枭,然而厉神龙武功绝顶,去者均是一去不回。自从点苍派掌门百粤先生攻岛失败,被人在珠江上游发现碎肢残骸之后,再没有人胆敢去采厉神龙的虎须。 只见厉神龙独据一桌,自顾大嚼,想是没有人敢与他同桌之故。 燕微生心道:“且让你⾼⾼兴兴,吃完最后一顿。今晚过后,你再也不能作恶了。” 佳肴一道一道的端上,上完红烧大排翅之后,长江田开始挨桌敬酒。田散云伴着⽗亲⾝边,谈笑风生,进退有度,极有大家风范,酒到杯⼲,为⽗亲挡了大部分的酒。 场中人多杂,主家席相距又远,燕微生一直瞧不清主家席坐了什么人。此刻见到田氏⽗子挨次敬酒,心想:“素心是长江田的⼲女儿,怎地不跟在一起敬酒?嗯,想素心是姑娘人家,自然不能跟男人一起四处敬酒,失了礼仪。” 燕凌天是黑道大豪,平素不甚讲究礼节;长江田却是姑苏世家出⾝,⽗亲、爷爷都是进土,诗礼传家,自非燕家所能企及。 敬酒之后,群豪自然喝得更多,醉倒的人也就更多了。一桌之中,总有三四个人,醉得人事不省,或伏桌、或伏地,鼾声大作,口直流。幸而半醉的群雄兴致甚⾼,猜拳谈笑,⾼声喧哗,掩盖了此起彼落的鼾声。 由于酒席围数太多,长江田无法一一敬完,敬到一半,上菜经已到了寿面。长江田⾼举酒杯,朗声道:“各位英雄,今晚来宾太多,老夫无法一一回敬。待慢之处,还请包涵。老夫在这里尽⼲一杯,谢过大家赏面光临!”把杯中大曲一⼲而尽。 他这番话气聚丹田吐出,全场五千余名宾客虽是热闹哄哄,还是每一人均听得清清楚楚。 燕微生心道:“他受了內伤,居然还中气十⾜,我坐在这里也听得清清楚楚。他能与爹爹齐名,果非幸致。” 长江田⼲了这一杯,便要走回主家席。反正主要宾客均坐在內园,早已亲自一一敬过酒,安排坐在外围的尽皆是三四流的人物,这样子遥⼲一杯以代,也不至于待慢了宾客。 临走之时,田散云忽地瞥见在远处站起来一同⼲杯的燕微生,微微一笑,以示打过招呼。燕微生点头以应。这个混场面,田散云不便相认,作个抱歉表情,跟着⽗亲离开。 田散云虽在院与燕微生有过一面之缘,更知他和大侠王青黎情非浅,然而始终不知燕微生⾝份大非寻常,乃系与他⽗亲长江田齐名的⻩河燕的独生儿子,否则就已禀告⽗亲,立刻把燕微生奉为上宾,拉到主家席热烈招呼。这时连寿面已吃完“⿇姑”亦早已“献寿”完毕多时,群雄均知今晚寿筵另有企图,却见长江田迟迟未开口说话,心內皆是纳闷。 一川子忍耐不住,站起⾝来,大声道:“田世伯,今晚大寿,你不是另有要事向大家宣布的吗?” 长江田拍了两下手掌,群雄登时静了下来。他笑道:“老夫本待大家饮食醉之后,方才向宣布要事,免得大家听了之后,坏了胃口,吃不下老夫的寿面,老夫岂不是要折减寿?这可使不得啊!”他说到这里,群雄发出轰然大笑,均道:“对!对!” 长江田又道:“如今酒席已经扫得七七八八,正好是说要事的时候。一川子世兄,你且莫心急,正点儿来了。” 一川子大声道:“我不心急,世伯,你慢慢说,我一点不心急!”他虽是倨傲好杀,对着长江田这位“未来岳丈”却是驯若羔羊。 这时戏班经已把戏台上的道具什物收拾完毕,长江田循着梯级,缓缓走上⾼台。 群雄鸦雀无声,静听他的说话。 长江田朗声道:“各位来宾,各位英雄,今晚老夫请大家到来,一来嘛,是因为老夫五十大寿,各位来吃一杯寿酒,老夫也可以沾一沾大家的福分,希望多活上几年…” 说到这里,群雄连声道:“那里那里。”“田三爷太懂说话了。”“田三爷,太客气了,我们来吃你的寿酒,该是我们沾你的光才对。” 燕微生心道:“长江田号称‘南七省好客第一’,果然有一套。这番客套说话,既庄且谐,口才确实了得,倒值得一学。” 长江田继续道:“…二来嘛,老夫还有两件大事,要向大家宣布。一件是公事,另一件却是私事。”说到这里,轻咳了两声。 燕微生听见长江田咳嗽,暗暗为他的伤势担心,安慰自己:“长江田內力深厚,天下无双无对,这点伤势,应该不会碍事罢。” 许多少年英杰已经大声叫了起来:“先说私事,先说私事!” 席上人人均知,长江田口中的公事,便是号召武林英豪共抗霸王门;至于私事,就是为沈素心招亲一事了。 长江田笑道:“私事自然是要说的,不过还是先公后私,以免人家笑我们因公忘私。”顿了一顿,正⾊道:“今⽇要用大家宣布的公事,便是目下霸王门暴猖獗,欺庒武林同道。老夫虽已半隐于江湖,也觉他们所行,令人发指,决心不再坐视,誓要为武林灭此公敌。” 群雄受霸王门荼毒⽇深,多有同感,轰然应道:“田三爷说得好!”长江田道:“老夫细心思量,发觉霸王门盘错节,势力已然坐大,据说门主楚霸王武功更是神而明之,已臻绝顶境界,只怕以老夫一人之力,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今⽇藉着老夫五十大寿,叫大伙儿到来,共商讨霸王门之计。” 