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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劫火鸳鸯  作者:陈青云 书号:40717  时间:2017/9/17  字数:23007 
上一章   第 四 章    下一章 ( → )
  ⽩石⽟不待武同舂引介,起⾝一揖道:“在下⽩石⽟,与武兄是朋友。也是不期而遇。

  姑娘与武兄想是…”

  后面的话照样顿住,等对方的反应。

  紫⾐少女落落大方地道:“我们也是朋友!”

  ⽩石⽟“啊”了一声,目光转向呆在一边的小二,道:“快收拾桌子,重摆!”

  紫⾐少女抬手道:“不必了,我有几句要紧的话,要跟武大侠谈,能找到他是运气。”

  武同舂內心一阵忐忑,不知道这天仙化人的魔女想要耍什么花样?⽩石⽟相当知趣,立即带笑道:“在下也有急事要办,失陪了,后会有期!”

  说完,抱了抱拳,煞有介事地匆匆离座,并且把一块银两塞在小二手里,然后扬长而远去。

  紫⾐少女笑容一敛,道:“武大侠,我们边走边谈!”

  显然,她要谈的话不愿被别人听到。

  武同舂点点头,心里大感不安。三人出了店,武同舂与紫⾐少女并肩前行,小青拉着两匹马随后。

  不久,到了镇外无人之处,停了下来。

  武同舂深深瞬了对方一眼,期期地道:“姑娘有何指教?”

  紫⾐少女面⾊一正道:“我有件事要警告你!”

  武同舂错愕地道:“警告在下,请问…什么事?”

  紫⾐少女稍事沉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做的是对还是错,不过…我忍不住要这样做,你不必问原因。我只有两句话要告诉你,头一句,你马上远走⾼飞,最好是不与任何人接触;第二句,如果你碰上一个伟岸的⾚面老者,绝对要回避、别顾⾝份,别择手段,尽力设法躲开,不然…后果堪虞。”

  武同舂既骇且震,脫口道:“为什么?”

  紫⾐少女道:“我刚说过不要问,只照我的话去做就可以。”

  武同舂言又止,她口中的伟岸⾚面老者,定是个十分可怕的人物,十有九是“天地会”的⾼手,她为什么巴巴地寻来警告自己呢?是了,她不止一次说过要自己活下去,为什么?这內中有什么蹊跷?紫⾐少女锁眉苦想,突地一跺脚,像决定了一件大事,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逆向武同舂,道:“这东西你收着、不得已时可以保命。”

  小青急声道:“‮姐小‬,你不能这样做。”

  紫⾐少女苦苦一叹道:“不这样不行!”

  小青道:“‮姐小‬,你没想到后果?”

  紫⾐少女不理小青,上前一步,道:“快拿去,好好收蔵,不可落⼊人眼,不到生死关之时,不许亮出来。”

  基于好奇心理,武同舂接过手来,一看,是一块彩⽟,有半个巴掌大,没雕刻成任何形,就是一块⽟,这⽟能保命。

  紫⾐少女又道:“蔵好,快离开!”

  武同舂心头一片凌,不明⽩对方的心意,也分辨不出自己的感受,茫然道:“在下…怎能接受姑娘的东西?”

  紫⾐少女大声道:“收起来!”像是命令,而且具有很大的威力,使人无法抗拒。

  武同舂无可奈何地纳人怀中。

  紫⾐少女挥手道:“你可以走了。”

  此刻,不远的地方,一间草屋中,正有一对眼睛,窥视着这边的动静,他,正是神秘的蓝衫书生⽩石⽟。

  武同舂定定神,鼓⾜勇气道:“在下只问一句话,答不答复在于姑娘。”

  紫⾐少女眸光一闪道:“你问吧?”

  武同舂定定神,沉疑十分地道:“姑娘是否‘黑纱女’?”

  紫⾐少女惊愕地道:“什么?我…‘黑纱女’?”

  小青也跟着叫道:“什么?你说我家‮姐小‬是‘黑纱女’?”

  紫⾐少女接着道:“武大侠,你怎么会有这奇怪的想法?”

  呆了呆,武同舂讪讪地道:“在下说过,姑娘可以不回答的。”

  紫⾐少女道:“我问你为什么要这样想?”

  武同舂硬起头⽪道:“昨晚在林子里,黑纱标记吓走了追杀在下的‘天地会’⾼手司马一夫一行,而当时,现场并没别人。”

  紫⾐少女口气,道:“我听见林外的叫声了,但我并不在意。”

  武同舂紧迫着追问道:“姑娘为什么不在意?”

  紫⾐少女道:“我也是女子,与‘黑纱女’河井不犯,她不会对我下手。”

  武同舂期期地道:“这么说,姑娘…不是…”

  小青快口代答道:“当然不是!”武同舂心里并未释然,对方不承认,也是没法的事。

  就在此刻,一骑快马,狂驰而至,马嘶声中,硬生生勒住,武同舂定睛一望,不由暗道一声:“苦也!”

  来的竟然是⾝段美好,声音人,而面目却奇丑的“魔音女”一连串的故故,可以说全是她引起来的。

  冷笑一声“魔音女”跃下马背,走近前来,马鞭向空一挥,丑脸一下子扭成了个怪形,横眉竖眼,那模样,说多难看有多难看。

  “魔音女”冷冷开口道:“好哇!原来是这么回事。”

  紫⾐少女粉靥一片冰寒.嘴角含着一丝冷笑,站着不动,小青却赶紧挪步,站到紫⾐少女⾝后。

  武同舂兀立着,可一点也不担心“魔音女”碰上了“黑纱女”准有好看。

  “魔音女”的目芒,在武同舂面上一绕,然后向紫⾐少女,厉声道:“你不要睑!”

  紫⾐少女不屑地回敬了对方一眼,道:“我什么不要脸?”

  “魔音女”道:“你凭着长得像妖精,惑男人。”

  “男人,谁?”

  “告诉你,他是我的人!”

  “你的人?天下长得像样的男人都是你的?”

  “你想死?”

  “这句话还轮不到你说。”

  “听清楚,找想要的东酉,一定要到手,得不到便毁掉。”

  武同舂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但心里却觉得很奇怪,双方不通名问姓,见面就斗上,是素识还是曾经斗过?小青紧抿着小嘴,面上现出了鄙夷之⾊。

  紫⾐少女冷哼了一声道:“你无妨当面问问,他是不是喜你,只要他一点头,我马上放弃。”

  “魔音女”怒极,欺⾝上步“刷!”地就是一鞭。⽪鞭,但却发出锐厉的破风声,不殊金刃,这份功力,着实惊人。

  紫⾐少女轻轻闪了过去,寒声道:“这一鞭算让你,再要不识相的话我就动手。”

  “魔音女”却乘势一鞭挥向武同舂,疾逾电闪。

  武同舂侧⾝划开,鞭梢擦⾐而过,外⾐被切开半尺长一道口,鞭风如刃,触肤土痛,小噤为上心头大凛。

  “魔音女”两击落空,更加敞怒,举步再上…武同舂手按剑柄,准备应战。

  紫⾐少女‮躯娇‬一弹,横在两人之间,大声道:“武大侠,你走,等看热闹么?”

