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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关洛少年游 作者:慕容美 | 书号:40863 时间:2017/9/17 字数:21212 |
上一章 第二十六章 可怕的敌人 下一章 ( 没有了 ) | |
(一) 今天晚上,金元宝赌坊的生意也不错。 二号斗鼠潘子英站在大厅门口,向每一个走向元宝大厅的赌客,文质彬彬的深深鞠躬。 他的笑容和蔼而亲切,他的目光深湛而锐利。 他代表金元宝赌坊对顾客表示。 但当他含笑躬⾝之际,他也兼任了全科大夫和把关税吏的使命。 他得察看你这个人有没有“⽑病”以及⾝上有没有“夹带”? 他是这一方面的大行家,他的观察一向很少失误。 所以十鹰洪鸣第一个跨进大厅时,便遭到了挡驾的命运。 洪鸣的乔装,毫无暇疵。 这位二号斗鼠虽未能认出洪鸣是十八金鹰之一,但他却一眼便看出洪鸣不是个真正的赌徒。 “这位大爷请留步。” “什么事?” “我们出去谈谈。” “大爷没空。” “请别让我潘某人为难。” 潘子英说这句话时,⾝躯微侧,左臂拦住去路,右手指向院外。 看上去,这是个很礼貌的动作,其实他左臂手桥如铁,右手虚引待发,随时均可因情况的改变而化为致命的招式。 洪鸣当然不甘示弱,伸手拨向对方的左臂道:“大爷赌瘾难熬,有话等会儿再说。” 潘子英不容他五指搭实,手心一翻,反扣洪鸣腕脉。 他口中仍然很谦逊地道:“大爷跑错路了,请走这边。” 洪鸣五指一沉、一翻、一庒,道:“该往哪边走?” 潘子英道:“走这边。” 他们一说一答之间,已对拆了七八招,双方使的,全是大擒拿手法。 十八金鹰虽非同门师兄妹,但在协力组成帮派之后,均跟一位老鹰王,木钟的师叔,龙门豹隐袁五先生苦研“鹰⾝法”和“鹰爪功”在这两门⾼深的武学上,十八鹰均有很不错的成就。 如今十鹰洪鸣以脫俗的擒拿术,再参以霸道的鹰爪功,威力自是更为可观。 但饶得如此,七八招下来,十鹰洪鸣依然未能占得一丝上风。 他知道继续纠下去,脸⽪就要扯破,那便完全失去他们今晚前来金元宝的意义了。 于是,他只好缩回手,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样子今晚是玩不成了。” 潘子英微微一笑,道:“以后机会还多的是。” 洪鸣退出金元宝赌坊,在暗处会合木钟。 木钟道:“怎么这样快就出来了?里面的情形怎么样?” 洪鸣皱眉道:“别提了,连大厅都没有进得去。” 木钟道:“怎么回事?” 洪鸣道:“一进门就被那姓潘的识穿了⾝分,那厮不仅目光厉害,功力也在小弟之上。 木钟道:“你试过?” 洪鸣道:“小弟以擒拿术跟他换了七八个变化,竟始终找不到他的破绽,他如果不是有所顾忌,小弟可能早就败在他手底下了。” 木钟道:“没有关系,据我们原计划,现在上门,只是扰质,能叫他们紧张忙一阵,就算达到目的了。我们现在且依丁少侠的吩咐,先放几流星炮再说。” 及时乐小贩九饼看到流星炮就是这个时候。 这是丁⾕事先的安排。 他对及时乐的营业非常悉,知道客人要找“梅”、“兰”、“菊”等级三的姑娘,非经院方安排就绪,都必须先在万花厅等待。 这几天及时乐由于花酒堂六个女人加⼊阵容,客嫖必会趋之若骛,而灰鼠帮方面为了全安起见,一定会在万花厅广布眼线,他的分段计划中,第一步便是收拾这些眼线。 要在芸芸客嫖之中,找出那些灰鼠弟子,自然相当费事。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打草惊蛇的方法:由金元宝这边的人点放流星炮! 结果,他这边完全成功了。 可是,金元宝那边,进行得却不怎么顺利。 丁⾕本来就晓得战公子的一柄金戈虽然威力惊人,但这位战公子绝不是一位指挥别人作战的人才。可是,为了⾝分的关系,他又不能不安排战公子为这一组的领队。如果领队由别人担任,即使战公子不计较,十八金鹰方面也不好意思接受。 所以,丁⾕为了弥补此一缺点,特将老练的木钟夫妇,轻功过人的五鹰⾼桥,行为稳重精明的十四鹰余飞等人,悉数编在战公子这一组。 然而,结果却依然不理想。 十鹰洪鸣第一个闯关碰壁。 十四鹰和十二鹰试图从后院潜⼊“摸”掉几名灰鼠弟子,也被另一名精⼲的斗鼠发现行踪。 战公子火往上冒,不顾丁⾕的吩咐,冲上去便跟这斗鼠⼲了起来。 由风流公子楚长恨也只排到一名三号斗鼠为例,可知灰鼠帮中的斗鼠,均非泛泛之辈。 战公子跟这名斗鼠上手,十四鹰和十二鹰只好跟进,也跟另两名斗鼠战成一团。 这边三组战斗尚未分出胜负,三名瘟鼠长老已相继出现。 他们只来了十个人,金元宝如果包括武功不低的啮鼠在內,人手至少要超过他们三倍。 即使单以“瘟鼠”和“斗鼠”计算,对方人数也在他们之上。 双方优劣之比,是很明显的。 今晚临出发时,丁⾕再三叮嘱他们,非万不得已,应尽量避免正面手。不幸的是,丁⾕所担心的情况,结果还是发生了。 十几支火把,熊熊燃起,将整座后院照耀得亮如⽩昼。 三名瘟鼠⾝后,如一字长蛇阵般,排列着各级灰鼠,总数竟达三十余名之众。 五号瘟鼠独孤长老哈哈大笑道:“诸位前门走不通,马上改走后门,脑筋动得真快啊!”战公子听了,心头更是恼火。 出这个主意的人正是他。 依了木钟夫妇的意思,既然对方已经有了警觉,就不妨各处丢几个火把,然后全体撤退,横竖丁⾕的重头计划,是放在快天亮前的那一战,但战公子却坚持要试一试。 他想拼点成绩,让丁⾕瞧瞧,别叫丁⾕斗起嘴来,又多一次占上风的机会。 