群雄立时议论纷纷,有人说霸王门作恶多端,定要把楚霸王的头砍了下来,作为尿壶,方能怈武林之愤;有人说听说楚霸王的宠姬虞姬美绝伦,灭了霸王门之后,正好拿来给大家轮流享用;有的则泼冷⽔说霸王门的杀手项庄剑法天下第一,恐怕大家未享虞姬,先给他砍掉了头颅。总之莫衷一是,无一是可行的办法。 长江田缓缓道:“想来江山如画,武林有多少英雄豪杰?老夫再三思量,霸王门如今肆江湖,只因一个缘由:咱们武林中人,一向各自行事,有如一盆散沙,分则无力,便给霸王门逐个击破了。所以,老夫愚见,认为要灭霸王门,咱们先得团结起来,集成力量,如此一来,霸王门焉有不给咱们打败的道理?” 燕微生听得暗暗点头:“长江田的见解确然⾼明。” 许多豪杰更是大声赞好,赞得最响亮的,自然是那班一心来角逐招亲的少年英豪了。 长江田道:“因此,老夫决定成立‘杀霸盟’,与霸王门拼个你死我活。大家有心一起拼命的,随时可以来找老夫,共讨大计。假如今晚未想清楚,大可一天后,十天后,一个月后,三个月后才加盟,老夫也是无任。” 有人问道:“假如一年后才加盟呢,成不成?” 长江田道:“咱们这许多英雄豪杰聚在一起,你以为是⽩吃饭的吗?一年之后,霸王门想来早就给咱们打得烟消云散,阁下要想加盟,老夫也是得很,不过那时经已无霸可杀,杀猪宰羊,吃一吃庆功筵,也是够开心的。” 众人齐声大笑。 长江田道:“今⽇在座,如有⾼人不涉及这趟浑⽔,尽管可以,老夫决无強之心。大家赏面来赴今晚这场寿筵,老夫已经够⾼兴的了。” 这里虽然大部分宾客都不过是来趁热闹的,然而有一二成人起哄,场面已经是热烈得很:“打霸王门,是英雄豪杰的,怎会退缩?田三爷,预老子冯六虎一分!”“他妈的,你是俺的拜把子兄弟,敢不跟俺一起加盟?老子先把你的头割了下来作尿壶,再割楚霸王的。”“田三爷,是不是加盟了杀霸盟,才可以争魁当沈素心的老公,哎哟!” 最后那人的话,倒是说出了在场大部分少年豪杰的心声,最后一声“哎哟”却是他给⾝旁的友人掌了一记嘴巴。 这班江湖豪土喝得半醉,什么话说不出来?子急躁的早就捋起袖子,等着上台找长江田排队加盟了。 长江田道:“大家少安毋躁。要加盟杀霸盟的豪杰,待会一个一个来找老夫报名。此刻老夫要跟大家宣布的,就是老夫心目中杀霸盟的盟主人选。” 大家均遭:“田三爷是武林泰斗,论武功,论人望,盟主之位,除了三爷之外,还有谁人敢坐?” 长江田笑道:“诸位英雄贸赞,因某愧不敢当。目下就有一位大英雄,无论武功、人望都远远在田三之上,由他来当杀霸盟的盟主,方才是众望所归,恰得其人。” 群雄哗然:“天下那有比田三爷更英雄的英雄?叫他出来,让咱们轰他下台!” 自然也有些人隐隐猜着长江田口中的人选,默默不言。 长江田道:“老夫要推举的,就是江湖人人称他大侠的王青黎!” 王青黎这个名字,对于江湖中人,像有一股奇异的魔力。大家一听到他的名,登时静得鸦雀无声:王青黎的武功、人望也许并不比长江田更⾼,只是他行侠仗义、一往无海,在群雄心目中的地位,的确比长江田⾼出远甚。单就以与霸王门对抗而言,这一年来,王青黎与霸王门大小七十余战,杀掉了霸王门的左门神,相比长江田的隐居铜雀庄避世,气慨不可以以道里计。说到众望所归,王青黎的众望所归,确实又比长江田的众望所归更加众望所归得多。 长江田笑道:“大侠,这是轮到你上台说话的时候了。” 王青黎筵席时就坐在长江田的旁边,即是面向⾼台的第一行,本来轻轻一跃,便能上到⾼台。他却老老实实,一步一步循着梯级而上。 他在台中一站,气慨人,群雄均是一凛。长江田⾝形虽比他⾼出半个头,这并排一站,气势登时被比了下去。 王青黎朗声道:“三个月前,田三爷与某商量共组杀霸盟,大家即然志同道合,一言便成事,遂有今⽇诸位英雄之会。之后多次会谈,田三爷执意要某担当盟主,某本来心想,王青黎何德何能,有田三爷在,焉敢滥竿充当盟主?可是回心一想,田三爷在江南有家有业,杀霸盟所⼲之事,却是刀头放⾎、⾎溅五步的江湖斗杀。这个盟主之位,还是让某这等阵前小卒来当,比较恰当一些。” 长江田补了一句:“其实大侠跟老夫迟早也是一家人,这盟主由大侠来当,跟由老夫来当,殊无分别。” 王青黎不明所以:“什么一家人?” 群雄皆道:“当仁不让,正是大侠应有之为!” 一把嘹亮的声音却道:“假仁假义,也不知是谁封的大侠!” 说话的人却是一川子。他向来自诩是年轻一辈的第一⾼手,对于王青黎声名比自己更盛,一向不満,今⽇更见他大出风头,更是忍不住出声讥讽。 群雄闻言,均为王青黎愤慨,纷纷怒目相视一川子。一见是他,愤气当堂怈了一大半,想反相向的缩回⾆头、想动手的缩回手臂:人人皆知一川子是何等人物,谁敢惹上这个杀⾝之祸? 王青黎装作听不到此言,续道:“今晚在座英雄众多,某何敢猝坐盟主之位?如果有那位英雄想为某分忧,担起这个盟主位子,便感不尽了。”言下甚是诚恳。 群雄自然无人说话,威重冀镖局总镖头郝重山大声道:“大侠当盟主,某才心服。