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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血堡 作者:慕容美 | 书号:40847 时间:2017/9/17 字数:26334 |
上一章 第二十二章 魔戏魔 下一章 ( → ) | |
再醒来时,竟已又是⻩昏时分,书桌上放満了没有动过的饭菜,司徒烈望了两眼,摇头摇,苦笑笑,一点也不觉得饿,心想:“元旦了,两魔不死,也该回来了吧?” 想着,精神不噤一振。 他忖道:“结果如何,两魔回来后不就知道了么?” 想着,忽又觉得有点不对。 他不安地又忖道:“两魔安然归来,疯和尚岂不?” 他希望能早点知道昨夜三夏之会的结局,却又怕见到七星堡主和鬼见愁的无恙的归来,內心矛盾至极。 司徒烈正在极端焦躁不安之际,蓦地,自七星塔顶传来一阵悠扬清越的钟声,一下紧接着一下,先后共计七响。 他几乎绝望地在心底痛苦地喊道:“啊啊,完了,完了,七星堡主回来啦!” 司徒烈记得初⼊七星堡的那天夜里,他于遥见七星塔顶挂出七盏红灯之后,没有多久,七星堡主便进堡了,因此,他知道那原来是堡主回堡的信号,后来,二人七星堡,施大哥告诉他,夜晚悬灯和⽩天敲钟的意义相同,那么,七响钟声和七盏红灯的意义既然相同,不是七星堡主回来了,还有什么呢? 司徒烈想的,果然一点没有错。 七星堡主回来了,还有鬼见愁。 司徒烈被伺候他的那个堡丁领至七星大厅时,天⾊业已大黑,七星厅上灯火辉煌,如同⽩昼。 远远地,司徒烈就听到了一阵女人们的轻声笑语,他想,又是宴会吧?不然的话,七娇们怎么会先他而至呢? 七娇的笑语,平⽇听来,司徒烈倒不觉得怎么样,此刻,却给他带来了一种可怕的预感,今天是年初一,理该笑,但是,在七星堡,却不一定如此,七星堡主⾼了兴,随时都是舂天,否则,年初一看到人头和人⾎,也不希奇。 七娇笑,如系承⾊而发,则今夜之实,将近乎庆功,而非娱年。 如果今夜之宴真含有庆功之意,那么,昨夜北邙落魂崖之战,其结局就有点令人不敢想象了。 司徒烈心跳腿软,几乎无力爬升台阶。 可是,无论心情如何,眼前需要应付的,仍是应付。 他咬咬牙,暗暗告诉自己道:“任何事都可以加以设想,但却不应将设想视为事实,我该振作起来,有承受任何打击的勇气,才会有报复任何打击的勇气!” 于是,他在步⼊大厅时,脸上挂着和平⽇一样的微笑。 厅上排着三席,左边是七娇双凤,右边是七星三煞当然没有了⽟面阎罗。 正中首席上,七星堡主南面而坐,鬼见愁坐在左侧,司徒烈早知道他应该坐在什么地方,是以径向七星堡主右侧走去。 他依习惯向七星堡主和鬼见愁分别微微一躬,然后背向双煞,面对七娇双凤,挨⾝坐下。 表面上,他表现得随和自然,事实上,在两魔没有开口以前,他第一件要知道的,便是两魔的神⾊,因此,他例外地自七星堡主⾝后五魔手上要过酒壶,含笑为两魔斟酒,趁机将两魔的脸⾊看了个清清楚楚。 两魔此刻是怎生的一副脸⾊呢? 司徒烈于看清了两魔的脸⾊之后,大感意外。 原来两魔此刻脸上不但毫无自得之⾊,反而眉峰微拥,沉沉地如罩严霜,十分显明地表示了两魔內心的闷闷不乐。 说得更为确切些,两魔心头一定有着什么沉重的心事。 司徒烈心头,顿感一宽,他忖道:“两魔纵然没有吃亏,看样子也未曾讨好呢!” 司徒烈的敬酒举动,也颇出乎两魔意料之外,七星堡主第一个点头笑道:“好哇,好哇,娃儿,老夫生受啦!” 鬼见愁也甚⾼兴,他仰脸瞥了司徒烈一眼,诧异地道:“威儿,你不舒服吗?” 司徒烈摇头摇,笑答道:“没有什么,怕是睡晚了一点吧?” “你做什么不早点睡呢?” 司徒烈故作赧然不安地低声道:“不知怎的,威儿总是睡不好!”七星堡主点点头,朝鬼见愁望了一眼,鬼见愁一声不响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仰颈一昅而尽,七星堡主哈哈一笑,跟着也⼲了一杯。 ⼲完了一杯之后,两魔目光偶尔相触,蓦又脸⾊一沉,相对沉默下来。 司徒烈又为两魔斟了酒,两魔酒到杯⼲,一连七八盅,两魔脸⾊方见缓和下来,七星堡主在⼲完了最后一杯之后,终于忍不住偏脸沉声道:“老,你还坚持你的看法吗?” 司徒烈精神暗暗一振,知道事情要开头了。他忙着又替两魔斟満空杯,同时暗地里留意着两魔的言词举动,但见鬼见愁放下空杯,先是嘿嘿一笑,然后以一种嘲弄的口气,冷冷地答道:“你呢?” “老夫以为老夫的看法比较正确。” “老夫也以为老夫的看法没有错!” 七星堡主朝鬼见愁瞥了一眼,轻轻一哼,无何奈何地摇头摇,无声苦笑着端起酒杯一昅而尽,然后默默仰脸望天,未说什么。 这似乎是一个两魔已经争执了很久很久的问题,两魔口吻,针锋相对,显然地,谁也不愿让谁,但司徒烈虽然听得一字不漏,却仍无法肯定两魔在为了何事争执,他不噤在心底暗催道:“再争下去呀!” 这时候,左边席上,笑语又起。 七娇之首的天毒仙子笑推着羞人答答的蓝天双凤道:“敬酒去呀!” 其余诸娇笑和着,双凤低着头,任诸娇笑闹,总是不肯,七星堡主最后偏过脸去挥手強笑道:“大娘,等会儿再闹吧!” 七星堡主说着,突睛一滚,好似有了什么新的发现,不理诸娇的格格媚笑,蓦地转过脸来,抑制着內心的奋兴,沉声向鬼见愁愁道:“老,你真的以为你的看法没错吗?” 鬼见愁目注満杯,冷冷地答道:“不是你错,便是我错。多说什么!” “那么你以为谁错了呢?” 鬼见愁冷冷地又道:“对的不是你!” “真的吗?” 鬼见愁嘿了一声,⼲了酒,却没有说话。 七星堡主这时似有成竹在,偏脸诡笑着又道:“这样说来,疯和尚就是剑圣司徒老儿的化⾝,是一点没错喽?” “只要你堡主能够举出一些比较新鲜的反证来,厉君随时可以认败服输!” 七星堡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鬼见愁哼了一声,默默地又自⼲了一杯。 七星堡主大笑了好一会儿这才伸手一指鬼见愁,摇头摇,大声批评道:“厉君啊,厉君,我真替你老儿感到可怜而惭愧!” 鬼见愁微微偏脸,朝七星堡主一笑道:“冷敬秋,你知道老夫此刻的感觉如何吗?” 七星堡主微微一怔,忙道:“不知道,老夫愿闻其详。” “跟你堡主的感觉几乎完全一样!” 七星堡主不解地道:“这话怎说?” 鬼见愁一笑,冷冷地沉声道:“那就是厉君也正为你堡主感到可怜而惭愧!” 七星堡主突睛一翻,惑而且怒地吼道:“什么?你说什么?” 鬼见愁悠悠地道:“如果堡主真的没有听清楚,厉君可以再说一遍!” 七星堡主像要将鬼见愁一口呑下去般地,又吼道:“我姓冷的什么地方应该惭愧?什么地方值得可怜?说,你说!” 鬼见愁冷冷地道:“当然要说了。” 说着,一缩脖子,微微仰脸,眼望空处,冷冷地道:“记得么,冷敬秋?咱们出门之前你说过什么来着?” “我说过什么?” “你说:疯和尚是不是剑圣司徒望的化⾝,你有方法查清楚,冷敬秋,你承认你说过这话吗?” “是的,老夫说过说过又如何?” 鬼见愁嘿嘿一笑道:“现在,你查清楚了吗?” 