  “魔音女”厉叱道:“不许离开!”

  紫⾐少女从鼻孔呼出声来,道:“你阻挡得了么?”

  “魔音女”声道:“我会留下他的命!”

  紫⾐少女道:“有我在你就办不到。”

  “魔音女”道:“那就试试看!”

  小青靠近武同舂,用手拐碰了他一下,低声道:“大侠不走,等着看热闹么?”

  武同舂踌躇着,即使不计名声,如此逃命,也未免太窝囊了。

  小青又道:“别使我家‮姐小‬为难,对方马上会有人来。”

  “别使‮姐小‬为难”几个字打动了武同舂的心,不管紫⾐少女是否“黑纱女”单只找来示警,并赠彩⽟这一点就证明并无恶意,当下点点头举步便走。

  “魔音女”大喝一声:“站住!”

  斜里便挥鞭截到。

  娇叱声起,紫⾐少女素手疾挥,一道排山掌力,暴卷而出“魔音女”被震得前跄八尺多。

  武同舂乘此机会,弹⾝电驰而去。

  ⾝后,传来“魔音女”的厉叫声:“你专门跟我作对,我跟你拼了!”

  武同舂一口气奔出四五里地,才缓下⾝形,他想:“紫⾐少女素心,到底是不是‘黑纱女’?照‘无我大师’的说法‘黑纱人’黑纱蒙面,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又以黑纱作标记杀巴氏双虎,是自己亲眼看见的,本连影子都不曾显露,而听口气,‘魔音女’与她并不陌生,如果她是‘黑纱女’‘魔音女’敢跟她斗么?如果不是,那昨夜在林子里黑纱标志惊走司马一夫又作何解释?只有一个可能,她有双重⾝份,明里一个,暗里一个,可是…仍然说不通‘魔音女’刚刚说专门跟我作对,这表示并非第一次发生争端…”

  想不通,他索不去想。

  这一‮腾折‬,已是⽇头当顶了。

  正行之间,忽然发现一条蓝衫飘飘的人影,走在前头,从背影,可以看出正是在镇上小‮店酒‬分手的⽩石⽟。

  这可就透着奇怪了,刚分手,又碰头。

  ⽩石⽟没回顾,武同舂保持距离跟着,一先一后,又走了两三里,武同舂忍不住‮速加‬步子追上,⽩石⽟回头一看,哈哈一笑道:“妙啊!武兄,我们竟走上了同一条路。”

  武同舂与对方并了肩,道:“是很巧!”

  ⽩石⽟道:“那位姑娘堪称花中之花,是武兄的红颜知己?”

  武同舂道:“说笑了,在下是有家室的人,怎会有红颜知己?”

  “那是普通朋友?”

  “可以这么说。”

  “不过…照一般的说法,男女之间,只有男女之情,没有友情…”

  “在下不敢苟同,武林儿女,有别于世俗儿女,多半不拘小节。”

  “话是不错,但以武兄的英俊倜傥,又是名门之后…”

  武同舂听得有些刺耳,不悦地道:“⽩兄把话说远了!”

  ⽩石⽟一个劲地又道:“有诸內必形诸外,即使是一个说谎成癣的人,他⾝上有样东西不说谎,就是眼睛,那位紫⾐姑娘一进店门,便已看出她眸子里流露的那份微妙神⾊。”

  武同舂为之语塞,这一点他不能否认,对方在有意无意之间,是有这意向。

  ⽩石⽟猛一拍手道:“对了,小弟听一个老叫化说,武兄是被两位女子救走,就是她们俩么?”’武同舂漫应道:“不错!”

  “对方什么来路?”

  “这…不知道。”

  “天地会”势大如天,敢从对方手里救人,不但非普通人物,而且与武兄的关系定非泛泛才肯犯这大的险,武兄说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那就令人费解了。”

  迹近盘洁的口吻,使武同舂心中又升起了反感,闭上嘴不答,对付多⾆好事的人,三缄其口是一剂妙方。

  ⽩石⽟似有所觉,自我解嘲似地道:“小弟话太多了,不过,完全出于关切,没有别的意思。”

  武同舂在心里暗道:“谁要你关切?完全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石⽟又道:“武兄意何往?”

  武同舂淡漠地道:“在路由路,没有一定的去向。”

  ⽩石⽟道:“小弟也是一样。”

  武同舂心里暗忖:“这姓⽩的人长得像女人,多嘴多⾆也像女人,几次碰头,不能说全是巧合,他有点魂不散,意图何在?”

  心念动处,立即起了戒意,随口道:“⽩兄不是说要找令妹夫讨债么?”

  “不错,但谁知道人在哪里,只有去碰。”

  “噢!”

  “武兄不用说,还是要找那姓许的?”

  “晤!”

  突地,⽩石⽟止步朝路边树丛一指,道:“武兄,你看那是什么?”

  武同舂转头一望,道:“像是个人!”

  ⽩石⽟道:“我们去看看。”

  武同舂前车之鉴,实在不想多事,冷声道:“多半是不耐炎暑,在树卜纳凉打肫!”

  ⽩石⽟道:“不对,像是个出家人,⾐袍颜⾊是灰…”

  仔细再看看,惊声道:“没错,光头,不是尼姑便是和尚。咦!这边草丛里…”人已弹了过去。

  武同舂跟了过去,一看,头⽪发了炸,草里是具尸体,已经僵了,死者间别着斧头绳索,村俗打扮,看来是个樵子。

  是被杀还是急症突发而死?由此断彼,树丛中那出家人恐怕也是具尸体。

  武同舂折⾝掠了过去,一看,脫口愣呼道:“怎么会是他?”

  ⽩石⽟也靠过来,道:“他是…啊!这是恐怖的凶杀。”

  横尸林中的,赫然是被尊为圣僧的“无我大师”

  是谁?有这么⾼的能耐,夺取“无我大师”的命?还有那草丛中的樵子,不是江湖人,何以也被害?武同舂越非常“无我大师”曾与他有数面之缘,且曾暗示想造就他成一个杰出的⾼手,而他拒绝了,想不到一代圣僧,竟抛尸荒野。

  突地“无我大师”的手动了动,武同舂以为是眼花…⽩石⽟俯⾝一探,栗声道:

  “还没断气!”

  武同舂跪坐下去,试探之下,发觉人是没死,但脉息若断若续,极微,几乎难以觉察,他非歧⻩⾼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处理,脫口道:“该怎么办?”

  ⽩石⽟也蹲了下来,再次伸手触探,摇‮头摇‬,道:“心脉已断,神仙难救“不知是什么人下的手?”

  “武兄认识这老和尚?”

  “曾有过数面之缘。”

  “能毁得了这老和尚,这下手的人,当是个相当可怕的人物。”想了想,又道:“小弟来试试看,能不能使他开口!”