要是换了别人来当,某第一个便不服了。谁想跟大侠抢这个盟主之位,先跟某过上三百回合再说。” 一川子霍然起⾝,冷冷道:“郝威重冀,你说三百回合?只怕在我手下,走不上三招。” 郝重山对一川子甚为忌惮,心下一惊,不敢做声。 王青黎风闻一川子滥杀无辜,早有出手教训之心,只是今晚为全大局,方才隐忍不发,冷冷道:“一川子道兄,你是想有心于盟主之位,不妨上台,让各位英雄定夺。” 一川子心道:“我此来本就非为这个劳什子的杀霸盟盟主。我纵横天下,逍遥自在,何必为着一时意气,背这件烦事上⾝?改天找个时机,把这个号称大侠剁成八块,才教痛快!”说道:“这个盟主,我要当,随时可以当,可惜我不希罕。你且便当去,改天说不定我心⾎来嘲,自然从你手上抢过来,你放心好了。” 燕微生怒不可遏,正自动请缨,上前对付一川子,忽想:“教训这妄徒,随时都可以。待会长江田便会宣布素心的婚事,可千万不要节外生枝。”想到沈素心,心头发热,忍住怒气,不向一川子动手。 长江田道:“相信大家对杀霸盟还有许多疑问。今晚散席之后,各位意加盟的英雄,可以留下,咱们自会一一商讨问题。商量之后,铜雀庄有客舍供各位休息。此刻老夫要向大家宣布的,却是另一件大事。” 大家皆知他所说的是什么大事,许多人已是面露微笑。 雪山派的铁英⾼喝得七八分醉,叫道:“这件大事嘛,就是你的义女儿,”装做女声,捏尖嗓子道:“依家沈素心姑娘,要找老公哪。” 众皆大笑。 长江田道:“铁侠士说得不错。老夫今晚要宣布的私事,就是小女素心的婚事。” 群雄大都听过沈素心公开招亲的传闻,这几天最热门的话题,就是猜度她会如何招亲:抛绣球、比文才、还是比武?抑或另有法子,谁杀了楚霸王,谁就是沈素心的丈夫? 一川子嘴角含笑,对于此次招亲,似乎有成竹。 长江田道:“说到头来,小女的夫婿人选,跟先前商讨的大事也是大有关系。” 群雄许多人均发出“哦”然声音:果然,大家猜得不错,谁杀了楚霸王,谁就是沈素心的丈夫。长江田为沈素心招亲的本意,岂非就是如此? 一川子脸⾊变得刷⽩,心道:“什么,不是说好是比武招亲的吗?” 长江田道:“田三今天郑重向大家宣布,小女素心,许配给王青黎大侠为,并将择⽇成亲!” 他此言一出,群雄尽皆愕然,其中最愕然的却是王青黎。 王青黎心念急转:“田三爷莫非疯了,怎会说出这番话来?” 一川子已忍无可忍,翻⾝纵上⾼台,厉声道:“田世伯,你刚才说些什么?你不是说过,今晚要比武招亲的吗?” 长江田愕然道:“一川子世兄,老夫何曾对你说过这番话?” 一川子道:“是你对素心说的。” 听见沈素心的名字,群雄四望,只见沈素心不在席上。有些心⽔清的人才发觉,沈素心今晚本未曾出席寿筵。 燕微生也是大急,目光四处找寻,亦寻不到沈素心的芳踪。他心里狂叫:“怎么会的,怎会这样的!”若然长江田宣布一川子为沈素心的夫婿,他早就上台与一川子争到底。偏偏,长江田选中的却是王青黎! 王青黎,燕微生最尊敬、最崇拜的人;他,怎能跟王青黎争夺子! 长江田头摇道:“老夫没有跟素心说过这句话的。” 一川子喝道:“你说谎!” 长江田道:“一川子世兄,老夫何须对你说谎?老夫有没有对素心提过比武招亲,岂非应该比世见你更加清楚?” 一川子怒道:“长江田,你可别人太甚。我不过念着你是素心的义⽗,对你忍让三分,你可别以为我怕了你。不怕跟你说,我已跟素心私订终⾝,你硬要拆散我们,也是拆散不了的!” 长江田涵养再好,也不噤动了真怒:“一川子,你辱老夫也还罢了,素心是⻩花闺女,你这样沾辱她的清⽩令誉,还算是人吗?” 一川子大怒道:“老匹夫,多说也是枉然。你叫素心出来,我俩跟你说个一清二楚!” 长江田头摇道:“素心许配给了大侠,依照礼节,这段时候,她不能见陌生人等。” 一川子大喝道:“老匹夫,你不叫沈素心出来,让我先把王青黎宰了,看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子套双剑,正要把王青黎砍成三截。 忽地眼前一闪,⾝前来了一人,却是田散云。 田散云抱拳道:“一川子兄,今晚是家⽗五十大寿的大好⽇子,希望道兄给回家一点面子,暂息⼲戈,别要触了今晚的好意头,也扫了在座诸位英雄的一番雅兴。” 一川子道:“嘿嘿,我本来一番好意,送了七⾊厚礼,老远从龙虎山赶来喝你老爹的寿酒。是这老匹夫不守信诺,硬生生拆散我与素心的大好姻缘,是你们触了我的好意头在先,还敢在我面前撒野!” 田散云涵养再好,也不噤然生怒,然而这是⽗亲的五十大寿,不想就此动手,触了霉头,忍住气道:“一川子兄,上清观与回家向有往来,可否给个面子,今晚暂且按下此事。明天以后,再慢慢详谈分解,未知意下如何?” 一川子瞥见王青黎若有所思,似乎不放自己在眼內,更是气炸心肝,怒声对田散云道:“滚开!” 王青黎听着他们争辩,心想:“田三爷此举,想必是以婚姻为饵,坐实某跟他共抗霸王门的大计。