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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烛影摇红 作者:慕容美 | 书号:40842 时间:2017/9/17 字数:20471 |
上一章 第四十章 此计大妙 下一章 ( → ) | |
葛品扬被人夹背抓住,如鸭子浮⽔,耳际风生,直上五六丈,耳中听得分明,半点挣扎不得,心中又惊、又喜,为之啼笑皆非。 此老未免玩笑得离了谱儿。 把人悬空抓起,还说什么是绝云气,负青天! 天风刮面中,⽩发魔⺟怒叱⼊耳:“谁?”声音短而促,好快,似乎人已随着话声到了绝⾕边缘。 葛品扬没有听到抓住自己的人有何回应,风声加急,几乎窒息被人挟住,星曳下坠,却是作弧形斜坠落。 葛品扬百忙中目光一转,背脊生凉,直冒冷汗。 原来,不是⾝落实地,而是投⼊一处黝黑如漆的深处。 葛品扬兼任红鹰时,清楚整个五凤帮方圆数十里的地势,甚至一草一木,这时,他已知道被人带⼊一处峭壁下的绝⾕。 他以为此老地形陌生,一时失⾜,落错地方,想急叫,张口无声,暗叫:完了,真冤枉! 突地,他心中又一动,想道:以此老功力之⾼,决无看错之理,莫非故作惊人之举,考验自己的胆力?意念一闪间,立时沉住气。 直下百十来丈,不闻落地声息。 他猛觉被人放下,那人怪声怪气低喝道:“小子听着,老乞婆已气昏了心。我老人家如果出面太早,不能使她口服心服,纵使能够⽔来土掩,也可能火上加油。老夫布置了几手棋,如被呼拉蕃秃惊觉,见机遁走,必留下后患,而老夫又无法分⾝,势难兼顾,所以,想派你小子去策应另一个小子,你敢不敢去?” 葛品扬才知已落实地,却未听到半点声息,虚空直下百多丈,又手挟一人,轻若无物,这是何等造诣! 他只觉得头有点昏,目有点眩,昅着气,定定神,听完了,忙道:“小子恭候差遣。” 实在,他顾虑⽩发魔⺟在怒之下大肆凶杀,一个弄不好,连师⽗天龙老人等人可能都会遭到无情毒手! 如此,此老是唯一大救星,势非留下策应不可,当然不能让他离开。 ⾕底实在太黑了,穷尽目力,也看不清楚对方面目,只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好大的脑袋。 只听对方哼了一声:“你小子自信不会误事么?兹事体大,你只能办好,不能办坏!…因为关系着你师⽗和师⺟的生死呢!” 葛品扬悚然低声道:“尽其在我,全力以赴!” 对方大脑袋一晃,喝了一声:“好,听清楚!” 葛品扬受了“耳提面命”心情狂跃,不住点头,在大脑袋连晃之下,他又被带出绝⾕,略辨方向,飞奔向南。 在山道里,有暂时的死寂。 好比狂风暴雨,其来也骤,其去也速。 一共二十四名鹰士,几乎无一苟存,先后被那两个中年女人惨杀有的横尸在孤崖之上,有的被她俩随手抛球一样摔落仄窄的青石板山道上。 一片⽝牙错的孤崖之项,人影幢幢,严阵对峙。 天山胖瘦双魔并肩而立,死盯着天龙老人等,森地一言不发。 天龙老人须眉戟张,显然怒极,疾视面⾊凝重、匆匆而来的弄月老人沉声道:“⽩兄,品扬如何了呢?” 关切之⾊溢于眉宇,急待⽩昑风的回答。 弄月老人已在现场周围寻查了一遍,甚至连那已被石砸成⾁饼、箭成刺精的四个轿夫尸体也翻开仔细看过了,虽知葛品扬未曾遭劫,因四面峭壁,除了一边有个无底绝⾕外,看不出葛品扬由何处脫⾝,心情也极沉重,闻言忙缓声道:“刚才听令凤告知,他大约已脫⾝了!” 语气含糊而不肯定,天龙老人反而平静下来,叹声道:“这孩子,唉!不论如何,生有人,亡也有骨!” 双目神光,直胖瘦双魔,厉声道:“放箭滚石,可是你二人主意?” 胖魔哼了一声:“是又如何?” 瘦魔接口道:“那姓葛的小子该死,谁叫他和老妖婆在一起!” 天龙老人刚长长吁了一口气。 猛听绝⾕之低,传来九子魔⺟一声凄厉尖啸:“天山两个孽障听着,我老婆子要用本门三绝刑让你们尝个够,才消我心头之恨。”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刺耳。 显然魔⺟已由⾕底赶来。 胖瘦双魔都神⾊一变,胖魔的満面横⾁僵硬地动扭了一下,瘦魔的马脸拉得更长了,都是说不出的难看。 天龙老人和弄月老人等也感心神震动。 魔⺟的凄厉话声固然使人惊心动魄,但主要是“三绝刑”三个字使人⾁栗。 三绝刑是鸠盘门中惨绝人寰、峻酷无比的杀人方式,也是魔教中对付仇敌,处置异己的最毒⾁刑。 法由鸠盘公一脉传下。 昔年魔⺟九子⼊患中原,九个孽子进行杀人比赛,在三绝刑之下,鬼哭神号,闻者胆裂,卒至潼关一会,使中原武林全力以赴敌忾同仇,连不少遗世立独的异人也都纷纷出面出手,这都是因为魔⺟⺟子欠债太多,三绝刑引起人神共愤,仇如山积。 弄月老人忽见胖瘦双魔飞快地换了一瞥眼光,接着人如闪电,不约而同地弹⾝而起。 弄月老人原以为双魔心虚胆怯之下急于逃走,念头犹未转完,却见双魔一声不响,扑向绝⾕边沿来。 原来,双魔竟因听到魔⺟由绝⾕发话,触动杀机。想背城借一,打魔⺟一个措手不及。 也只有绝世凶人,才敢采取这种困兽反噬的行动。 