  说着,细嫰如女子的手指,按上“无我大师”的“脉⽳”从指尖迫出了气,缓缓注人。

  武同舂一目不解地注视着。

  只片刻工夫,”无我大师”居然定了呼昅。

  武同舂却紧张得停止了呼昅。

  再片刻“无我大师”的面⽪微微菗动,最后,竟睁开眼来,但业已失了神,像一对死鱼眼。

  “大师,大师,…”武同舂轻唤着,声音是颤栗的。

  ⽩石⽟右手输元如敌,左手并食中二指,连点“无我大师”十二处大⽳。

  “无我大师”瞳孔中放出一线光彩,口连连启动,发了话,声细如蚊,本听不出说的是什么。

  武同舂动地道:“大师,振作些,还记得晚辈武同舂么?”

  “无我大师”口仍动个不停。

  武同舂大是着急,如果老和尚一口气上不来,谜底便永远无法揭晓了,想了想,把耳朵凑近“无我大师”的口边,这下,勉強可以分辨了。

  “少施主…缘法,老衲贴⾝…奉赠…结大善缘…”

  武同舂急声道:“大师,谁下的手,谁?”

  久久“无我大师”才又迸出一句蚊子叫般的声音道:“是…是…西门…”以下的声音沉默了。

  武同舂大叫道:“西门什么?”

  ⽩石⽟口气道:“圆寂了!”

  武同舂直起⾝,咬牙望天,他在回想“无我大师”遗下的每一个字,又谈到缘,这确实是缘,偏偏这么巧,赶上老和尚最后一息,这的确是冥冥中的安排。

  老和尚说,他贴⾝有样东西奉赠,要自己结大善缘,老和尚在初见面时提到过,那时自己本听不进去,大善缘指的是什么?⽩石⽟悠悠开口道:“武兄,看你的神情,跟这老和尚似乎不止数面之缘?”

  武同舂心中一动,暗忖:“他又要追究底了,不得不防,说话得保留些。”

  想着,深深望了⽩石⽟一眼,站起⾝来,道:“侧隐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死者是武林中德⾼望重的先辈,又是位出家人,稍有人心的人,能不寄人悲愤?”

  义正词严,⽩石⽟拱手道:“是,是,是极了,武兄风范,今小弟折服。”

  “不敢!”

  “对方,武兄刚才说出西门二字…。”

  “是老和尚的遗言,可能是凶手的姓,可惜…他不能全说出来。”

  “西门…当今武林之中,黑⽩两道的拔尖人物里头,谁姓西门?…别的还说了些什么没有?⽩石⽟意似不信,毫不放松地道:“武兄曾倾听了很大工夫,不止这一句吧?”

  这一问又招武同舂的猜疑,冷冷地应道:“是说了不少。一个字也听不清楚,只听清楚了西门二字。”

  ⽩石⽟不再追问,转话道:“目前如何善后?”

  武同舂道:“只有就地掩埋了!”

  ⽩⽟石道:“那我们动手吧?”

  武同舂心意一转,道:“⽩兄,我们分头做,烦你去掩埋那樵子,圣僧善后由在下处理,藉以表示相识之情,如何?”

  ⽩石⽟不疑有他,点头道“好,就照武兄的意思。”

  ⽩石⽟转⾝去料理料丛中的樵子。

  武同舂俯下⾝,迅快地伸手在“无我大师”贴⾝一摸,果然摸到一个纸包,忙取了出来匆匆扫一眼,塞人⾐里,然后动手掘坑。

  ⾜耗了半个时辰,才掩埋妥当。

  就地取材,树了墓碑“无我大师”的碑上自然是名号,而那樵子却不知来历,⽩石⽟可灵巧,在碑上指书:“无名采樵者凶死道旁,希其家属认尸归葬。”

  料理完毕,武同舂突地想到一件事,脫口道:“莫非是她下的手?”

  ⽩石⽟一震,道:“谁?”

  武同舂道:“黑纱女!”

  话出口,立觉不太妥当,但已无法收回。

  话已滑出口,只好硬着头⽪说下去,把声音放低道:“死者⾝上没有任何伤痕,这是她的手法。”

  ⽩石⽟道:“武兄检查过尸体?”

  武同舂怔了怔,道:“大略看了一下⾜以致命的部位。”

  其实他并未看,只是猜测,事实上看了也没用,武术中能杀人于死而不留痕迹的手法,虽不常见,但却不少,而最主要的一点,是紫⾐少女只报名而不道姓,安知她不是姓西门,又安知她报的名是真是假?⽩石⽟笑笑道:“武兄不嫌太武断么?”

  “何以见得?”

  不见得凡是没有显著伤痕的死者,都是‘黑纱女’所杀。”

  “这只有她自己知道。”

  “武兄是认定了?”

  “在下只是说可能。”

  “好了,我们不必为这件事争执,反正人已死了,而武兄并非苦主。”

  武同舂本想再说什么,但想一想止住了,与姓⽩的争,的确太无谓,而且实际上只是怀疑,并没确切证据。

  ⽩石⽟一抬手,道:“事情完了,我们该上路了!”

  我们上路,他倒是一厢情愿,难道他是定自己了?武同舂心里想着,口里幽幽地道:

  “我们仍然同路么?”

  “武兄不⾼兴与小弟同路?”

  “不是不⾼兴,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武兄没有固定的去向,小弟也是一样,结伴同行,一方面个面多谈谈,增进彼此间的了解…”

  武同舂不想再听他的饶⾆,一偏头,道:“如此,请吧?”

  一条人影,拨草拂枝,歪歪斜斜地奔到两人⾝前。

  老叫化,对两人而言,都不陌生。

  眼一翻,嘴一咧,嘻嘻一笑道:“小子们,幸…”以下的话,突然顿住是喉头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塞住,发不出声,笑容僵化在脏兮兮的脸上,嘴着,双眼直盯在“无我大师”的墓碑上,⾝躯直抖,仿佛是忽然中了琊。

  这可是怪事。

  ⽩石⽟皱起了眉头。

  武同舂惊诧地道:“前辈怎么了?”

  老叫化侧转头,眸中出骇人的光焰,栗声道:“老和尚怎么死的?”

  武同舂定了定神,道:“不知道,晚辈二人来时,大师已陈尸此间。”

  “凶手呢?”

  “不知道!”

  “致死的情状?’”

  “心脉断绝,没有显著外伤。”

  老叫化扑向墓碑,狂叫道:“老友,你这一死,什么都完了,你不能死呀!你…”边叫泪⽔边滚滚而下,他是真的伤心。

  看来老叫化是“无我大师”的方外之友。

  什么完了?什么不能死?武同舂与⽩石⽟当然听不懂。

  老叫化老泪纵横,伤心地又道:“老友,你连半句话都不留就走了么?你能瞑目么?何方狂徒,有这大的能耐,毁得了你?”

  武同舂忍不住道:“前辈,大师曾留了话…”

  老叫化双目暴睁道:“留了话?”

  “是的!”

  “但你小子刚才说,你们来时老和尚已经陈尸?”