及至十二鹰和十四鹰行踪败露,他们仍可以全⾝而退;可是,他不愿这样做,他就是按捺不住心头那把头。 愈是遭到挫,他的火愈大。 现在,这把火燃烧起来了,不仅烧着了他自己,而且波及到全组的九名金鹰。 他想到懊恼处。內疚不已,真想反手一戈,抹了自己的脖子。 这时,木钟夫妇,以及另外的五名金鹰也赶到了。 他们七人也于屋顶排成一列,但只子套兵刃,采取戒备状态,而没有立即加⼊战圈。 因为目前双方三对三,他们这边并不吃亏。如果他们求功心切,立即飞⾝扑下,引发混战,那无异是重蹈黑刀帮和花酒堂的覆辙。 同时还有一个更不利于他们的原因,也迫使他们不敢轻易先行出手。 如果据时间推算,及时乐那边,也正好是刚刚动上手,丁⾕的那一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分兵前来接应,而对方却可能随时都会受到花酒堂方面的支援。 所以,他们如今惟一的希望,就是希望战公子放弃恋战,急流勇退,立刻收兵。 如果他们主动撤退,大伙儿且战且走,相信对方人数再多,也奈何他们不了。 对方若是疑心生暗鬼,以为他们在使敌人伏之计,更可能连追都不敢追。 可是,看情形战公子显然并没有撤退的意思。 因此他们别无良策,只有默默等待。 等待奇迹出现。 等待战局变化,使他们也像铸铁一般一块块投⼊洪炉。 独孤长老忽然笑声一收,转向⾝后道:“斗七号,你上去跟斗九号一起向金公子领教几招,这样一对一会失了人家名公子的⾝分。” 一名灰⾐汉子,立即应声电疾扑出。 这汉子使的是一九节长鞭,他⾝形本就够快,加上⾝形未至;长鞭即已出手,更加快了他接近战公子的速度。 一鞭抢出,如毒蟒出洞,直奔战公子后脑。 这边木钟等人,见状大吃一惊,要抢救已然不及。 战公子一柄金戈虽然挥舞得金光纵横,攻多守少,杀气严霜,但那名九号斗鼠的一口鬼头刀,气势也颇不弱。 尽管以行家的眼光看来,战公子是占了上风,但也只是稍胜一筹,而并不是一种庒倒的优势。 战公子对付一名九号斗鼠已很吃力,如今再加上七号斗鼠这一鞭,其结果自是不难想像。 只听一声大吼,⾎光闪处,鞭影中一颗人头⾼⾼抛起。 木钟等人齐齐失声惊啊。 但旋即转为呼。因为他们马上看清。⾼⾼抛起的人头,竟然不是战公子的。 ⾝首分家的,是那位九号斗鼠。 战公子能在这一发千钧之际,一戈砍飞強敌的脑袋,如果说出其中的原因,一定很难令人相信。 什么原因? 太简单了:原来是这位战公子又冒了一次火! 他今晚事事不顺利,原就已问了一肚子火无法发怈,及至听得跟他战了半天的敌人,竟然只是一名排名第九号的斗鼠,一股屈辱感,几乎使他气炸。 连一名九号斗鼠他都胜不了,他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要让丁⾕知道了,丁⾕那小子准会大大的“安慰”他一番,与其接受丁⾕来⽇的“安慰”反不如挨敌人一刀来得痛快。 于是,他挥出了无理的一戈。 下棋下出无理之着,最多只是输棋,场战使出无理之招,便等于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下无理棋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让对手错愕一下,因为对方想不出为什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 攻出无理招,恰巧也有好处。 九号斗鼠见他不理会自己的拦一刀,仍然直冲过来,不噤微微一呆,心想:“这小子疯了?老子的鬼头刀就砍你小子不动?” 他念头没有转完,脑袋已经飞起。 战公子的火爆脾气,经常为自己带来不少⿇烦,这一次居然救了自己一命,这种事谁会相信? 如果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武功,这又算是哪一门子的武功? 战公子一戈劈翻了九号斗鼠,同时也藉前冲之势,避开了七号斗鼠的一鞭。 闪动的火光中,独孤长老的脸⾊冷如寒冰。 灰鼠帮已经露过面的几名瘟鼠之中,就数这位独孤长老庄重儒雅,最不像个琊派人物。 可是,当这位五号瘟鼠看到战公子在绝无可能的情况下,居然像变幻术似的一戈砍飞了九号斗鼠的脑袋之后,这位修养深厚的五号瘟鼠,脸⾊也变了。 十二鹰颜武和十五鹰余飞,跟另两名斗鼠均为徒手搏击,四人由于功力悉敌,都想凭矫健的⾝形,浑厚的拳脚功夫取胜,分别由地面打上东西厢房,经过一阵呼叱追逐,连人影也看不到了。 四人离开院子,场地更见空阔,这对于使长鞭的七号斗鼠相当有利。七号斗鼠方才第一鞭抡空后,鞭梢着地,手腕一振,长鞭顿又如巨蟒般窜起。 变招之快,內力之強,堪称罕见。 战公子一声清啸,陡地拔升三丈来⾼,半空中一个侧转⾝形斜斜泻下,一戈疾劈鞭影中的七号斗鼠。 这正是金戈飞斩中的第三式。 “银河陨星” 独孤长老点头道:“好戈法!” 站在独孤长老右边的,是个鼻尖上长了颗大黑痣的老人。 这老人约摸五十来岁,⾝材⾼瘦,两腮无⾁,双臂奇长,从他站立的位置推测,无疑也是一名瘟鼠级的人物。 这时只见那黑痣老人转向独孤长老道:“你看我们的斗七号,会不会是这小子的对手?” 独孤长老道:“很难说。” 黑痣老人道:“我看我们这几块老骨头,也该下去活动活动了。” 独孤长老道:“等等再说。” 他口中虽在说着话,两眼却始终未曾离开过斗场。 谁都不难看出,这位五号瘟鼠已对战公子的一柄金戈产生了好奇之心。他显然想看看这位汾金家的大少爷,究竟在一柄金戈中蕴蔵了多少精奇的招术。 