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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十八刀客 作者:慕容美 | 书号:40850 时间:2017/9/17 字数:185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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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胡子店里,乌八在喝酒。 他指定艾胡子炒了几个时鲜菜,酒是他托人从省城带回来的他如今已经有资格享受享受了。 想想最近几天来的际遇,乌八心里甜藌藌的,像嚼着満口的甘草。 啊,对了,甘草。 这比喻真妙:最近这些⽇子,他像突然成了药里的甘草。 不管大病小病,只要一开药方,好像就少不了他这一味甘草。七绝拐吴明、魂销娘子杨燕、钱如命。钱⿇子,人人争着巴结他,想想真是过瘾。 这些人一出手,从没有少过一百两银子,而要他做的事,不过是跑跑腿,传传话,看看,听听,既轻松,又惬意。 只可惜品刀大会已剩下没几天了,他真希望大会能一直开下去最好不停止。 如果停止他突然停止想下去。 因为他这时忽然看到从店外走进来一个人。看到这个人从店外走进来,乌八満口的“甘草”突然变成了“⻩连” 因为走进来的这个人,赫然正是钱如命要他秘密监视着的弓无常。 难道他行蔵已露? 否则,这家伙脸带酒气,像已吃过了午饭,又跑进面店里来⼲什么呢? 店里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在喝酒,这家伙如果是来找人,大事就有点不妙了。 事情果然不妙。 因为弓无常一跨进店门,连跟艾胡子招呼也没打一个,便一直朝他这张桌子走了过来。 乌八紧张得暗暗冒汗。 弓无常站定下来,盯着他道:“阁下就是快口乌八爷?” 乌八稍稍松了一口气,连忙赔笑道:“是的,是的,兄弟正是快口乌八。请问兄台贵姓?有何见教?” 这厮原来并不认识他,听语气也不像找晦气来的,他当然得装装胡羊。 弓无常眼珠子一转,放低声音道:“敝姓弓,想找乌兄商量一点事,乌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乌八心中一动“⻩连”复又变为“甘草” 这厮原来也是来向他求教的? 这下可该他走运了!这厮是钱如命要他监视的对象,不论这厮跟他谈什么,他都可以来个一鱼两吃,这边卖了乖,那边再讨好。 他本想立即站起来,但又怕失了⾝份,等会儿卖不到好价钱,于是故意迟疑了一下道: “弓爷的意思…” 弓无常低低接着道:“兄弟住在隔壁栈里的十四号房,请乌兄马上来一于,担保少不了你乌兄的好处。” 乌八点点头道:“好,弓爷先请,我这里算过账,马上就去。” 七星栈,后院,第十四号房。 乌八没有让弓无常等多久。 他跨进房间时,弓无常正在用一块浸了油的布细心地抹拭着一把小刀。 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 这把小刀虽然宽仅二指,连柄才不过七寸来长,但谁也不难看出,这种锋利的小刀,无疑比一般佩刀更易戳⼊一个人的心房。 弓无常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玩弄着这样一把小刀呢? 看到这把小刀,乌八心头不噤一凉。 但是,他已经来了,能再退回去吗? 他只好強定心神,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硬着头⽪走了进去。 弓无常抬头微微一笑道:“请坐!” 看到弓无常此刻脸上那种笑容,乌八不由得泛起一⾝⽪疙瘩。 比弓无常更丑的男人,他过去也见过,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难看的笑容。 因为这种笑容只是局部肌⾁的扭曲,跟菗筋几乎毫无分别,在这种笑容里,你本找不到一丝欣或之意! 乌八赔笑道:“不客气,不客气。谢谢,谢谢!” 他慢慢地坐了下去,像坐在一堆碎玻璃上。 他的笑容也不怎么好看。 弓无常将小刀轻轻一抛,小刀在空中转了两转,带着闪闪寒光窜起,又带着闪闪寒光落下,弓无常练地一把接住。 他抛刀接刀,势姿优雅自然,始终没朝那把小刀望一眼。 他的眼光盯在乌八脸上:“我想向乌兄打听一个人。” 乌八道:“谁?” 弓无常道:“钱⿇子。” 乌八道:“钓鱼巷开院的那个钱⿇子?” 弓无常道:“是的。” 乌八道:“钱⿇子怎么样?” 弓无常道:“我想找他。” 乌八道:“你有没有去热窝?” 弓无常道:“去过了,不在。” 乌八道:“那就奇怪了,这⿇子很少际应酬,应该不会离开才对啊!”弓无常道:“除了热窝,哪里可以找到这个⿇子?” 