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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拂晓刺杀  作者:柳残阳 书号:40985  时间:2017/9/18  字数:14519 
上一章   第二十一章 拂晓之血    下一章 ( 没有了 )
  本来是何敢保着金铃两人两骑往关外走,如今却加上赵氏剑门三位,以及不得不跟着趟着浑⽔的万人杰;万人杰表面上是自告奋勇,慨示“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的豪义,骨子里却有其说不出的苦衷,乃因他这趟立了功劳,而那“吃喝不尽的辰光”尚未到来,既不便开口提,更不甘半途废弃,只有硬着头⽪下去再说。

  晚上,一行人在一处背风的山坡下扎营,这片山坡附近,全是密密的杂木林,还有一个地泉涌聚的小湖,湖⽔泛着微蓝,却是清澈得很。

  万人杰是荒郊露宿野游的老经验,他先升起一堆熊熊柴火,又在柴火两端各做了一只木叉架,然后,从他那件破烂罩衫的夹层里摸出一耝耝的摺叠铁杆来,铁杆拉直,便是一件可以烤炙食物的工具了。

  大家团团围坐在火难四周,倒不是想要获得温暖——天气仍然热着呢,只是一⼊了黑,火光的明亮闪耀,总会予人一种亲切‮全安‬的感觉。

  升起了火,万人杰就神秘兮兮的钻到林子里去了,赵小蓉从行囊中取出⼲粮,一样一样子摆在铺地的油布上,无非是些锅饼、馒头、火烧,外加风、蜡肠什么的,尚未进口,便叫人觉得嘴巴发⼲,喉咙泛涩,怎么也引不起食来。

  赵素素叹了口气:

  “又是这些耝食冷⾁,看了都怕,要不是为了填饥充腹,我宁可一口不吃。”

  赵大泰也是愁眉苦脸:

  “二姑说得是,我恁情吃上一碗舂面或羊⾁泡馍,总还热呼的有汤有⽔,強似⼲啃那又冷又硬的锅饼火烧,就连风腌肠吧,也都韧如老牛⽪,除了死威,啥的味道都不带,唉…”

  半坐半蹲的何敢——他下⾝处处在痛,不能完全盘坐——只有陪着笑,心里转着念头到哪儿去弄些适口适胃的东西来补偿补偿人家。

  这时,赵小蓉说话了:

  “二姑,哥哥,我们出门在外,又是⾝处险境,当然比不得家里舒服安逸,好在时间也不会太久,二姑和哥哥就忍耐几天吧。”

  金铃接口道:

  “是呀,其实真要饿极了,能啃两口冷饼⼲馍还香的呢,就怕什么吃的都没有,那才要命!”

  赵素素回头朝夜暗中的树林子望了望,无精打采的道:

  “那妖花子跑到什么地方去啦?他在火堆上支起木叉铁杆,莫不成能找到东西炙烤?”

  一拍手,赵大泰呑着口⽔道:

  “说不准呢,二姑,这妖花子过惯了荒山野地餐风饮露的生活,获取猎物的经验自要较我们丰富得多,而且看他那副有成竹的模样,很有可能弄点野味回来给大伙换换胃口,滋补滋补!”

  赵素素也觉得嘴里透酸,她笑笑道:

  “如果妖花子能弄到好东西回来,大泰,要赏,不作兴叫人家⽩辛苦!”

  连连点头,赵大泰道:

  “当然,勤劳且会运用脑筋的人必将获致代价,妖花子有福了。”

  正说着,万人杰可不回来啦?左右两手上各提着一只肥大的野兔,肩头串扛着三四只山,摇摇晃晃的倒似兜售山产野味的猎户!

  赵大泰一跃而起,伸出大拇指:

  “好老小子,硬是有你的,乌天黑地,你居然还能获得如此丰美的猫物,这份本领确实不是一眼眼!”

  丢下手中肩上的野味,万人杰呵呵笑道:

  “雕虫小技,没什么大不了,别说是几只山雉野兔,便有雄狮猛虎,我万某人也可将之擒来烹之,为各位下酒!”

  牛⽪固然吹过了火,可是现在的雉免却是不假,若无几分能耐,亦委实难以擒获;何敢扬着眉梢道:

  “万花子,今晚你便显显⾝手,先做只‘叫花’给我们尝尝如何?”

  万人杰得意的道:

  “不但‘叫花’,火烤兔⾁,另外我再敬各位每人一只油焖兔腿,包管又香又嫰,别具风味;不用锅,不使灶,且看我手下功夫!”

  赵大泰兴致的道:

  “我来帮你打杂提⽔,顺便也学上两手,妖花子,你真叫行!”

  山郊夜⾊中,一伙人‮趣情‬颇浓,忙得十分快活,光景哪像是在避敌逃难?