天龙老人正为葛品扬存亡关心,也因听到魔⺟由⾕底发话而感到奇怪魔⺟怎会无故⼊⾕? 双魔⾝形一动,他大喝一声:“好意思…” 脆叱继起:“姥姥,防备暗算!” 人影冒起,联翩扑至。 正是雅凡等四女。 瘦魔狞笑一声:“丫头找死!” 他双掌一合,铁腕双翻。 雅凡等四女弹⾝空际,势子甚急,一齐吐气,扬掌硬接。猛觉劈面寒风直透骨髓,机伶伶冷颤之下,真气散,再也控制不住,直向⾕下栽落。 瘦魔恻恻笑:“老大,一不做,二不休,只管下手!” 胖魔一声不响,早已双手连扬,好像洒下大片暴雨。 天龙老人随后起步,迟了一瞬。 眼看雅凡等四女将遭劫数,急得大喝一声:“何卑鄙乃尔!” 他毫不迟疑地施展天龙⾝法,凌空电,半空疾出“拿云手”右手抓住雅心后领,左手提起雅真右臂,凌空蹬脚,借力换气,把二女往左胁下一夹,沉气疾下,右掌伸处,又抓住了雅梦右肩,长啸龙昑向三丈外一块突崖去。 天龙老人大奋神威,空中救人,下临无地,一⾝加三人重量,不愧当代一人。如龙夭矫,⼲净利落之至。 瘦魔目凶光,双手一探间袋囊,正要对天龙老人下手。 弄月老人大喝一声:“⽩昑风在此!”人已到了瘦魔背后,掌风呼啸先到。 瘦魔被迫旋⾝吐掌,心中忿恨,铁腕猛振,就下杀手。 弄月老人关怀老友,情急出手,且对瘦魔一点不敢轻敌,用了十成功力,算定瘦魔非先自救不可,冲势十分迅厉。 但却未料到瘦魔心蔵狡诈。 他霍然旋⾝吐掌,却是虚招,趁弄月老人劲力吐出之际,移出丈许,让过掌风正面,铁腕振处,向弄月老人洒出两蓬黑影。 弄月老人劲道已发,正当浊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眨眼间,未容转念,两蓬黑影已突然如伞张开,幅度广被三丈左右,等于把弄月老人左右闪避及退路完全封死。手法之妙,拿捏之准,可说打人所难防,又稳又狠。 眼看弄月老人将被大蓬暴雨似的细芒罩没,瘦魔得意地狞笑一声:“⽩老儿,动手不留情,你自己找的。别怪二爷!” 话声中,他正要再下杀手,把弄月老人立毙掌下,猛听胖魔闷哼一声,活像屠刀下的断气死猪,整个⾝形平地飞起,又垂直栽落。 瘦魔与胖魔搭档多年,一向狼狈为奷,心意相通,动静之间,桴鼓相应,确实是打算趁魔⺟冒险登崖的机会,以歹毒暗青子打魔⺟一个措手不及。 如一得手,不但可怈削耳之恨,更可大振凶威,也除去了心头大患,故下手毒辣。当胖魔循声向魔⺟下手,打出大蓬“冰魂九寒沙”之时,也正是瘦魔先突袭天龙老人,旋踵间又对付弄月老人之际,而且都以为鸿鹄将获、凶心大喜之际胖魔哼声⼊耳,瘦魔便知不妙,猛然扑出急势,旋⾝应变,刚“嘿”了一声:“老大,怎样了?” 胖魔已栽落地上,萎缩不起。 瘦魔大骇,飞⾝掠去,想扶起胖魔遁走。 猛听魔⺟冰冷哼声刺耳:“该轮到我老婆子不留情了,是你自己找的!” 话出,人现,刷刷指风先到,如蚕吃桑叶。 瘦魔心寒胆裂,连展天山七禽幻影⾝法,腾挪闪避。 不论他如何快,无如棋⾼一着,缚手缚脚,臂隔、手三里一⿇,被指风弹中,护⾝真气立散。 天山双魔毕竟不凡、猛昅一口气,居然能自闭⾎脉,扶起胖魔,捷逾鬼魅地一式“鹰旋”腾空划弧形,出四五丈。 空中换气,还未及变式,又听冷冷两声轻叱:“还想逃?滚下来!” 却是两个中年妇人…她俩刚才大约也随魔⺟来到山壁下,这时猛古丁现⾝在一座突崖之上,正好截住瘦魔去路,四掌一扬之间,狂风旋转如车轮。 瘦魔厉啸一声,硬生生被得翻⾝倒,倏地,如枯叶遇风,颓然飘坠。 魔⺟连弹三指,分别弹中瘦魔期门、将台、气⾎囊三大重⽳。 “气⾎囊”为一⾝真气与⾎脉之要枢,任凭功力再⾼的人,此⽳被制,轻则涣散真气,⾎脉壅阻逆行,一⾝功力报废;重则立时噴⾎毙命。 胖瘦双魔同时砰然跌落地上,成了两条死狗。 这,不过是前后指顾间事。 弄月老人虽在“先天太极真气”自生反应之下,勉強护住门户要⽳,无奈这种“冰魄九寒沙”本系冰天雪地中千百年凝结于百丈之下的“冰⺟”别说五金难比其坚,就是最硬的金刚钻也不值它一击。 双魔得地利之宜,又深识冰雪之,以天山独门秘法收集冶炼,成了棱角碎屑,以独门手法打出,加上双魔內力之強,可说无坚不摧。 当时弄月老人⾝形连晃,左肩仍中了二三粒九寒沙,顿感左肩⿇木,透骨奇寒,迅速蔓延散布。 刹那间,岂止是⿇了半边儿,简直完全失去知觉,好好成了死⾁。 弄月老人的面⾊一片煞⽩。眨眼间,又变为铁青⾊。 同时,他左肩骤然又起了火热,如被烈火烧过;并且还有如千百支针刺的彻骨奇痛。 弄月老人一头冷汗,如雨滚落。 九子魔⺟一手挟住雅见,満头⽩发直立,悲极、恨极、怒极、气极地切齿詈骂: “真是人十娘老倒栽在臭小儿手上了!” 她又戟指软瘫在地的双魔喝道:“我若不把你两个孽障消遣个够,太对不起自己,也辜负此行了!” 向两个中年妇人一挥手:“用刑!” 两个中年妇人互看一眼,似要说话。显然她俩是关心雅凡等四女安危。 魔⺟厉声道:“只管做你们的事,先搜他们的⾝上。四个丫头不识轻重进退,不死也该吃苦的。哼!”两个中年妇人当还知道魔⺟的意思是要搜出“九寒沙”的解药,为了要面子,对四女之生死当作无所谓,其实苦在心里。 以魔⺟之自大心,连五凤帮的大门还未进,正主儿冷心韵犹未见影子,自己手下就先铩了羽,确实挂不住老脸,够难受的。