乌八思索了一下道:“等下我替你过去问问看,这两天我手头不便,一直没有过去,咳咳…咳咳…”他以眼角偷偷打量过去,他的话已说得很明显,如今就看对方如何表示了。 弓无常笑了。 会心的微笑。 乌八心头刚刚感到一阵舒坦,马上就看到另外一样东西。 小刀。 刀光一闪,那把小刀已抵上他的脖子。 乌八全⾝突然僵硬。 他讷讷地道:“弓…弓爷,有…话好说,这…算什么意思?” 弓无常微微一笑道:“这意思就是,如果你不肯说,我就用这把小刀,把你蔵着的话从你喉管里挑出来!” 乌八直着脖子,向上翻着眼⽩道:“我…可以发誓,这两天我一直都泡在艾胡子的面馆,弓爷如若不信,你尽可以…去…去…问艾胡子…” 弓无常微笑道:“什么人我都不问,我只问你。” 刀尖往前轻轻一送,一颗⾎珠立即裹着刀尖慢慢冒了出来。 他将刀尖微微一晃,又笑道:“不但要说,而且要快,否则就是想说也没有机会了!” 乌八忙道:“好,我说,我说!” 他着气,腿两发抖,但⾝子却不敢稍稍移动一下。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移动,对方的小刀一定也会跟着移动,而且一定会比他动得更快。 弓无常这一次是真的笑了。 笑自己用对了手段。 对付什么样的人,须使用什么样的方法,他一向清清楚楚,从来没有失误过,这是他的拿手戏。 星河倒泻金雨和七步翁所以推他出来处理这件事,也正是为了这一点。 房间里现在只剩下乌八气的声音,他着气道:“刀,你的刀…” 弓无常小刀又向前送了两尺长,桀桀怪笑着道:“我的刀怎么样?是不是庠庠⿇⿇的难受,要再送进去一点?” 乌八不敢吭声,全⾝僵着,咽了一口口⽔道:“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我也不晓得那钱⿇子的下落,全是一时凑巧,被我正好碰着…” 弓无常轻轻咳了一声道:“废话最好少说!” 乌八道:“是,是,是这样的,昨晚夜半以后,将近天亮时分,我起⾝解手,忽见那⿇子从后院翻进来,神情狼狈,一⾝是泥,他问我知不知道黑鹰帮的人住在哪里…” 当时夜⾊昏暗,他本看不出钱⿇子的神情,而且他也本没有看见钱⿇子是怎样进来的,无奈多嘴已成习惯,尽管刀在脖子上,仍忍不住要加油添醋一番。 弓无常神⾊一动,揷口道:“你说那⿇子在找黑鹰帮的人?” 乌八道:“是的,他说热窝里出子,要找黑鹰帮的人摆平一下。” 弓无常道:“后来呢?” 乌八道:“后来我告诉他前面三号房间里,好像住了黑鹰帮的人,只是不知道他后来究竟去了没有。” 弓无常道:“你没有撒谎?” 乌八道:“如有一字虚言,任凭你弓爷处置!” 弓无常道:“好!”随着这一声好,弓无常收回小刀,同时指出如风,点了乌八⾝上三处⽳道。 七星栈,前院,第三号普通客房。 房里只有一张炕。 两个人坐在炕上喝酒,但这两个人没有一个⿇子。 两个人中间只有一盘菜,两人⾐着也很朴素,但这一点并不奇怪,黑鹰帮人多开销大,除非遇上旺季,谁也不敢花一文钱,就是帮主也不例外。 弓无常慢慢地走了进去。 两人中年纪较大的那个,转过⾝来问道:“朋友找谁?” 弓无常道:“找江帮主。” 那人将弓无常上上下下打量了两眼,神⾊平静地道:“朋友怎么称呼?” 弓无常道:“弓无常!” 谁也不难听出他报出这个名字时,语气中那股自负的意味。 而事实上,这也的确是个值得自负的名字。 俗语说得好:“没吃过猪⾁,也听猪叫过!”如今江湖上的狠角⾊,就是那么几个。难道还会有人不知道湖广道上三大太岁之一的弓无常? 一般人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能保持镇定,不吓一大跳,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那人眼中一亮轻轻唤了一声道:“原来是弓大侠?请坐!请坐!” 弓无常不是大侠,这一点人人清楚,弓无常自己也很清楚。 所以他并没有坐下。 而那人即使不问,无疑也不会不认识如今站在房中的这位访客是谁。他故意装出不认识,显然只是为了保持双方之间的距离。弓无常的来意,他其实早就心中有数了。 那人见弓无常不言不动,和悦地接着道:“弓大侠见访,可有什么指教?” 弓无常冷冷重复道:“找江帮主!” 那人轻轻咳了一下道:“在下管大海,多少还能代敝帮作点主张。弓侠有什么吩咐,告诉管某人也是一样。” 听那人报出姓名,倒是弓无常暗吃了一惊。 这个其貌不扬,像乡巴佬的家伙,原来就是黑鹰帮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的总香主,无影神拳管大海? 管大海又指着炕上另外那名灰⾐汉子道:“这是敞帮快马堂主盖百里!” 盖百里含笑欠⾝道:“弓大侠好!”弓无常的气焰没有先前那样旺盛了,当下也向盖百里抱拳答了一礼,然后才转向管大海道:“江帮主不在?” 管大海当然听得出对方这一问,只是为自己找个台阶,于是连忙接着道:“是的,刚刚有事出去了,弓大侠如果一定要见他老人家,我可以叫盖堂主去镇上看看,说不定…” 弓无常缓缓坐了下来,道:“那就不必⿇烦了,这件事我想跟你们二位谈谈也是一样。” 