至于会不会继九号斗鼠之后,再牺牲一名七号斗鼠,他似乎并不在意。 战公子凌空一戈斩落,七号斗鼠知道厉害,一个侧纵,掠开八尺。 他手中长鞭旋转如因,退而复进,疾套战公子双⾜。 战公子下落时,是头下脚上,但就在长鞭及⾜的一瞬间,他突然曲腿一蹬,由下扑的兀鹰忽又变成了一条游鱼。 他以一道美妙的反弧形,贴着地面,反从七号斗鼠的如盖鞭影下,抢⼊內档,挥戈扫砍七号斗鼠的双⾜! 俗语有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这一招,则成了以⾜还⾜。 这是这位金家大少爷今晚自创的第二招“新戈法” 他并不是好出风头,喜冒险,而是迫不得已。 戈是一种短兵器。 使用这种兵器,一定要把握三字诀:快、准、狠。如果换成一个字,便是:冲! 因为这种兵器只有在近⾝杀时,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所以,使用这种兵器的人,一经跟敌人上了手,便不能跟敌人保持三尺以上的距离,也不能容许敌人有息的机会。 尤其是遇上使长兵器的敌人,更须注意这一点,如等敌人的长兵器完全施展开来,下风便占定了。 独孤长老不噤又点了一下头,道:“好!”黑痣老人已经有点不耐烦道:“斗七的长鞭封他不住,待老夫去换他下来。” 独孤长老道:“别急,斗七鞭法不弱,还能支撑下去。” 对面屋顶上,以木钟为首的七名金鹰,也为战公子这种骁勇的杀法暗暗喝彩。 金牡丹称赞道:“汾金家的戈法,果然名不虚传。” 木钟皱眉道:“只是险招太多,令人担心。” 金牡丹道:“金家戈法,名重一时,也许这正是它的独特之处。” 木钟道:“如果金少侠再胜了这一场,混战之局,势难避免,大家留意着点,一旦情势发生变化,落场务必要快。” 五鹰⾼桥道:“十二弟和十四弟久久不见现⾝,不知情况如何?” 木钟愠然道:“金公子的全安,重于一切!他们两人都能照顾自己,别为他们分心。” 五鹰⾼桥赧然道:“大哥说的是,小弟抱歉。” 五号瘟鼠独孤长老没有料错,七号斗鼠的一长鞭,果然还能支撑下去。 只可惜支撑的时间太短了。 他只继续支撑了三招。 三招过去,当战公子以一种飘忽的穿花蝶⾝法,抢⼊霍霍鞭影中,砍出第四戈时,七号斗鼠招架不住了。 金戈砰的一声,砍中他的膛。 七号斗鼠应声而倒! 黑病老人不问五号独孤长老同意与否,大喝一声,飞步出列,伸展如猿长臂,五指虚握如钩,一把抓向战公子后脑。 战公子旋转⾝躯,扬戈格挡。 黑病老人嘿嘿一笑,好像对这柄已杀了两名斗鼠的金戈毫无所惧,长臂一沉一翻,竟以一种令人眼花的速度,避开金戈锋口,续向战公子执戈的右腕扣去。 屋顶上,木钟失声道:“不好,这是一名瘟鼠长老。” 五鹰⾼桥道:“老鬼一出场使的是螳螂大魂勾手,近⾝忽改八卦游走,掌招又变为长⽩派的金丝腕三十六式,武学既杂,变化又快,我看金公子恐怕应付不了这个魔头。” 十鹰洪鸣道:“金公子格刚強,金戈招式也走的是刚猛路数,老鬼这几种武学混合起来,正是他的克星。” 七鹰张茂雄忽然接口道:“小弟学的那一套,也许可以跟这老鬼周旋一番,待小弟下去接这一场,大哥意下如何?” 木钟道:“好,快去,先把金公子换下来缓口气再说。” 七鹰张茂雄获得许可,立即自屋顶一跃而下,大声道:“金公子,你已胜两场,也该让我们兄弟露露脸了。” 这位七号金鹰人长得耝耝壮壮的,圆圆的眼睛,浓浓的眉⽑,大大的脑袋,看上去像个浑人,其实心思灵巧,机智过人,一⾝武功,更极怪异。 他的口才,跟十四鹰余飞比较起来。可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的不说,光是落场的这几句话,就叫人听了舒服。 战公子好胜心強,宁折不挠,如果说明了是换他下场,即使丁⾕现⾝,这位战公子也绝不会答应。 如今,他的语气活像是抱怨战公子抢尽了他们金鹰兄弟的威风,战公子纵然明⽩他的心意,也不好意思恋战下去。 事实上,战公子跟黑病老人拆了两三招,也觉得敌人⾝手油滑,应付起来相当吃力而不习惯,乐得暂时让贤,先退去一旁,看看敌人路数,另作打算。 所以,战公子虽然退出战四,并未飞⾝上屋。 他担心七鹰不是黑清老人的敌手,仍准备随时上前接应。 战公子退开,七鹰立刻补上空位。 黑德老人望着七鹰似笑非笑地道:“你想在老夫⾝上露露脸?” 七鹰道:“如说成想捡个便宜也无妨。” 黑病老人大笑道:“如果是那姓金的小子,也许还能接得下老夫十招八招,现在换了你这种货⾊,只怕老夫一出手,你小子就要尝到‘露脸’和‘捡便宜’的滋味了。” 大笑声中,五指抓出。 他人⾼腿长,一跨步便是五尺,笑声未了,五指已朝七鹰面门抓落。 七鹰左臂一格,右拳虚见空直捣老鬼心窝。 黑德老人又是一声朗笑,五指一族一搭,便轻而易举的将七鹰一条左臂牢牢扣住。 这就这一瞬间,怪事忽然发生。 黑病老人脸上笑意未尽,正想在扭断七鹰臂骨之前,说几句风凉话消遣消遣一番时,脸上神⾊突然微微一变。 “你小子练过棉骨功?” 原来他五指方刚抓实,七鹰那条本来硬坚如铁的手臂,竟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软得像一束灯心草,几乎从他掌心里滑了出去。 “不错,老子除了棉骨功,还练过怒蟾功。” 话未说完,软软的一束灯心草,突又以炸爆般的速度,遽尔耝壮硬坚起来。 黑痣老人五指随着七鹰手臂软化而收紧,但却未及再随膨而放松。 经七鹰如此一缩一崩,虎口顿告破裂。 黑痣老人轻轻一哼,道:“果然让你小子捡到了一点小便宜。” 