魔⺟扬声道:“贤婿无恙否?” 她硬把蓝公烈当作女婿看待。 天龙老人沉声道:“还算侥幸,只是姑娘们恐怕十分⿇烦!” 这等于说雅心等三女小命难保,或是伤势十分严重。 魔⺟疾声道:“不妨,老⾝自有决断,把三个丫头给老⾝就行了。” 天龙老人扬声喝道:“请接着!” 人已由山壁一块孤岩上“八步登空”化为“龙飞九天”凌空直上顶崖,把雅心等三女连串抛过。 魔⺟随手接住。 略一扫视,老脸扭曲着,透出愤怒与窘迫。 两个中年妇人已迅速地把双魔肋与前搜过,双魔⾐衫随手作蜂舞,她俩由双魔间解下两个活扣蟒⽪袋,把其中九寒沙全部倾倒在地,怔了一下。一个颤声发话:“未见解药!” 魔⺟哼道:“该死东西,用刑!不怕不老实招出!” 夜空中立时起了凄厉的闷哼与惨呼。天龙老人昅了一口气,抢到摇摇倒的弄月老人面前。 他一面取出丹药,一面沉声问:“昑风兄,尚可支持否?” 弄月老人张目无神,动无声,全⾝颤抖,已是连口噤住,全靠一口护心真气強撑挣命。 天龙老人本⾝也正当大耗元气之后,一见弄月老人奄奄一息,老友关怀,说来⽩昑风也是为自己夫妇而卷⼊漩涡,万一折⾝于此,伯仁之死,真是九泉之下,负此良友。 他昅了一口气,提聚全⾝真力,毫不考虑地把弄月老人扶住跌坐于地,双掌一按“命门”一按“百会”功行掌心,竟想不顾自己危险,拼耗真元,为弄月老人驱除寒毒。 惨厉的叫声哼声,使人头⽪发炸,不忍卒闻。出于胖瘦双魔之口,⼊于天龙老人之耳,使天龙老人恻然皱眉。 一瞥之下,心神大震,几乎提不住真气。 只见双魔眼珠突出眶外,似要掉落滚下。 鼻孔大张,不住菗搐。 嘴张⾆出,由喉底发出死人断气的呻昑。 露⾁处一片⾚紫,肌⾁下陷,鼓的⾎脉,如蚯蚓错。 天龙老人知道这就是鸠盘门中三绝刑之一的逆⾎炼魂手法。 ⾝受此刑的人,全⾝⾎逆行,筋络离位,脏腑牵动,好像万蛇啮心,千箭攒肘,又酸、又痛、又⿇,非⾁⾝所可承受,偏偏心中明⽩,知觉仍在,一口气不断,使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较之错骨分筋、五截脉更毒辣十倍。 只要⾎脉到极处,自然爆裂,全⾝噴⾎雨,⾎尽气不断,让人活受罪,直到全⾝⾎已出尽,成了⽪包骨的僵尸蜡像才断气。 魔⺟正狞视着双魔,连声厉喝:“说不说?” 实在,双魔想说也无力出声成话了。 天龙老人仁心侠胆,惨然叫道:“前辈可否接纳公烈一言,先予止刑!” 魔⺟本⾝怒火烧心,全神贯注地对双魔大肆毒手,闻言一怔,回顾间,突然疾声喝道: “贤婿快撤手!” 同时,挥手连弹。天龙老人辞不及防之下,未及转念,左右肩井使被闭住,神封、商曲继之被制住了。 他刚惊喝:“前辈意如何?” 魔⺟已掠⾝过来,先弹指封了弄月老人奇经八脉。而后,目注蓝公烈,闭目苦笑道: “贤婿,难道老⾝会加害你?你一时失察,想凭一元指疗伤救友,可知稍迟一瞬,亦将自⾝难保么?” 蓝公烈以为魔⺟恐他为了救人,自伤元气,张目厉声道:“为了朋友,义无反顾,蓝某…” 魔⺟挥手道:“贤婚会错意了,可知天山两个孽障所炼的乃是毒中有毒的九冰魄,⽩老头已寒透骨髓,体妄用真气,⽩老儿将成枯槁之⾝,被你真力一冲,他人脉凝结无法行功接应,势必心脉震所,岂非反速其死!” 天龙老人一⾝冷汗,蹙眉不语。 魔⺟又道:“如非老⾝出手得快,你一行功导气,在你呼昅运转间,⽩老头体內寒毒乘隙传⼊,你也难以苟免!” 天龙老人闭目道:“如此说,⽩兄无救了?” 声音一颤,英雄泪下。 天龙堡主一世之雄,居然坠泪,其恸可知。 魔⺟声道:“并非无救!只是一时之间灵药难得。” 天龙老人矍然道:“公烈方寸矣,忘了眼前就有医圣毒王在,我即刻召唤…” 魔⺟讶声道:“司徒求不是已经反出五凤帮了么?” 天龙卷人无暇多解释,猛运神功,自己震开被闭⽳道,发出了一声龙昑长啸。 啸罢,又道:“此中原由,容再奉告。眼前之事,还请前辈止刑。” 胖瘦双魔这时已是哼也哼不出来了,五官扭曲,变了形,⾎脉已快要自行爆裂。 魔⺟一挥手! 两个中年妇人戟指连点,双魔⾎脉逐渐松弛下去。 魔⺟厉笑一声道:“让这两个孽障换口气吧,老⾝非让他们尝遍‘三绝刑’味道不可,倒看他们熬得多久!” 天龙老人似乎想开口说什么,魔⺟向他一叹道:“贤婿是见怪老⾝用刑么?这两个孽障,罪深孽重,心狠手辣,对这种人不能存妇人之心,恶人自有恶人磨!老⾝就以恶人自居吧!” 又向两个中年妇人一挥手,厉声道:“再上刑!” 右面妇人道:“用火熬油,还是顽铁百炼?” 所谓火熬油者,是点七绝⽳,⾝受者全⾝冒汗如油,时冷、时热、时⿇、时辣,同样地生死两难,不能忍受。 顽铁百炼者,先剥⽪,再菗筋,复挫骨,然后卸下四肢,挖出脏腑,逐一施行,⾝受者仍有知觉,只是气不断,比凌迟碎割还要毒辣。天龙老人一横心,正要对胖瘦双魔下手成全,免得他们再多受苦,猛听司徒求一声⼲咳:“原来是唐老前辈,司徒求有礼了。” 正是医圣毒王匆匆赶到,向魔⺟一揖为礼。 魔⺟大约一则为了雅凡等四女,二则为了示好蓝公烈,对赶到的医圣毒王居然和颜缓声道:“免了,老⾝与令师曾有一面之雅,请先看看。” 又向两个中年妇人喝道:“对胖猪可用明火熬油,对瘦狗先剥了狗⽪再说!” 她两已知魔⺟用意,恶狠狠地各伸一手,一人一个,夹脖子把双魔抓了起来。 