他顿了一下,徐徐扫了两人一眼道:“我想向贵帮要个人。” 管大海道:“弓大侠要的人是谁?” 弓无常道:“钱⿇子。” 管大海露出吃惊之⾊道:“钱⿇子得罪的人,原来就是弓大侠?” 弓无常淡淡地道:“也没有什么,一点人私间的小纠纷而已!” 好一个人私间的小纠纷!一点小纠纷,死了六个人。 如果是大纠纷呢? 管大海点点头,没有开口。 弓无常缓缓接着道:“弓某人今天来找二位,就是希望贵帮能赏弓某人一个面子。” 管大海又点头。所谓赏面子,就是成人,这一点管大海当然听得懂。 弓无常像僵尸般的面孔上,突然泛起光彩。 他的语调也突然变得亲切起来,接着道:“至于贵帮在金钱方面的损失,两位请放心,只要两位说个数目,兄弟一定会在半个时辰之內,一文不短,如数奉上!” 管大海沉昑了片刻道:“有一件事,管某人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弓无常忙道:“哪里的话,哪里的话,不论什么事,管兄但问无妨。” 管大海道:“弓大侠与这姓钱的之间,如果只是一点小纠纷,不知弓大侠是不是可以稍缓一段时间再予了结?” 弓无常道:“马上放人,贵帮是不是有困难?” 管大海道:“是的。” 弓无常道:“依管兄的意思,要等多久?” 管大海道:“一个月。” 弓无常微微一怔道:“一个月?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等这样久?” 管大海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黑鹰帮弟兄们吃的什么饭,你弓侠谅亦清楚,这件事只怪管某人当初太糊涂,没问个详细,就揽了下来,要早知道姓钱的是在规避你弓大侠,管某人当初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他…” 弓无常脸上的光彩慢慢消失。 管大海又叹了口气道:“不过,总算还好,管某人答应他的期限,只是一个月。如今,管某人可以向你弓大侠保证,过了这一个月,不论他姓钱的出多大代价,本帮也绝不会再管这件事!” 一个月,三十天,⽇子的确不算长。 但在今天的七星镇来说,别说是一个月,就是十天八天,甚至于几个时辰,事情都会有极大的变化。 谁保证钱⿇子一定能活这么久? 就算钱⿇子在这一个月內能够太平无事,谁又能够保证,一个月后的钱⿇子,一定会落在他们一伙人的手里? 弓无常思索着,缓缓抬头道:“总香主别无通融之道?” 管大海苦笑笑道:“管某人已经说过了,黑鹰帮的弟兄们,吃的就是这碗面子饭,要是自己砸了招牌…” 弓无常点点头,一边站起来道:“好,打扰二位了!” 说着,抱拳一拱,一转⾝大步出房而去。 弓无常走了,房间里又平静下来。 快马堂主盖百里望着院门出了一会儿神,忽然转向总香主管大海,庒低了声音道:“本堂方才的狡猾,总座现在该相信了吧?” 管大海沉昑不语,隔了很久很久,才微皱着眉头,说道:“这件事,影响太大,总以慎重为妙,我看最好还是让帮主来决定。” 盖百里微笑道:“其实这件事我认为也并不难决定。” 管大海道:“哦?”盖百里低低一笑,道:“本堂是指一个月之后満了一个月,我们放人,那⿇子一定会落别人手里对不对?” 管大海点头道:“这是一定的。” 盖百里笑道:“那⿇子既然迟早要落在别人手里,他为什么不可以从我们这里一走出去,就落在另一个以供知名的⿇子手里?” 管大海微怔道:“你是指我们那位功过堂堂主赵大⿇子?” 盖百里一笑道:“除了本帮香堂主以上的人物,谁又会知道赵大⿇子如今已是本帮的五大堂主之一?” 管大海轻轻叹了口气道:“以黑鹰帮的声誉来说,这种事本来做不得,甚至连这种念头都不应该有,可是,唉唉你瞧着办吧!” 乌八长长吁了口气,悠悠醒转。 有⼊活开了他的⽳道。 这位救命恩人是谁呢? 不论这人是谁,他都准备好好感谢一番,他乌八虽然活多了一点,但可不是一个不知道感恩图报的人。 乌八眼⽪,坐起来,头一抬,正待开口之际,突然呆住了。 他又看到了一把刀。 一把小刀!一把两指宽、七寸长的小刀。然后,他看到一张悉的,像僵尸般的面孔。 刀还是那把刀,人还是那个人。 悉的刀,拿在悉的人手上,刀尖也指在刚才指过的老地方,老地方流出来的⾎,尚未完全凝结,新的⾎珠,又在泛冒。 乌八脸孔发青,浑⾝战抖道:“弓爷…弓爷,我…我发誓,刚才说的,全都是真话,绝…绝…没有骗你…”弓无常点点头道:“用不着慌,我没有说你骗我。” 乌八脸上稍稍恢复了一点⾎⾊,但一双眼,反睁得更大:“弓爷既然…” 弓无常冷冷打断他的话头道:“听我说!” 乌八忙道:“是!”弓无常道:“第一,你记住,老子姓弓,人喊弓无常。” 乌八道:“是!”弓无常道:“第二,你记住,老子杀掉的人,比谁都多!” 乌八道:“是!”弓无常道:“第三,你记住,老子能杀别人,就能杀你。” 乌八道:“是!”弓无常道:“第四,你要特别记住,老子不止是现在能杀你,就算你离开了七星镇,无论你躲去什么地方,老子照样可找到你,拿这把刀慢慢捅你一个痛快!” 乌八道:“是!”弓无常道:“都记住了没有?” 乌八道:“都记住了!” 