他甩开七鹰手臂,⾝形一变,疾逾转招,倏忽之间,人便到了七鹰⾝后,手起一掌,照准七鹰背心拍落。 七鹰应变不及,喉头一甜,噴⾎如箭。 战公子然大怒,再度挥戈杀出。 屋顶上,五鹰⾼桥飞⾝一掠而下,一把抄起七鹰,重登屋顶,将七鹰给金牡丹喂药救急。 木钟道:“大家抄家伙,看样子非拚不可了。” 庭院中,独孤长老也在下令:“⾼处拿点子,不要活口!” 就在这紧要当口,突然沉喝道:“不许动,谁动谁的脑袋穿孔!” 众灰鼠愕然循声望去,对面屋顶上,七鹰⾝旁不远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多了一名英气的劲装青年。 独孤长老一哦道:“浪子丁⾕?” 丁⾕右手在玩着几枚棋子,含笑道:“不错,浪子丁⾕,也是江湖上的一个无名小卒。” 独孤长老道:“老弟如果是主持公道来的,可知道战公子已杀了本帮两名弟子?” 丁⾕笑道:“战公子没有杀人。” 独孤长老道:“杀人的是谁?” 丁⾕笑道:“你!” 独孤长老脸⾊一沉道:“老夫对这种低级笑话没有趣兴。” 丁⾕笑道:“包括你的人在內,今晚在场的人,每一人都可以为我浪子作证,我浪子说的绝非笑话。” 他不等对方接腔,又道:“今晚,你们有三位瘟鼠长老在场,只要随便出派一位来,战公子都不可能轻轻松松的连过两关,你们为了要看看汾金家戈法的奥秘何在,而不惜牺牲两名弟子的生命,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可怪不得别人。” 独孤长老气得脸⾊发青,一时却又答不上话来。 因为丁⾕这番话,句句都是实情,至少黑痣老人就可以为这番话作证。 黑病老人已跟战公子同时罢手停战。 这位不知排名第几的瘟鼠虽然自视甚⾼,完全不把战公子的一柄金戈放在心上,但对无名小卒曾力毙天地双残的卒子镖,还是怀着几分顾忌。 天地双残是黑道上祖字辈的人物,他再強也強不过这两名老魔头,他的脑袋当然也不比两名老魔头结实。 为了保持脑袋完整,他只好忍气退下。 丁⾕趁独孤长老发僵之际,又向战公子道:“小金,你先上来,等我话说完了,你一定要打个痛快,还有的是机会。” 战公子乖乖的上了屋顶。 今晚,他连杀两名斗鼠,面子上已很过得去,加上丁⾕的话听来还相当⼊耳,他自是乐得见好就收,让丁⾕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站在独孤长老右边的另一名瘟鼠长老,是个扁鼻阔嘴,脸上神⾊晴不定,双睛圆小如蛇目的小灰⾐老人。 这名蛇口老人自现⾝以来,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只是转动着一双绿⾖似的小眼睛,打量着每一个人,留意着每一件事,神态悠闲从容,就好像今晚双方无论死多少人,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他在瘟鼠中的地位,显然并不比五号瘟鼠独孤长老低多少。 所以,他不想开口时,没有人能強迫他开口;而当他想要说什么或做什么时,他也并不须要事先征求别人的同意。 战公子跃登屋顶之后,他忽然跨出一步,仰脸笑眯眯的望着瓦面上的丁⾕道:“据说丁少侠乃无忧门下⾼⾜,天赋异禀,武技超群,尤其一手卒字镖,更是出神⼊化,尤为绝唱。 老汉对少侠心仪已久,可否请少侠落场指教几招?” 丁⾕道:“尊驾如何称呼?” “瘟鼠六号,无尾狐纪登癸。” “纪长老。” “不敢当。” “纪长老词意恳切感人,照说我浪子应该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只可惜纪长老虽搔着了我浪子的庠处,还是疏忽了一件事。” “老汉疏忽了哪件事?” “除了浪子,我另外有个外号,你大概还不清楚。”丁⾕微微一笑:“你好像没听人提过我浪子也是一头成了精的小狐狸!” 无尾狐的扁脸登时变得像个烤糊了的大烧饼。 丁⾕大笑。 “再见!” 丁⾕先追上了战公子和木钟,然后于巷口再跟另外八鹰会合。 他们虽分三批撤退,但都没有走远。 因为他们彼此关心,谁也不放心把谁单独抛在后面,若是发现敌人追杀过来,他们将会毫不迟疑的重新聚集一起,联手奋战。 这次大伙儿能够化险为夷,当然都是丁⾕的功劳。 只是大家心里都有点奇怪:丁⾕何以能在这个时候从及时乐那边分⾝过来? 正当有人要提出这个疑问时,丁⾕忽然向战公子深深一揖道:“方才称呼上对公子的不敬之处,尚望公子多多原谅。” 战公子面孔一沉道:“滚你的,这时候谁有心情跟你来这一套!” 丁⾕苦笑道:“小的” 战公子怒叱道:“再不住口我就接你!” 木钟一咦道:“你是三才?” 大家一起望去,才于星光下认清眼前这位浪子丁⾕原来并非正牌货。 他是金鹰帮中那位年轻的鹰杀手。 廖三才! 木钟道:“是谁叫你冒充丁少侠出现的?” 这就是江湖上的规矩,不论这位鹰杀手今晚立下了多大功劳,若出于擅作主张,一样得按帮规问罪,先行领受处罚。 廖三才垂手道:“是丁少侠的吩咐。” 木钟词⾊一缓道:“丁少侠已料及金元宝这边今晚一定会出⿇烦?” 廖三才道:“丁少侠说:金元宝这边的独孤长老心机深沉,是个极其可怕的人物,他要弟子事先蔵⾝暗处,如遇上紧急情况,不妨以他的⾝份站出来,试着挡上一阵。” 战公子道:“万一对方准备多牺牲两个人,以便考究一下卒子镖的威力,你怎么办?” 廖三才道:“丁少侠说,愈是富心机的人,行事愈是稳重,除非对方识破了我的冒牌⾝份,这种情形应该不会发生。” 