双魔刚回过一口气来,都是面无人⾊,狼狈不堪。 胖魔息道:“二老,认命了吧!” 瘦魔横眉不答。 那个抓住他的中年妇人右手伸处,已抓去瘦魔头顶上大把发,好像连拔草。 原来、活剥人⽪,是在头顶上先开一,注⼊⽔银。此物无孔不⼊,一泻不止,再以手法左右拉开人⽪自然褪下。 或者,把人埋⼊土坑,只露出一个头,头⽪注⼊⽔银后,一定奇庠无比,人在土中拼命挣扎,⽔银下庒,人⽪自然一寸一寸地由头顶褪落。 全⾝就成了一个⾎人。 瘦魔目光凶,但已显得⾊厉內荏,只是不愿输口。 胖魔拼命挣出一声:“大爷认了” 天龙老人沉声道:“我们这一辈的人,应当没有一个拖泥带⽔的!” 胖魔声道:“咱们没有解药,如要,必须去问呼拉法王!” 魔⺟等皆是一怔。 天山双魔和呼拉法王之间,怎会有这种“关系”? 天龙老人大喝道:“二位说明⽩一点!” 胖魔凶睛一眨,道:“不妨问一问咱们师妹!” 越是奇怪了,又怎会与冷心韵牵丝扳藤? 天龙老人心中一动,正在猜测胖魔言中和言外之意。 魔⺟厉笑一声:“不怕两个孽障使诈弄鬼,反正老⾝是要找冷氏算账,走吧!” 双魔刚一换眼光,那是一瞥不可捉摸的眼光。 魔⺟又冷笑一声:“你两个同去对质吧!” 一挥手 双魔同声惨嗥! 在魔⺟虚空一抓之下,双魔琵琶骨洞穿,成了两个⾎洞。一个中年妇人已由⾰囊中取出一束牛筋,穿了双魔琵琶骨,如押囚犯,推了就走。 医圣毒王司徒求已经迅速地为弄月老人与雅凡等四女审察一遍,双眉打结,道:“好厉害!囊中备药不全,此时实在无法!” 天龙老人一言不发,背起了昏的弄月老人。 一行人刚驰⼊里许,魔⺟突然喝道:“谁?” 破风声疾。 人影连翩现⾝。 一声怪笑:“是要饭的老化子!” 却是烈火禅乞一马当先,肩一抖,摔下死猪瘟牛一样的蕃僧,轰然有声。 接着,是懒丐、残丐、风云丐。 丐帮四大长老全在,如在江湖上发现,⾜可震撼人心。 但在九子魔⺟眼里,却是微不⾜道。 懒丐叉手在,懒声懒气道:“老幺,好不当人子,把人家的手下鹰⽝弄得如此要死不活,你应当像捧着金饭碗一样地奉还人家,才是知宾接客之礼呀。” 魔⺟扫了地上著谱一眼,面冷如冰,厉声道:“要饭的还要挡路,讨厌!姓乐的化子头何在?” 烈火神丐怪笑一声:“帮主和龙门老儿都在忙着陪客,咱们四个也算是五凤帮的客人,主人忙不过来,只好由叫化子坐金銮殿,代表主人接啦。” 他又骨碌眼看,道:“老婆子,你手下四个小丫头如何?可是天黑走夜路栽了跟斗? 给我们代劳如何?” 这真是绵里裹针,骂得够绝,够挖苦了。 天龙老人虽知龙门棋士有所部署,灵不灵还有问题。 一听烈火神乞仍是満不在乎他嘴上损人,魔⺟正当气头上,非杀人怈愤不可,一动手,就难收拾了。 何况,弄月老人生死关头,不能多所耽搁。忙沉喝道:“诸位不得失礼,速即通报冷氏出。” 魔⺟目光凶,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知死活!陪什么‘客’?大不了多一个陪葬的!” 她又一指地下蕃僧,喝道:“可是呼拉蕃秃揷手管老⾝的闲事了?” 四大长老一怔,怎么搞的?难道蕃僧不是魔⺟一伙的同恶共济? 残丐一眨眼,厉声道:“老婆子,你也是出过头、露过脸的老一辈,利用这些西域蕃狗来打头阵,大臣屠戮,为何却不认账?卖什么生姜装什么蒜?” 魔⺟厉叱一声:“胡说!老⾝之事,岂容别人伸手?如是呼拉老狗明知故犯老⾝噤忌,老⾝自有道理。你们四个化子,等下再看该死不该死吧?” 向两个中年妇人喝道:“上!” 她俩昂然前导。 天龙卷人已知魔⺟⽑了脸,如四大长老不见机,再触其怒,不堪设想,忙大步上前道: “公烈先行一步,恭候⾼轩。” 向四大长老看了一眼,当先驰行。 懒丐忙道:“有请!有请!” 一行人直奔凤仪峰顶。 左弯右转,突然,烈火神乞哈哈大笑道:“看!那位老前辈真有趣,这个时候,还要挑灯夜战哩。” 魔⺟抬头一看。 峰移路转,在三十丈外的一座突崖之上,灯笼⾼悬,映着两个人的侧影,正在凝神对奕。 下首一个,正是龙门棋士古今同。 上首一个,正一手支肘,执着一只狗腿,右腿撑在座椅上,正在不时抓着腿。 最刺目的还是间斜揷着的一支斑竹旱烟管。烟荷包下垂,在打转悠儿。 除了紫瘢睑,満头如刺猬的发,一⾝土布耝⾐,光⾚着脚板外,因只见侧面,大不了是个土老头子,庄稼汉。 九子魔⺟倏地止步,満头⽩发倒立,厉声大叫:“老鬼还没死?” 瘪抖动,目光凶,可见怒不可遏。 却见龙门棋士指着枰上嚷:“马步飞!威胁上左方太空,先行掠地,取得实力,好棋呀好棋,妙着呀妙着!” 土老头连啃几口狗⾁,两腮动,随手甩掉啃光的残骨腿,目注棋局,手摸旱烟管,装着烟,侍立近处的两个侍女已飞快地上来一个,给土老头燃上火。 只听土老头怪声怪气地:“补断手,成为愚形,长、双、尖、粘、虎,左下角是落了后手,咳咳,值得推敲。酒来。” 另一个侍女忙着提壶斟酒。 一对老棋,満目棋中术语,本连眼都未转一下,完全无视于一代女魔头的来到,够气人的,也够绝! 魔⺟凶睛连闪,似在考虑,反而一声不响,似乎有点內怯了。 土老头连连灌酒,腿双晃。 大约棋兴方酣,兴又发。 只听他怪声怪气地昑哦起来: “闻道江湖似奕棋,百年⾎劫不胜悲。 