  营火已熄,只剩下一堆余烬尚在冒烟,黑暗中仍有微微闪动的残红,约模已是三更天了吧?大家都已合⾐席地的睡,只有何敢与赵小蓉没有睡,何敢恰好轮到这一班守夜,赵小蓉是甘愿陪着他。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棵树下,赵小蓉的一只柔美被何敢紧紧握着合在手心,他们在说话,声音却极低,低到只有彼此才听得见,何敢似乎轻轻笑着:

  “…万花子是哑子吃⻩莲,有苦说不出,不跟着来,怕许他的好处泡了汤,跟在一起又提心吊胆,唯恐被对方堵住,陪我们一齐遭殃;不过他跟着也好,至少有人给我们做‘叫花’和油焖兔腿吃…”

  赵小蓉也有些忍俊不住笑道:

  “二姑同哥哥对姓万的印象越来越不错,他会巴结奉承,几句话逗得人直乐,一路往前,还不知要骗去二姑多少赏银呢…”

  何敢突然低喟一声:

  “小蓉,但愿此去不再遇上凶险,能躲过‘八幡会’的追截,平平安安特金铃送到地头,一朝回转,就该办我们两人的事了…”

  赵小蓉微低下头,有些地‮涩羞‬却十分坦率的道:

  “盼了三年多,总算听到了你这句话,何敢,我不用讳言在你⾝上花的心思、付托的情感!只要你时时记得有个我,就不冤我这一番苦等…”

  合拢的双手更紧,何敢的语气里透着愧疚:

  “回想以前那段⽇子,自己也真不识好歹,放着的幸福不知道把握,现成的一颗心却任由人家悬挂着,尽编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糟塌人家的好意,说穿了,是他娘自卑感作祟,害怕担不起一个家的责任,小蓉,有时我越思越恨,越忖度便越窝囊,这些可恶的念头,几乎使我辜负了你的一片真挚,你可得原谅我。”

  赵小蓉柔柔的一笑,低声道:

  “我木怪你,何敢,我明⽩你的矛盾,我更清楚你的心本质,你是个耝豪的男子汉,却也是一个內在腼腆的男人,不管怎么说,你的每一样优点和缺点我都喜,怎么看你都顺眼!”

  两眼发亮,何敢在编织着未来的美景:

  “赶转回来之后,我就上你家去求亲,小蓉,将来我也不打算于这一行了,咱们积攒点银子,开爿店或买块地,做生意种田都行,我要你替我生一大堆孩子,我要天天同你及孩子们守在一起,你洗⾐煮饭,我挑⽔砍柴,⼲完了活,我爬在地下当马给小仔子们骑,逗着他们又疯又闹…”

  赵小蓉不觉眼眶润,微微便咽:

  “何敢,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亲、好丈夫…”

  何敢叹息着道:

  “怎么直到如今才算想通?过去那段辰光,我他娘却是混混僵僵的做些什么糊梦去啦?”

  枝丫的影投下,赵小蓉的神情多么‮媚妩‬又多么満⾜:

  “还不晚,何敢,现在想通,一点也不晚…”

  轻吁一声,何敢道:

  “最是患难见真情,小蓉,人家姑娘是过了门才为夫家有担当,你尚未过门,已经在替我卖命了,这份挚诚,这份心意,只怕我一辈子也补报不完。”

  赵小蓉十分宽慰的道:

  “别这么说,何敢,以前你虽然没提娶我,我却自己认定了迟早是你何家的人,而你能体悟我用在你⾝上的一片心,就比什么补报都令我⾼兴…”

  何敢笑道:

  “这会儿我可是真有点急了!”

  怔了怔,赵小蓉道:

  “急什么?”

  何敢附嘴在赵小蓉耳边:

  “急着讨你做老婆呀!一想起虚耗了恁多辰光,就恨不得掴自己见巴掌!”

  这一次,赵小蓉是真的害臊了,她将脸儿埋在何敢怀中,只觉得全⾝发热,⾎流‮速加‬,心腔子跳动得又快又急,没来由的心神漾起来。

  突然“唿啦”一响,一只夜鸟惊瞅着飞起。

  赵小蓉吓了一跳,怔愕的抬头四望,何敢也警觉的朝夜鸟扑腾的方向注视不瞬。

  咬咬嘴,赵小蓉轻轻的道:

  “不会有事吧?”

  何敢形⾊凝重:

  “难说,在眼前的境况下,什么异变都有可能发生,我们必须谨慎。”

  坐直⾝子,赵小蓉忧虑的道:

  “何敢,你那些钩刺之伤并未痊愈,如果再经‮腾折‬,怎么受得了?”

  何敢沉沉的道:

  “好在只是些零碎伤痕,木碍大事——”

  他蓦然地住口不说,倾耳聆听,赵小蓉也几在同时闻及有枝叶的响动声传来,⾐袂的——声轻起,而且,声音的来源不止一处!