七星堡主突睛一翻,鬼见愁不容他开口,抢着冷冷地又道:“我说疯和尚就是司徒望,你说不是,我为我的看法列举了依据,而你没有,你堡主最拿手的本领,便是一再着我厉君同意你堡主的见解,要我厉君跟着你堡主相信疯和尚不是司徒望,我问你据何在,你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你堡主当初是为了安慰我厉君的呢?抑或只是为了自己哄哄自己呢?” 微微一顿,冷冷地又道:“该惭愧的是厉君吗?该可怜的是厉君吗?” 悠然转脸朝向七星堡主,讽刺地又道:“假如该惭愧,该可怜的真是我厉君,其所以如此,那便该是因为我厉君是你七星堡主的多年老友了不是吗?” 七星大厅刹那间呈现着一片死寂。 每个人除了听得牛油巨烛的剥剥声响,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司徒烈像大厅上此刻的每个人一样,有着一种窒息之感。 鬼见愁这番话的尖酸刻薄,远非任何人事先所能想象。 他数说的地方是七星堡中的七星大厅,数说的时间是当着七星堡中有资格在七星厅中占一席次的每一个人,数说的对象同时就是以武林第一人自居,除了自己,谁的生命也不会被他看得重过一灯草的七星堡主本人,啊,天啦! 鬼见愁说完,又是嘿嘿一阵冷笑,没事人儿般地自斟自饮起来。 而这时,除了鬼见愁一人之外,每一张面孔都显得有些苍⽩,每一双目光中都充満了不安和恐惧,不约而同地偷窥偷向七星堡主。 狂风?暴雨?骇电?惊雷? 七星堡主两手按在桌面上,他紧抓着的,不是桌面上任何东西,而是七星大厅中每一个人的心。 他的脸⾊在变化着,不断地变化着。 蓦地,一声桀桀怪笑,破空而起,笑的是七星堡主,杂在狂笑中的是这么几个字:“哈哈…哈…痛快…哈…哈…骂得痛快…哈…哈…哈…哈哈…”众人面面相觑,如在梦中。 只见七星堡主用手一指鬼见愁,左右一顾,大笑着又道:“孩子们,看!这就是你们堡主的朋友,真正的,惟一的朋友!” 说毕,又复大笑不已! 鬼见愁却头也不抬地冷笑道:“堡主兄,笑够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 当厅中所有的人都正感到有点惊魂不定之际,司徒烈偶尔抬头,竟与左席上七娇散花仙子的目光无意相接。 散花仙子目光中,连续而迅速地发出了无数个询问。 司徒烈忖道:“你急什么呢?我不是告诉你在三天之內通知你的吗?” 他朝她轻微地摇了一下头,他以为以散花仙子之玲珑机智,当然会了解这是约定时间未到的表示,应无疑问才对。 但司徒烈虽然这样想,仍觉得不甚放心,因又装作漫览厅中装饰之状,游目瞥去。 嘿,你道怎么着?散花仙子依然在望着他,目光中依然充満了询问,司徒烈眉头微微一皱,心想:“什么?你还不明⽩?” 当下也顾不了许多,只好大着胆子,冒险地又摇了一次头,同时在眼光中迅速地表示: “咦,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为了加強表示目光中的“约定”他又将头缓缓动扭了三次,代表着“三天” 散花仙子点头一笑,好似说:“谢谢你,我知道了!” 他见散花仙子笑得甜而慡悦,知道她这下大概是真的明⽩了,于是便宽心地别转目光,由远处缓缓地绕了回来。 司徒烈甫将视线收回,蓦听得鬼见愁冷冷地道:“孩子,你是在对谁皱眉头摇?” 司徒烈冷不防此,被问得心头一⿇,几乎魂飞魄散。 尤其此问出诸于鬼见愁,事态也愈见其严重。因为,他刚才的举动如果只落在鬼见愁一个人的眼里,纵令鬼见愁难免会在事后背人向他盘诘,但绝不可能现在当着厅中众人之前,遽尔出此无情之间。鬼见愁对他的疼爱,是无可置疑的。 鬼见愁其所以有此一问,必是因为他发觉七星堡主也已跟他同时看到了这一切,他既无法帮司徒烈及时掩饰过去,司徒烈是他带来的人,颜面攸关,他当然不愿让七星堡主先问出来。 司徒烈忖想及此,越发心慌意。 他心慌意地又忖道:别的不说,就算两魔只误以为我跟七娇中谁人有着暧昧情事,也就完到家啦! 他有点后悔,也有一点儿恨。 他恨散花仙子的急躁,但他更后悔于自己的不够沉稳。不是么?他想:为了彼此间的全安,他尽可以不必理她呀! 值此关头,他又想起施大哥的告诫来了:冷静,镇定。 于是,他在心底警告自己道:悔也好,恨也好,现在都不是时候,现在,惟一要做的,便是如何才能化险为夷。 俗语说得好,有谋,急有急智,真是一点不错。 司徒烈念转如电,不过是刹那间的事,念头一定,旋即缓缓抬起了脸,望向鬼见愁,正容简洁地答了一个字:“您!” 鬼见愁⾖眼闪光,讶声道:“我?” 司徒烈点点头,坚定地道:“是的,老伯,您!” 果然不出司徒烈所料。鬼见愁见他回答得异常肯定,双目中虽仍留有几分疑讶,但脸⾊却已于无形中宽松了不少。 当下,但见他侧瞥了七星堡主一眼,又道:“孩子,你对老夫皱眉头摇是为了什么呢?” 鬼见愁话问出口,⾖眼光闪如电,注定在司徒烈脸上,不稍一瞬,神⾊再度紧张了起来。 很显然地,他自己也想不出司徒烈对他皱眉头摇的理由,限于情势,他不得不着司徒烈向七星堡主提出间接的解释,但又担忧着司徒烈的解释不能尽如人意,令七星堡主完全去疑。 司徒烈成竹在,望也不望七星堡主一眼,肃容低声答道:“威儿随感而发,不意为老伯觉察,还望老伯不要见怪才好。” 司徒烈答非所问,鬼见愁听了,也不由得微微一怔,司徒烈知道两魔注意力均已集中在他⾝上,于是在一顿之后,故作讷讷之态,低声恳切地又道:“堡主…待老伯…可谓…至诚至厚…是的…威儿总觉得…老伯刚才…实在…过分了一点。” 微微一顿,故作不安地又道:“威儿该死,威儿知道,威儿不配说这些。” 这番话,大出七星厅中众人的意料之外。 词谦,意切,大义凛然,虽然是以下责上,但因陈词委婉,丝毫不显得唐突冒犯,合情,合时,合景。 鬼见愁直听得⾖眼陡张,目光如电。 此刻,闪耀在鬼见愁双目中的,是一种难以分辨,不知究竟代表着什么情感的异样光彩,只见他嘴似张似合,神情很是动,但又说不出话来。 这一厢,鬼见愁目闪异光,语无词,另一边七星堡主却已纵声大笑而起,他一步跨至司徒烈⾝边,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来,冷敬秋敬你一杯!” 笑说着,先自⼲了,狂笑归座,又复拊掌大嚷道:“哈哈,快活,快活煞人也!哈哈,哈哈哈!” 鬼见愁朝七星堡主侧瞥了一眼,轻哼一声,缓缓地合上眼⽪,瞧他这时的神情,不但怒意毫无,且似甚是受用。 七星堡主见了,越发大笑起来。 七星堡主一面大笑,一面连连就壶狂饮,并不时举右手在空中挥舞,意思似在命令着: “喝呀,孩子们!” 好一阵之后,他方以⾐袖擦⼲嘴边酒渍,息着放下那只可容三十斤酒的紫铜酒壶,顾盼自雄地満厅游视。 这时,左席上,坐在首位的七星第一娇,天毒仙子,忽然盈盈起立。 七星堡主见了,目光在天毒仙子脸上一停,发出一个无言询问,无毒仙子⽟掌叠前,微微一福,含笑历历地道:“七娘拟暂退席,请堡主示下。” 七娇散花仙子应声立起,也对七星堡主折一福,含笑低首不语,粉面泛红,不胜娇羞,楚楚动人。 