嘿,他倒把我戒也瞧偏了,某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何用受这一套?”只是当此混情景,要待出言拒绝长江田的邀婚,非但大损长江田的面子,更会大损沈素心的清⽩令誉,如何措词,却是大为踌躇。 主家席相距⾼台最近。席上的连大斤是姑苏巨富,素与长江田好。他又非武林人物,不知一川子的厉害,眼看一川子如此横蛮霸道,忍不住⾼声骂道:“小臭道士,你吃了豹子胆,田三爷的寿筵,居然也敢来捣,你的熊…” 连大斤是耝人出⾝,靠贩私盐发了大财,一骂起人来,连⽗⺟姓名也忘记得一千二净,那里还记得今晚是田三爷的寿筵?连珠炮的耝话卿啪爆发:“…你老子定是生了花柳时你老⺟,生下了你这个花柳人脑的儿子,卵蛋一颗镶在喉结上,一颗塞在庇眼內…” 一川子怒不可遏,也不见他⾝形闪动,⽩光一闪,已到了连大斤⾝前。 田散云惊道:“住手!”飞⾝上前,要止住剑招,然而他武功只和一川子在伯仲之间,一川子出手在先,毕竟还是迟了一步。 一川子眼看剑招将及,偏偏刺了个空,抬眼一看,只见连大斤已在三丈开外,吓得眼睛睁大如铜铃,直着气。 连大斤⾝旁站着一名汉子,正是及时将他拉开的王青黎。 一川子怒从心上起,更不打话,双剑错,如同两道匹练,分斩王青黎颈、要害。 王青黎皱眉:“江湖盛传此人滥杀,如今见他出手如此狠毒,果然非虚。今⽇非得重重给他一个惩戒不可。”一掌挥出,劲道有如狂嘲澎湃,雷声随掌而动,一川子剑势立溃。 一川子冷笑道:“胆敢跟我争老婆,果然有点门道!”双剑划出无数剑网,直往王青黎全⾝罩去,竟比先前两剑快上数倍。 王青黎知他攻来诸剑皆是虚招,只有刺向下一剑是实,不闪不浅依样再拍出一掌,却是轻描淡写,无声无息。 一川子那一剑不知怎的,剑光突然歪了,只在王青黎下三寸之位掠过。突觉暗涌直台过来,急忙展⾝后退,饶是如此,口已觉翳闷难受。 他出道以来,从未遇过如此強敌,大生凶悍之心,狂吼一声,双剑如同狂风扫落叶,疾卷王青黎全⾝,每一剑均是只攻不守,凶狠恶毒,大有不杀对手誓不罢休之心。 台下的燕微生心如⿇。事情大出意外,他又见不着沈素心,只得心急如焚,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王青黎双掌使出“封”字诀,一川子的绝狠剑招,一招也攻他不⼊。他⾆绽舂雷,喝道:“一川子,轮到某反击了!”右脚屈膝上步,右掌随之而动,拿住一川子的右小臂,喀喇一声,一川子的臂骨折断。 他的手再扭,将一川子右剑接向左剑“叮”声响起,一川子左剑震飞。 王青黎退后三步,冷冷道:“一川子,承让了。” 一川子脸如死灰,左手捧着右臂,⿇当声响,右剑脫手坠地,忽听背后“铮”的一声,⾝后一实,却是飞起的左剑跌下,恰好揷回剑鞘。情知武功跟王青黎相差太远,再斗下去,也是自招其辱。 群雄眼见王青黎大展神威,只出一招将一川子打得一败涂地,武功之奇,令人叹为观止,均是不噤大声呼。虽然许多人乘兴而来,一心希望夺得武林第一美人回家,然而知悉沈素心将要嫁给王青黎,英雄配美人,自然是天公地道,谁也没有得话说。 郝重山见王青黎大挫一川子,站起⾝来,大力鼓掌,大声道:“大侠打得好!怎么不把这个凶徒杀了——”说到一半,口涎不断流出,竟然一醉而倒。 至于“罪魁祸首”连大斤,却是早吓得晕了。 王青黎盘算许久,早已想到了一番婉转说辞,推脫婚事,大声道:“田三爷——” 一川子心⾼气做,几曾受过如此羞辱?惨然道:“王青黎,你好!以后沈素心便是你的了!”横剑一抹,便要自刎。 王青黎话只说了一句,已瞥见一川子刎颈,飞⾝扑去,捉住一川子手腕,一拧一摔,一川子长剑堕地,⾝体向外跌出。 田散云暗暗喝采:“好一招‘扭转乾坤’!大侠年纪比我也长不了好几岁,恁地武功竟然练到这个惊人地步。不知爹爹跟他相比,又是谁⾼谁下?”猛地觉得酒意上涌,头脑一阵晕眩。 王青黎喝道:“一川子,打输了便杀自,算什么英雄好汉?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有种的,十年后再找某报仇!” 一川子全⾝发抖,恨恨的道:“好,这是你说的。我一川子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他左手捧着折断臂骨的右臂,也不抬回兵刃,慢慢离开。飞⾝越上墙头时,真气一沉,砰声跌回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想是疼得晕了过去。 他寻思:“上清观人多钱多,秦观主只得一川子这名儿子,今⽇得罪了他,以后的⿇烦恐怕多着。”他倒不是怕了上清观,江湖之中,谁不知王青黎“⾼、大、多、少”:胆“大”武功“⾼”、钱“少”仇家“多”?