虎跃龙腾皆后辈,牛鬼蛇神异昔时。 遥怀潼关金鼓振,又传王屋羽书驰。 老怀寂寞秋风冷,黑⽩谁強有所思。” 昑罢拈起一子,重如千斤地按下。 龙门棋士显得一惊,不住地以指向下虚点。拈子在手,迟迟难落。那老头却呑云吐雾,状甚自得。 龙门棋士突然“噢”了一声道:“老前辈,刚才昑的八句,可是新作?” 那老头哼了一声:“葵花桐子,皆以打油,工部、青莲,无非捣鬼,随口而来,偶有所感,趁兴而作,何分新旧?” 龙门棋士疾落子,也头摇昑哦道: “闻道长安似奕棋,百年世事不胜悲。 王侯第宅皆新主,文武⾐冠异昔时。 直北关山金鼓振,征西车马羽书驰。 鱼龙寂寞秋江冷,” 昑到这里,两人同时拍掌⾼昑 “故国平居有所思。” 这,本是杜甫《秋兴八首之四》。那老头顺口借韵胡诌,居然煞有介事,切合他的感慨百年,不堪回首⾝份,既重提当年潼关之事,又切合眼前王屋之情,妙。 九子魔⺟咬牙切齿,半晌无言。 烈火神乞看在眼里,心中好笑,大为佩服古今同的空城计,故布疑兵,先声夺人,已收到敲山震虎之效。 一面前行,一面笑道:“那位老前辈真是好兴致,难怪古老儿常说嗜奕者,雅人也,看来真是雅人雅事。” 那老儿已迅速地下了一子。 龙门棋士大约又头痛了,直是蹙眉。 那老头笑道:“如果你算是国手,老夫可以称为‘国师’也矣。‘长考’费时,证明棋力已逊了一筹。国手能看三十二路,故虽落子如雨,得之于心,应之于手,半点勉強不得。 好比武道,功力⾼下,分厘之差,強弱立判…” 这,说给谁听? 只有九子魔⺟⼊耳刺心,窘怒进。 她昔年横行,只败于一人之手,刻骨铭心,仇深恨重,当然不会忘记仇人形貌,面对強仇大敌,虽然她自知近二十年来功力大进,对方也不会坐着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势非一战不可。 只是,此时、此地,出她意外的,大敌竟在王屋出现,且分明已是王屋佳宾贵客,牵一发而动全⾝,对头一揷手管冷心韵的事,就够头疼了。 当然,如自己和冷心韵动手,对头绝无袖手旁观之理。 那末,应如何办? 这,就是她着重考虑之处。 进,则战。 本是必胜之兵,一下子起了大变化,变成毫无把握。 自己以为手下二徒,已⾜够对付冷面仙子和天山双魔,加上再传弟子雅凡等四女,可以对付五凤等,横扫五凤帮绰绰有余,挟君临之势,长驱⼊阁,想不到一切出于意料之外。 现在,连对方大门尚未进⼊,雅凡等四女先铩羽,已是狼狈不堪。 自己本想只凭一人之力,生擒冷氏,扫⽳犁庭,杀人怈忿,不料大仇敌会由半路杀出,一个不好,不但仇不能报,恨不能怈,可能全军尽墨,饮恨王屋。 退,⾝份攸关,面子丢尽,岂是九子魔⺟所做的事? 进难,退亦难,魔⺟踯躅了。 一行人脚下仍然前行,眼看即将由那孤崖之下穿过。 凤仪峰面尽现,刚才喇嘛与守门鹰士们溅⾎横尸的石级之上,本是空空,突然,金鼓雷鸣,红灯大亮,由⻩凤为首,率领其他四凤和青鹰等由坡上现⾝,款步而下,是那么从容,连⾐分五⾊的鹰士们,也是整整齐齐,分别五列,随后跟着下坡。 仍是不见太上帮主冷心韵。 对方已接出来,九子魔⺟凶心又炽,杀机又起。她的狂妄个,容不得别人这样“若无其事” 她一面传声示意那两个中年妇人戒备,一面声注罡气,喝道:“冷心韵何在?请了多少撑垫背的人,一概滚出来,我老婆子只凭双掌,为女复仇,不怕多少狐群狗揷手!” 罡气传音,加上空⾕回声,震耳轰轰,字字分明。 孤崖上传来龙门棋士惊“哦”的声音:“什么人?什么事?老前辈听到没有?” 老茄茄的声音:“你快下子,岂不闻‘⾝似蜉蝣游碧落,心如蜩角挂枯枝’?弈者⼊神,坐照,必须泰山崩于面前⾊不变,此谓棋品,咳咳。”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此老如此老气横秋,死人不管,真使人啼笑皆非。 九子魔⺟已成骑虎之势,空自惊怒,无可奈何。 眨眼间,双方已经照面。 ⻩凤肃然仁立,凝声道:“本座以下,恭唐老前辈。即请小憩征尘,再聆教益。” 妙目一转,迅扫天山双魔和昏如死的雅凡等四女一眼,神⾊一紧,沉声道:“贵手下行走不便。古人有言:“敌对之间,不及失力’,不论如何,本帮不会伤及无辜,尽可一旁歇驾。” 她一挥手:“小心接待。” 两个⻩⾐少女应声而出。自⻩⾐首婢升为令凤后,⻩凤另选二婢,即是现在的“大妹”、“二妹”了。她俩与“三妹”、“四妹”一起,意上前接下雅凡等四女。 九子魔⺟想不到对方会如此不亢不卑,礼周意诚,面对自己,毫无“危疑震撼”之⾊,不愧为一帮之主。 由此推测,冷心韵当然更是莫测⾼深,对今夜之约,必有十分充分准备,不噤更感嘀咕。 气者,勇之本也,临敌气盛则勇,气弱则惧。 九子魔⺟既有重重顾虑,盛气已大挫,神⾊也和缓下来。 但真个由对方把雅凡等四女接去么?这也是难堪之事,一挥手,冷声道:“不必,老婆子此来索仇,不是作客,叫冷心韵出来见我。” 大妹等止步不动。 ⻩凤凝声道:“本帮太上有恙在⾝,未克亲,敬请移驾,太上自会扶病接待。” 人已侧⾝肃客。 九子魔⺟哼了一声:“也好。” 刚移步,一位鹰士飞驰而来,大呼:“报告。” ⻩凤沉声道:“好没礼貌,何事?” 