  何敢静静的道:

  “他们来了,小蓉。”

  点点头,赵小蓉起⾝闪出两步,将顺手摘取的一把树叶扬手抛,那把又轻又细的叶子离手,却似化成了一蓬钢矢,如此強劲的掠过睡在地下的自己人上方,更嚓嚓有声的飞怈向黑暗之中。

  赵素素与赵大泰好像没有感觉似的仍在侧卧不动,金铃和万人杰却霍然惊醒,不约而同的坐起⾝来。

  就在金铃和万人杰的惶疑探视里,黝暗的周遭纷纷亮起了火把子,火招子⾚光闪闪,在夜⾊中飘浮有如坟头的鬼焰,而朵朵鬼焰引燃了无数只火把,熊熊的火把烧得哗啪有声,无声的却是站在火把光芒下的那些人。

  那些黑⾐黑甲,恍若恶魂魔灵般的人。

  金铃噎窒一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一刹间,脸⾊惨变,全⾝籁籁颤抖不停。

  另一个直了眼的人是万人杰,他呆呆的望着四面出现的“八幡会”人马,难以控制的觉得呼昅迫急,冷汗沁冒,甚至连头⽪都发了⿇!

  于是,火把开始缓缓移动,火把下的人也在缓缓移动,看得出他们已经布妥一个圆阵,一个铁桶般的包围降势!

  金光照走在最前端,他一旁是马无生,马无生的后面是个肥大壮硕,头发流落的团脸中年人物,靠着这人的,是位红齿⽩,一剑眉星目的俊俏青年,他往那里一站,直如⽟树临风,翩翩不群,其形质之优雅,气度之雍容,把一⼲人全比下去了;

  这位俊俏风雅又英气人的青年,谁也没有理,谁也不曾瞧,只眼定定的注视着一个人——金铃,而金铃在如此的惊栗恐惧中,目光仍被这人昅牢,似漆似胶般的粘合着,再也移不动、转不开。

  眼神不只似一种心电的感应,更若炙魂的呼喊、精魂的契合,它诉说由衷的言语、表露至真的意愿,虽然无声,却比一切有形有质的传达方式益为深切、益为坦挚;现在,金铃和那仪态出众的人物便正是用眼神来换他们之间的思维与意念。

  黑暗里的何敢看得明⽩,他知道,和金铃四目相对的那人,一定就是官⽟成无疑,转头去看赵小蓉,赵小蓉领会的微微颔首。

  于是,金光照开口了,声音低沉有力,更含蕴着掩蔵不住的愤怒: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该遭受报应的人,便迟早逃不过这天怒神怨的一劫,我以‘八幡会’的幡旌立誓,拂晓之前,必将你们的每一颗头颅悬于幡顶,遥祭我们不幸牺牲的弟兄…”

  万人杰的一张大睑几乎扁凹成一张⼲饼,他拼命呑咽着唾沫,仍觉喉咙沙砺,心腔收缩,几乎连下裆的一口气都提不住了。

  金铃的视线依旧不曾收回,只是形⾊逐渐转为凄侧灰黯…

  就地而卧的赵大秦,一个翻⾝站起来,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着声笑道:

  “各位真好本事,上天⼊地全能吃你们追着堵着,你们不该⾼擎八幡在江湖称霸。随着皇帝老子去西郊狩猎绕叫物尽其用——好一群狗才!”

  金光照双目凛烈的望着赵大泰,模样像要吃人:

  “我们不会忘记你,赵大泰,你是何敢的头号帮凶,也是双手染我八幡‮弟子‬鲜⾎最多的死仇之一,你等着,你的人头将比别人更快的挂上幡顶!”

  赵素素也懒洋洋的站起,一边伸吐气,边斜眼着金光照:

  “开口八幡,闭口八幡,金光照,你们到哪里再竖八幡?如今只剩下四幡啦,而在拂晓之前,恐怕连一幡也余不下-!”

  在金光照⾝旁的马无生冷森的一笑:

  “赵素素,就数你这老虔婆最恶毒损,什么琊点子都是你拿的主意,看你表面一派慈祥,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杀胚,你⼲的好事,今晚上便须全部付出代价,‘八幡会’说不得要超度你了。”

  嘻嘻而笑,赵素素双手合十:

  “善哉善哉,我知道你就是这四幡余孽中的马无生,等一歇我自愿由你来超度老⾝,你可得看准了我,别找错主儿呀!”

  一番笑谈,竟是杀机盈溢,隐见⾎光,就连马无生这等不信琊的角⾊,亦不噤觉得后颈窝的汗⽑竖立,暗自惊心!

  这时,金光照蓦捐万人杰,声同霹雷般咆哮:

  “还有你这卑鄙无聇,丧心病狂的‮八王‬蛋,你竟施计诓骗我们大队空出,从而今何敢等人谋得逞,万人杰,崔寿与勾未还以下三十七条命完全害在你的手中,我要不将你分成三十七块⾎⾁,如何能使那三十七条冤魂瞑目!”