弓无常收起小刀道:“现在限你三天之內,替老子找出黑鹰帮蔵匿钱⿇子的地方!找到了,重重有赏!找不到,一刀!现在起来,去吧!” 夜幕缓垂,炊烟四起。 乌八踯躅在逐渐昏暗的长街上,像一条夹着尾巴觅食的癞⽪狗。 他到哪里去找那个钱⿇子呢? 能去的地方,他都去过了。 他不但没有听到一点关于钱⿇子的消息,甚至连另外两个想求援的人,也好像突然失去了踪影。 另外他想找的两个人,一个是钱如命,一个是⽩天星。 如果三天之內,他找不到钱⿇子,也许只有这两个人能够救他一条命。 但是,说也奇怪,老天爷好像故意为难似的,天天都在热窝里鬼混的钱如命和⽩天星,今天竟也不晓得去了什么地方。 他问热窝里的伙计老萧,老萧说两人中午来过,只是一会儿又走了,至于两人去了哪里,老萧当然无法知道。 接着,他又跑遍了热窝后院,艾胡子面店,莫瞎子饼店以及⽩天星住的地方,依然处处扑空。 铁算盘钱如命的行踪难说得很,但他知道,⽩天星是不会⾼镇的。⽩天星又去了哪里呢? 现在,乌八来到何寡妇店门口。 店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光,同时隐隐传出蔡大爷和井老板等人的笑语声。 乌八知道店里有场牌局。 他没有进去。 因为他清楚在何寡妇这里打牌的经常都是那些人,⽩天星并不嗜赌,就是想财,也在热窝,而绝不会跟井老板等人混在一起。 乌八稍稍驻⾜犹豫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向前走去。 走向镇尾。 没人黑暗。 乌八其实错了。 何寡妇这里也是他常来的地方,不论⽩天星在不在,他都该推开门朝里看看才对。 大家全是人,探头打个招呼,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乌八真的这样做,他将会发觉,他刚才到处转,实在走的都是冤枉路。 因为何寡妇店里此刻打牌的四个人,除了蔡大爷和井老板,另外两个人正是钱如命和⽩天星。 没有人知道⽩天星为什么忽然想起要打牌。 这浪子的心事,别人永远揣摸不透,同时也没有人愿意去伤这种无谓的脑筋。 大家都听说这浪子昨晚发了一笔横财,⾝上现在怀着好几千两银子,知道这一点,就已⾜够了。 赌钱,赌钱,赌的是钱。要赔钱不跟有钱的人赌,还跟谁赌? 四个人打牌,两个人助阵。 何寡妇坐在井老板凳头上,张弟则坐在⽩天星⾝后,何寡妇看得津津有味,张弟则无聊得直打呵欠。 牌打得不算小,五个钱一胡,一个全荤或全素和下来,输赢总在两把银子左右,如非限制买庄,输赢更大。 两圈牌下来,井老板一家大赢。 ⽩天星一牌没和,输了五百多。 他偶尔回头,正好看到张弟在打呵欠,忍不住一拍桌子道:“蛤螟张口,一吐一斗,怪不得我要输钱了!去,去,坐远点去!” 钱如命笑道:“张老弟,没有关系,我不信琊,坐到我这边来!” 张弟站起来,摇头摇道:“谢谢,哪一边我也不坐,我要回去觉睡了!” 何寡妇跟着站了起来,笑道:“阿弟,这玩艺儿最好不学,我们到后面厨房里去,你帮大姐汤圆,等会煮好了给大家宵夜。” 井老板道:“替我多煮一点。” 何寡妇拧了他一把道:“死鬼,你一赢钱,胃口总是特别好!”⽩天星道:“对,对,快去,快去,你这霉鬼一走,看你大师兄马上和给他们看!” 何寡妇笑道:“不管怎么说,赌品要紧,像这样一输几个钱就找别人出气,看下次还有谁敢陪你玩?” 她边说边拉着张弟道:“走,我们忙吃的去,不理这些赌鬼!” 厨房里收拾得很⼲净,一盏菜油灯挂在墙壁上,灯光暗弱,已快熄灭。 灯下放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搁着一只竹节,筛子里盛満了已经好的汤圆。 张弟忍不住一咦道:“汤圆不是已经好了吗?” 何寡妇掩上门,转过⾝来笑道:“骗他们的,我们来烧⽔,慢慢先煮了吃,请他们去等吧!” 她开始坐在灶后矮凳上生火,张弟无事可做,只好站在灶旁看着。 灶肚子火光闪动,映在何寡妇的脸上,慢慢泛起一抹浅红,宛若桃瓣,娇滴。 张弟看着,看着,两颊忽然热了起来,一颗心也怦怦跳个不停。 他一直觉得何寡妇比魂销娘子杨燕长得好看,如今他更觉得自己的看法不错;魂销娘子杨燕虽然看起来很美,但美得琊气,美得轻怫,美得冶,远不及何寡妇美得端庄、素净、自然。 张弟正瞧得痴出神,何寡妇忽然抬头,拍拍那张矮凳子道:“阿弟,你坐过来,大姐有话想问你。” 张弟实在不想走过去,因为那张凳子太矮也太短了,上面坐两个人,一定很挤,孤院无人,又值昏夜,男女之间哪能不避一点嫌疑? 可是,他尽管心里这样想,一双脚却偏偏不听他的指挥。 他终于慢慢走过去,在她⾝旁坐下。 何寡妇转⾝,摸摸他的⾐服道:“大姐做的这套⾐服,还合⾝吧?” 张弟张开口,第一个字没有能说得出来。 他的喉头太⼲了。 他狠狠咽了口口⽔,才结结巴巴地答了一句:“合…合⾝。” 何寡妇又拉起他一只手道:“天气很快就凉下来了,过几天大姐再替你套棉的好过冬。” 张弟低哑地道:“好…好的,谢谢大姐。” 灶里烧的是稻草。 稻草燃烧得很快,但火力却不強,而且必须不断加添,才能保持不熄灭。 