  “不错,剩下一口气没断,是这位⽩兄助了大师一口真元…”

  “老和尚留了什么话?”

  “只两个字。”

  “两个字…那两个字?”

  “西门,晚辈判断可能是凶手的姓。”

  老叫化苦想了半晌,道:“西门,谁姓西门?当今江湖⾼手中谁姓西门?”

  武同舂与⽩石⽟互望了一眼。

  老叫化顿⾜道:“完了,什么都完了,是天意么?不,我老要饭的一定要查个⽔落石出不可。”说完,盯视着武同舂。

  武同舂被看得大感不自在,任何人,都不愿意被别人这样瞪着的。

  老叫化目光没移开,口里又道:“老友,你开口缘,闭口缘,结果你最无缘厂这话的对象,当然仍是死者。

  说完,一声长叹,穿林狂奔而去。

  ⽩石⽟望着老叫化的背影道:“这老要饭的颇不简单,既然够得上眼‘无我大师’这等人物往,定然不是泛泛之辈。武兄,老要饭的那些怪话,似乎是对你而发呢?”

  武同舂“哈”了一声,心里想到怀中“无我大师”遗赠的那包纸,不知道包的是什么东西,但老和尚在临死,仍然口不离缘字,到底是有缘还是无缘?“无我大师”之被害,原因是什么?心念之中,目光不期然地望向墓碑。

  就在目光移转之际,他瞥见不远处似有人影一晃,而那人影,绝不是老叫化。

  本能上的反应,武同舂半声不吭,疾逾星飞地划了过去。

  那人影不虞武同舂有此一着,太快,使他走避不及。

  武同舂看清了对方,爱时动如狂,大吼一声:“是你!”长剑立即掣在手中。

  对方竟是他誓得之而甘心的许中和。

  许中和兀立着,脸⾊一片铁青。

  武同舂全⾝的肌⾁都菗紧了,心也在收缩,无比的恨在心里汹涌如涛,杀机如烈火般‮热炽‬,两眼红得像要噴出⾎来c许中和咬牙迸出话声道:“武同舂,你准备怎么样?”

  武同舂一字一顿地道:“要你死,死!”

  ⽩石⽟走近前来,冷沉地道:“两位又要拼命去了?”

  没人接腔,也没人看他一眼,双方像猫见了狂⽝般仇视着。

  ⽩石⽟又道:“两位肯听小弟一言相劝么?”

  武同舂目光牢盯在许中和面上,生怕一疏神,他就会溜走似的,口里寒声道:“⽩兄,这不⼲你事!”

  “小弟知道不⼲小弟的事,不过…听说两位曾经是八拜之…”

  “⽩兄…”

  “异姓手⾜,何至于要⽩刃相加?”

  “⽩兄,这是私事,请你离开!”

  “武兄,不久前在贵堡废墟中,小弟不幸已经⼲预了,现在义碰上,凡事总有个是非曲直,放下剑,有理说理,如果有必须流⾎才能解决的理由,小弟绝不⼲预,立即离开这里,如何?”

  许中和深深望了⽩石⽟一眼,嘴紧闭着,嘴角向下拉成了弧形。

  武同舂怒声道:“⽩兄,在下说地是私事,没第三者的份,请马上离开。”

  ⽩石⽟道:“由许兄来说明如何?”

  武同舂愤声道:“⽩兄别怪在下出言无状,你懂江湖规矩么?”

  ⽩石⽟不慢不火地道:“人有见面之情,小弟并非陌生者,十分仪武兄的风范…”

  武同舂大吼道:“请便!”

  ⽩石⽟摇‮头摇‬道:“好吧!两位拚命吧!让这林子再增加一座坟。说完,掉头奔出林去。

  武同舂横了⽩石⽟的背影一眼,看他已上了官道,才狠瞪着许中和道:“我们不必多说了,要就是我躺下,不然你就是横尸,除了死,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解决这件事。”

  着许和道:“我想通了,我不想死…”

  “不想也不行。”

  “我如果死了是⽩死,而凝碧大嫂将永远含恨九泉。”

  “不许再提那人的名字!”

  许中和脸上肌⾁连连菗动,颤地道:“武同舂生死是小,名节算大。武同舂,我问你一句话,八年前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武同舂切齿道:“是又怎样?”

  许中和厉叫道:“如果是你放的,我发誓要你的命。”

  武同舂长剑一撇,暴喝道:“拔剑!”

  许中和后退了一大步,栗声道:“我不会拔剑,目前也不想跟你打,我要把事情彻底查清楚。首先,你照实回答我一句话,火是不是你放的?”

  武同舂咬牙切齿地道:“不是,是那人羞惭自焚。”

  “有证据?”

  “这不需证据,你就是证据,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明⽩。”

  “对天对地,我许中和是清⽩的。”

  “用不着狡辩了,你毁了我,毁了无双堡,我亲眼看见的事,会假?”

  “你亲眼看见我与凝碧做那不可告人的事?”

  “来夜三更,你从她臣室出来,这还不够?”

  “我解释过了。”

  “能够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已经不算是人,说的话也不会是人话,没一个字可信。

  拔剑,多说无益。”

  许中和冰声道:“我说过现在不跟你打。”

  武同舂厉声道:“不打是你的事,我非杀你不可!”

  手中剑一振,接着又道:“趁你还有口气,有句话告诉你,你留下的孽种叫遗珠,我代休养到现在,等他懂事,我会把这些事告诉他,她会痛苦一辈子,是你留他的…”

  许中和厉吼道:“住口!武同舂,你如果真的这样做,会带着悔恨进棺材。她是你的亲骨⾁,她没有罪…”

  “哈哈哈…亲骨⾁!”

  “凝碧如果泉下有知,她不会饶你。”

  “泉下有知?哈哈哈哈…”“她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瞧吧吧!”

  鬼一个意念涌上心头,武同舂的笑僵在脸上,他想到废墟中所发生的怪事,遗珠被“天地会”巡监司马一夫所劫,是鬼救了她,真有鬼么?心念之中,他忘形地大叫道:“我要毁了那座坟!”

  许中和红着眼道:“你要毁凝碧的墓?”

  武同舂心意一动,圆睁着眼道:“许中和,我问你,废墟闹鬼,凝碧显魂,是不是你安排的花样?”

  许中和连退两步,惊怪越地道:“凝碧显魂,真有这样的事?”

  “你承不承认?”

  “承认什么?”

  “装神扮鬼。”

  “我…装神扮鬼?”

  说完,眉头一皱,喃喃地道:“世间真的有鬼么?如果有,那太好了,她会自己洗雪沉冤,她会找害她的人…”

  武同舂厉叫一声:“你陪她去做鬼吧!”