七星堡主看得眼光发直,直到天毒仙子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方发觉到自己的倚酒失态,故意发出一阵遮羞的哈哈大笑,同时挥手大声道:“七娘请便,大娘过来敬老夫一杯!” 七娇散花仙子又是一福,莲步婀娜,不一会儿,背影便自大柱后一座密门中消失不见,首娇天毒仙子也同时走了过来。 天毒仙子敬了七星堡主一杯,也敬了鬼见愁一杯,方含笑归座。 七星堡主豪兴大发,左右一阵扫视,大声道: “今夜老夫特别⾼兴,孩子们有甚请求,只管说来,老夫无不答应!” 天毒仙子第一个站起⾝来,掩口笑道:“奴家有个请求!” 七星堡主击掌大声道:“说来,说来!” 天毒仙子且不作答,俯⾝在⾝旁第二娇百合仙子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推着百合仙子香肩,忍笑催道:“替大姊说呀!” 百合仙子含笑头摇,硬是不肯。 七星堡主不耐地大声催道:“请求什么,快说呀!” 百合仙子被天毒仙子得没有办法,只好斜睨了天毒仙子一眼,嘟起那张红滴的小嘴,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 她朝七星堡主一福道:“大娘的意思,堡主不知道?” 七星堡主诧异地道:“她的意思我怎知道呢?” 百合仙子又道:“堡主真的想知道?” 七星堡主挥:“废话!” 百合仙子忽然笑道:“奴以为,不如算了!” 七星堡主嚷道:“那怎行!” 百合仙子笑道:“堡主上了大娘的当,可别怪奴。” 七星堡主讶道:“是一件老夫办不到的请求吗?” 天毒仙子这时狠狠地在百合仙子肩头上拧了一把,笑骂道:“好个人,你敢!” 百合仙子哎唷一声,一手抚着痛处,一面笑向七星堡主道:“堡主应该办得到。” 七星堡主放心地道:“那有什么当上呢?” 百合仙子笑着又道:“应该办得到但是永远办不到!” 七星堡主大笑道:“笑话!” 百合仙子轻哼一声,好气又好笑地向七星堡主唉声道:“笑话!哼,一点不错!” 秀目微睁,扮了个鬼脸,又道:“你知道大娘请求什么吗?” 不待七星堡主开口,大声又道:“大娘请堡主今夜少喝两杯,最好到此为止!”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七星堡主微一怔神,旋也跟着大笑起来,笑了一阵,七星堡主好似想到什么地方不对,两臂举起一摆,止住众人笑声,朝刚刚落座的百合仙子招招手,大声道:“且慢,二娘,我问你!” 百合仙子没好气地偏脸道:“问什么?” 七星堡主想了一下,这才望着百合仙子,犹疑地道:“你们几个,从来没人挡过老夫的酒,难不成偏偏只有今夜老夫醉不得么?” 百合仙子仿着他刚才的语气,仰脸道:“废话!” 七星堡主笑得一笑,语声又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百合仙子朝蓝关双凤睥睨了一眼,又朝七星堡主扮了个鬼脸,方始仰脸漫声道:“堡主问奴,奴又问谁呢?” 诸娇眼⾊互传,一齐低头吃吃谈笑起来。 蓝关双凤,双颊飞红,同时低下头去。 七星堡主情不由己地朝双凤迅掠了一眼,丑脸上闪过一阵暧昧的贪婪之⾊,⼲笑数声,抱起酒壶,又是一阵狂饮,烈酒下肚,尴尬尽消,放壶大笑道:“所有请求,不得涉及老夫之自由,再提罢饮者罚酒三斤!” 他笑说着,偶尔瞥及一旁枯坐无语的鬼见愁,不安地又笑道:“老,喝呀!” 鬼见愁冷冷地答道:“谢谢堡主。” 七星堡主望了司徒烈一眼,转向鬼见愁又道:“老,咱们再来一宗易如何?” 鬼见愁依然头也不抬地冷冷答道:“老夫只要有便宜可沾,随时。” 七星堡主哈哈大笑道:“兄就是这点痛快!” 鬼见愁冷冷一笑道:“你堡主也没做过亏本生意呢!” 七星堡主又笑了一阵,实毕,双掌按于桌面,倾⾝引颈,靠在鬼见愁耳边,脸⾊一整,低声道:“冷敬秋想收这娃儿为徒,老,什么条件才肯放手?” 鬼见愁悠悠抬头,启目偏脸,淡然反问道:“什么条件你都能答应吗?” 七星堡主听了,惊喜得几乎跳了起来,他脫口一啊,双掌一按桌面,⾝躯离座,弓向前,目异光,促声忙道:“当,当然!” 鬼见愁慢呑呑地又道:“条件只有一个。” 七星堡主迫不及待地道:“什么条件?说,快说!” 说着,抢着又加了一句道:“别说只有一个,就是十个,百个,都可以!” 鬼见愁仰脸向上,目视空中,悠然道:“请堡主先宰了老夫!” 七星堡主像只怈了气的球,颓然跌⼊座椅,气得脸⽪发黑,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用手一指鬼见愁,挣扎着骂道:“你这个老杀才,将来一定不得好死!” 鬼见愁漫声应道:“托堡主的福。” 跟着,冷冷一笑,又道:“好死恶死,都是死,关于这一点,老夫并不怎样讲究,尤其是老夫从不为将来的事心…倒是眼前的这一桩,如你堡主拿来唬唬人,却还有点分量。” 声一阵⼲笑,笑毕又道:“可惜堡主也有一份。” 七星堡主忽又哈哈大笑起来。 鬼见愁斜睨了七星堡主一眼,讽刺地道:“酒能壮胆,果然不错!” 七星堡主蓦地一拍桌面,震得杯跳盏摇,只见他环瞪着一双可怕的突睛,狰狞地笑得一笑,大声吼道:“厉君,你听着!” “老夫心无二用。” “冷敬秋今夜要你姓的好看!” 七星堡主大吼着,声⾊俱厉。厅上众人,脸⾊不由全都蓦地一变。司徒烈的一颗心,也不噤随之狂跳起来。 他忖道:不可避免的结局,终于来啦! 他下意识地默运着一元神功,准备随时冒险外。 他刚才用来掩饰他对散花仙子眉目递语的一篇遁词,其所以能够令两魔信之不疑,就因为完全符合实情,差不多七星厅中所有的人,都有那种感觉:鬼见愁对七星堡主,实在太嫌过分了。 名马,宝剑,英雄,美人,烈酒,是有着连锁的。 它们为历史渲染了光辉,它们在推动着武林的恩怨情仇。 尤其是酒,能助兴,也能。能促成美谈,也能制造罪恶。修养再好的人,也有因酒翻脸之危险,而像七星堡主这样的人,酒后因言不顺耳,老羞成怒,实不⾜为奇! 说得更明⽩一点,刚才的七星堡主,是反常的。 现在,七星堡主猛怒了,其声势虽令人心悸神惊,却不令人感到意外,人人知道,不过迟早而已,这场暴风雨,终究会来的。 司徒烈一面全神戒备,一面注意着鬼见愁的动静。 在心底忖道:我倒要看看,你鬼见愁⾝处虎牢,究竟倚仗着什么? 大概全厅之人都跟司徒烈有着同一想法,所以,此刻的数十双视线,差不多全都集在鬼见愁一人⾝上。 那么,此刻的鬼见愁是怎么样的呢? 说起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但见他,此刻的鬼见愁,端坐如故,神⾊不动,依然不改那副老样子,冷漠,平静,间或冷笑一二声。 那神情,几乎令人怀疑他已练成了什么金刚不坏之功,本不在乎世上任何武功的猝然攻击! 司徒烈暗叹道:真是不可思议。 七星堡主吼毕,眈视如虎。鬼见愁直装未见,好半晌之后,他始好整以暇地,缓缓掉过脸去,将目光冷冷地投在七星堡主的脸上。 