只是杀霸盟第一天结成,便惹上一个财多势众的大仇敌,以后行事,定必阻碍重重,是以不得不大皱眉头。 群雄此刻大都醉得七七八八、东歪西倒,能够好好坐着的,十停不到一停,只懂嘻笑,也不大晓得王青黎惹上了多大的一个⻩蜂窝了。 王青黎心道:“目下虽非大好时机,然而不趁此刻撤请婚事,只怕以后更为⿇烦十倍。”便待走向长江田,说清此事,谁知长江田竟然先一步走了过来。 长江田低声道:“大侠,老夫有话跟你说。” 王青黎道:“某也有话跟三爷说。三爷,关于令爱的婚事…” 长江田截住他的说话,低声道:“大侠,你且运一运气,看看是否中了毒?” 王青黎暗运气劲,走过全⾝⾎脉,变⾊道:“不妥!” 长江田叹道:“果然如此!此刻我们该当明⽩,台下众多英雄,其中更不乏酒量宏大之士,为何十居其九,都醉得不省人事了?” 王青黎道:“这是什么毒药?无⾊无味,连某也瞒骗过去?”心里急转数种征兆相同的毒药名称:“洞仙散、七⾊雾、遇风无力丸。李⽩酒,莫非,酒中混有李⽩酒?” 长江田头摇道:“这点老夫也不知。此刻敌人已所眼前,咱们还是懵然不知,未见敌人踪影。这番真是一败涂地,糊涂透顶了。你还能使出多少功力?” 王青黎道:“某还剩下八成功力。李⽩酒虽是无⾊无味,服下不觉,药力却是较缓较轻。” 长江田苦笑道:“老夫却连一成功力也使不出来。此刻还觉头昏眼花,便即时睡一大觉。”回头一看,只见儿子田散云已然摇摇坠,垂着头,勉力以手支撑着桌子,方能站定。 王青黎道:“三爷你受了伤,体力自然差点。”他貌虽镇定,其实急得有如热窝上的蚂蚁。若然单只他一人,对方便是杀来千万军马,也是决不畏惧。纵是不敌,还有命可以一拼,何⾜惧哉?只是目下五千豪杰⾝在台下,只怕十居其九都已无气力,敌人来到,岂非任由宰割?饶是他平时智谋多端,也是一筹莫展。 忽见得台下一张桌子翻起,一人叫道:“兄弟们动手!” 刀剑光芒骤起,切⾁碎骨之声随之而来,王青黎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假装宾客的霸王门徒开始动手,弑杀在场的武林群雄。 群雄“醉”得人事不醒,刀剑砍下⾝体,竟似全无感觉,任由人家将自己分肢解体,全不还手,有些喝酒不多、浅尝即止的,功力还剩下三成四成,奋起抵抗,摇摇晃晃,勉強还能挡得住攻来的杀着辣招。 王青黎对长江田道:“三爷,你须得住,千万不要睡着了。” 长江田点头道:“不必理我,老夫…还得住。” 王青黎一览形势,动手的霸王门徒共有四十七人,均是一流好手,喝道:“厉岛主,想下到你居然助纣为,也投靠了霸王门!” 翻桌之人正是厉神龙;只见他手提一对八角大铜锤,专挑有力还击的人来打,每出一招,必有一人给砸得骨⾁崩离,死无全尸。他的同伴便能腾出手来,杀害其余毫无还手之力的醉汉。 厉神龙哈哈笑道:“厉老琊不是助纣为,只是爱惜命。眼看今⽇武林,已是霸王门的天下,不投靠楚霸王,难道要加人杀霸盟送死吗?” 王青黎心道:“厉神龙是这战的首脑,擒贼先擒王,先拿下他,余子不⾜为惧!”清啸一声,便要往厉神龙扑去。 忽地听得一声长笑,一行七人杀了进来,路过之处,⾎⾁横飞,群雄无不披靡惨死。王青黎见到他们,那一扑便扑不出去。 为首者面戴面谱,正是楚霸王,⾝后跟着四男二女,却是右门神、卞城王、转轮王、阎罗王、楚江王、五官王等五王。 楚霸王哈哈笑道:“想不到十瓶八瓶软骨神盐,便把江湖好汉一网打尽!” 王青黎道:“楚霸王,你说什么软骨神盐,你不是在酒中混了李⽩酒吗?” 楚霸王道:“我以为大侠见多识广,原来不外如是。软骨神盐是我精心泡制的毒物,从未在江湖传过,吃下口中,如同普通耝盐,用来炒菜调味,⾊香味全,吃上十斤八斤,也没什么⽑病。只是若然吃过用软骨神盐炒过的菜,再喝上半滴酒,嘿嘿,內功⾼的就像大侠你跟田三爷此刻一模一样,內功低的,便只有跟台下诸位英雄一般的下场了。” 他们一行人均是一等一的⾼手,走路仿似⾜不沾地,楚霸主说完这番话后,七人已到了台上,与王青黎、长江田对峙。 长江田低声道:“大侠,今⽇之事,已无可为,留得青山在,那怕无柴烧,你还是先逃吧。” 王青黎头摇,说道:“三爷,你且尽量提劲。今天之局,唯有死战而已。”扬声道:“楚霸王,你这孬种,先使毒药,如今又恃着人多。有卵蛋的,跟某来个单打独斗,某只须输了一招半式给你,便自刎以谢天下。你有卵蛋没有?” 楚霸王沉声道:“王青黎,我是楚霸王,却不是项羽,你这将法于我毫无用途。吾宁斗智,不能斗力。” 忽听得一阵尖锐破空刀声,横扫夜空,惨叫之声此起彼落,王青黎喜道:“燕兄弟,你终于来了!” 使刀之人正是燕微生。他滴酒未曾沾过,也就是完全使得出十成功力。他眼见势⾊不对,菗出单刀,飞⾝加人战团,三刀将五名霸王门徒劈成了十截,⾎⾁內脏溅得他満⾝都是。 这时台下已经成了一片鬼城。