  ⽩光腾起,划出,家传绝学,凌厉无比,招式中含着恨,恨使剑势增加了狠辣,他似想一剑就把这使他抬不起头做人的仇人劈碎。

  许中和早决意不跟他拼,心里有了准备,是以在对方攻势甫一萌动的瞬间,闪电般退了三丈之远。

  武同舂如影附形而进,咬牙道:“许中和,你如果不战而逃,便不是人生⽗⺟养的。”

  这句话够毒,不是人生的,不是⽗⺟养的,那算是什么?那就不是人了。

  武同舂的目的,在使许中和还手、紧接着又道:“你不敢还手,就将死得像一条狗一般。”

  许中和心意已决,并不受

  努力一挫牙,道:“武同舂,你尽量辱骂好了,时辰还没到。”

  剑气撕风,武同舂又出手了。

  许中和⾝形一旋,朝林深处去。

  “哪里走!’”暴喝声中,武同舂仗剑疾追,在几近‮狂疯‬的状态下,他展尽了全力,两个起落,扑到了许中和⾝后,长剑狠狠递出。

  许中和听风知警,扭⾝旋开。

  武同舂刺出之势不变,急进,反勒。

  闷哼传处,许中和⾝形一个跟跄,肩背冒了红,武同舂把握机会,恶狠狠跟踪进击,许中和⾝形一个回旋,到了树后。

  “啷”地一声,武同舂的长剑贯人树⾝半尺。

  许中和已按上剑柄,心意一转,弹⾝又走。

  武同舂从树⾝‮子套‬剑,猛追下去。

  两人功力差不多是伯仲之间,而武同舂在恨的力量鼓舞下,气势便凌驾了许中和,兼之许中和肩背受了伤,功力更打了折扣。几个腾跃,武同舂的长剑,又够到了出手距离。

  许中和把心一磺,暗道:“拚了!

  一声轻哼,武同舂一个跟跄,跪坐地面。

  许中和拔剑回⾝,划出,一见武同舂坐地,硬生生中途撤剑,他倒是愣住了,本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武同舂厉喝道:“什么人施暗算?”没有反应,原来武同存在将要出剑刺向许中和的瞬间,膝弯一⿇,跪了下去,似是被什么暗器击中,一时竟站不起来。

  许中和也大惊意外,心想:“是谁暗中对武同舂施袭,目的何在?”

  面对面,武同舂无暇想及其他,冷厉地道:“’许中和,这是你的机会,杀吧!”

  许中和垂下剑,道:“还不到杀你的时候。”

  “你会后悔。”

  “后悔?”

  “以后你再没这样的机会。”

  “你一意孤行,后悔的是你。听着,你将造成无可挽回的伦理悲剧,你会自食其果,你现在心里充満了恨,有一天,后悔取代恨,恨把痛苦加诸别人,而悔却把痛苦加诸自己,你牢记这句话。”

  “你放庇,任你⾆集莲花,也改变不了事实。”

  “我们等着瞧!”

  “你别逃,你心里有愧疚,下不了手,是不是?但我不会放过你,我发誓。”

  许中和冷笑一声,疾掠而去。

  武同舂目毗裂,自解了⽳道,站起⾝来,毫不踌躇地追了下去。

  林子尽头,是绵延不断的山脉,许中和鸿飞冥冥。武同舂在山脚下停了下来,深深地想:“是谁暗算自己,使许中和得以逃脫?”

  他敏感地想到了⽩石⽟,上一次在废墟里阻止自己杀许中和也是他,他到底是什么居心呢?是许中和的同路人么?咬牙点点头,他几乎可以认定了,⽩石⽟借机跟自己亲近,居心叵测。

  于是,他心目中又多了一个敌人。

  光普照,大地一片清朗,但在武同舂看来,一切都是灰⾊的,心头尽是同样的事物,由于各人的思想与观念不同得到的反应也就不一样,甚至完全相反。

  武同舂心烦意,心底一片泥泞“天地会”的追杀他,紫⾐少女要他远离这一带,而他唯一要办的事,却一波三折,两次功败垂成,全坏在⽩石⽟手上。

  突地,他发现⾝边地上,多了一个影子,依比例,这影子几乎比他的影子大一倍,一股寒气,从心底直冒上来。

  “你就是姓武的小子!”声音像闷雷,霞人耳鼓。

  武同舂前弹八尺,然后回转⾝。

  “啊呀!”他惊叫出了声,头⽪登时发了⿇,眼前,是一个巨无霸型的红面老者,体态伟岸,至少比他⾼出一个头还多,尤其那双眸子,像极了一对燃烧着的火珠,发出的人的光焰。

  紫⾐少女警告他,远避此人,但却被对方找上,避无可避。

  伟岸老者继继一声怪笑,道:“小子,你⾝边带着剑,自裁了罢。”

  武同舂勉定心神,道:“阁下何方⾼人?”

  他想镇定,但声音出口仍是颤栗的,控制不了。

  伟岸老者以震裂耳膜的声音道“少废话,要你自裁,省得老夫动手脚。”

  事情追到头上,武同舂只好豁出去了,拚命的念头一产生,气便豪了,躲脫不是祸,是祸躲不脫,既不在乎生死.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怕了。一,反上去两步,沉声说道:“不敌被杀,只怪学艺不精,要在下自裁可办不到。”

  “哈哈哈哈…”一阵裂空的狂笑过后,伟岸老者闪动着骇人的目芒道:“有种,你小子真有种,不给你老于‘无敌剑’丢人,凭这一点,老夫准你先出剑,让你死得像个武土。

  拔剑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长剑缓缓出了鞘,下撇,抱元守一,有知不可为而为,不错,要死得像个武士。

  伟岸老者又道:“你只有出一剑的机会,尽你的全力。”

  狂妄绝伦的话,完全不把武同舂放在眼下。

  功凝十二成,武同舂准备全力一击,此刻,什么恩怨情仇,全置之脑后。

  伟岸老者兀立着,像一座石塔。

  空气在这一刹那之间冻结了。

  “呀!”厉吼声中,武同舂摇剑直刺,这是家传绝着,但其中暗蔵奇妙变化可随对方的反应而变化。

  伟岸老者连眼⽪子都不动一下,令人莫测⾼深。

  剑已出手,在对方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武同舂不能动变,好一鼓作气的原式刺出。

  怪事发生了,剑尖在距对方⾐袍三寸之处,像碰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刺不进去,武同舂心头大凛,能把护⾝罡气练到这种几乎成形的境地,简直像是传说而不是事实,难怪紫⾐少女下了那等警告,情况不容他多所犹豫,递不出去,只有收招,这一瞬间,他连恐惧都忘了。

  就在武同舂收剑的同时,伟岸老者单掌一挥。

  罡风裂空暴卷,武同舂如遭万钧雷两,⾝形离地而起,飞栽三丈之外,口⾎连噴,意识骤呈模糊,但一丝灵智不灭,一稍无形的、不甘心的力量,鼓舞着他,站起来,站起来,像个武上,你是无双堡主“无敌剑”的儿子。

  于是,他摇摇不稳地站了起来,眼前的景物,模糊一片。

  伟岸老者怪笑道:“好小子,你真是命大,还能站…咦!”

  双目暴睁,张口结⾆,望着武同舂脚前的彩⽟,⾚红的睑起了变化,脫口又道:“彩⽟牌!”