鹰士大声道:“域外呼拉法王将到,指名请太上帮生出。” ⻩凤沉声道:“知道了,可以回覆:太上有客,在凤仪殿恭候法驾好了。” 鹰士应声回⾝。 魔⺟突然哼了一声:“站住!” 鹰士讶然回顾,屹立不动。 魔⺟寒声道:“告诉呼拉蕃秃,老⾝在此,叫他明天再来,老⾝不喜别人⼲扰!” 那鹰士略一迟疑,声道:“蕃和尚曾说是同你一伙的,他们是为你助拳而来…” 魔⺟目冷芒,大喝:“胡说,老⾝见时要别人助过拳来!快去告诉老蕃秃,老⾝与他河⽔不犯井⽔,叫他自重些。” 那鹰士悚然应了一声,刚掉头弹⾝。 孤崖上又一声大喝:“站住!” 那鹰士疾收⾝形,沉声道:“古老有何吩咐!” 发话的是龙门棋士,他大刺刺地道:“你去告诉呼拉野和尚,他要拍马庇,人家不领情。叫他识相些,夹着尾巴滚回去!老夫在此,何况还有比老夫更⾼明十倍的大老在此,如他不识相,就只好请他爬回去了!” 他一侧头,向目注棋枰、噴着烟雾的老头笑道:“牯老,你说是不?” 老头头也不回,眉⽑也不动,手托几颗⽩棋,摇得格格响地哼道:“多此一问,下棋要紧。不论什么事,这局分了胜败再说。老夫一向是一局未完,天倒不管。咳咳,可以告诉什么拉的和尚一句,如他有雅人资格,他来杀三盘,老夫在此候着。” 那鹰士嘘了一口气。 龙门棋士一面回座,一面挥手吆喝:“听到没有?快去!” 那鹰士应声飞驰而去。 龙门棋士手拈黑子,哼道:“牯老,为什么有人放着送上门的大帮手不要?等于放着‘眼’不求个‘活’,成了死棋子。” 老头“嗯”了一声:“善弈者,置之死地而后生,弃子求胜,也可以说:“我不要帮手,你也不能要帮手’,亦做‘奇’之意也。” 九子魔⺟为之气结,⽩发直立,戟指崖顶叫道:“牯老鬼,我本想和冷氏了结小女之仇后再找你算旧账,你装什么神?做什么鬼?以为我怕了你?来,我们就先结算一下也好!”老头纹风未动。 龙门棋士“呀”了一声:“老夫还以为哪个恁大喉咙?原来是你这老婆子呀,幸会,幸会,牯老,人家要同你老杀一局啦…” 老头哼了一声:“弈兴正浓,不谈俗事,我叫‘吃’了。” 九子魔⺟大怒,骂道:“龙门小子,狗仗人势。昨天老⾝放了你的生,今天敢对老⾝装模作样,以为有牯老鬼作护符,杀不了你?” 龙门棋士一哆嗦,苦着脸道:“牯老,晚辈认输如何?” 老头哼道:“什么‘如何’?下棋最忌半途而废,你小子恁地没用,真叫老夫遗憾。” 龙门棋士期期艾艾道:“你老没听到人家要打要杀么?心惊胆颤,哪里还能思考落子? 所以,所以只好认输了!” 老头抛子⼊钵,旱烟管一敲棋枰“咄”了一声:“如此没用,真该打杀!”一侧头,向崖下斜睨了一眼,老气横秋地道:“又是你这老婆子,七老八十了,为何还是熬不住寂寞?老夫最不喜在下棋时有人聒噪,可恼呀可恼…” 魔⺟厉声道:“老鬼休得卖乖,下来见个真章吧!” 老头慢条斯理地装着烟丝,哼呀道:“老夫偏不下去,说不下去就不下去!” 好笑,真叫人笑得肚痛。 魔⺟笑道:“无聇老鬼!难道要老⾝上来?” 老头昅了一口烟,道:“等老夫过⾜了瘾,再考虑你上来或我下去!” 这是什么话? 本来,这是面临狂风暴雨的局面、迅雷急电的形势,不管⻩凤等如何冷静,內心自然也是紧张的。 老头这么一来,偏是他悠闲,泡菇蘑,凝结的空气似乎随着他的烟气飘于紧张与松弛之间,等于他的一举一动控制了全场气氛。 就算魔⺟不立即发难,老头昅完一袋烟后又如何? 有人接下魔⺟的锋锐岂非好事? 可是⻩凤等却仍心內发⽑,在扭紧,随着烟气越感沉重的庒力。 如果动上手,大大的不妙! 因为,所有这些,都是龙门棋士的布局,也即龙门棋士的锦囊妙计。 那个昅着烟、倚老卖者、以牯老自居的老头,实在即是经过特别加工化装易容的龙门棋士古今同。 那个以龙门棋士自居的冒牌货呢?则是黑⽩小圣手赵冠是也。 师徒俩一吹一唱,巧演双簧,居然十分做工,几可真,连九子魔⺟也被蒙过。 鱼目混珠,假虽可真,可是形势的发展似已弄巧成拙,快要砸锅。 最后真要动手时,不论古今同下来,或魔⺟上去,都非露出尾巴不可。 ⻩凤等明⽩。 龙门棋士和小圣手当然更明⽩。 只有九子魔⺟反而心情混,越感不明⽩了! 为何? 冷心韵为何迟迟不现⾝? 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有重病。 第二:怯敌不出。 第三:另有诡谋。 本来,以第二点原因最为可能,但眼前所见,来路所经,已证明五凤帮没有一人慑于魔⺟凶威的了,冷心韵怎会怕她?否定了! 第一点非见面不能证实。 第三点,也是魔⺟现在最惑的一点,如有诡谋,何在?这是魔⺟感到不明⽩的一方面。牯老为何会恰在此时此地出现?他与冷心韵是何关系? 也有三种可能? 第一:不请自来。 第二:冷心韵邀请而来。 第三:听说她⼊关寻仇,专为对付她而来。 第一点,未免太巧了。 第二,以牯老之古怪个,不会接受别人的邀请。谁不知道这老头是蜡烛脾气,不点不亮,想去请他,架子会摆上天哩。 第三点,最有可能,也使魔⺟心中既恨又胆怯…因为老怪物如是专为她而来,一定刁钻百出,弄出种种花样磨折她。 因此,龙门棋士一胆怯,借昅烟转脑筋的举动,别人觉得奇兀,魔⺟反而感到紧张,准备应付死对头的花样。 全场一片死寂。 只有“吧吧”昅烟的声息。 