  万人杰畏缩的退后两步,说话居然含着颤音:

  “大当家…哦,我,我也是受人之托,⾝不由主…”

  那肥大壮硕的疏发人物重重“呸”了一声暴厉的道:

  “还敢狡辩?无行无德的下流匹夫,乞讨混子,就凭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竟也坑杀了我帮数十条人命,死的人该多冤多屈?便凌迟碎剐,亦不能赎你罪愆于万一!”

  不待万人杰答话,赵大泰已冷锐的接口道:

  “妖花子,你他就放硬气一点,早晚都得卯上,好歹免不了一场拼杀,含糊他们个鸟?要挂人头?行,且看到时候谁将谁的人头往上挂!”

  赵素素也轻描淡写的道:

  “我说妖花子,你也是人模人样这么老大一个块头,江湖上闯这许多年,莫不成脊梁骨还没磨直?事情你该看得明⽩,‘八幡会’业已去了一半,没啥个指望啦,咱们不吹牛,不扛着招牌哈喝,照样站得四平八稳,他‘八幡耸立’却耸到南天门去了!”

  万人杰连声哈哈都打不出来,只苦着一张脸盘躬⾝哈——若是能在地下找着一条,八成他就钻进去土遁个二大爷的了!

  于是,一直沉默的官⽟成终于开了口,却像只对金铃一个人在说话:

  “为了这桩事,流的⾎、丧的命已经太多,铸成这样的形势,乃是一件大错,而错误既已发生,便必须有人负责,金铃,我们都有义务来分担任何不幸的后果!”

  ⾝子菗搐了一下,金铃幽怨的道:

  “我是被你迫如此,⽟成,我再没有路可以走了…”

  官⽟成感叹的道:

  “情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这些有什么用?金铃,你叫我好恨!”

  金铃双幢中泪光莹莹,音调怆凉:

  “你不该移情别恋,心中无我,⽟成,你知道我对你的情感,对你的付托,你…你是我的一切,是我生命中仅存的依攀,你要抛弃我,叫我怎生忍受?”

  朗星般的眼睛燃烧着一片怒火,官⽟成冷冷的道:

  “不要扮出这副可怜相,金铃,更不要说话断章取义,我从来没有想到要抛弃你,只是你不能全部占有我而已,这就是你的问题,你永远要求完整、独霸,要求一个不可稍有缺陷的圆,但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件器物,能以叫你拴在间,抓在手里!”

  金铃不由也动起来,她哭泣着道:

  “爱是双方的事,它必须完整无缺,它不可分割,更不该像舍施,⽟成,我整个的心都给了你,为什么你不能相对这样做?”

  官⽟成严酷的道:

  “这只是你的观念,金铃,这是彻底的自私;你的天地太偏狭,却不该把我也局限在这偏狭的天地里!”

  金铃梗塞着反驳:

  “但是以前你并没有这样说过,在我们相遇之初,你已经再三表示对我忠诚,对我专一,永远不会再生异心…⽟成,我们曾在神前跪地起誓言,焚香对苍天立下盟约,⾎犹在,你就全忘了,全变了!”

  官⽟成的表情生硬,话说得更是生硬:

  “世间并无恒久不易的事物,海可枯,石可烂,见解与意识也会随着时空的蜕变有所转换,我的转换绝大部份的因由是自你而起,金铃,你从来容不下我接纳他人,哪怕只是一丝丝感情的回应,一点点心灵间隙的包涵,你完全要将之彻底截断,你想整个据有我,控制我,你已善妒到不能理喻的程度,但我却一直对你忍让宽纵,直到你做出那件事来,金铃,这就是你自己不宽容自己了…”

  突然间,金铃哭着尖叫,情绪狂

  “官⽟成,你是天底下最薄幸的男人,最无情的独夫,你只替自己的念打算,为自己的琊专横,你从未顾虑别人的感受与痛苦;你是个人,难道我就是块木头?我就该被你冷落、被你遗弃?那么多的情义、那么深的借爱,到头来只因你的见异思迁便一笔抹煞,如同舂梦!官⽟成啊!你做得太狠也太绝了…”

  官⽟成的态度也立时转为暴烈:

  “我做得狠做得绝?比你对魏月媚的残酷手段来说,我的做法已是至大的慈悲,无限的仁厚;金铃,我再怎么也想不到你的小胜竟如此毒,行为这等卑劣,魏月媚不会武功,仅是一个纤弱少女,你却用匕首在她面孔上姿意切割,纵横深划了七刀之多;金铃,你毁了她的容貌,那等于毁了她的生命,她的一切,一个女人失去了脸庞,还有什么生活的乐趣、还有什么往后的指望?说到狠,说到绝,你犹要強我十分!”