接着,他半死不活,以一种近乎一息仅存,游丝般的声音说道:“爱美,是人类的天,谁又不希望自己的面孔长得比别人光彩一点呢?唔,您说是吗,堡主?” 嘿嘿一阵枯笑,地又道:“堡主,您怕不是在哄我吧?” 这种软硬不吃,而口⾆却又尖酸刻薄的人,的确是令人啼笑皆非,恨之切骨而又莫可奈何。 仅就司徒烈本⾝而言,鬼见愁待他,不算错,是以鬼见愁跟七星堡主一有争辩,他下意识中,总希望鬼见愁占着赢面,就像两魔联手赴疯和尚落魂崖之约,他又希望得胜的是疯和尚一样。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此刻的司徒烈,在鬼见愁对七星堡主一再戏侮之后,竟为七星堡主暗感委屈,他真希望七星堡主具体而有效地对鬼见愁报复一番。他觉得,如果他司徒烈站在七星堡主的地位,他也绝不可能再像先前那样忍受下去了。 司徒烈有着这种想法,心情便益发紧张起来。 他不反对七星堡主予鬼见愁一点教训,但不希望鬼见愁真在七星堡主手底下吃亏,他希望两魔说翻脸,就翻脸,但又担心两魔翻脸会误了他的大事,使他这趟冒着生命危险的七星堡之行,功亏一篑。 因此,他的心情,不仅是紧张而且非常矛盾。 不过,事实的演变,并未因他的紧张和矛盾而有所影响 整座的七星大厅,刹那间,寂静如死。 鬼见愁话音一落,数十双目光,又一致悄然地移向了七星堡主。 七星堡主那副如刷的浓眉,于听完了鬼见愁的一篇戏讽之后,陡地一坚,同时圆突如球,⾎丝网布的两眼中,出两道令人寒栗的凶光。 众人心神,更是一紧。 就在这一发千钧的刹那,事情突然起了一个出人意外的急遽变化。 七星堡主突睛一滚,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只见他一声短哼,脸上的一片怒云,蓦地消失得⼲⼲净净。 随着一声冷笑而起的,竟是一脸奷滑的笑容。 他微合眼⽪,摇头摇,大声自语道:“我太傻了,我太傻了!” 鬼见愁默默地⼲了一杯。 七星堡主像提醒自己似地,大声又道:“唉唉,我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才对呀!”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七星堡主在弄什么玄虚。 而七星堡主在自语了一阵之后,仿佛有了什么重大的发现,⾼兴异常,捧起酒壶,喝了两大口,一面擦着口边酒渣,一面神秘地笑向鬼见愁道:“老儿,这下你可完定啦!” 鬼见愁没声道:“是吗?” 七星堡主哈哈大笑起来。 他大笑着道:“老儿,瞧着吧!” 鬼见愁微哂道:“瞧着哩,堡主!” 微哂着又加了一句道:“就像刚才堡主吩咐老夫听着,老夫就一直在听着的一样。” 七星堡主嘿嘿一阵冷笑,他笑着,俯⾝又道:“厉君,咱们往了数十年,老夫说句不怕脸红的话,自老夫结了你这个老鬼之后,几乎是一直吃亏到现在,老夫虽然恨在心头,气在肚里,但却始终想不透其中的所以然来,当然更谈不到报复的手段” 鬼见愁地道:“现在有了,是吗?” 七星堡主点点头道:“是的,现在有了!” 鬼见愁地又道:“能说出来下下酒么?” 七星堡主笑道:“不敢自珍。” 鬼见愁依然地道:“愿闻其详。” 七星堡主又自大笑了一阵,这才俯⾝如前,道:“这以前,老夫虽然气你老儿,但凭良心说,私下也颇对你老儿崇佩异常,老夫总以为你老儿有甚绝招,不是吗?每跟你老儿争论什么,结果呢,服输的总是老夫我,就像下愚碰着了上智!” 鬼见愁冷冷地道:“折杀老夫了!” 七星堡主也冷冷笑道:“老儿,听完了再客气吧!” 微微一顿,又道:“今夜,老夫一方面感到⾼兴,一方面却也失望得很,原来你老儿的那一套,拆穿了,竟是一文不值,什么也没有!” 鬼见愁嘿嘿笑道:“那是堡主自误呀!” 七星堡主点头笑道:“一点不错,正是这样!” 他轻哼一声,又道:“就像有人吵架一样,嗓门⾼的,总比较难获别人的同情,骂得多的,常常显得理亏。老夫暴如火,你老儿却毒成,就拿刚才的经过来说,你老儿一直在逗老夫动火,好显出你老儿的练达沉稳,可笑得很,老夫竟一再上当而不自知。” 鬼见愁脸⾊微变,但仍冷冷地道:“堡主,恭喜您了!” 七星堡主也道:“值得庆贺!” 他说着,又复大笑起来,笑毕,又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夫也为你感到难过呢! 哈哈!” 鬼见愁嘿了一声,没有开口。 七星堡主突然扬声笑道:“注意,老儿,老夫这就开始演习啦!” 笑声一挫,嘲弄地又道:“比起你老儿来,老夫够几成火候,待会你老儿可要本着良心下评语才好呵!” 七星堡主说至此处,脸⾊蓦地一沉,换成了一副冷冰冰的神气,木然无情,如笼寒霜,跟鬼见愁的那副冷漠神态相映成趣,完全没有两样。 司徒烈在心底暗暗点头,他想,怪不得这老魔能在武林中风云一时,就凭他这份耝中有细,在三分酒意后,居然还能发现到别人的长处,自己的缺点,并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也就够难得的了。 事情至此,紧张气氛儿虽已趋缓和,但司徒烈的心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宽松下来,因为他已猜忖到七星堡主继续要说的是什么。 司徒烈没有猜错。 这时,七星堡主于仿效了鬼见愁的神气之后,又模仿着鬼见愁刚才嘲弄他的语气,偏着脸,笑一声,朝鬼见愁冷冷地道:“老儿,听着,老夫首先要告诉你老儿的,便是老夫今夜向你老儿报复的结果…老夫刚才说过一遍了,老夫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 说至此处,故意一顿。 又复一笑,语气愈加深沉,继续冷冷地道:“老夫要凭口⾆之利折服你老儿!” 鬼见愁微哂道:“愿堡主如愿以偿!” 七星堡主也哂道:“大可以先⼲一杯!” 说着,首先举杯一昅而尽,并以空杯照向鬼见愁,凝视不语,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完全是鬼见愁的一贯作风。 鬼见愁斜睨了七星堡主一眼,微显意外,但他终究是个险到了家的老奷,尽管心生疑讶,表面却仍装得非常自然,他也一声不响地端杯⼲了。 七星堡主放下空杯,向前翘出下巴,⽪笑⾁不笑地,缓声又道:“报复的结果,老夫一定要你老儿变成下面八个字:面红耳⾚,哑口无言!” 鬼见愁又僵了一声,意极不屑。 七星堡主浑若未闻,冷冷地道:“听清!老夫所提出并使你老儿折服的仍是那个老问题:疯和尚绝绝不是司徒望!” 司徒烈自听得七星堡主说出要在口⾆上予鬼见愁以打击,便已知道疯和尚事件将会被两魔重新提出来辩论,这便是他心情仍然紧张的原因。 七星堡主此刻说疯和尚绝绝不是司徒望,这句话,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疯和尚不是司徒望,本是七星堡主始终坚持着的看法,由七星堡主口中说出来,原不⾜为奇,但这次七星堡主说这句话的坚定语气,却令司徒烈听得心头微震。 