战公子道:“你没有问他要如果竟然发生这种情况如何善后?” 廖三才苦笑了一下道:“他说,若是默驴技穷,那就只好回复到老样子,以命换命了。” (二) 五更未至,四更已残。 星隐月沉。 大地漆黑。 这正是夜一之中,人们最好睡的一刻,也正是夜一之中很少有暴力事件发生的一刻。 尤其是业已经过一番扰的“及时乐”和“金元宝”更不会想到黎明前的这一刻,还有事情发生。 就算他们一直都保持着⾼度的警觉,到了最后这一刻,眼看天快亮了,他们的戒备,也会于不知不觉中松懈下来。 人是⾎⾁之躯,不是一把胡琴,没有人能将神经像胡琴那样一直崩得紧紧的。 那样做只会使人崩溃、发疯。 这是⾎⾁之躯天生无可补救的弱点之一。 丁⾕选定在这个时刻一举扑灭“及时乐”和“金元宝”两处的“鼠群”便是利用了这一弱点。 他们跟灰鼠帮的人力,相差过于悬殊。 要以少胜多,就必须具备两个最起码的条件。 奇谋。 奇兵。 所以,他一开始就不主张贪功急进。每次采取行动,他首先要考虑到的,决不是战果,而是如何设法减少己方的损失。 当两路人马先后回到沙家酒坊时,除接来怪道人,为七鹰疗伤外,他要求每一位负有黎明攻击任务的人,立即上安歇。 二更上。 四更起。 四更,一点整队,二点出发,人马仍然分为两组。 惟一不同的,是这一次由战公子那一组进攻“及时乐”而改由丁⾕这一组进攻“金元宝” 丁⾕没有说明更改的原因,但大家心里都有数。金元宝这边的敌人显然要比及时乐那边难对付得多。 战公子的一组,少了一名七鹰,而战公子本人也已苦战过两场,当然应该改挑较轻的一副担子。 没有星月光之,也没有火把。 不是为了印证武技,也不是为了争名夺利,更不是为快意恩仇。 只是为杀人而杀人。 杀掉少数几个人,以免更多的人被杀。 这是一场可怕的杀戮,悲惨、忍残,一片⾎腥。 但为了不使很多人因沉赌场而倾家产,为了不让一些弱女子掉进火坑,为了不叫少数人将享乐建筑在大多数人的痛苦上,只有这帖良方。 以罪恶的手段消灭罪恶。 发生在及时乐和金元宝的这两场大厮杀,虽然惊目惊心,但毫无精彩可言。 别的不说,只举一个例子便够了。 及时乐的十一号瘟鼠杨长老,当时正跟罗老头的五姨太太尤青霞拥卧一起,战公子冲进房间时,他连內都没来得及穿上,便给一戈砍掉了脑袋。 瘟鼠的武功,自非等闲,但本就出不了手,那跟不会武功的人又有多大分别? 十八鹰金牡丹虽然泼辣,但毕竟是个女人。 她没有动手杀人。 她不杀人并不是心软下不了手,而是为了忙着救人分不出时间。 她出发时听说要去及时乐,立即咐咐十三名鹰死士,备了十三匹快马,各带现银二百两,候她使唤。 结果,除了胆子太小,以及不愿离开的,她共计救出二十六个可怜的姑娘。 她吩咐那些死士,一定要在天亮前将她们送出百里之外,每人给予一百两银子,如有人吓出了病,须照顾至能够自己行动,才可以回来销差。 木钟笑她傻,说这只是一种妇人之仁。她认为这些姑娘懒散惯了,已无法⼲苦活儿,一旦积蓄花光,很可能又走上老路子。 金牡丹抬腿便踢,但没踢到。结果还是口⽔有效,呸了老公一头一脸。 “死人,你替我记住这句话!” 木钟当然不会在意自己老婆的一口口⽔。 所以,他拭脸时还在笑。 但等到金牡丹骂他死人,要他记住这句话时,这位金鹰老大虽然没有变成一个死人,但脸⾊已变得比一个死人好看不了多少。 以后的发展,没人知道。 三鹰吴太乙说他听到黑暗中当时传来两声清脆的耳光声,他肯定金牡丹没有动手打人。 他也肯定这两个耳光是打在木钟脸上。 事后大家听到这个有趣的小揷曲,无不笑得前仰后合。三鹰吴太乙的两段论证法,连金牡丹也给逗笑了。 如果所有的黑道人物,都像十八金鹰这般于亡命生涯中仍不失⾚子之心,谁说江湖险诈可怕? 丁⾕领组的这一边,进行得更顺利,也更谈不上精彩。 他一马当先,见人就是一枚卒子镖。如果命中的不是要害部位,后面的金鹰,便会补上一刀或一。 结果,及时乐那边溜掉一个金如山,他们这边也只溜掉一个无尾狐纪登癸。 他们的损失,只是五鹰⾼桥挨了一镖,十六鹰金石断了三肋骨,伤势都不算太严重。 两场厮杀虽不精彩,战果却极辉煌。 回到沙家酒坊,天才蒙蒙亮,每个人都很奋兴,连断了三肋骨的十六鹰金石脸上都布満了笑容。 战公子主张一鼓作气,继续进攻花酒堂,众鹰全部赞成。 但是,丁⾕反对。 战公子道:“你怕了唐魂那对师徒?” 丁⾕笑笑道:“是的,我是有点怕,但怕的绝不是那对师徒。” 战公子道:“你怕的是谁?” 丁⾕道:“我怕的不是人,是刀。无名刀!” 战公子皱起眉头,不开口了。 他知道丁⾕说的不是笑话。 老魔唐魂组建灰鼠帮,进军关洛道,也许别有居心,而⾎公子石中⽟对谋占花酒堂一事所感趣兴的,无疑便是为了一把无名刀。 只有惯使兵器,且有过实战经验的江湖人物,才会深切的体会到,一支名剑或是一把好刀对一个武人的重要。 致命的利器,在它的主人来说,实际上就是保命的利器。 一般说来,武人决胜,大部分仗恃的是招术与功力。 但如果双方都使兵刃,有时候只须双方兵刃一亮出来,胜负之数,也就差不多可以决定了。 丁⾕道:“这把无名刀是家师珍蔵之一;所以我也比别人更清楚它是怎么样的一把刀。” 战公子仍然没有开口。 丁⾕接下去道:“这把刀如果落⼊普通江湖人物手里,问题并不严重。但如果它为一名武林⾼手,像⾎公子这样的人物所取得,问题就不仅严重,而简直可以称之为一场浩劫了。” 木钟谨慎地道:“请教丁少侠,当今武林中,有没有何种兵刃可以庒制得住这把无名刀?” 丁⾕思索了片刻道:“能庒制这把无名刀的兵刃,恐怕不多。不过,据家师说,跟这把无名刀威力不相上下的兵刃,倒有两件。” 木钟道:“哪两件?” 