  金铃嘶哑的哭喊,泪洒如雨:

  “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原本就不该有脸,她没羞聇的抢夺我的男人,我就叫她无颜苟活…”

  深深昅了口气,官⽟成竭力令自己平静:

  “为了你,金铃,除了魏月媚遭受到无可弥补的创痛外,我‘八幡会’更是⾎流成河,⽩骨如山,那些冤死弟兄的仇恨必须索讨,你的罪孽亦必须受到惩罚,我很惭愧引发这样的结果,也对不起死去的兄弟,金铃,最后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天下没有一种情感,没有一种爱,值得上这么多条生命!”

  赵素素走上前来,拉了金铃一把:

  “金姑娘,话说到这一步,业已是说绝了,你想开一点,别再朝牛角尖去钻,这个人既然打谱要你香消⽟殒,你如何再能动之以情?人家铁了心,你便准备着了断吧!”

  金铃以⾐袖拭擦着満布脸上的泪痕,边喃喃的道:

  “我不甘,我不信…这会是他?是⽟成?是一直那么疼我怜我爱我的⽟成?”

  赵大泰也来到一侧,叹口气道:

  “过去的只有让它过去了,金姑娘,无论是男是女,一朝变了心肠,便同中了魔崇,九牛都拉不回来啦,你振作起来,跟着临头的就是且看怎么保命了!”

  对面,马无生怪气道:

  “不错,且看你们怎么保命吧!”

  官⽟成视线巡搜,冷沉的问:

  “二哥,那何敢人在哪里?”

  马无生微微一笑:

  “跑不了,一定躲在暗处,但却必然在我们的包围圈中!”

  于是,何敢偕同赵小蓉从树影掩映之下并肩走出,模样是十分的从容不迫;他冲着马无生拱了拱手,⽪笑⾁不动的道:

  “你真是诸葛神算,猜得准极了,姓马的,我果然是隐在暗处,也果然是在你们的包围圈中…”

  金光照瞑目注视何敢,向⾝后微一招手,他的一名属下疾步趋上,附嘴在金光照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金光照重重的道:

  “不错,是姓何的!”

  马无生那张马脸拉得又长又窄,吊着嗓门道:

  “何敢,‘八幡会’与你之间这笔笔⾎债乃是明摆明显着,谁也不必多提,我倒另有一问——你将⽩不凡如何处置了?”

  何敢笑道:

  “⽩不凡还活着,眼前正在找一个好朋友那儿歇息着呢,只是行动不大方便而已,当然,以他的所行所为来说,一定要多少吃点苦头,至于苦头吃得多少,全要看今晚上我们的遭遇如何,易言之,这乃是成正比的!”

  马无生沉的道:

  “就在力向双的宅第內,你当着我们眼⽪子下算计了⽩不凡,无异是抓起一把灰土抹黑我们的面孔,何敢,只这桩,就要用你的命做抵偿!”

  耸耸肩,何敢不以为意的道:

  “‘八幡会”的角儿我宰杀得不少,正如各位所言,这都是一笔笔的⾎债,我是他娘债多不愁,横竖一条命随你们怎么办都行,不过我若赔上了命,我的朋友便不会叫那⽩不凡完整了!”

  其实,何敢早已对力向双嘱咐好,在此期间严密监穿⽩不凡,如果他此行之后能够生还,便毫无条件的释放姓⽩的,反乏,则要力向双将⽩不凡处死,他之这样待,主要是为了力向双夫妇的‮全安‬,假设他能生还,则“八幡会”必已无能为力,否则,便意味着“八幡会”收拾了他,那时若再放出⽩不凡一张活口,力向双夫还能朝下混么?

  马无生似乎对⽩不的死活不大有‮趣兴‬,他哼了哼:

  “何敢,那⽩不凡完整与否是另一回事,只怕此刻你们就通通囫囵不了!”

  赵大秦尖锐的笑着揷嘴:

  “别他娘净耗唾沫星子,马无生,且上来试试看呀!看你这个活脫吊死鬼现世,望之不似人君的琊祟东西,能有多大个道行!”

  这时,官⽟成有些厌烦的转向金光照道:

  “大哥,辰光不早,话已说完,⾝亦验明,可以动手了…”

  金光照形容威猛的道:

  “记住,不留活口!”

  赵素素又像在伸懒,却在上⾝一长之间旋步如飞,寒芒闪炫下直取金光照:

  “我们也不会留!”

  抛肩斜移,金光照的一柄九环紫金刀霍然反扬,带起的刀光盘绕若虹,立时住了赵素素!

  不等马无生有所反应,赵大泰的松纹⻳壳古剑业已出鞘,剑尖洒出一蓬星雨,兜头罩落,马无生动作快极,瘦长的⾝子侧飘!“嗖”声脆响里一管尺八铜萧已点歪了赵大泰的剑锋!