因为司徒烈对七星堡主耝中有细的心机有了新的评价,加之七星堡主已为坚持这一看法受尽了鬼见愁的奚落,他,七星堡主,居然仍抱着必胜的信念将这问题提出来,所以他相信七星堡主必能随之提出有力的事证,来支持他的论断。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司徒烈感到一阵怅然。 他希望疯和尚是剑圣的化⾝吗?或者,他不希望疯和尚是剑圣的化⾝吗?两者之间,好像都是,也好像都不是。 这是个烦人的问题。 他本因此事无从追究,而听任其自然演变的,但两魔辩论的结果,纵或不是百分之百的可靠,却能从而获得有关此一问题相当的端倪。是以他也不愿轻易放过。 他表面上虽像厅中其他人一样,脸带微笑,以好奇的目光,望着两魔,好像注意的只是他们的胜负,而不是他们即将谈及的內容,事实上,两魔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极为认真地听⼊耳中。 这时,鬼见愁嘿嘿笑道:“惊句倒是惊句,只可惜不太新鲜!” 七星堡主冷而且静地道:“新鲜不新鲜,应该看货决定,兄,是吗?” 鬼见愁哂道:“唔,动人!” 七星堡主无动于衷地继续道:“刚才,你老儿说,你老儿已为疯和尚就是剑圣司徒望的看法举出了不少依据,而老夫没有,对不对?” “对!” “不反对老夫把你老儿提出的依据,摊开来复核一番吧?” “至极。” “你老儿以为:第一点,疯和尚武功很⾼,几乎不在天山游龙老儿之下,除了司徒望复活,当今之世,再无他人有此成就。第二点,如要练成疯和尚那等⾝手,决非一朝一夕之功,除非他是天上掉下来的,他的来历,在武林中多少应该有个传闻,疯和尚,他之所以没有,只有一种解释比较合理,那便是他是剑圣司徒望的化⾝。第三点,这是你老儿特别強调的一点,疯和尚似乎知道着很多武林中鲜有人知的秘密,而他又明显地跟你我两人过不去,因此他如不是司徒望未死,又会是谁呢?” 微顿之后,又道:“老儿,你的依据是这样的么?” 鬼见愁冷冷地哂笑道:“堡主背诵能力之強,令人钦佩!” 七星堡主答以冷哂道:“兄要不要加以补充补充呢?” 鬼见愁冷冷地道:“似已⾜够。” 七星堡主奷笑道:“那老夫要加点评语了!” 鬼见愁冷冷地道:“不胜荣幸。” 七星堡主沉声道:“两字说完:空洞!” 鬼见愁讥笑道:“精辟之极这就是评语吗?” 七星堡主哂道:“要确定空洞与否,说来并不太难。” 鬼见愁也哂道:“谁说太难?” 七星堡主故作关切地道:“兄不怕损及颜面光彩么?” 鬼见愁冷哂道:“堡主分润,不是外人。” 七星堡主笑道:“我这人,就是不懂得谦虚,既是兄这样说,老夫说不得也只好说了!先说第一点。兄说,疯和尚武功几乎不在游龙老儿之下,所以他有就是剑圣司徒望化⾝之可能,那么,兄,我问你,你兄见过疯和尚的真正武功吗?你兄敢肯定他的武功到底在游龙老儿之上或是之下吗?依你兄的意思,如他的武功不在游龙老儿之下,他就是司徒望的化⾝,但假如他的武功在游龙老儿之下,那他又会是谁的化⾝呢?” 鬼见愁⼲笑了一声,笑得很是勉強。 七星堡主自⼲一杯,脸上奷笑更浓,又道:“再说第二点,你兄说,疯和尚出现得极是突然,事先武林中毫无传闻,所以,这又证明了他可能是剑圣老儿复活,那么,我又要问你了,兄,你兄这次从长⽩来,武林共中有多少人知道呢?如果你兄不希望让人知道,它会被人知道吗?你兄凭良心说吧,有了你我这等成就,甚至再差一等的人,要想自己行踪不为人知,是件难事吗?好了,关于这一点,老夫认为毋须再作演绎了,如说行踪飘忽,令人难以捉摸,可以证明一个人在武功的成就,尚有可说,若凭此证明那就是某人或某人,则未免稍嫌牵強了些,兄,是吗?” 鬼见愁又是一声⼲笑,笑得比先前更为勉強。 七星堡主连⼲三杯,继续奷笑着说下去道:“现在说第三点,这一点,虽然是你兄认为是最強而有力的一点,但在老夫看来,它可说是你兄三点依据中,最为荒谬的一点!” 七星堡主说至此处,故意住口,瞧了瞧鬼见愁有何反应。 司徒烈见了,不噤于心底暗叹道:唉唉,这样看来,我以前所了解的七星堡主,真是肤浅得很呢! 鬼见愁的“张脸,此刻得像个下雪天。 七星堡主见他一声不响,知道再等下去,也等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他満⾜地笑得一笑,⼲咳一声,半半地继续说道:“说得浅显些,这就叫做疑心生陪鬼!” 说着,不慌不忙地⼲了一杯,偏脸又道:“兄,你说疯和尚似乎知道很多武林中鲜有人知的秘密,这种话,说得不客气一点,废话一句,说了等于没说!什么叫做似乎知道?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头向前伸,微哂着问道:“服气吗?兄?” 众人目光又移向了鬼见愁。 鬼见愁,依然是一声不响。 七星堡主有意趁胜追击,毫不留情地又道:“兄如另有具体事证,现在提出来,还不算迟,兄,你能告诉老夫我,疯和尚究竟知道些什么吗?” 鬼见愁哼了一声,还是没有开口。 七星堡主偏头朝鬼见愁得意地看了一眼,嘲弄地道:“没有?唔,很好!”笑得一笑,又接道:“至于疯和尚为什么要跟咱们哥儿俩过不去,这个,老夫可以告诉你兄一件事实,当今武林中,有心跟咱们哥儿俩过不去的人,太多太多了,又何只止于一个疯和尚?只不过咱哥儿俩多少还有点虚名,别的人力不从心,不敢有所表示罢了!咳咳,如果你兄对此解释仍不満意,那就请你兄先回答老夫一个问题,你兄说过,在长⽩,疯和尚曾一度将游龙老儿戏弄得不亦乐乎,并正好为你老儿解了一场窘。老夫问你,那又该作何种解释呢?” 鬼见愁缓缓抬头,朝七星堡主望了过去。 七星堡主脸向上仰,故意避开了鬼见愁的目光,一面打着⼲哈哈,一面像是对着天花板发问似地,大声道:“老夫说你兄的那些依据空洞,错了吗?” 鬼见愁点点头,似已虚心认错地应道:“唔,空洞,的确空洞!” 七星堡主出声赞道:“知聇近乎勇,老夫自叹勿如!” 鬼见愁轻哼一声,冷冷地道:“空洞虽然空洞,但总強过连空洞的依据也没有吧!” 司徒烈暗忖道:这该是鬼见愁最后还击的时候了!他忖想及此,精神又是一振,他倒要看看,七星堡主又将以什么来说明疯和尚不是他⽗亲剑圣司徒望。 这时,厅中众人的目光,又由鬼见愁脸上移向了七星堡主。 鬼见愁末后那两句话,似已早在七星堡主的意料之中,是以鬼见愁语音一歇,他即嘿嘿⼲笑道:“兄,你怎知老夫什么依据都没有的呢?” 鬼见愁冷冷地道:“因为堡主一向很慡快。” 七星堡主笑道:“假如有,绝不会等到现在才说,是吗?” 鬼见愁-了一声道:“但愿是老夫误会了!” 七星堡主笑道:“误会?太雅了!” 鬼见愁冷冷地反问道:“应该怎么说才对?” 七星堡主笑着纠正道:“应该这样说,你兄尚欠知人之明!” 鬼见愁冷冷地道:“堡主在美酒中获得自信,与归途上的七星堡主,先后判若两人,厉君既惊且喜,并愿举杯为堡主贺。” 微微一顿,冷冷地又道:“现在可以让老夫看货了吗?” 七星堡主笑道:“当然!” 脸⾊一整,故作庄容道:“能容老夫将两天来的经过复述一遍吗?” 