所以烧稻草的灶,灶后经常都得堆放很多稻草。 但尽管堆得多,也只能烧个三天两天而已。 他们不过说了几句话,灶里火已快要熄灭;何寡妇轻轻一噢,赶紧伸手去抓稻草。 她抓的一把稻草,正好庒在凳脚底下,她微微侧⾝,稍一劲使,凳子一歪,张弟第一个向后面倒去。 她去拉他,没有拉住,也跟着倒了下去。 有一半⾝子庒在他⾝上。 灶火熄灭了,只剩下余烬发出的一小片暗红⾊。 张弟正想挣扎着坐起来,一条滑柔的手臂,忽然圈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一条腿大蛇一样地盘住了他的腿大,两片火热的嘴,密密而紧紧地庒上了他的嘴。 张弟感到一阵晕眩。 他气,心狂跳,手⾜颤抖,浑⾝酥软,一点气力也使不出。 何寡妇始终没说一句话。 她也在息。 有很多事情,只要有了开始,就绝无法停止下来,而且也不必要以言语表达。 她很快地松开了他的带,然后又松开了她自己的。 灶火全灭。 另一股无形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张弟终于失去控制。 两人终于熔为一体。 第一次总是很快的。 第一次也总像是生命一下完全流出了躯壳。 第一次的时间虽然短暂,在记忆中的甜美,却蔵得最深,也最长久。 第一次虽然像是流出了全部的生命,但生命却往往因而更充实、更丰富、更完整、更具朝气和活力。 也不知过去多久,张弟方如同从死亡中慢慢苏醒过来。 极度的娱,当与死亡无异。 像死亡一样短暂。 像死亡一样永恒。 很多人都可以说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神智回复清醒,由于肌肤相触的刺,张弟周⾝迅速又升起一股新的火焰。 但是,何寡妇没有答应。 她轻轻推开了他:“好好歇一会儿,莫让别人看出来。” 然后,她匆匆整⾐而起,忙着重生新火,开始煮汤圆。 牌局直到天亮才散,张弟是被⽩天星叫醒的。 他醒来时,就睡在灶后,⾝上⾐服穿得好好的,还盖了一条薄被。 ⽩天星没有问他什么,他也没有加以解释,何寡妇显然已替他编造好昨夜没有再去前面看他们打牌的理由。 他们去到前面的店堂,何寡妇已在忙着招呼喝⾖浆的客人。 张弟垂下眼光,不敢望她;何寡妇的神态却很自然,照样问他昨夜睡得好不好,就好像昨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们开始像别人一样坐下来喝⾖浆。 铁算盘铁如命已经走了,蔡大爷和井老板则仍兴致的,在等着小癞子从七星庄回来报告有关魔刀令狐玄的消息。 张弟终于慢慢地也定安下来。 因为⽩天星待他始终神⾊如常,如果⽩天星已看出他昨晚的秘密,他相信⽩天星绝不会如此一点表示没有。 不过,虽然这件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內心仍然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局促之感。 有点惭愧,也有一点点后悔。 尤其是当天真活泼的莫青青送烧过来的时候,这种复杂的情感,更如热铁一般烙着他的一颗心。 这件事是他的错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时的那种惑,几乎只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即使以生命换取,他都可能在所不惜。 就拿现在来说,现在他是清醒的,清醒得使他明⽩他爱的是莫青青,也明⽩何寡妇无论哪一方面都与他不相配称;但是,如果昨晚的情景重演一次,他仍然怀疑自己是否下得了抗拒的决心。 这是什么原因呢? 就在这时候,乌八突然从店外匆匆走了进来。 今天的乌八,看上去脸⾊相当的苍⽩,脖子上贴着一片膏药,好像夜一没睡好觉,眼睛里全是红丝。 当他看到⽩天星时,眼中微微一亮,精神似乎为之振作不少。 ⽩天星先发出招呼道:“乌兄早!咦,怎么啦?喉头上生了小疖子?” 乌八走过来,打横坐下,引颈低声道:“⽩兄弟,我求求你,求你务必帮我乌八一个忙!” ⽩天星慨然这:“没有关系,你说好了,朋友有通财之义,只要数目不太大,兄弟一定…” 乌八脸上有⾎⾊了,是急出来的。 他连连跺脚,又不敢跺得太重:“唉,你…你误会了,我不是向你借钱!” ⽩天星微微一怔道:“不然帮你什么忙?” 乌八伏下⾝子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我先去你们住的地方,请你们喝完⾖浆以后,马上回来一下!” ⽩天星点点头道:“好的,我们马上回去,你先去吧!” 乌八带着一脸感之⾊走了。 张弟忍不住:“你知不知道,他想找你帮什么忙?” ⽩天星笑笑,正待开口之际,卖茶叶蛋的小癞子忽然着气夺进店中。 蔡大爷问:“怎么样?” 小癞子放下担子,了两口气道:“好…好的。” 蔡大爷道:“什么好好的?” 小癞子说道:“人…人好好的,没…没有人翘辫子。” 人人脸上露出惊异之⾊。 