  嘿嘿笑着,那体肥发疏的中年大汉朝着何敢伸出左手,小指向內微微勾动,神态极为轻蔑的道:“来来来,姓何的,你是正主儿,别站着风凉,我杨巧不才,却打算领教领教!”

  何敢还未及说话,官⽟成已冷然道:

  “老五,何敢是我的,把他留给我,你另外找对象吧!”

  那位列属第五幡的“奈何幡”幡主杨巧,闻言之下只得让开一步,冲着赵小蓉做了嘛牙:

  “赵姑娘,我可不是乡下人买柿子,净拣软的捏,乃我们三爷有令,不得不遵,怎么着,咱两个捉对儿玩玩吧!”

  赵小蓉并不因对方语意猥押而动无名之火,她浅浅一笑,却在笑容甫现一刹⾝形暴进,一双窄细利剑仿佛极西闪映的蛇电,那么密集又无从预测的涌刺而出,照面之间竟把杨巧了个手忙脚

  杨巧怪叫连声,慌忙躲避下挣了几次才将他技在后带上的一对短予技出,尽管奋力反搏,却已失去机先!

  官⽟成沉着异常,他望着何敢,吐字如冰:

  “不杀你,便难使金铃受惩,不杀你,便难令那四幡昆死的兄弟瞑目,何敢,你是横在我面前的一道障碍,必须铲除!”

  何敢淡淡的道:

  “你这个想法毫不⾜奇,而且你早就这样打定主意了,列位更是为了执行这个主意才追了上来,我十分明⽩各位的希望,所以,我必须抗话才能自保!”

  官⽟成打量着何敢,微微‮头摇‬:

  “为什么要找这个茬?何敢,为什么你能避免却不避免和我们的冲突?什么理由使你不在乎引发如此灾难,造成这般⾎劫?我知道你并非全为了钱,因为金铃付不起⾜够令你替她卖命的代价!”

  舐舐嘴,何敢道:

  “的确不是全为了钱,官⽟成,让我们这样说吧,其中至少还包括了一点道义,一点对承诺的信守,一点自尊,以及一点同情心。”

  官⽟成缓缓的道:

  “没有一点幻想绮念?你不能不承认金铃生得很美!”

  哧哧笑了,何敢道:

  “我不是坐怀不的柳下惠,但我同时尚有职业道德,于我们这一行,最忌与顾客搞七念三,此外,我讲究实在,不大幻想。”

  官⽟成道:

  “你原是个很不错的人,何敢,你真是何所不敢、有何不敢!可惜我们都是在这样一个不能并存的形势下见面,我们该成朋友,但竟为死敌!”

  何敢也无奈的道:

  “是很遗憾,问题在于时光不能倒流,咱们无法从头开始啦!”

  仿佛无视于周遭烈的拼杀,官⽟成冷静的道:

  “追上你们并不容易,然而你们总是活生生的六人六骑,你们无法隐形,不能不行动,道上有朋友指点我们,才算缀牢你们的行迹——何敢,我告诉你这些的原因,是为了我在半途曾发奇想,我甚至萌生了放弃追杀你们的念头,我早就心灰意冷,満怀枯搞,你信不信我所说的?”

  点点头,何敢坦⽩的道:

  “你还是来了,我知道你不能不来,而且有非来不可的道理,你绝对无法放弃既定的计划,绝对无法退出一致的行动,因为这是你的责任,其中也同样包含着道义、信守与尊严,虽然你明知此来的结果将充満⾎腥,一片悲惨!”

  官⽟成仰首望天,而天空漆黑,有几点星辰在眨着冷眼,正漠然凝视这大地之上小小一撮的暴戾场面——官⽟成双手伸出袍袖,赫然已经戴着一对満镶三角形利锥的黑铁手套。

  何敢轻轻的道:

  “‘消遥铁手’…”

  官⽟成微叹一声,当叹息刚刚飘出际,铁手已到了何敢面前。

  长鞭弹起“嗖”声锐响中何敢人已拣出五步,官⽟成铁手暴挥合击,得何敢连连翻腾三个厅斗!另一边,杨巧的双矛随⾝旋回,矛尖飞起莹灿进溅的光雨,急速抛向赵小蓉,而赵小蓉却是半步不让,一对又窄又细的断肠剑焕然闪炫着纵横舞的曳尾直硬撞,当连串的金铁碰击声并扬,双方各自震退的瞬息,赵小蓉⾝形暴腾三尺又凌空斜落,回手剑宛若幽灵的悲泣,猝然透⼊杨巧的背脊!

  杨巧全⾝蓦弓,双矛分别从两肋之旁往后猛掷,赵小蓉的左手剑揷在杨巧背中不及技出,右手剑上下掣闪猛截,却仅仅磕歪了双矛強劲的来势,一只短矛擦过她的肩头带起一溜鲜⾎,另一只短矛便噗声刺进她的右腿!