  这一声“彩⽟牌”使武同舂的神智突然振作起来。

  紫⾐少女说过,这彩⽟可以保命,想来是被震倒地时掉出来的,努力一眨限,视线清晰了些,不错,彩⽟正在脚前,映着⽇光,发出斑斓彩霞,费力地弯下,捡在手中。

  伟岸老者粟声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武同舂息着道:“阁下管不着!”

  难道这块彩⽟真的可以保命?伟岸老者又道:“小于,你跟彩⽟主人是什么关系?”

  彩⽟主人是谁?是那紫⾐少女么?武同舂冷冷地道:“我不必告诉你。”

  伟岸老者怔住了,他似有什么顾忌。

  一块彩⽟,能镇住这可怕的人物,那彩⽟主人就简直不可思议了。如果说,紫⾐少女真的是“黑纱女”那彩⽟主人可能便是她师⽗“接引婆婆”了。

  心念之中,他将彩⽟放回怀里,心里闪现了一线生机。

  伟岸老者目中厉芒一闪,道:“你以为老夫不敢杀你?”

  话虽如此,气焰已不似先前的嚣张。

  反正不是敌手,武同舂已经不在乎了,平静地道:“阁下尽管下手就是!”伟岸老者的巨掌,再次扬了起来…武同舂冷寂地注定对方,不言不动,生死已不由自己做主,一切只有付之命运,现在别说是一掌,一个指头他也受不了。

  传岸老者的手掌没有拍出,僵持了片刻,放落手掌,沉声道:“小子,今天算你命大,等老夫查明真相之后,可就难说了。”

  说完,‮大巨‬的⾝躯一晃,眨眼而没。

  伟岸老者的⾝影消失了,武同舂的心反而狂跳起来,刚才真是生死一发,如果对方不顾一切出手,彩⽟只是个表征,决救不了他。

  呆了一阵,首先想到的是疗伤,方才老者那一掌,份量相当不轻,如果不是他很基深厚就再也起不来了。

  在原地疗伤,当然不行,万一伟岸老者改了心意回头,那可就什么都完了。眼前就是山区,⼊山是最聪明的办法。

  于是,他凭着一丝残存的真力,忍着痛楚,往山里走去,他故意避开山道,手⾜并用,朝最荒僻的地方走。

  他现在的情况,说多狼狈有多狼狈。

  爬过两道山岭,越过一条小溪,竭尽残余內力,登上一座险峻而怪石峰峰的峰头,选了个较深的石⽳,停了下来。

  力已用尽,內腑阵阵菗痛,他躺了下来,四肢百骸,像是全被拆散了。

  ⽇头沉落山背,瞑气四合,石⽳暗了下来。

  武同舂坐起⾝,盘膝,运起內功心法治疗。

  朝冲开晓雾,石⽳重见光明,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武同舂疗伤完毕,气⾎顺畅,功力尽复,起⾝出⽳,着旭⽇,深深做了几次吐纳,意念又回到现实里,对那伟岸老者,他连恨意都没有,只把速返当作年灾月厄,一颗心仍在许中和⾝上,别的,似乎都不值得他想,除了许中和这段过节,对于江湖,他的心早死了,即使有时冲动,也是暂时的。

  他下定决心,再找到对方时,决不开口说半句话,见面就下杀手。

  暮地里,突然有人声传了过来-“那小子受了重伤,能跑到哪里去?”

  “定在附近!”

  “可是连个可疑的鬼影子都没有看到…”

  “也许另外几条路的已经逮到了他。”

  武同舂心头一霞,不用说,是在搜索自己,他倾耳听下去。

  “这里石窟不少。”

  “搜上一遍,我们回头。”

  “我说老李,这事情可真怪,太上护法已经逮到了他,把他放了,现在却又出动这么多人找他…”

  “不懂的事少开口。”

  “老李,为了这么个小子,竟然要太上护法亲自出马…”

  “你懂个庇,这是威信问题,本会传出的‘天地符’,只这一面没收回,会主十分震怒,传下金令,非逮到他不可。”

  武同舂大为动,原来那伟岸老者是“天地会”的太上护法,看样子对方是必得自己而甘心,这么一来,真是要寸步难行了。

  心念未已,两名黑⾐武上,从石中现⾝出来,襟上有“天地会”的标志。

  武同舂迅快地闪了开去,借着石林掩护,转到另一个方位,无疑地,这附近全是对方的人,他不愿惹事。

  两名武土搜了一阵之后,下峰而去。

  武同舂松了口大气。

  突地,一个恻恻的声音起自⾝后,道:“好小子,看你能飞上天去。”

  武同舂这一惊非同小可,一颗心登时收紧,拔剑回⾝,一张沉可怖的面孔映人眼帘,是个黑衫中年,一脸残相,使人一看便打从心里泛出寒气。

  鹰眼一翻,黑衫中年地道:“武同舂,相好的,你自己说,要不要本人出手。”

  武同舂沉住气道:“阁下什么⾝份?”

  “告诉你无妨,副巡监⻩有道。”

  “司马一夫的副手?”

  “完全正确。”

  “看来我俩之中,有一个要栽在此地…”

  “嘿嘿嘿嘿…你的意思是非要本人出手。好吧!我们节省时间…”话声中,长剑出鞘,耀眼的寒芒一闪,罩向武同舂。

  武同舂举剑相

  又是一场搏命之争,惊险的场面,叠了出来。

  ⾝为“天地会”的副巡监,当然不是泛泛之辈,武同舂仗着手持的是柄宝剑,堪堪与对方打成了平手。

  剑气纵横,金刀击之声传得很远。

  武同舂心里知道,如果不速战速决,对方⾼手闻声而至的话,后果就难说了。招式一变全力施展杀手,形同拚命,实际上他也是在拚命,不拼命就无以保命。

  无双堡的剑法,自成一家,玄奥凌厉,可惜武同舂功候不⾜,主要原因是他⽗亲“无敌剑”过世得早,再方面,八年来为了家庭变故,使他心灰意冷,辍了苦练,否则的话,仍可做视剑林的,饶是如此,黑衫人在他的猛攻下,节节后败。

  武同舂占了上风,豪气大盛,着着进迫,他立意要除去对方。

  进退转折之间,不觉到了绝省边缘。

  黑衫人也开始搏命,变招狂攻,场面惨烈惊人。

  暴喝声中,两条人影掠到现场,是那两名武士,去而复返。

  武同舂心头大凛,三对一的话,他将处于劣势。

  剑芒打闪,两名武土出手助攻,剑术也相当不俗。

  腹背受敌,武同舂竭力厮拼,这一来,情况大变,黑衫人得了臂助,攻势又趋凌厉,两武土乘虚觅隙,配合黑衫人的攻击,使武同舂险象环生。他是名家之后,而且资禀天生,尽量沉住气,不使心浮。