鬼见愁听得一怔,旋即冷冷笑道:“好主意!” 七星堡主微笑道:“你以为老夫在拖延时间吗?” 鬼见愁偏脸哂道:“能作如是想么?” 七星堡主头摇道:“不能!” 鬼见愁哂道:“愿闻更佳解说。” 七星堡主道:“老夫先复述两天的经过,乃是为了证明老夫的依据不像兄的那样空洞!” 鬼见愁嘿了一声,没有开口。 七星堡主举杯道:“来,兄,先⼲一杯!” 鬼见愁端坐不动,眼⽪撩也不撩一下,静静地道:“堡主请!老夫的一杯,要留着庆祝堡主的胜利!” 七星堡主哈哈一笑,竟毫不为意地独自⼲了,放下空杯,上⾝前倾,脸带得意笑容,⼲咳两声,以一种神秘莫测的语气,开始道:“前天,咱们双双出堡,当晚到洛,歇了一宿,第二天午后,咱们开始奔赴北邙,到达落魂崖,约摸是二更光景,距离三更之约,还有一个更次左右,于是,我们便在崖顶盘坐守候,兄,对吗?” 鬼见愁应道:“详尽!只差没说出我们一共吃了几碗饭,喝了几斤酒!” 七星堡主未予答理,继续说下去道:“三更正,崖下传来一阵哈哈长笑,不一会儿,一条人影飘然出现,疯和尚难时而至,还是那副老样子。一⾝破⾐,两手空空,口里不知在疯疯癫癫地念些什么,音哑声嘶,又悲壮,又凄凉,令人听了,満不是滋味。” 说至此处,忽向鬼见愁问道:“老儿,你听清了他念的是些什么吗?” 鬼见愁冷冷地道:“‘将军百战⾝名裂,回头万里,故人长绝,谁共我,醉明月。’这是古词金缕曲中的断句,老夫听过不止一次了!” 七星堡主赞道:“兄好才华。” 鬼见愁冷冷地道:“可惜无补于依据的空洞!” 七星堡主笑得一笑,脸⾊回复到先前的玄秘神态,又道:“疯和尚现⾝之后,咱们双双自石上起立,疯和尚朝咱们看了一眼,似甚吃惊地道:‘哦,真的都来啦?’跟着,解下间葫芦,掀盖狂喝,一面自语道:‘不行,不行,赶快喝酒壮胆!’喝完酒,挂好葫芦,大步走近咱们两个,大声又道:‘呔,你们两个听着,要来一个一个的上,两个打一个算不得什么英雄!’是这样的吗,兄?” 鬼见愁哂道:“疯和尚胆怯,堡主当时一定很⾼兴喽?” 七星堡主浑似未曾听得,继续道:“当时,兄你,冷笑一声,便想上前接下,但被老夫強行拦住之后,双方没有多事打话,老夫便跟那和尚动起手来,那时候,大约是三更过后不久。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老夫相信,你兄在一旁一定看得明明⽩⽩,老夫跟他先后拆了十招,竟然愈打愈糊涂,真不知道这样拼斗下去,究竟谁会获胜?” “就在这个时候” 七星堡主点点头道:“是的,就在这个时候,岸边一株茂松顶上,突然有人以一副娘儿腔,尖声尖气地怪笑道:‘好呵,疯和尚,本仙翁追别人追丢了,碰上你和尚也倒不错呀!’” 七星堡主说到此处,鬼见愁的脸⾊似乎微微一变。 七星堡主虽然笑了一声,但也笑得不甚自然,他又⼲了一杯,这才接道:“发话之人虽未现⾝,但从来人的音腔以及语气上,咱们哥儿俩当然知道来人是谁。来人是谁,咱们等会再说,现在咱们且就疯和尚的事,再说下去。” 略为一顿,突然沉声加重语气问道:“兄,还记得当时疯和尚在听了来人这句话之后的反应吗?” 鬼见愁缓缓抬头,偏脸望向七星堡主,嘴角微一牵动,本想开口,不知忽然触及什么,仅仅发出一声轻哼,脸⾊一寒,即未作答。 七星堡主目注鬼见愁,语音特别清楚地道:“疯和尚当时,对于来人的蓦然出现,仿佛甚感意外,惊得一怔,几乎忘记斯时⾝处何地,适值老夫向他攻出盘旋手中的一招‘烈毒’,左掌,平扫结喉,右掌,暗指明,这是老夫轻易不肯出手的一手绝招,他居然呆立不动,忘了招架,若非老夫聇于攻人不备,猛力收势撤招,你说,兄,疯和尚会伤在老夫掌下吗?” 鬼见愁⾖睛陡睁,点点头,双目中流露出一股由衷而发的赞美! 但是,七星堡主脸上,不但得⾊毫无,反而更见沉地又道:“老夫自动收招后,疯和尚似发觉了这一点,低低一声惊呼,什么也没说,立即掉转⾝躯,如飞下崖而去是这样的吗?” 司徒烈听至此处,心中突感一阵莫明的难受。 什么?以疯和尚之武功,似及他那豪放的格,他会怕一个人怕到这种程度? 可是,这段经过是七星堡主为了用来证明一件事,而向当时也亲⾝在场的鬼见愁复述出来的,七星堡主没有理由说谎,也无说谎之可能与必要。 因此,司徒烈有了一种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在他心头旋起旋失,他想,这中间必定还有其他种种的隐因,不是么,他连七星堡主和鬼见愁这等人物都不放在眼里,他还会怕了谁来? 如说那隐⾝松顶之人的武功在七星堡主之上,七星堡主怎敢以武林第一人自居的呢? 如说那隐⾝松顶之人的武功在七星堡主之下,七星堡主他都不怕那人又有什么可怕? 所以司徒烈告诉自己道:我不相信这事的实真,我不能相信!我也不应该相信! 经过这阵转折的推想,他方感到一阵宽慰。 不过,另一个好奇心却随之而起,他极为希望知道那松顶怪人是谁。 这时,鬼见愁忽然仿着七星堡主的语气,嘲弄地反问道:“堡主是这样的吗?” 七星堡主闻言徽怔,道:“难道老夫遗漏了什么不成吗?” 鬼见愁微哂着漫声道:“难道堡主一点都没有遗漏什么吗?” 司徒烈暗忖道:我说呢! 他忖度着,忙朝七星堡主望过去。 这时候,七星堡主的脸⾊起了一阵微妙的变化,他先仍似不解鬼见愁的语意,偏脸又想了一下,方始恍然大悟地哦了两声,脸⾊随之一黑,但却没有开口。 鬼见愁漫声催道:“堡主,记起了么?” 七星堡主木然点点头。 鬼见愁哂道:“那就补说出来呀!” 七星堡主无可奈何地嘿了一声道:“那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说出来又怎么样?” 鬼见愁一笑道:“堡主好说,老夫没有那个意思!” 七星堡主又嘿了一声,这才道:“松顶来人于尾随疯和尚离去之前,曾对老夫招呼道: ‘七星堡主,您在中原武林的名气,简直是愈来愈大啦,咱们得找个机会,好好地聚会一次才好啊!’厉君,除了这一段,还有什么吗?” 鬼见愁漫声道:“没有了,完全完整!” 七星堡主被鬼见愁讥出后面这一段之后,脸上情不自噤地现出一股怒意,但他突睛微滚,好似想及全胜在望,转又换上一脸奷滑笑容,微笑道:“兄,能回答老夫几个问题么?” 鬼见愁也是満脸险地笑答道:“只要能有助于堡主的举证,厉君是有问必答!” 于是,七星堡主首先静静地发问道:“兄,昨夜三更过后,于北邙落魂崖那株古松之顶,突然发话的那位怪人是谁?你能告诉老夫吗?” 鬼见愁不悦地反问道:“堡主不知道?” 七星堡主凝目沉声道:“请兄记住有问必答的诺言!” 鬼见愁哼了一声道:“秀士!” 七星堡主道:“请尼说得详尽些!” 鬼见愁斜睨了七星堡主一眼,冷冷地道:“秀士,因为面目姣好,也被唤做童子。苗疆百花琊教的教主,自称百花仙翁,人称百花魔!” 七星堡主又道:“武功上的成就如何?” 鬼见愁冷冷地道:“化外的七星堡主!” 七星堡主又道:“过去跟中原武林的渊源如何?” 鬼见愁冷笑道:“远于三十年前,他就想到中原武林来称称自己的分量,想让天下武林同道知道,他跟你,究竟谁是第一人中的第一人!” “结果呢?” “只闻扬言,未见下文。” 