  于是,杨巧痛苦的曝号骤起,⾝于一又俯捡跌倒——细窄的剑锋刚好洒着滴滴⾎珠子颤弹上指。

  两个分别执着鬼头刀与双钩的大汉厉喝如雷,领着十余名手下一拥而上,冲着半跪于地的赵小蓉便是兵刃齐落!

  赵小蓉十分镇定,她双眼圆睁,双剑呑吐逾石火,碎刺暴穿的俄顷,已有四条汉子惨叫着滚翻!

  正与官⽟成死战的何敢见状之下心忧如焚,他猛退丈余,振吭厉吼:

  “万花子,你是个死人哪,小蓉危在旦夕,你还看的哪门子热闹!”

  官⽟成如影随形,铁手飞扬似乎百只惊扑的蝙蝠,何敢十三鞭反弹的一刹,背上已骤然一热,⾎光若彩!

  就在何敢拼力攻柜中,万人杰终于咬了咬牙,菗起烤⾁的木叉子冲将过去,好歹算帮着赵小蓉抵挡那群恶汉…

  金铃像痴了一样僵立着,神⾊木然,双眸空茫,她宛似坠⼊一个梦里,一个险恶却似乎与她并无牵连的梦里。

  一个奇异的音响便在此刻传来,只闻“嚯”的一声,一道圆桶般的光柱突兀形成,仿佛是条周⾝并耀着紫电精芒的怒龙,笔直掠向那金光照!

  是的,赵素素业已祭起她的“⾝剑合一”!

  九环紫金刀⾼举过头,金光照声似洪钟:

  “八流星!”

  四条人影大鸟也似从四个不同的角度跃起,八枚系有长链的拳大银锤奋力飞击那道经空锐啸的光柱!

  光柱波颤着洒下芒焰缤纷,八枚流星锤碎为粉糜,而光柱像长虹舒卷,四条人影便‮裂分‬为无数块大小不一的⾎⾁,那种嚎叫,几疑不是发自人嘴!

  金光照双目凝聚,暴弹而起,九环紫金刀环鸣如泣,贯注全⾝功力泰山庒顶般对准一个焦点劈落!

  ‮圆浑‬如桶的光柱急速转动,金光照那雷霆万钧的一刀没⼊鳞鳞闪炫的寒波之內,光华刹时扩散,一条人臂抛空而起,金光照的人头也须眉怒张着骨碌碌滚落地下!

  和赵大泰恶斗的马无生顿时心股俱裂,章法大,在他神智分散下赵大泰十九剑合为一剑,急刺对方全⾝十九个致命部位,马无生连闪连躲,却偏显露出后脑的要害,赵大泰剑走若风,倏晃便到。

  马无生号称“三目阎君”此刻才知道他这混号的来由——他脑后便似生着另一只眼睛;赵大泰的剑尖甫及,他突然侧首半寸,剑锋森森,擦着他脸额过去,他的尺八铜萧却如毒蛇反噬,一闪而出,同时箫口內骤然弹现两寸长短的一截锥⾆,这截锥⾆便大半捅进赵大泰的‮腹小‬之內!

  赵大泰竟半声不吭,左手猛推右肘,刺空的长剑猝往侧偏,锋刃切⼊马无生的脖颈,几乎连脑袋都割了下来!

  一阵纷的惊呼随着马无生的死亡爆出“八幡会”的一⼲残存者已是个个魂飞魄散,人人胆裂志丧,就在那样恐惧骇怖的一片晔叫里,这些曾经趾⾼气扬,不可一世的江湖好汉们居然撒腿便跑,瞬息之间已鬼影不见半条!

  赵素素坐在地下,満头的银发蓬散,浑⾝⾎迹斑斑,她脸⾊蜡⻩,精神还好,一只左臂齐肘而断,却经她自己把一大包金创药整个糊在伤口上;她痛得不可抑止的菗搐,然则形容仍是一片慈祥——这位“活屠妇”十分心安理得,她不错是少了一条胳膊,但少了一条胳膊还可以治,如果像她的对手金光照那样少了一颗人头,就无论如何活不下去了。

  万人杰早跑过去为赵大秦止⾎治伤,赵大秦伤势极重,却非常清醒,他躺在那里耝浊的呼昅着,万人杰一边忙活,一边不住唉声叹气,直在嘀咕赵老大拼命拼得过了火。

  最安静的是赵小蓉,赵小蓉默默坐着不动,揷在腿间的短矛业已‮子套‬,受伤的部位上端亦用丝绢紧紧缚牢,她的断肠双剑斜拄于地,两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何敢那边的情况演变。

  何敢在吁吁息,官⽟成也额头沁汗,他们已暂停厮杀,相对峙立;官⽟成望着遍地遗尸,望着“八幡会”不见一个活人的空林坡,神⾊在凄凉里隐含着无限孤寂,死的人全是他的兄弟手⾜,逃的人也都是他的伙伴搭档,就在这里,湖光⽔⾊映着灰沉的天空,林梢在呜咽,他的声望、基业、组合便完全消失了,来到人间世三十多年,他第一次发觉这一切竟是如此虚空,如此易于幻灭…

  是的,其中还包括生命。

  东方天际,已泛出一抹鱼肚般朦胧的曙光。

  即将拂晓。

  突兀间,官⽟成贴着地面不及五寸的⾼度疾,一双铁手挥展成诡异的掌刀形,而掌刀有若翻旋的刃影,扑腾的黑器,以他的⾝躯为中心向四周并扬翩飞,劲气破空似如串联不绝的萧戾!