魔刀令狐玄昨天发出那样烈的言词,又在品刀台前独自守了夜一,结果居然毫发无损? 井老板打了个呵欠,意兴阑珊地:“唔,夜一没睡,好困!” 昨夜结果还是他一家大赢,少卖口棺材,也无所谓了。 他放下应摊的份子,先走了。 如果他知道何寡妇昨晚已被一个小伙子拔了头筹,不晓得他还困不困? ⽩天星轻轻叹了口气,也跟着站了起来道:“我们也该走了。” 临出门时,何寡妇于有意无意间,淡淡掠了张弟一眼,张弟心旌摇曳,心底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温馨之感,如不是碍着有⽩天星在⾝边,他真有点不想离去。 ⽩天星走在前面,走得很慢,似乎正在思索一件什么事。 以后是不是还有这种机会呢? ⽩天星忽然回过头来道:“何寡妇昨晚在后面有没有问你什么?” 张弟心头扑通一跳,定了定神,才道:“没有啊!你以为她会问我什么?” ⽩天星皱起眉尖,微微头摇,又恢复方才的思索神情。 张弟赶上一步,接着道:“你连何寡妇也怀疑?” ⽩天星叹了口气:“她有那样一个妹妹,又有那样一个舅舅,实在使人很难相信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 张弟道:“这就是你忽然想起要在她那里打牌的原因?” ⽩天星头摇道:“那倒不是。” 张弟道:“否则你昨天为什么忽然想起要打牌?” ⽩天星苦笑笑道:“我打的本来是个如意算盘,如今才发觉拨错了子儿。” 张弟眼珠一转道:“你料定魔刀令狐玄昨夜必然难逃一死,想藉这方法来证明你的清⽩?” ⽩天星道:“你认为这里面是否另有特别意义?” ⽩天星沉昑道:“当然有…” 张弟道:“什么意义?” ⽩天星道:“比较适当的解释,只有一个。” 张弟道:“怎样解释?” ⽩天星道:“这位魔刀即使不是谋害其他刀客的正凶,必也是同路人之一!” 张弟不觉一呆! 这又是一个他连想也没有想过的问题。⽩天星的推断,虽然有点耸人听闻,但只要细细一想,又觉得的确不无道理。 除此而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可以解释这位魔刀的得天独厚呢? 张弟想了想,又道:“如你说得不错,另外有件事二我就不明⽩了。” ⽩天星道:“不明⽩魔刀令狐玄何以如此自露⾝份,是吗?” 张弟道:“是啊!他难道以为别人都不会想到这一点?” ⽩天星笑笑道:“这留到以后有空时再谈,我们的安乐窝已经到了,先听听里面那位乌八爷怎么说吧!” 乌八正在屋里兜转子,样子显得很焦急。 ⽩天星走进去,往上一坐,笑道:“什么事?快说吧!我要睡了。” 乌八将椅子移去前,坐下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弓无常的家伙?” ⽩天星道:“一时记不起来了。怎么样?” 乌八恨恨地道:“这个家伙得我好惨!” 乌八叹了口气,道:“这家伙大概就是热窝六条人命的凶手,他不知道为何突然找上了我,一定要我告诉他钱⿇子的下落。” ⽩天星道:“钱⿇子的下落,你怎会知道?” 乌八道:“可不是,但事情偏偏就有那么巧!” ⽩天星道:“什么事情巧?” 乌八道:“偏偏钱⿇子前夜的行踪,凑巧落在我眼中,被我看到了。” 这一点倒是⽩天星所没有想到。 他噢了一声道:“你既然看到了,告诉他不就得了?” 乌八道:“怎么没有?我告诉他啦!我告诉他:钱⿇子当时向我打听黑鹰帮的人住什么地方,如今很可能正跟黑鹰帮的人住在一起。” 这一点又是⽩天星所没有想到的。 黑鹰帮保护一个人,少说几点也要两三千两银子,而且定的限期不会太长,爱钱如命的钱⿇子,居然肯花钱消灾,真叫人不敢相信。 ⽩天星道:“你已经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他还你什么?” 乌八又露出恼恨之⾊道:“这家伙去跟黑鹰帮的人涉,大概没有得到结果,竟又转回头来,限我三天之內,帮他找出黑鹰帮窝蔵钱⿇子的地方,并且说三天之后,我如不出人来,他就要赏我一刀,你说他的气人不气人?” ⽩天星摇头摇道:“不像话,不像话,太没有道理了。” 乌八连忙接着道:“所以…” ⽩天星侧扬着面孔道:“所以你就来找我帮忙?” 包人道:“是的。” ⽩天星微微一笑道:“这个忙你叫我怎么个帮法?” 乌八急得直手道:“我我也不知道,但求你兄弟务必替我拿个主意。” ⽩天星点点头,沉昑不语,隔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首先,我得声明一句:你乌兄的一条命固然宝贵,我⽩浪子这条命也不是捡来的,我绝不会为了这件事替你杀人!” 乌八忙道:“当然,当然!” ⽩天星缓缓接着道:“换句话说,我纵然答应你,也只能答应帮你没法找出那个钱⿇子。” 乌八大喜道:“行,行,只要能帮我这个忙,我乌八一定不会忘记你⽩兄弟的大恩大德!” 如果不知道,他凭什么应承下来? 如果知道,又是怎么知道的? 