突然,一阵厉笑,出于魔⺟之口:“我明⽩了,好个冒牌货…” 此言一出,全场失⾊! ⻩凤以下,好像停止了呼昅。 心也停止跳动。 ⾎也凝结不流了。 小圣手赵冠化装的龙门棋士几乎直跳起来。 魔⺟怎会看出破绽的? 几乎每个人都有这种疑问。 只有冒充牯老的龙门棋士还能沉得住气,強捺心跳,毫不置意,状若未闻地把旱烟管敲在左掌上震落烟灰。 九子魔⺟旋风般飘⾝而起,向孤崖上扑来。 ⻩凤等掩口失声。 猛地,一声清脆劲叱:“冷心韵在此!” 九子魔⺟疾收⾝形,翻⾝泻落,戟指崖顶冷笑:“反正逃不了的!” 冷面仙子一⾝缟素,略施脂粉,由红灯烛影中款步而来,冉冉现⾝。 淡淡的装束,更显出她的⾼贵冷,只是冷如冰,使人肃然。 在她⾝后,左右二婢,正是小灵、小慧。 正主儿出面,难怪魔⺟回⾝相对。 冷面仙子沉声道:“你我之间或有误会,敌友未分,当尽主客之礼。尊你一声唐老前辈,请⼊座侍茶,用些耝肴淡酒再说如何?” 同时,她举手肃客。 九子魔⺟想起了爱女情天留恨,埋骨⻩沙,红颜正姣,早成⽩骨,多年积怨一朝暴发,悲痛逾恒。 再想到来时吃了天山双魔暗算,弄得灰头土脸,勾起凶心,面对仇人,更增恨毒,冷笑一声道:“冷心韵,你也有今⽇,还我女儿吧!或者自绝老⾝面前,可免受刑辱!” 语气冷厉,寒透,使人股栗。 冷面仙子神⾊不动,沉声道:“老前辈,我辈武林中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冤有头,债有主,是不是么?” 魔⺟厉声道:“既知该死,何必废话?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你认命吧!” 冷面仙子也厉声道:“老前辈,不要口⾆人,自玷⾝份。冷心韵岂是怕事之辈,只是话要说清,是非分明,才论恩怨!” 魔⺟目光凶,气得发抖道:“冷心韵,你还想死前狡辩?你为了蛾眉善妒,与天山两个孽障谋伤害吾女,辱吾女名节,致吾女惨死!还想狡赖么?” 冷面仙子目光一注胖瘦双魔,神⾊一惨,凄然道:“往事不堪回首,其中曲折难分。如论妒嫉,女人难免。冷心韵虽自视不凡,当年确有不服令媛之意…” 魔⺟喝道:“如此,还不纳命,更待何时?” 冷面仙子疾声道:“至于玷令媛之名,致令媛之死,冷心韵决未参与其事,亦不屑为之…” 魔⺟哼了一声:“好会饰词,真是利口,居然如此大方!你想推脫,难道是天山两个孽障所为?”目光已死盯了胖瘦双魔一眼。 冷面仙子沉声道:“我二位师兄亦是代人受过,冤沉不⽩,不过‘曾参与杀人’,为别人造谣中伤而已。” 魔⺟连声冷笑:“冷心韵,做人要敢做敢当,两个孽障代‘谁’受过?” 咄咄人,言外之意,呼之出…明明是指为冷心韵受过嘛。 冷面仙子痛苦地叫道:“那要问呼拉法王了!” 此言一出,魔⺟等愕然一怔。 ⻩凤等虽不清楚太上昔年过节,只知事态严重,也都莫明所以。 九子魔⺟厉声道:“岂有此理?老⾝是何等人物?怎会上你的当?” 冷面仙子也厉声道:“信不信由你,冷心韵岂是企图卸责、嫁罪于人的人?” 不错! 以冷面仙子的个、⾝份、地位,昔为天龙夫人,今为太上帮主,如无事实,宁死不会自辱声名。魔⺟刚一沉昑 朗劲话声排空而来:“事实胜于雄辩,一面之词不可靠。蓝公烈正在穷究此事,好得呼拉法王也适逢其会,是非真假,不难追索源。蓝公烈愿以平生微名,务求告慰令媛于九泉,了结多年心事!” 天龙老人缓步而来,字字如千钧之重,出于蓝公烈之口,确有一言九鼎感觉。 九子魔⺟惨然道:“既然贤婿这么说,老⾝可以稍待呼拉蕃秃来后再作了断。” 全场空气刚一松弛。 冷面仙子沉声道:“前辈远来是客,冷心韵当尽地主之谊,请⼊內小憩如何?” 魔⺟沉声道:“这桩事且放过一边,老⾝要看看你当作稀客的冒牌货!” 霍地旋⾝面对孤崖,冷笑道:“冒充牯老鬼的是谁?既有冒充的胆,当不怕向老⾝代!” ⻩凤等又紧张起来。 连冷面仙子和天龙老人也为龙门棋士担心不已,准备应变。 本来照龙门棋士周密估计,一切由他安排,目的是想不战而屈人以兵,使九子魔⺟知难而退,或另约期、约地一战最好一概归并到中秋之约,可以收到缓兵之效,再作部署,派葛品扬与赵冠上庐山去… 不料天山双魔矜智自雄,为报割耳之辱,擅作主张,坚持拒敌门外,独断独行,指派⻩鹰带领二十四个⻩⾐鹰士据险埋伏。冷面仙子一则不便过分阻止二位师兄报仇之意,二则也想给魔⺟一点颜⾊,就听由双魔自去布置。她却未想到因此反而怒魔⺟,寻仇加上挟忿,火上加油,不顾一切,完全已打了步骤。 更未料到魔⺟突作惊人之语,叫破牯老是冒牌的。 她是凭什么看出破绽? 她既不肯罢休,一定要见真章。一动上手,不仅龙门棋士下不了台,在魔⺟爱愚暴怒之下难逃劫数。同样的,冷面仙子也下不了台,整个五凤帮也下不了台。 当然,自视甚⾼、光明正大的天龙老人更是下不了台。 因此,几乎每个人都有紧迫窒息的感觉。 事已至此,除了等待暴风雨临头外,谁有办法开解这种尴尬局面? 孤崖之上 小圣手赵冠几乎再也沉不住气。龙门棋士古今同却仍是満不在乎地正在装第三袋烟哩。 他们师徒俩没有趁空溜走,使⻩凤等既佩服,又着急。 佩服的是他们师徒刚才本可趁魔⺟与太上对话时猛古丁菗⾝隐去,而竟不走,如此镇静,常人难及,这似乎可以反证他们货真价实,并不虚心。 