丁⾕道:“也是两把刀,一是⾚壁大侠郝天平的无敌金刀,一是黑刀帮帮主流星刀厉闪的天虹刀。” 木钟默然。 战公子道:“黑刀帮主的天虹刀谁也无法可想,郝大侠的那把无敌金刀,我也许可以动动脑筋。” “这个脑筋怎么动法?” “郝老头跟家师为莫逆之,我可以打着家师的旗号,去跟他借用一下。” 丁⾕头摇:“兵刃为武人第二生命,江湖上向别人惜兵刃的事,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再说,你纵然能够借得到,这一往一返,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战公子道:“那怎么办?经你这么一说,路路不通,真叫人怈气。还有你那一手卒子镖,难道都是用来吓乡下人的,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丁⾕苦笑了一下道:“严格的说起来,卒子镖并不是一种杀人的暗器,它的穿透力有限,只有命中敌人眼、耳、脑、喉等要⽳,方能显出威力,若是面对⾎公子那样的敌人,应付一把无名刀,已叫你不过气来,你还有发镖的机会?” 战公子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起来了?” 丁⾕笑道:“我这是就事论事,不是谦虚。如果老起脸⽪,自吹自擂可以解决问题,我担保一次可以吹死十条大公牛。” 战公子道:“如果你想吹死一条牛,你吹牛的什么地方?” 丁⾕翻眼睛,好像没听清楚。 这不是一个该在这时候提出来的“问题”也不是一个像战公子这种⾝分的人出得了口的“问题” 所以,丁⾕很意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战公子大笑。 他一肚子火,一下平息得⼲⼲净净。只要能占到丁⾕一点便宜,他就会像抢了别人玩具的小孩那样⾼兴,其他方面,受多少委屈,他都不会计较。 如说武林八大名公子的战公子竟是这样一个人,有谁相信? 就在大家心情由沉重转为轻松的这一刹那,吴大头忽然冒冒失失的走了进来。 看到吴大头那副狼狈相,丁⾕不噤一惊道:“包老前辈那边出了事?” 吴大头拚命头摇,了一阵,才回答道:“没没有事。” 丁⾕有气道:“既然没有事,你⼲嘛像火烧庇股似的跑得这么急?” 吴大头道:“是包老吩咐的,他老人家要我跑得愈快愈好,如果误了大事,他说要把我脫了子在及时乐大门口吊三天。” 战公子叹了口气道:“七十多岁的人还想得出这种点子吓人,真叫人不钦佩也不行。” 丁⾕忍住笑,道:“他说的是什么大事?” 吴大头道:“他说,最近这两三天,他跟两位鹰王及宮姑娘,已补杀了二十多名灰鼠弟子,花酒堂方面好像已以信鸽发出紧急召集令,如果这边进行顺利,应该立即进攻花酒堂,万一他们拦截不住,援军大批涌进洛,⿇烦就大了。” 战公子道:“我说如何?” 丁⾕起⾝背手踱了两圈,忽然走去金牡丹面前道:“大嫂能否帮忙我找几样东西?” 金牡丹道:“什么东西?” 丁⾕道:“铁条、铁丝、头发、桐油。” (三) 光绚灿,庭院岑寂。 石中⽟站在窗子口,默默地望着窗外天井上空的蓝天。 病无常唐魂躺在凉榻上昅烟。 师徒两人,已很久没说一句话。这对师徒保持缄默,并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因为要说的话太多,反而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事实摆在眼前,他们能说什么好? “金元宝”已变成一幢到处是⾎的空宅子“及时乐”的人也几乎跑光和死光了,罗老头虽然不是块材料,但多多少少也在关洛道上威风了十几年。他们师徒,称得上是人中龙凤,但只接过手来十多天,便是落得这副光景。这是人谋不臧,还是天意如此? 不管怎么说,该总不能说他们师徒加起来还抵不上一个罗老头吧? 唐魂磕掉烟灰,又装上一袋烟丝,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很久以前,我就发现丁⾕这小子鬼名堂不少,我也曾吩咐乐长老盯过他的梢,但始终看不出这小子有什么大志向,想不到小子深蔵不露,竟比老夫当初所估计的还要精明厉害得多。” 石中⽟冷冷地道:“我们那些瘟鼠长老的庸弱无能,也在中⽟的意料之外。” 唐魂叹息道:“这几年来,他们在接尺峰养尊处优,⽇子过得太舒服了。” 石中⽟望着蓝天,愤怒地道:“⽩长老也令人很失望。” 唐魂皱眉沉昑道:“⽩长老为本帮创业元老之一,无论武功或办事能力,均非‘百里’‘独孤’他们听能望其项背,应该不会误事才对。” 石中⽟道:“可是,四天前放的信鸽,第一批人早就该到了。” 唐魂道:“很可能半路上出了⽑病。” 石中⽟道:“中⽟很想沿线去查看一番,又深恐那小子故技重施,以偷袭‘金元宝’和‘及时乐’的方式偷袭‘花酒堂’。” 唐魂道:“再放两只信鸽看看,情况还不至于那样紧急。” 石中⽟出去了片刻,又回到书房。 唐魂道:“你有没有处分金如山?” 石中⽟道:“没有。” 唐魂道:“很好。” 石中⽟道:“这次伤亡太重,如果再对仅存的活口加以责罚,可能会对人心有不良的影响。” 唐魂道:“不错。其实金如山武功有限,如不逃跑出来,不过是多增加一具死尸而已。 他能在匆忙中带出不少财物,还算是个有心人。” 当当。 当当。 当当。 一阵双连响的钟声,突自钟塔方面,不疾不徐的遥遥传送过来。 