乌八⾼⾼兴兴的话才说完,脸上忽然又蒙上一层乌云,紧紧皱起了眉头道:“可是,限期只有三天” ⽩天星微笑道:“只要采取的方法得当,三天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乌八眉目又告开朗,赶紧问道:“那么,你兄弟认为怎样着手才算得当?” ⽩天星道:“我们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先得确定一个范围。” 乌八眨眨眼⽪道:“什么范围?” ⽩天星道:“你猜想那⿇子目前有没有离开七星镇?” 乌八道:“当然没有。” ⽩天星道:“何以见得?” 乌八道:“那⿇子就是因为舍不能离开七星镇,才会找黑鹰帮的人保护,要不然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天星笑道:“现在懂了我的意思没有?这就是范围!” 乌八恍然大悟道:“对,对,我懂了,这一点果然非常重要。” ⽩天星道:“这是一个大范围,这个范围当然还可以慢慢再缩小。 乌八道:“如何缩小?” ⽩天星道:“七星镇虽不是一个大地方,但少说点也有三两百户人家,你总不能挨家挨户去搜索吧?” 乌八点头。 ⽩天星道:“但我们却可以从这几百户人家之中,像拣稗子似的,一家一户地剔去。譬如说:那⿇子绝不可能还回到热窝,对不对?” 乌八又点头。 ⽩天星道:“七星栈呢?” 乌八头摇。 ⽩天星道:“黑⽪牛三的⾖腐店,莫瞎子的饼店,井老板的棺材店,这几处地方你认为有无可能?” 乌八又头摇。 ⽩天星道:“你想想看,只这一会儿工夫,我们已经别去了几处地方?” 乌八道:“六处。” ⽩天星道:“还有,像赵老板的酒坊,蔡老板的⾁店,招风耳洪四的大车行,以及何寡妇的⾖浆店…” 乌八忽然岔口道:“这镇上你老弟是不是每家每户都很悉?” ⽩天星道:“差不多总在八成以上,我摸不清底细的最多不会超出三十户。” 乌八的脸⾊又沉下来,他长长叹了口气:“说来说去,还是空话!” ⽩天星惑然道:“怎么会是空话?” 乌八苦笑道:“要把一个人掩蔵起来,并不是一件什么困难事,别说还有二三十户人家你摸不清他的底细,就是你刚提过的这几处地方,也不一定…” ⽩天星微微一笑道:“好,那么我们就不妨反过来定个范围。” 乌八任了怔道:“反过来的范围怎么个定法?” ⽩天星笑道:“你不是嫌一家一户剔除太⿇烦,而且也不一定可靠吗?那我们就不妨倒过头来看看,今天七星镇上,有哪几处地方,可能成为那⿇子的避难之所的!” 乌八似乎一点主张没有,眨着眼⽪道:“你说哪几处地方?” ⽩大星道:“我要是能一口说出那个地方来,我们还坐在这里⼲什么?像这种没有一点头绪的事情,当然要慢慢推敲。” 乌八觉得果然是自己急了些,于是带着歉意道:“这里我还不太…” ⽩天星道:“又有什么用?要谈,谁也比不上蔡大爷他们,蔡大爷他们会不会知道钱⿇子如今蔵在什么地方?” 他顿了顿,缓缓接道:“解决这一类的问题,最要紧是脑筋,要先把事情分析清楚,才不会四处碰壁,徒劳无功!” 话是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人呢? 但这一次乌八没敢批评。 ⽩天星说的话尽管不着边际,但至少⽩天星是一番好心,是在帮他的忙,在替他想办法,今天七星镇上能像这样关心他的人并不多。 ⽩天星接下去道:“‘千金一诺,江⽔西流’江湖上这两句话并非是溢美之词。你几时听说过黑鹰帮答应别人的事,结果没有能办成功的?” 只有一次。 上次在七星广场,那红脸汉子想毒死他,就没有成功。 但这件事乌八并不知道,所以乌八只好点头。 ⽩天星道:“不过,你说的那个弓无常,似乎也不是个好惹的角⾊,同时这厮后面,说不定还有别人,黑鹰帮既然接下了这票买卖,为了该帮的信誉,就无论如何不能再让钱⿇子落⼊那个什么弓无常的手里!” 弓无常当然是个不好慧的角⾊,黑鹰帮当然不希望砸了招牌。 还是废话一篇。 乌八点头。 现在不是他使子的时候,⽩天星就是从天亮唠叨到天黑,他也只有乖乖地听着。废话总有完的时候,不是吗? ⽩天星一本正经地接着道:“所以,我们要得到一个结论:钱⿇子如今躲蔵的地方,一定是今天七星镇上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乌八脸上有了⾎⾊,这一次是气出来的。 好精彩的结论 结论是:钱⿇子如今正躲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天星道:“想不到,就找不到,找不到,当然就会获得全安。” 乌八面孔渐渐发紫。 ⽩天星道:“如此全安可靠的地方,在今天七星镇当然不会太多,所以我们如今只要能把这个地方找出来,问题便可刃而解!” 乌八忍无可忍,终于站了起来,悻悻然道:“谢谢指点,我会…” 他一句尚未说完,突又一庇股坐回原处。 ⽩天星看着他道:“会怎么?” 乌八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期期地道:“你你看,那⿇子会不会躲进了七星庄?” ⽩天星也呆了呆,道:“七星庄?” 