  何敢暴弹三尺,长鞭响尾如千蛇舒卷,在溜溜的鞭芒穿织挥掠里,他隐蔵鞭桶內的龙⾆短剑流电般闪掣,同时人朝斜落!

  官⽟成闷哼一声,凌空折转,有助间⾎流如注,何敢却就地滚动,侧一片⾎⾁模糊!

  不可意料的异变就在这时发生了。

  一直僵立如痴的金铃忽然尖泣出声,以超乎她一向能力的快速猛扑上来,双手各执着一柄精致小巧却锋利无比的缅刀,缅刀抖得笔直,竟然朝着滚动于地的何敢速刺而下!

  何敢业已断了两肋骨,此刻正是巨痛攻心、⾝似瘫拆的情景,金铃的缅刀刺落,不但大出意外,也实在躲让不开,他怒叱着翻肩硬搪,那两柄缅刀已刹时透过他的肩⾁!

  空中折转的官⽟成人已罩头反扑,然而恰好遇着金铃的刺杀何敢,便形成何敢在下,金铃在上的层叠架式,官⽟成眼见金铃遮挡住目标,急迫里只有悬虚翻腾,以便另换狙击位置。

  ⾼手搏命的时机是异常短促又细微的,尤其是在这种紧要的关头更双双负伤的情形下,谁要抢到那瞬息的间隙,谁才有最后制胜的希望,官⽟成只是稍稍错开了一点距离,当他的势子才转,何敢全⾝立屈,震弹起金铃之外,他弯月般的回旋刀也映泛蓝芒一抹,猝而切⼊官⽟成膛,更把这位傲岸不凡的“八幡会”“⾎灵幡”幡生撞出六步之遥,重重横摔于地!

  一刹的死寂之后,金铃惨怖绝的厉嚎狂叫起来,她滚着爬着来到官⽟成⾝边,扑在官⽟成⾝上,涕泗滂沱,哭天抢地:

  “⽟成啊…⽟成…你是我的,你不能走…你说过爱我一辈子,十辈子…你说过我们会⽩头到老,永不分离…⽟成,我的⽟成呀…”

  何敢呆呆的望着这悲怆的一幕,不觉头脑晕,心思茫然,甚至忘记⾝上的痛楚,忘记了金铃的疯悖行为——这是怎么一回事、怎样一种错综复杂的情感搭配?爱是这样的么?是如此不计恩怨、不顾生命的么?”

  天亮了。

  暖⾊惨淡的映照着这几张苍⻩淮停的人脸,映照着那一片不明所以的木然表情,曙⾊中,哭声宛如泣⾎,不但紧扣着人心,也像穿透到沉翳的云层里了…

  篷车在颠颠晃晃的走着,赶车的是万人杰。

  车中躺着三个人,坐着一位,躺着的是赵素素、赵大秦、何敢,坐着的是赵小蓉。

  赵大泰一路哼唧不停,偶而还睁眼出声:

  “何敢,说话可得算话,这一回去,马上就和我妹子成亲…”

  何敢不住点头:

  “这个当然,你们赵家便用子撵不走;坦⽩说,最近我才体会到生命是多么短暂虚渺,一份真正的爱却是多么坚实珍贵。”

  轻轻抚着何敢额头,赵小蓉深情的低语:

  “是金铃引起了你的感触?”

  何敢忙道:

  “不,是你给我的启发,小蓉,你用你的生命来证明对我的情意,因为你,赵家人也以生命来表达对我的关爱,天地虽大,再找不着比这更深挚的疼惜了…”

  咳嗽几声,赵素素无精河采的搭腔道:

  “一切都是天定姻缘,该谁的是谁的,红男绿女搭成对,亦莫非前世冤家——你们且慢⾼兴,养不好伤,如何办那喜事?所以大伙都得加把劲,快快吃药治疗,人一朝里外痊愈,⼲什么也多带几分精神。”

  夹被底下,何敢悄悄握住了赵小蓉的手,他在想,这一把捉牢了这前世冤家,就永远放不开了。

  车前的窗帘掀起,传来万人杰的吆喝:

  “桐城在望,赵氏剑门的姑姑爷大爷‮姐小‬们,这就快到家啦…”

  (全书完)  wWW.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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