石中⽟微微一怔道:“这是不速客登门造访的警号,难道那小子胆大包天,竟敢冒大不韪,公然前来花酒堂挑战?” “且听听来了多少人。” “好像是三十二下。”、 “唔,金鹰帮的⾼级弟子,大概都到齐了。”唐老魔缓缓起⾝:“这样来一下也好,比我们四处去找他们,可省了不少事。” (四) 金鹰帮方面,果然不多不少,来了三十二个人。 除了丁⾕和战公子,他们是:两位鹰王“龙门豹隐”袁五先生“银须叟”段皓。十八金鹰则只到了十六人:首鹰木钟。二鹰⻩西湖、三鹰吴太乙、四鹰鲁子虚、五鹰⾼桥、六鹰曾诚。八鹰蓝沙浪、九鹰田文中、十鹰洪鸣、十一鹰胡立、十二鹰颜武、十三鹰常风、十四鹰余飞、十五鹰张英旗、十七鹰罗扬、十八鹰金牡丹。 因伤未能出面的是七鹰张茂雄和十六鹰金石。 其余十二人,是十二名鹰杀手。 十二名鹰杀手,分两排左右侧立,他们今天的任务,是抢救己方的伤亡人员,遇上这种大场面,当然还轮不到他们出手。 灰鼠帮方面,除了庄丁不算,是二十一个人。 帮主病无常唐魂,总护法⾎公子石中⽟。 大总管鬼公子赖人豪。 二总管千面人魔乐山⽔。 三总管狐娘子胡香。 十名斗鼠级的杀手。 管事金如山、罗三爷、⿇人寿、钱大、钱二、毒蜂向上飞。 比较双方的阵容,丁⾕当初所拟订的第一步战略,可说完全成功。灰鼠帮虽然兵多将广,声势煊赫,今天应战的人手,并不坚強。 如果丁⾕不以“剥笋”战法先消灭掉该帮“金元宝”和“及时乐”的两路人马,今天花酒堂这边再加上“百里”“”独孤”等六名瘟鼠,以及功力均不弱于十八金鹰的三十多名斗鼠,试问这一仗将如何打法? 现在,就金鹰帮方面来说,他们也许只剩下两个难题。 谁能挡得住唐老魔的一⾝风玄功? 谁能接得下⾎公子石中⽟那把无坚不摧的无名刀? 唐老魔目光一扫,淡淡地道:“七步追魂叟包老头和冷面仙子那个姓宮的女徒,怎么没有来?” 回答这个问题的人,竟是石中⽟。 “该来没来的人,还有两位鹰王。”石中⽟冷笑:“我猜想他们如今一定正在风陵渡至龙门一带,扮演着农樵、村妇一类的角⾊。” 丁⾕微笑道:“石总护法思路之敏捷,实在令人佩服。如果石总护法愿意解散灰鼠帮,我浪子真想你这个朋友。” 石中⽟一嘿道:“你配?!” 丁⾕笑道:“也许不配。不过目前我却很⾼兴幸亏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石中⽟没有生气,因为他现在正在注视着丁⾕的一双手。 丁⾕手上的一件兵刃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那是一长约五尺,耝如杯口,通体灰⻩,⽑糙不平,似又非的家伙。 他忍不住手一指道:“那是什么东西?” “无名!” “无名?” “是的。”丁⾕微笑:“天堂⾕共有两大镇门奇兵,一件是无名刀,另一件便是这无名。” “以前怎么没听人提过这件兵刃?”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得很。” 石中⽟面孔一沉道:“你替我滚出来!” 丁⾕笑道:“既然来了,当然得讨教一番。不过,我得先让我们这边的袁五先生说几句话。” 龙门豹隐袁五先生朝病无常唐魂拱拱手道:“唐兄久违了,二十多年没见面,没想到故人依然风采如昔。” 病无常唐魂冷冷地道:“凭你袁五的那几手玩艺儿,居然也敢找老夫的⿇烦,你大概忘记老夫我是谁了。” 银须叟段皓大笑道:“很久没听别人吹大牛,偶尔听上一次,真是过瘾之至。” 病无常道:“你更连袁五也不如,换了老夫是你阁下,一定远远站去一边,光看不开口。” 银须叟又打了个哈哈,道:“有一件事,老夫承认,你这个风堡主,当年的名气的确较我们响亮得多。只不过最后被六奇一,好像跟我们也走的是同一条路,你那一⾝风玄功,好像也并没有能帮你多大忙。你可以在别人面前神气,在我们老兄弟面前,最好省省。” 病无常纵横黑道数十年,一生的奇聇大辱,便是银须叟提到的这一段,如今当众被揭疮疤,自是无法再思。 他缓缓走出两三步,望着银须叟点头道:“来,让老夫瞧瞧你那套风雷掌法,是不是又创了什么令人壮胆的奇招。” 银须叟朗声一笑道:“当然要让你瞧瞧。” 笑声中亮掌掠出,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掌疾劈病无常面门。病无常冷冷一笑,不避不闪硬架格。霎时间只见人影错动,掌影翻飞,轰隆之声,不绝于耳,连十丈外的石板道都带起了震动这是惊心动魄的一战。 也是江湖上数十年来罕见的一战。 光绚烂如故,本该是人人冒汗的时刻,忽然寒风,使得观战者人人都浮起了⽪疙瘩。 袁五先生脸⾊突变。 “皓弟速退!” 但是,太迟了。 只听呼的一掌,银须叟⾝形倒飞而起。 雪⽩如银的胡须已被鲜⾎染红,一张红润的面孔,则变得一片苍⽩。 两名鹰杀手,慌忙跃⾝凌空接住银须叟的⾝躯。 袁五先生大喝一声:“老夫也来领教几招!” 病无常嘿嘿怪笑道:“一个个轮着来,老夫统统成全你们就是了。” 石中⽟唰的一声子套无名刀,朝丁⾕冷笑道:“无名刀换了新主人,本公子选上你浪子祭刀,这是你的荣耀。” 丁⾕笑笑道:“是你拿我祭刀,还是我以你祭,尚不一定。” 石中⽟道:“等着瞧好了。” 刀光乍起,游展如练。 丁⾕侧掠八尺。 刀光再起,疾逾闪电。 丁⾕腾升丈五。 石中⽟人随声起:“你小子能连躲两刀,该瞑目了。” 刀光于空中洒开,宛如布起一道光网,由下而上,卷向丁⾕。只要落⼊这片光网內,一个丁⾕就要成十七八个丁⾕了。 丁⾕还是一个丁⾕。 他那子,是临时以人发和铁丝于铁条,再以铁条结成一束,涂以浓漆,浸透桐油所制成,一般说来,它的坚韧,已非刀剑等利器所能摧折,但对于无名刀,他仍然不敢轻易尝试。 