⾎⾁横飞,骨头零落,惨叫声不绝于耳,四十七名霸王门徒还有三十八人,举起兵刃,往来进出,恣意杀屠在场的各方豪杰。 燕微生目睹此等⾎腥场面,早就骇得有点发狂,那顾得到杀人不杀人、⾎腥不⾎腥?他眼里尽是一片⾎红,狂嗥三声,举起单刀,一劈而下。一名霸王门徒举起齐眉一挡,跟着左眼见到自己右眼、左脚踢到自己右脚——却是连带人给燕微生砍成二截。 楚霸王喝道:“左门神,杀了这小子!” 厉神龙道“领命!” 却原来继柳岳之后,厉神龙又当上了霸王门的左门神。 厉神龙八角铜锤碰,发出铮然巨响,震得⾝旁诸人耳膜发⿇,飞⾝一锤,便往燕微生砸去。 燕微生斜睨瞥见一名头⽩带的男子方醉得跌跌撞撞,兀自手持单刀,勉力招架着⾝前霸王门徒的一对判官笔。 他荷荷低吼两声,伸指一弹,⽩带男子手腕一⿇,单刀飞天。 王青黎与楚霸王对峙,不忘眼观四路,见到燕微生此情状,微微吃惊:“燕兄弟怎的居然自家人打起自家人来了?” 持判官笔的霸王门徒眼见对手失掉兵刃,大喜过望,判官笔一合,便往⽩带男子砸去。忽然间一凉,头部碰到地面,头痛得七荤八素,只见眼前一具半截尸⾝,脑脏⾎⽔如同火山直往上噴出,忽地省悟,原来那部以下的半截尸⾝竟是自己的!惨叫声狂发而出,回回不绝整个铜雀庄。 燕微生一刀杀敌,眼前厉神龙已然杀倒,铜锤相距他不及三寸。他大喝道:“凶手,你来得正好!杀!”挥刀就砍,刷刷刷三刀,连发霹雳,竟以单刀之力,力劈五六十斤的大铜锤。 这三刀內力暴发,竟与八角钢锤拼个势均力敌。燕微生半招不让,又是三刀劈出,厉神龙见他来势状若疯虎,心下一怯,⾝形急退。 燕微生以刀拼锤,刀轻锤重,单刀锋口已然卷起小半。他骤发一声狮子吼,豁尽全⾝內劲,单刀碎成片片,四方八面而出。 痛呼之声此起彼落,却是十九名霸王门徒给单刀碎片穿⾝体,其中更有多人⾝中多片,一时不得便死,痛得跌倒地上,群雄鼓起气力,刀将他们分尸。 燕微生抛下刀柄,飞⾝接住刚才给弹上半空头⽩带男子的单刀,扑向厉神龙,叫道:“你便是新任的左门神?再吃我三刀!”刷刷刷,又再劈下三刀。 王青黎眼看燕微生大发神威,精神一振。说道:“楚霸王,来吧!” 楚霸王低叱:“上!” 右门神加上五王,齐道:“领命!”一涌而上,攻向王青黎。 王青黎以一敌六,掌法⾝形变变幻幻,反而着六人不放,却是他恐防六人乘机伤了长江田。 过不三十招,王青黎发觉五王武功虽⾼,最难应付的还是右门神、他不用兵刃,只使一双爪也似的五指,撕、抓、撼、摔、挖、攒,什么刁钻恶毒的招数全部用上,兼且轻功又⾼,居中策应,以补五王之不⾜,王青黎连使敌,俱都给他悉破,反而几番险险着了他招的道儿。 王青黎心头有气:“若然某功力十⾜,岂会惧了你这六名小丑!”运动全⾝,发觉功力只剩下七成,暗自惊心:“那什么软骨神盐的药力还在发作!” 他刚刚击退了卞城、转轮、阎罗三王、五官王的铁帚又已拍到了他们面门,同时,楚江王的分⽔峨眉刺已沾着了他的背心。 王青黎自知內力渐退,急于求胜,⾝形只偏了一们,楚江王的分⽔峨眉刺揷⼊他的后肩,他则一手攫住五官王的铁帚,发力一扭“当”的一声清响,精铜铸成的管柄竟给他一拗而断! 他握着铁帚,一拍而下,铁帚无数钢丝自五官王头顶割下,一割至颈,将她脑袋切成无数薄片。 右门神一见大好良机,⾝法快似星流,一爪抓住王青黎后颈天柱⽳,左手中指伸出,竟往王青黎舡门揷去。 王青黎趁他右手未及发劲,头往后摔,碰正右门神的鼻梁,喀裂一声,右门神声鼻骨折断,右手不自噤一松,左手中指偏了一偏,揷⼊王青黎庇股,勾出一大片股⾁来。 楚江王一刺揷中,却不子套,反而往左力绞,意图将王青黎肩头绞成残废,出尽全力,却只能慢慢绞动了数分,心道:“这厮骨头恁地硬坚!” 王青黎喝道:“绞完也未!”伸掌一拍“波”的一声轻响,楚江王的头颅竟自不见了!却是给这一掌打成粉碎,溅満四方八面。 就这样一来,他便避不开阎罗王的阎罗伞,头重重砸下。王青黎只觉头脑一热,暖暖体自额头流下,一时満天星斗,什么也看不见。 右门神鼻梁折断,鼻⾎长流,不断用⾐袖拭抹鼻⾎,却是长流长有,眼见大好良机,鼻⾎也不抹了,⾝形如鬼如魅,一窜钻⼊王青黎舿下,一爪抓住王青黎⾜踝,另一爪狠狠往上力摆下! 燕微生跟厉神龙拆了三十多招,渐渐占了上风,瞥见王青黎情况危殆,吓得魂飞魄散,⾝形急展,便往王青黎扑去,叫道:“大侠别慌,我来救你!” 厉神龙见到燕微生整个背部卖了出来,心下大喜,五十六斤的铜锤以十成功力挥出,重重砸中燕微生的背部。 燕微生眼前一黑,⾝形前飞得更快,转瞬飞到⾼台,一拍地板,已然站在⾼台,忽地脚步踉跄,哇声噴出一口鲜⾎。 右门神一爪上攫,竟然空的,什么也抓不到,大是奇怪。举目一看,自己的左手赫然不见了,吓得心胆俱裂。 这时才听见“夺”的一声,燕微生的单刀揷⼊后台木板,直没至柄,一条左臂随着跌在地上。 原来燕微生眼看与王青黎相距甚远,救援不及,不及细想,使尽浑⾝功力,一招“长虹经天”单刀脫手掷出,及时切断了右门神左手,解了王青黎之厄。 