七星堡主又道:“为了什么缘故呢?”鬼见愁道:“不知道!” 七星堡主沉声道:“兄,你知道你说上面三个字的权利,已给你的诺言剥夺了吗?” 鬼见愁冷冷地道:“谁也不知道!” 七星堡主沉声又道:“但你知道你自己对这事的想法或看法!” 鬼见愁嘲弄地道:“老夫知道一点,那便是他当时没有来到中原,绝对不是因他怕了你!” 七星堡主点头道:“这是事实。” 七星堡主双手⾎腥,就为了他天好名,别的都可以将就,就是容不得有人名气大过了他,或是瞧他不起,所以,他此刻这种平淡而坦率的反应,很出乎鬼见愁的意外,鬼见愁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点点头,又道:“老夫本以为他已离开人世,或是正埋头苦练什么惊人绝学。” 七星堡主忽然停止发问,仰脸向上,好像在想一件什么事。 鬼见愁等了片刻,见七星堡主仍无动静,微显不耐,冷冷地道:“如堡主业已无话可问,老夫的谎言,应视为履行完结。七星堡主见催,忙放落了视线,头摇道:“距完结局尚早,这只能算做一个段落。” 鬼见愁冷冷地道:“敢请继续!” 七星堡主偏头又想了一下,突然张目沉声道:“老儿,别催了,容老夫告诉你老儿一件事吧,老儿,你知道月前老夫派那个该死的劣徒赴冀北密云,去打听什么事吗?” 鬼见愁微讶道:“你早就风闻百花魔来到中原?” 七星堡主点头沉昑着道:“正是这样” 说着,脸一扬,突睛闪光,豪气如云地又道:“老,依你看来,老怪会是老夫的对手吗?” 鬼见愁-了一声,没有表示可否。 七星堡主脸现不悦之⾊,又道:“难道兄不屑置评么?” 鬼见愁悠然抬脸,冷冷地道:“这是一个大问题,除非堡主想我姓的奉承两句,即使你堡主处在老夫此刻的地位,我想,堡主也将无词以对,是吗?” 七星堡主脸⾊微缓。 鬼见愁冷冷地又道:“谁想对这问题回答得正确些,都必须对三十年后的老怪先有一个详尽而彻底的了解!” 七星堡主不住地点头。 鬼见愁冷冷地又道:“还有一点,堡主愈扯愈远,似乎已忘了我们原先要谈的是什么了!” 七星堡主哦了一声,自觉可笑地笑得一笑,脸⾊一整,回复到先前的肃穆,沉声继续问道:“我再问你,老儿,你对剑圣司徒望那老儿的观感如何?” 鬼见愁冷冷地道:“老夫抱歉得很。” 七星堡主语道:“这怎讲?” 鬼见愁冷冷地道:“问得太广,老夫不知从何答起才好!”七星堡主改问道:“他配排名于三奇之列么?” 鬼见愁冷冷地道:“比谁都配!” 七星堡主又道:“你以为司徒老儿的武功比老夫与游龙老儿如何?” “堡主应较老夫更明⽩。” “请记住现在是我问你答。” “老实话有时很不中听呢,堡主。” “老夫早说过了,老夫不在乎!” “如果一定要老夫说,则老夫以为,三奇中,游龙老儿也好,司徒老儿也好,谁都有资格像堡主你这样,凭武功以武林第一人自居!” “品质呢?” 鬼见愁哂道:“要老夫说出他多重,或是多长么?” 七星堡主道:“可拿别人来品比呀!” “拿谁来比?” 七星堡主想了想,道:“比游龙老儿如何?” 鬼见愁仰脸漫声答道:“两个老儿都不错,但如要老夫于二人中选择一人为友,老夫却一定先选剑圣司徒望!” “他的绝学是什么?” “他被人喊做剑圣,不是吗?” “功夫比老夫如何?” 鬼见愁睁目道:“一定要老夫来个比较吗?” 七星堡主静静地道:“这正是老夫问话的目的!” 鬼见愁哼了一声道:“若论拳掌上的功夫,他或许逊堡主一筹,如许他用剑,那就难说了!” 七星堡主忽然目间异光,沉声道:“你知道司徒老儿一生中最怕的是谁吗?” 鬼见愁如受巨震,正⾝张目道:“什么?你,你说什么?” 七星堡主凝目静静地重复道:“老夫问你,司徒老儿一生中,最怕的人是谁!” 鬼见愁张目道:“是谁?” “是我问你!” “你知道他怕谁?” “是我问你!” “你以为他怕谁?” “是我问你!” 鬼见愁第一次放声桀桀怪笑起来。 鬼见愁催促道:“正面作答呀!” 鬼见愁大笑道:“如果堡主换成另一种问法,姓的就好回答了!” “换哪种问法?” “问谁怕司徒望。” “好,就改成这样吧!” 由司徒望怕谁,一下子改成了谁怕司徒望,字句长短虽仍一样,但因“怕谁”“谁怕” 两字之颠倒,其中含义,可就相去太远太远了,这种建议,本是鬼见愁用来调侃七星堡主的,想不到七星堡主竟然顺势答应,鬼见愁不噤又是一怔。 鬼见愁怔怔地道:“真的吗?” 七星堡主道:“真的!” 鬼见愁仍是怔怔地道:“要回答吗?” 七星堡主道:“要回答!” 鬼见愁嘿了一声道:“很简单,四个字:很多很多!” “而他怕的人,一个没有?” “老夫为那个想令司徒望害怕的人深感遗憾!” 七星堡主面带诡笑,口作异声道:“这样说来,司徒老儿在你老儿心目中” 话未说完,鬼见愁⾖眼如电,厉声喝阻道:“住口,冷敬秋!厉君一生,只知有己,不知有人,无论做什么,都以自己本⾝的利益作取舍之依据,对谁都是一样!司徒老儿武功⾼低,人品优劣,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老夫刚才的话,全系应你之求而答,如你堡主竟据此奚落老夫,冷敬秋,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呢!” 喝毕,脸青如铁,嘿嘿冷笑不已。 七星堡主一面听,一面瞑目头摇,不住地道:“荒唐,荒唐!” 鬼见愁话音一停,他即睁目道:“兄,你怎荒唐到这种地步?” 接着脸⾊一正,又道:“老儿,你是谁?我又是谁?想想看,老儿,老夫会拿这件事来取笑于你么?你老儿听完没有?你知道老夫底下要说的是什么?” 微微一顿,神⾊凝重地又道:“老夫今夜不厌其烦地向你老儿问,在你老儿听来,可能以为既幼稚,又噜嗦,但不管你老儿的感觉如何,老夫都不在乎,因为,你老儿马上就会明⽩过来的,为了令你老儿不再误会,老夫可以提前告诉你老儿一句,老夫没有醉,老夫每一句话,都有着非常的意义!” 鬼见愁脸⾊稍霁。 七星堡主继续说道:“能容老夫将你老儿适才回答的一番话,作个简略的总结吗?” 鬼见愁冷冷地道:“毋任荣幸。” 七星堡主毫不为意地道:“望着我,老儿!在你老儿心目中,司徒老儿应该不负三奇美号的人物,他的品质优于游龙老儿,他的武功,拳掌虽不及老夫,但加上剑术,就很难说,这种地方,你老儿说得很技巧,为了合乎实际需要,老夫可要代劳了,你老儿的弦外之音是。老夫成名于掌,司徒老儿成名于剑,如以双方擅长之绝学相较,司徒老儿在武功上的成就,比起老夫来,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他,司徒老儿,一生中,怕他的人,比比皆是,他怕的人,本没有,依你的意思,那就是说,纵然有人武功⾼了他,如要他老儿因而低头,实在是万不可能之事兄,是这样的吗?” 鬼见愁冷冷地道:“是这样,又如何?” 七星堡主点头道:“那就好了!” 鬼见愁似乎没有了解七星堡主最后这句话的意思,抬头瞪眼道:“难道司徒望不是这样一个人物吗?” 七星堡主连忙头摇道:“兄,你又误会了!” 