乌八眼珠子活动了一下道:“七星庄是不是一处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天星并没有马上同意乌八的这一看法。 他微微偏开面孔,露出思索之⾊,同时,飞快地跟张弟挤挤眼睛,然后这才点着头,深深叹了口气道:“我真佩服你乌兄…” 张弟也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直到现在,他才算完全弄清楚了⽩天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怜的乌八,老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真不知他为什么放着别人不找,偏偏要跟⽩天星打道? 乌八这次脸上算是真正有了⾎⾊,他带着几分动,奋兴地道:“绝错不了,越想越对,七星镇只有这么大的一点地方,除了一座七星庄,那⿇子别无地方可去!” 他说到这里,忽又露出犹豫之⾊,皱眉讷讷道:“只是…只是…” ⽩天星道:“只是怎样?” 乌八道:“如那⿇子真的躲进了七星庄,必也出于黑鹰帮的安排,我怀疑以廖三爷的⾝份,为什么会答应这种事?” ⽩天星沉昑着点头道:“是的,以廖三爷的⾝份,的确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他思索着,又道:“除非…” 乌八迫不及待地:“除非怎样?” ⽩天星缓缓道:“除非这件事廖三爷本就不知道。” 乌八微怔道:“你说那⿇子躲进七星庄,廖三爷会不知道?” ⽩天星轻描淡写地道:“那也没有什么稀奇,七星庄地方那样大,庄中了口数以百计,⾝为一庄之主的廖三爷,终⽇周旋肇于众多贵宾之间,又怎能照顾得了那许多。” 乌八道:“如果不经廖三爷许可,这种事情谁敢斗胆作主?” ⽩天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用不着回答:谁问这个问题,他自己一定会回答自己。 他只淡淡地笑了笑,笑一笑就够了。 乌八眼珠儿一滚,果然接着道:“难道是虎胆贾勇被黑鹰帮的人买通了?” ⽩天星轻轻叹了口气:“在廖三那样的人手底下当一名总管,名义虽然好听,谈⼊息,则不难想象,若是有机会捞点外快,也是人之常情,如果换了是我,我就不敢说…” 乌八点点头,两眼望着地面,久久没有说话。 ⽩大星趁机又朝张弟扮了个鬼脸。 现在,真正的结论出来了!⽩天星下一个要整的不是别人,虎胆贾勇是也! 张弟板着面孔,只当没有看到。 如论人品之卑下恶劣,虎胆贾勇可说是今天七星镇上第一个该杀的人,张弟当然不会对这种人产生同情心,但是他很不欣赏⽩天星采取的这种手段。 他喜像收拾夺魂刀薛一飞那样,查着对方劣行,明刀明,当面解决。 乌八默想了片刻,忽然抬起头来,眼巴巴地望着⽩天星道:“今天的七星庄,我们谁也进不去,即使能混进去,也不一定就能找得着那个⿇子,万一那姓弓的进一步向我迫问,我拿什么回答他?” ⽩天星一咦道:“迫问什么?他是要你找出钱⿇子的下落,还是要你出钱⿇子本人?” 乌八道:“钱⿇子的下落。” ⽩天星道:“⿇⿇子的下落现在不是已经有了吗?” 乌八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想,谁也没有亲眼看到,如果我们猜错了怎办?” ⽩天星叹了口气道:“你乌兄真是个死心眼儿!” 乌八道:“怎么呢?” ⽩天星道:“如果你说这是你亲眼看到的事,谁又能证明你说的不是实话呢?” 乌八道:“要是姓贾的死不承认又怎么办?” ⽩天星微微一笑道:“凭你乌兄的口才,你想那姓弓是听你的,还是听他的?” 乌八点点头,叹息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也只有这样办了。” ⽩天星道:“你从这里出去,沿着河边走,别让人看到,先回到栈里好好地想说词,只要你沉得住气,保你有惊无险!” 乌八心事重重地起⾝告辞而去, ⽩天星忽然回头睨目向张弟微笑道:“昨晚灶下滋味还不错吧?” 张弟一呆道:“你?” ⽩天星大笑道:“我是你大师兄,想不到却成了你的小姨丈。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说完,又扮个鬼脸,倒⾝向里睡下,张弟尚在发呆,上已经传来均匀而轻微的鼾声。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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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杀星无名镇血堡一剑悬肝胆一品红英雄泪公侯将相录烛影摇红不了恩怨不了天才小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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