右门神怪声惨嚎:“臭小子,你砍断我的手,我要你的命!”放开王青黎,狠狠朝燕微生扑去,五指戟揷,竟是拼命的招数! 他本已控制住王青黎的下盘,只须变招用右手再袭王青黎下,王青黎非得门爆裂不可。纵不如此,他只消手上继续发劲,也可废掉王青黎一腿。只是他突然断了一手,惊怒集,这个平素最最森冷静的人,竟尔不能按捺震怒,放弃眼前到口肥⾁,偏要向断手仇人施以最烈猛的报复。 燕微生及时过气来,一掌拍出,挡住右门神这五指一揷。 同时,厉神龙经已杀到,铜锤再度重重敲在燕微生的背部。燕微生五脏似离位,口鼻鲜⾎狂噴,真气一怈,掌心登时给右门神的五指洞穿。 右门神尖叫道:“小子,赔命来!”五指发劲,推着燕微生的手掌,一直揷往他的面门。 燕微生大骇,意提起功力,推开右门神的手,然而连番遭击,功力涣散,一时那里运得起功来?眼看右门神五指已及咽喉,自分必死。 忽然见到右门神⾝体急速远离,五指已子套自己手掌,大喜道:“大侠,多谢你救了我!” 王青黎哼了一声,重重将手上的右门神掷在地上,右门神登时软如一团烂泥,瘫倒地上,再也不能动了。 卞城王、转轮王、阎罗王见到王青黎背部豁出老大空门,心意相通,三股奇门兵器无声无息,齐齐砸向王青黎背部。似乎浑然不觉。 燕微生惊叫:“大侠,小心后面!” 王青黎宛如没有听见,⾝体半动不动。待得三股兵刃快要及⾝,突然往前一倒,恰恰避开三记偷袭。 燕微生更惊;王青黎不是闪开,而是直的倒下,一倒之后,再站不起来了! 他听到⾝后金风匐然,连忙回⾝,瞠目喝道:“你还敢来!”一拳击出,竟以⾎⾁之躯硬拼铜锤! 喀嘲骨裂之声,燕微生指骨碎裂,厉神龙的铜锤亦被他的拳头震飞。 厉神龙吓得呆了:“这小子疯了!”大惊之下,另一个铜锤不由得慢了一慢。 便这样慢了一慢,铜锤便砸不着燕微生,反而给他抢⼊內门,搂住他的头,张口一咬,竟将厉神龙的耳朵咬了下来! 厉神龙心胆俱裂,战意突然涣散,右手一软,铜锤跌下。 燕微生不待铜锤落地,伸手一捞,弯挥锤,敲中厉神龙的部。发出一声闷响。厉神龙的像是断了一般,头颅贴着盘骨,飞出数十丈外。 燕微生叫道:“小虎子,我终于为你报了仇!” 他回转⾝来,冷狠狠对三王道:“轮到你们了。” 三王见他満⾝⾎污,状若疯虎,心里打了个突。相互对望,均想:“事到如今,不拼命也是不成的了!” 他们扬起兵刃,正待击出,只见燕微生铜锤挥起,三人大骇,连忙收招,菗⾝清退。 谁知燕微生铜锤横挥,竟尔掌握不牢,脫手飞出,鲜⾎从口中仿如瀑布流下,腿双一软,慢慢跪倒下来。 三王大喜,三股兵刃同时递出,便要把这头小老虎的命了结。 忽闻一声娇叱,空中飞来一条紫⾊长鞭,将阎罗伞、点⽳撅、铜法轮三股奇门兵刃紧紧住。三人使尽全力,竟仍不能夺回兵刃。 燕微生一见来人,苦笑道:“为什么救我的,总是你?”颓然倒下。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未婚”花⽟香! 花⽟香见到燕微生,也感愕然:“又是你?”神⾊瞬间回复平常,对王青黎道:“我来迟了。想不到这里竟然发生偌大变故,差点连累大侠你送了命。” 王青黎虽不能动,神智尚在,说道:“变生不测,谁可料到呢?” 跟着花⽟香一起进场的还有十五人。不待夹计,五人已自出手对付余下的霸王门徒。来人均是⾼手,不及十招,已有四名霸王门徒尸横就地。 余下十人,则代花⽟香接过了三王的招数。他们以三敌一、以四敌一,颇为占了上风。 花⽟香道:“我们去挑‘荒门’时,遇上点儿⿇烦,是以耽搁了点儿时光。”她说话之时,一瞬不瞬,盯着楚霸王,防他突然出手。 王青黎笑道:“一晚挑了‘地’‘玄’‘荒’三门,也亏得你们了。你们虽然早来,中了他们的‘软骨神盐’,反而更糟。” 花⽟香盯着楚霸王,说道:“楚霸王,你的手下已经死得七七八八,该轮到你动手了。” 她久闻楚霸王武功盖世,绝不在⻩河燕、长江田、王青黎之下,这一仗,实在半分把握也没有。退后三步,长鞭陡往后抖,系住阎罗王的脖子,一拉一收,长鞭又再回到⾝前,蓄势提防着楚霸王。 阎罗王脖子深深陷⼊一条红⾊⾎坑,眼珠与⾆头长长突出,荷荷地想叫,却叫不出来,蹒跚走了几步,噗地倒下。这样一来,花⽟香的几名同伴,又可转而合攻其余两王了。 花⽟香吁了一口气:“好险!如今只须我跟这厮得上三五十招,他们十五人想来便能腾出手来相助于我,十六个打他一个,总不信打他不赢!” 她这一鞭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分心二用,在心中盘算了不知多久,施展浑⾝解数,方才得以一招奏功。 要知阎罗王既是一流⾼手,面对面与他拆招,也决不能在三二十招之间取胜。如今一招杀敌,一来因为阎罗王全神对敌,猝不及暗算,二来她这一招兵行险着,也是甚为突然之故。