说着,仰脸自语般喃喃地道:“不然的话,老夫又怎会” 话说一半,脸⾊突然一沉,大声问道:“怎么样,老兄?还坚持你的看法,认为疯和尚就是剑圣司徒望的化⾝吗?” 这两句话,问得非常突兀,鬼见愁听了,先是受着对方语气所迫,显得微微一怔,继又嘴巴一张,便待答辩,可是,就在他言未语的一刹那,他那双⾖眼连眨了几下,仿佛蓦自七星堡主的话中悟出了什么,神⾊一呆,嘴巴张着,既吐不出半个字,也合不拢来。 七星堡主哈哈大笑起来,他大笑着道:“老夫只猜中了一半…哑口无言…哈哈…哈哈?” 鬼见愁的脸⾊,这时居然被笑得微微一红。 七星堡主见了,不噤拊掌狂笑着又道:“脸红耳⾚…另一半也没落空…妙… 妙…哈哈…哈哈…哈哈。” 鬼见愁-了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七星堡主鼓掌笑赞道:“不愧信人也!” 笑着,讽刺地大声又道:“你老儿能预知最后胜利必属老夫,并且留酒不饮,以备庆祝,这种远见。老夫也实在佩服得紧!” 鬼见愁又嘿了一声,挣扎着冷笑道:“堡主不以为笑得太早了一点么?” 七星堡主哈哈大笑道:“太早了么?哈哈,哈哈!” 一面大笑,一面得意地扬声道:“如果疯和尚就是司徒望,他弃剑就掌,能与老夫秋⾊平分吗?” 鬼见愁冷冷地道:“纵非司徒望,对堡主而言,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七星堡主大笑道:“那是另外的问题,他是谁都不要紧,只要他不是司徒望!” 鬼见愁冷冷地又道:“难说得很。” 七星堡主讶道:“难说得很?” 鬼见愁冷冷地道:“难说得很!” 七星堡主又复大笑了起来。 他大笑着道:“看样子,你老儿还输得不很服气是不是?好,那么老夫再问你,如果疯和尚就是司徒望,他会怕了老怪吗?” 他意极不屑地又加上一句道:“你老儿亲眼看到的,怕成那副样子。” 鬼见愁一笑道:“堡主敢保其中无诈吗?” 七星堡主道:“你是说,疯和尚那副神态,是他故意假装出来的?” 鬼见愁冷冷地道:“未尝没有这种可能!” 七星堡主又道:“目的何在呢?” 鬼见愁冷冷地道:“堡主应该知道!” 七星堡主道:“使人相信他不是司徒望?” 鬼见愁仍是冷冷地道:“这是惟一的解释!” 七星堡主再度哈哈大笑起来。 鬼见愁斜睨了他一眼,讽道:“也许堡主另有更佳见解,能说出来听听吗?” 七星堡主大笑道:“兄,你又失算了!” 鬼见愁微微一怔,但仍強作镇定,冷冷笑道:“哦,是这样的吗?” 七星堡主大笑着又道:“老夫早就知道你老儿有此一问呢!” 说时,⾝躯向前一俯,面有得⾊地道:“老儿,记得老妖的见面词儿吗?老妖劈头就说:‘好呵,疯和尚,本仙翁迫别人追丢了,碰上你和尚也倒不错呀!’那种语气,充分地说明了一件事,老妖跟疯和尚已非第一次会面,他们之间,不但是老相识,而且有一段过节儿在,你以为老夫这一推断可在情理之中呢?” 鬼见愁嘿了一声,没有开口,意已默认。 七星堡主于是继续说下去道:“再从老妖语气中那份极为明显的奚落意味中,我们可以想象到另外一点,那就是,他们两个过去可能已经过手,并且老任还占尽了上风!” 微微一顿。问道:“兄,可以这样设想吗?” 鬼见愁依然没有开口。 七星堡主得意地又道:“兄,你敢说老怪的武功一定在司徒望之上吗?就算老任最近有了惊人成就,司徒老儿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司徒老儿是何许人物?他老儿会因力有不敌而向老怪那种人表示低头服输吗?” 七星堡主愈说愈得意,笑得一笑,又道:“若依你兄之见,疯和尚怕老怪,可能是伪装的,你兄这样说,也不无道理,因为疯和尚要瞒过咱们耳目,不让咱们知道他是司徒望的化⾝,不过,话说至此,老夫可又要问你兄一句了,前此他对老怪的无言臣服,又是做给谁看的呢?” 鬼见愁无词以对。 七星堡主仰天大笑道:“要不是老夫早知道他并不是司徒望,老夫真会那样慷慨,轻轻易易地任他逃过老夫那一招‘毒烈’?哈哈!” 司徒烈心头,再度披上一阵莫名的怅然。 鬼见愁低头无语,七星厅中,只有七星堡主一人的耝犷笑声,在四空回旋不已,听来如桀桀枭啼。 这时候,天已三更有零。 七星堡主笑毕,大声道:“老儿,关于此事之争论,到此为止,可以结束了吗?” 鬼见愁悠然抬脸,冷冷地道:“但愿堡主的想象完全符合事实。” 七星堡主大笑道:“看样子,想假也假不了呢!” 笑着,霍然离座而起,左右分别一挥,大声道:“散席!” 又转向鬼见愁道:“走,兄,咱们取经去!” 就在这个时候,正当七星厅中人动影移,笑语再起之际,厅角暗门中,突然奔出一个披头散发、脸无人⾊的使女。 七星厅中,骤然静了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带着一份疑讶,不约而同地向那个使女⾝上。 那使女一径奔至七星首娇天毒仙子⾝前,放⾝跪倒,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天毒仙子芳容一变,颤声喝道:“小青,你,你这是怎么啦?” 那被喊作小青的使女,这时大放悲声,断断续续、悲悲切切地哭喊道:“报告…娘娘…我们…娘娘…不…不好啦!” 天毒仙子闻言,脸⾊一⽩,情不由己地抬眼望向七星堡主,七星堡主大步走了过来,提脚一跺,屋宇震摇,随之声暴如雷地喝道:“抬头起来!” 小青⾝躯一阵震动,悚然抬脸,活似个泪人儿。 七星堡主又喝道:“何事不好了?” 小青泪如断线,哽咽得答不出来。 七星堡主旁瞥着天毒仙子,迟疑地道:“难道,七娘她?” 小青在地下磕头哭诉道:“是的…堡主…我们娘娘…她…她去啦!” 天毒仙子忙道:“小青,你是说你们娘娘,七娘,她死了么?” 小青点点头,又哭了起来。 天毒仙子又道:“怎么死法的呢?” 小青泣道:“悬梁。” 诸娇听了,均是失声一啊。 天毒仙子又望了七星堡主一眼,喃喃地道:“她刚才不还是好好的么?这,这是为了什么呢?” 七星堡主一语不发,脸⾊铁青。 好半晌,方轻哼了一声,冷笑道:“老夫早就瞧出她近来有点不对,嘿,果然应上了。 但愿她的死,只是为的自己活腻了,否则的话嘿,嘿,嘿!” 头一抬,朝鬼见愁大声道:“走,兄,咱们走咱们的!” 说着,一挥手,又是一声冷哼,铁青着脸,大踏步往厅外走去-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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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悬肝胆一品红英雄泪公侯将相录烛影摇红不了恩怨不了天才小痴我是龙头会醉才会赢又见混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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