着急的是魔⺟已箭在弦上,势在必发,眨眼间即将形势突变,他们师徒一定会露出马脚。 只听龙门棋士实是小圣手冲着魔⺟张牙一乐,哈哈笑道:“你这老婆子,真是气疯了心了,说什么疯话?牯老,该露一手让她醒醒了吧?” 牯老龙门棋士呵呵怪笑:“老夫生平惯于耍猴子,全靠虚虚实实。老乞婆疯言疯语,大可发笑,你小子只管坐着,看老夫耍宝好了!” 说着,长长地噴了一口烟,好不舒服适意。 九子魔⺟厉笑道:“呸!你瞒得过我?真要我动手剥下你的假面⽪?” 龙门棋士面哑笑:“奇怪!老乞婆凭什么疯言疯语?大约是想女儿想得痰涌心窍,真是发了疯是吧!” 魔⺟一声刺耳厉啸,使人心胆皆寒。 啸声中,人已腾空而起。 龙门棋士纹风不动,连道:“来得好!老夫恭候!” 天龙老人关心好友,忙跟着纵起,准备接应。 魔⺟已经疾如飘风,轻如片羽,直扑孤崖。 龙门棋士笑道:“老夫指定三丈之內列为噤地,擅闯一步者死!” 这何异在说梦话?论理,他挟居⾼临下、以返待劳之有利形势,应当趁魔⺟未近⾝前即加突袭,制敌先机,他却是动也勿动。 他决意任由魔⺟星跳丸抛,抢上崖顶。 眼看要糟,魔⺟反而疾收⾝形,一指龙门棋士哼了一声:“好大胆子!可惜难逃老⾝法眼。你可知道,任你装得再好,却不知道自露马脚。牯老鬼二十年前已缺了两颗门牙,大开狗洞,你大约忘了这一点吧!” 又一戟指,厉声道:“难道还要我动手?” 龙门棋士恍然大悟。 天龙老人等也如梦初觉。 龙门棋士心中暗笑:确实智者千虑,终有一失。我忘了百密中有此一疏!若非我防及万一,今想真会误尽大事,皆由我一人了。 一瞪眼,大喝道:“三丈了!你小心了,勿怪老夫言之不预!” 魔⺟已是恨到极处,怒到极处,竟想亲手把对方抓住,尽情处置,口中冷笑一声:“老⾝要看看三绝刑下你是什么东西变的!” 夜空中刚响起天龙老人沉雷大喝:“且慢!” 九子魔⺟已⾝形如电,向龙门棋士扑去。奇事突然发生。 龙门棋士狂笑继起:“就让你发发凶威吧!” 魔⺟飞扑的⾝形突然隐没不见。 天龙老人随后掠到。 那两个中年妇人也在意外惊骇下,向孤崖上扑来。 天龙老人举手沉声道:“弄的什么玄虚?” 龙门棋士笑道: “国手令名,岂可幸致?”那两个中年妇人已一声不响,向龙门棋士师徒二人弹⾝飞扑。 大约她俩以为孤崖上设了陷阱之类,魔⺟疏忽中伏,所以毫不犹豫,直扑龙门棋士师徒。 崖顶像个马蹄形,方圆不⾜十丈,龙门师徒对枰之处偏向东面,两个妇人疾逾飞鸟,就在咫尺之间,眼看已到龙门棋士二丈外,也是同样一闪不见。 小圣手赵冠本是连心都吊起,准备豁出去了。 这意外的情况使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龙门棋士眼一鼓,喝道:“好没出息的小子,不能控制七情,可见棋品火候还差得太多,在天龙师伯,师⺟面前,也敢放肆?” 小圣手忙正密肃立。 他化装成龙门棋士,这一正经,更显得不伦不类,说多怪样有多怪样。 冷面仙子这时亦已上崖“噢”了一声:“古老,你到底弄什么鬼?” 龙门棋士哈哈一笑道:“订穷力竭,狗急跳墙,露了一手黔驴之技…” 天龙老人双目一亮,讶声道:“难道你把天棋阵参透了?” 龙门棋士昅了一口气道:“大难方殷,呼拉蕃秃不可力敌,且把他应付了再说吧!” 信鸽横空,一连四只,回旋下降,一起在冷面仙子头上盘旋。 一条人影,疾掠而来,老远就疾声叫道:“必威投敌!必威投敌,蕃僧已到,蕃僧已到!” 十六个字,急如串珠,全场一震。 来的正是全⾝浴⾎的⻩⾐首婢,也即令凤,已是花容惨⽩,不成人形,大妹、二妹疾奔上前去搀扶。 冷面仙子栗声道:“有这种事?到底如何?” ⻩⾐首婢缓过一口气,道:“必威先扶葛少侠制了⽳道,我代为开解,他突然翻脸,威胁同行,我出言规劝,他就下手,我力不能敌,他…他就走了…” 这确是出人意外的消息。 冷面仙子刚才对九子魔⺟毫无惧⾊,这时,却面青⽩,摇摇倒,小灵、小慧急忙扶住。 她终于倔強的立定,向围集过来的⻩凤等一挥手,斩钉截铁的:“准备应战!”又凄然一叹:“不论必威这孩子如何,谁碰到他,一定要生擒见我。我要问他,是不是人,有良心没有!” 任她再倔強,也声音抖颤,语气酸楚,双目一闭,痛泪下,她实在,太伤心了! 龙门棋士忙喝:“一切照预定部署准备。公烈兄,你负责照顾嫂夫人,我,只好来个越俎代庖,大权独揽了!” 江山好改,习难移,此老仍是不脫诙谐口气。人影如嘲⽔般散开,夜深沉快四更了!——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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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恩怨不了天才小痴我是龙头会醉才会赢又见混混江湖风神帮天才混混风神再现铁血柔情双剑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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