只是放着眼前楚霸王这个空前大敌,分神出手击杀别人,这一着可说是险到了极处。 楚霸王却没有乘机出击。只见他双手臂轻微发抖,显然心中怒极,沉声道:“花⽟香,你——”猛地心脏一凉,低头一望,只见心前突然露出半截剑尖,茫然一看⾝后,见着了一副美丽无匹的脸庞,心內一阵茫然,头就此垂下。 只见一名少女双手持着剑柄,全⾝发着抖,脸上充満惊疑不信之⾊,说话也发着抖:“我杀了他,我居然杀了他,我居然杀了楚霸王…” 燕微生失声道:“素心!” 杀死楚霸王的不是别人,正是天下第一美人沈素心! 王青黎与花⽟香对望一眼,想不到这位叱咤一时,江湖闻之惊怖的武林枭雄,竟然死在武功低微的天下第一美人的剑下。枭雄难过美人关,原来如此! 花⽟香揭开楚霸王的面谱,只见他年约四十,面如重枣,一脸虬髯,样貌极是威武。楚霸王的真面目,气势半分不输于项羽,怪不得他要以楚霸王自称了。 只见楚霸王双目睁大,似乎至死也不信自己枭雄一生,竟会丧命于妇人之手。 花⽟香轻声叹喟,低低道:“将军百战⾝名裂。就算你今次不败,迟早也会死于战阵。你安息吧。”为楚霸王合上双眼,然而他眼⽪撑得甚紧,合了三次,方能合上。 卞城王、转轮王眼见主子惨死,孤军作战,更是惊心,早就生了溜逃之心。然而他们以二敌十,⾝陷重围,自保尚且不⾜,那里可以杀得出去? 长江田蓦地抬头长啸,声若龙昑,纵⾝而起,长笑道:“卞城王、转轮王,你们二人作恶作端,今⽇就是恶贯満盈之⽇!” 王青黎叫道:“三爷,别——” 话未说完,长江田掌缘如刀,呼呼两声,厉如鬼叫,已经割下了二王的头颅。 长江田这才听到王青黎所言,转头说道:“大侠,你刚才是叫老夫…” 王青黎道:“没什么了。” 长江田道:“你是想叫老夫留下活口?此刻元凶已除,霸王门势必烟消瓦解,留下他们命也没作为的了。” 王青黎道:“只是霸王门总坛天门还未找到…唉,算了吧,楚霸王把天门收蔵得如此隐秘,谅这两人也未必知悉所在。” 长江田笑道:“霸王门既已不存,还要找天门作什?” 王青黎道:“三爷有所不知。这五年来,霸王门按括金银财货无数,据某耝略估计,少说也值五千万两以上,如果找到这笔不义之财,发放给冀、晋、陕三省⽔灾滥泛的老百姓,那里的灾民就有饭可吃、有屋可住了。” 长江田正回应,忽地脸⾊惨⽩,鲜⾎自嘴角涔涔流出来。 王青黎道:“三爷,你没事吧?” 沈素心连忙奔了过来,扶住长江田,关切道:“义⽗,你是怎地受的伤?是刚才给那班坏人打伤的吗?” 长江田了口气,说道:“不碍事的。”苦笑道:“老夫既然受了內伤,就不该強行出头杀敌,以致牵动了內伤,烦恼皆因強出头,这话一点没错。” 王青黎受伤虽重,却觉得软骨神盐的药力渐渐散去,勉強坐起⾝来,笑道:“说来说去,总是幸得花姑娘和众兄弟及时赶到,否则你我早就成为霸王门刀下之鬼了。” 长江田道:“说到头来,花姑娘和大侠的手⾜怎会突然杀到来的?老夫真是又惊又喜,可搞得胡涂了。” 王青黎道:“某从线眼口中,探知到霸王门地、⻩、荒三门所在,便叫花姑娘拔刀相助,偕同众兄弟一晚挑了,以为庆贺今晚杀霸盟成立的大礼,一振众位盟友的雄心。本拟她们戌时就回,谁知行事出了耽搁,此刻才回得到来。也幸亏如此,否则咱们就给楚霸王一网打尽了。” 长江田道:“这个误打正着,咱们可算是走运之极了。” 花⽟香扶起了燕微生,问道:“原来你是会武的,你叫什么名字?” 王青黎耳朵尖,听到后大笑道:“花姑娘,难道你不知道,这位英勇盖世的小英雄,就是你的如意郞君燕微生啊!今晚如果不是幸亏你这位英雄夫郞,以一挡众,力战霸王门七大⾼手,只怕你来到这里时,只能见到三爷,某和五千名江湖豪杰的尸首了!” 花⽟香再看燕微生,目光含羞,低声道:“三爷、大侠,小女子⾝有要事,先行告退!”展开⾝法,逸出铜雀庄。 王青黎哈哈大笑道:“原来⽟面女侠也会害羞的!” 燕微生大窘,望向沈素心。 沈素心恰好同时也望着燕微生,一望即回,目光充満了恨意。 燕微生只觉一盆冷⽔头淋下,浑⾝冰冷,⾎仿佛也结了冰,耳中只是听到王青黎回回不绝、声震长空的笑声。 潇湘子扫描,黑⾊快车OCR,⾖⾖书库独家连载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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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雨落花红黑石船万里云罗一雁血剑恩仇古瑟哀弦鹿苑书剑莫愁儿女沉剑飞龙记孤独侠铁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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