所以,他从空中落下时,是以尖巧点无名刀⾝,微一借力,三度掠开。 这种打法,当然很吃力。而且因为没有还手的机会,当然也就难有获胜的机会。 金鹰这边,人人着急,但又不敢一拥而上,因为混战一起,腾展空间缩小,丁⾕施展不开,更易为无名刀所伤。 除了金鹰等人,还有一个人,也在为丁⾕暗暗着急。 那便是鬼公子赖人豪。 但是,这位鬼公子平时鬼点子虽多,碰上这种情形,也一样束手无策。 更糟糕的是,另一边的袁五先生也渐渐落了下风。 袁五先生的鹰⾝法虽然换位灵活,鹰爪功虽然刚猛霸道,但跟唐老魔的风玄功一碰上,便如长遇上了软索,处处受克受制,用武无地。 袁五先生节节后退,脸⾊也渐渐发青,显已于无形中为风掌力所渗浸。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那名花发老杀手金如山突然大喝扑出:“袁五老贼,还我爱徒命来!” 他的兵刃原是一对流星锤,这时手上握着的,竟是一把长刀。 病无常大喝道:“不必你揷手!” 金如山去势不减,厉声道:“深仇难报,这个便宜非捡不可。” 手起刀落,一刀砍去的人,竟是唐老魔。 好快的一刀。 唐老魔虽然功力通玄,对这莫名其妙的一刀,一样有心无力。 格察!老魔一条右臂,溅⾎落地。 老魔嚎声大吼:“你?” 金如山仰天狂笑道:“你不认识老子本人,也该认得这把刀。老子厉闪是也!哈哈哈,痛快,痛快!痛快!” 原来这位金如山竟是黑刀帮帮主流星刀厉闪的化⾝! 灰鼠帮背盟,黑刀帮瓦解。 黑刀帮瓦解,帮主流星刀厉闪却始终不见露面,谁想到他已应征人选为花酒堂的四杀手之一? 这个仇的确报得很痛快。 他虽然一刀砍偏,只断了老魔一条右臂,但老魔的一⾝风玄功也报销了,能有这个结局,他显已満⾜。 千面人魔乐山⽔突然如箭出,一剑透背戳人厉闪膛。 厉间没有倒下去,千面人魔却倒下了。 因为他的脑袋已开花。 敲碎千面人魔脑袋的兵刃是一支三节,使的人是鬼公子赖人豪。 厉闪扭头一瞧,惨笑道:“好,好极了!” 他突然大呼:“浪子接刀!” 天虹刀! 厉闪气力已尽,刀抛得不准,但丁⾕接刀的手法却弥补了这个缺点。 刀人浪子手,厉门心愿完成,含笑而逝。 黑刀帮不是个正派组织,流星刀厉闪也不是正派人物,但他临死之前所做的这两件事,无疑已⾜够赎清他生前的罪恶而有余。 刀对刀,天虹刀对无名刀。 人对人,十六名金鹰对十名斗鼠杀手。 罗三爷、⿇人寿、钱大、钱二、毒蜂向上飞等五名管事也采取了同一行动。 一齐奔跑逃命。 只有一个胡娘子既未参战,也未逃跑。她看得很清楚,参战,⽩送。逃跑,一定有人拦截。不拦别人,也会拦她。自找狼狈,那又何苦? 相反的,如果她就站一边不动,不论双方胜负如何,她相信都不会有人会要了她的命。 她一定可以活下来。 也许活得更好。 她有活下去的本钱,也有活下去的条件,这一点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同意她的看法。 这一战很快就结束了。 丁⾕有了一把天虹刀,石中⽟的无名刀就占不到便宜了;丁⾕的卒子镖是一绝,石中⽟没这项长处。 唐老魔失去了战斗力,鬼公子反戈,金鹰与斗鼠的人数将近二比一,再加上士气的消长,残局当然不会拖得太久。 惟一遗憾的,是石中⽟负伤溜掉了。他继续恋战,必死无疑;如果他想突围,能拦得住他的人不多,连丁⾕也办不到。 胡娘子出另外三样宝物,丁⾕果然客客气气地放她走了。 第三天,老包、宮瑶、“三小”以及两位鹰王返回洛,大伙儿举行庆功宴,人人开怀畅饮,只有丁⾕闷闷不乐。 ⾎公子石中⽟跑了,是条祸。 灰鼠帮在洛虽给打得七零八落,但人力损失,只是全帮实力的一半左右,何况吕梁山方面又崛起了一个什么五百罗汉帮,万一这两个帮派同流合污,结为一体,无疑又是一股可怕的恶势力。 世局如此,何功可庆?何之有? 最后,宮瑶看穿了他的心事,只轻轻几句话,便将丁⾕一腔郁结打开。 宮瑶说:“就算石中⽟没有跑掉,灰鼠帮与五百罗汉帮完全消灭,你敢担保江湖上就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石中⽟?也不会再出现一个灰鼠帮和五百罗汉帮?杞人忧天有何用!这次辉煌的战绩,是你以智慧和勇敢赢得的?还是整天发愁愁来的?真没见过你这种大呆瓜!” 战公子道:“他就喜闹别扭!别理他!” 丁⾕笑道:“你能不能少管点闲事?” 战公子道:“不能!我一看到你这种人就生气,就忍不住要给你一点教训。” 宮瑶道:“你们慢慢吵吧,我去看看段老前辈他们的药煎好了没有。” 战公子走过来,低声道:“你要不要向我求和?” “有条件?” “当然。” “什么条件?” “老包又在倚老卖老,跟袁五先生说我们的坏话了,我们一起过去把他灌醉!” (全书完)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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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道祭剑台解语剑金笔舂秋金步摇金龙宝典留舂谷七星剑翠楼吟情天侠义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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