  一声震耳的金铁鸣,双方剑锋接实,黑衫人暴退数尺,检视手中剑,业已崩了半寸长一道口。

  ⾼手,讲究的是捕捉那瞬间的有利时机,武同舂当然不能放过,几乎是黑衫人弹退的同时,回剑猛袭侧⾝的两名武土。

  惨号破空而起,一名武土栽了下去,打了个翻滚,坠⼊绝⾕。

  另一名兵刃齐而折,略不稍停。武同舂假其余威,展出家传绝技,摇剑直刺,那名武士丧胆亡魂,急向后门,武同舂如影附形,剑势中途一连三变,惨号再传,那名武土也步了同伴后尘,翻落绝⾕。

  金刃破风,黑衫人剑急攻,想救那名手下,但已迟了半步。

  武同舂回剑上,双方又狠斗在一起,⾼嘲再现。

  庒力解除,武同舂威力倍增,剑势更见凌厉。

  黑衫人也进⼊了‮狂疯‬状态,不顾门户,一派进手招式,只攻不守。

  惨烈的搏斗,泣鬼惊神。

  “锵”地一声振鸣,黑衫人氏剑变成了短剑,齐而折,接着是一声闷曝,武同舂雪亮的长剑,揷⼊了黑衫人右

  场面静止了刹那。

  武同舂拔剑后退。

  黑衫人戾气不散,脫手掷出半载断剑。

  武同舂横剑去格。

  黑衫人狂吼一声,弹⾝扑撞,这是临死的反噬。

  武同舂被对方的暴戾之气所慑,略感一窒。

  黑衫人的⾝已扑到,长剑本能地刺出,又是一声闷曝,长剑没及柄,透过黑衫人的后心,黑衫人双臂环抱,武同舂被那奇猛的冲力撞得倒退跟跄,后脚一空,⾝一轻,双坠泻而下。

  两个⾝躯绞在一起,如殒星股朋绝⾕下泻,‮速加‬…武同舂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一沉,腾起,再次殒坠,猛然剧震,失去了知觉。

  沉嘲的⾕地,武同舂仰天平躺着,不远处躺着的是黑衫人。

  静,死一般的静。

  不知过了多久,武同舂的意识逐渐回复,首先感觉到的是接近⿇木的剧痛,全⾝似已被肢解,破撕裂。

  眸子张开,景物由模糊而逐渐清晰,神志复苏,峰头的一幕,浮现脑海,他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我没有死么?”声音出口,他吓了一跳,那简直就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全变了调。

  他想起⾝,才一翻动,哎哟一声,又躺了回去,骨节似乎全断了。

  息了一阵,向上望,峰顶⾼⼊云天,壁峭如斧削,从这么⾼的峰头坠落,不死真是奇迹。

  剧痛有增无减,他用手抹抹脸,才一触及,如针扎般的剧痛使他收回下,颈旁有些异样,用手一摸,粘,全是⾎,有的已凝结变硬,把颈子⽪绷得老紧,到底伤成什么样子,现在还无法想象。

  息了一阵,他用手撑地,咬牙忍住痛楚,徐缓地坐了起来。

  ⾝侧约莫八尺之处,是黑衫人的尸体,脑袋已被撞碰成稀烂,他的剑,还留在对方⾝上,令他倒菗了一口凉气。

  正面,峰脚,是一大片藤萝,攀附石壁约莫五六丈⾼,他想,是这片藤萝救了自己,如果不是藤萝缓冲了坠力,必已粉⾝碎骨无疑。

  现在,他还没虑到出困,只想到伤,也许就此残废也不一定。

  休息了很久,他开始检视伤势,除了脸看不见,⾝上不少擦伤与裂伤,挂碎的⾐衫,已被⾎紧紧胶在⾝上,慢慢伸动四肢,幸好,只是⽪⾁伤,骨头没有断,这未始不是不幸中的大幸。

  ⽇到中天,光从上洒落⾕底,⾕道幽森,连光也走了样,没有热度,是冷的,看来正午是⾕底唯一有光的时辰。

  他重新躺了回去,闭目,徐徐运动心法。

  半个时辰不到,⾕底回复暗,太已移到另一边,仅只数十丈⾼以上的一段峰壁,还留有些许残

  在痛苦中,他为求生而努力,直到天空黑下来,由于內功心法之助,痛苦减轻了,他能挣扎着起⾝,像久病初愈,一⾝都是虚飘的。

  他从黑衫人⾝上拔回剑,⼊鞘,扫了一眼那丑恶的尸体,移到另一边的峰脚,寻了个⼲燥的地方坐下来,重行运功疗伤。

  渡过了漫长而死寂的‮夜一‬,⾕顶天空再现天光,內腑骨骼已没有痛感,剩下⽪⾁外伤是他所能忍受的。

  ‮渴饥‬袭来,头晕目眩,于是,他的心力移转到觅食充饥上。这绝⾕长约半里,宽不及十丈,四面峭壁,是个天生绝地。

  他慢慢移动脚步,寻觅,终于发现一丛野果,红绿相间,大如拳头。

  饿死不如死,他已无法计及这野果是否可吃,拣那红透了的大口啃食,略嫌酸涩,没有别的异味。

  肚子一,力气随之增加,他又回到原处。

  仔细观察之下,一颗心顿往下沉,天生绝地,想要脫困除非胁下长出翅膀,飞出去,不然,比登天还难。

  绝望,使他脑海成了一片空⽩。

  望着那悬岩绝壁,他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这样困死在此地么?本立了很久,他再次挪步细察每一个地方,结果仍是失望,本无法攀登,那超过了人力所能的极限,又回到原处,颓然坐下。

  绝望变成一条毒虫,在啃噬着他的心。

  峰上,峰下,百丈距离,成了两个世界。

  想,想,想得似要发狂,理智告诉他,必须冷静,只要留得命在,总会有办法的。

  百般无聊之中,他忽然想到了怀中“无我大师”遗赠的东西,他一直没有机会打开来看,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是,他伸手取了出来,打开,是本绢册、封面书签上写了三个篆字:“玄⻩经”

  “玄⻩经”是什么东西?翻开来,首先人目的是一些各种‮势姿‬的人形,还有密密⿇⿇的注解。

  他的心跳起来,这是本武功秘笈。

  意念一转,他脫手把“玄⻩经”丢在地上,⾝处绝境,这东西对他已失去了应有的价值,难道练就了上乘武功之后去司地府表演。

  毕竟,练武的人有个共同的癖好,对这一类东西,视同无价之宝,极具惑力,他又把它捡了起来,有意无意地翻阅。

  看着看着,他被其中的玄奥武功昅引了,浑忘了一切,沉醉在经里。

  天底下竟有这样奇妙的武功?他由震惊而着,思想随之起了变化,他想,⾝为武士,即使是注定了要葬⾝此地,能在生前练就经上奇妙武功,未始不是一种安慰,这是旁人梦寐难求的。

  于是,他开始钻研。

  天象运转,永不休止,⽇头每天有半个时辰行经上空,而月亮露出的次数减半,武同舂没记时间,他完全沉浸在“玄⻩经”里。

  与他同时坠⾕的尸体变成骨头。

  他⾝上脸上的伤痕早已结痴脫落。

  半年,一年,他不知道,⾕里的野果似乎没有时序,花,结实,成似乎齐头并进。

  一部”玄⻩经”参修完毕,他自己也不知道功力⾼到几许,反正是结束了。

  从一个境界出来,又进⼊另一个境界现实的绝望境界。

  豪雨之后,⾕里积満了⽔,但⽔在流动,而且消失得很快。

  ⽔会消退,必有出口。

  灵机一触,兴起了求生的念,于是,他顺⽔流方向行去。不久,来到尽头,只见⽔流在壁脚成漩、漩涡绕着一方径丈的巨石打转。

  他欣喜狂,这就是出口。

  一阵动过后,他又冷静下来,天知道这⽔是消到什么地方,如果是地⽳,仍然是死路一条。

  第二天,当光再照临⾕地,只见⽔已消尽,剩下冲刷的痕迹。

  他又到那消⽔的地方,巨石旁,有两道空隙,他决心一看究竟,人在绝境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望的。

  相了相形势,双掌平推而出。

  “隆”然巨响声中,石屑纷飞,径丈巨石,七分八裂,成了碎块。他惊呆了,这一推的力道,远超出他想象之外。

  一个人⾼的石窟孔道,呈现眼前,原来先前被巨石封堵,是以无法发觉,如果不是这场豪雨,也许永远不会发觉。

  这窟道通向何处?他不再犹豫了,不管通不通,总要加以探测,于是,他把那本“玄⻩经”蔵在⾕內一个不受风雨侵袭的地方,做了记号,他怕带在⾝上不慎失落,甚或落⼊不屑者之手,对武林的影响是无法估计的。

  进人窟道,起初还有光亮,最后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摸壁而行,所幸洞径一分平滑,这是不知多少世代以来,山⽔冲刷的结果。

  艰辛的行程,有的地方,必须伏下爬行,有的地方得侧⾝挤过。

  黑暗中不知远近,也不知道时辰,更拿不准是否通到⾕外,不过、他不能回头,如果此路不通,这辈子可能就注定葬⾝绝地了。

  朦胧的光晕,远远透人,他精神大振,‮速加‬前进。一个转折,骤见天光,那一份生之喜悦,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

  一头冲了出去,眼前是另一个山⾕,林木苍翠,藤蔓牵,是个人迹不到的幽⾕,但两侧峰势不陡,以他目前的功力,尽可升登。

  喜极,他张口发出一声长啸,回声久久不绝。

  泪⽔夺眶而去,这是喜极之泪。

  再世为人,谁也会这样的。

  他顺⾕势向外奔去,⾝轻如燕,遇到阻碍,轻轻一越就飘过。

  从未有过的感受,似乎现在头顶上的天,不是⾕顶的那块天。

  出了⾕,越岭而驰。

  远远看出炊烟,是一户山居人家,他像是一百年没见过自己的同类。‮速加‬地朝那人家奔去。

  巨木为栅,围着一间木屋,屋顶冒着缕缕青烟。

  他的⾝形跃起,想越栅而⼊,忽然发觉不对,硬生生半空折回地面,他几乎忘了人与人之间的礼貌。

  一条山狗,从屋內扑出,趴着木栅门狂吠。

  “外面是谁?”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子从屋里跑出来,隔着木栅向外一望,惊叫一声,回头跑了进去。

  那只狗又扑又跳,吠得更起劲了。

  武同舂呆站着,不知道那山童为什么见了自己就跑。

  一个猪户打扮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喝住狂吠的狗。

  武同舂凑近木栅门,抱拳道:“这位大哥,在下…”一眼看见那汉子像见了鬼似的脸⾊大变,他的话说不下去了。

  双方隔着木栅对视着。

  久久,那汉子才期期地开口道:“朋友想要什么?”

  武同舂看了看⾝上槛搂不堪的⾐服,口气,道:“在下想买套旧⾐服那汉子摇‮头摇‬,道:“对不起,朋友可以到集上去买,此地出山不到十里。”

  武同舂期期地道:“这位大哥行个方便吧!你看在下这⾝穿着如何见人。”说着,从⾝上摸出块碎银,扔了进去。

  那汉子无可奈何地道:“等着吧!”转⾝走了进去。

  那只狗蹲坐着,一双狗眼瞪着武同舂,口里不断地低声叫吠。

  工夫不大,那汉子⼊而复出,手里拿着一卷⾐物,捡起地上那块银子,从木栅门顶上递了出来,口里道:“朋友,旧⾐服不值钱,算送你穿吧!银子你拿回去,不敢收。这件青袍是镇上一位亲戚留下的,山里人本穿不上。”

  武同舂接过来,道了声谢,一看,是件半新的青袍,山里人的确是穿不着,对自己倒是合适。

  他把那块银子又扔了进去,道:“给孩子买糖吃吧!”说完,转⾝便走。

  那原先惊走的孩子又奔了出来,大声道:“爹,那个人的样子好可怕…”

  那汉子急忙阻止道:“不许说!”

  武同舂倒是全听到了,猛省自己脸上的疤痕,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顾盼间,来到山溪边,临流一照,像突然被人勒住脖子,呼昅全停止了。

  溪⽔里映出的,是一个埂分可怖的面影,疤痕堆叠。须髯虬结,已经完全不是原来的自己,连自己看了都会吃惊。

  ‮腿两‬一软,他坐了下去,狂叫道:“这就是我,这就是我,不,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不是我!”像是对命运的‮议抗‬,然而,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狂叫之后,跟着是狂笑。

  这样子能见人么?恨,开始迅快地萌动“天地会”这是“天地会”的厚赠。

  “魔音女”是始作涌者。

  恨火,在心头熊熊燃烧,升华成一股可怖的杀机。

  狂慢慢平复下来,他想:“这样也好,这是另一个我,武同舂算是已经死了,现在的我,谁也认不出来,行动将完全不受阻。先杀许中和,再杀那丑八怪,还有,非斗斗那伟岸老者不可。”

  于是,他净了脸,换上那袭青袍,佩好剑,起⾝出山。

  到了方大娘开店的小镇,废墟依旧,他在瓦砾边徘徊了一阵,然后逞直走向街角那家‮店酒‬。

  两名黑⾐人擦⾝而过,对他扫一眼,皱皱眉头,走了。

  非但没人认识他,那副尊容还叫人不愿多看他。

  进人‮店酒‬,坐下,招来了许多骇怪的目光,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唯一的应付之道,就是不看别人。

  小二走了过来,先皱了下眉头,才道:“客官用点什么?”

  武同舂随便叫了几样莱,一壶酒,一个人自斟自饮,他不再看别人一眼,当然也就看不到那难堪的眼光。

  突地,一个女人的轻笑传人耳鼓。

  武同舂抬头一看,脸⾊大变,心里像被扎了一刀。  wWW.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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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剑曲快手女血神亡命天涯青山剑客多情十剑表雄风青衣修罗鹤形十二丧魂掌阴阳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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