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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全唐文  作者:佚名 书号:39890  时间:2017/9/8  字数:9024 
上一章   第02部 卷一百三十九    下一章 ( → )
    
  魏徵(一)  徵字元成,钜鹿曲城人。少以策⼲李密不用,后随密来降,授秘书丞。隐太子引为洗马。太子败,太宗引为詹事主簿。及践祚,迁秘书监,参预朝政,进侍中,封郑国公,拜太子太师。薨年六十四,赠司空相州都督,谥曰文贞。  道观內柏树赋(并序)  元坛內有柏树焉,封植营护,几乎二纪。枝⼲扶疏,不过数尺,笼于众草之中,覆乎丛棘之下,虽磊落节目,不改本,然而翳荟蒙茏,莫能自申达也。惜其不生⾼峰,临绝壑,笼⽇月,带?霞,而与夫拥肿之徒,杂糅兹地,此岂所谓方以类聚,物以群分者哉?有感于怀,喟然而赋。其词曰:  览大钧之播化,察草木之殊类。雨露清而并荣,霜雪г而俱悴。唯丸丸之庭柏,禀自然而醇粹。涉青不增其华,历元英不减其翠。原斯木之攸,植新甫之⾼岑。⼲霄汉以上秀,绝无地而下临。笼⽇月以散彩,俯?霞而结。迈千祀而逾茂,秉四时而一心。灵再徙,兹庭爰植。⾼节未彰,贞心谁识。既杂沓乎众草,又芜没乎丛棘。匪王孙之见知,志耿介其何极?若乃舂风起于?末,美景丽乎中园。⽔含苔于曲浦,草铺露于平原。成蹊花,幽⾕莺喧。徒耿然而自抚,谢桃李而无言。至于⽇穷于纪,岁云暮止。飘蓬惊,愁?叠起。冰凝无际,雪飞千里。顾众类之飒然,郁亭亭而孤峙。贵不移于本,方有俪乎君子。聊染翰以寄怀,庶无亏于善始。  请陪送葬建成元吉表  臣等昔受命太上,委质东宮,出⼊龙楼,垂将一纪。前宮结衅宗社,得罪人神。臣等不能死亡,甘从夷戮,负其罪戾,置录周行,徒竭生涯,将何上报?陛下德光四海,道冠前王,陟冈有感,追怀常棣,明社稷之大义,申骨⾁之深恩,卜葬二王,远期有⽇。臣等永惟畴昔,忝曰旧臣。丧君有君,虽展事君之礼;宿草将列,未申送往之哀。瞻望九原,义深凡百。望于葬⽇,送至墓所。  谏格猛兽表  臣徵言,臣闻书美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传述虞箴,称夷羿以为诫。昔汉文临霸坂,驰下,袁盎揽辔曰:“圣主不乘危,不侥幸。”今陛下骋六飞,驰不测之山,如有马惊车败,陛下纵自轻,其奈⾼庙何?孝武好格猛兽,相如谏曰:“力称鸟获,捷言庆忌,人诚有之,兽亦宜然。卒然遇逸材之兽,骇不存之地,虽有乌获之猛,逄蒙之伎,不可得用,而枯木朽株,尽为难矣。虽万全而无患,然本非天子所宜近。”孝元郊泰?,因留猎,薛广德奏称:“窃见关东困极,‮民人‬流离。今⽇撞亡秦之钟,歌郑卫之乐,士卒暴露,从官劳倦,顾如宗庙社稷何?凭河暴虎,未之比也。”臣窃思此数帝之心,岂同木石,独不好驰骋之乐。而割情屈己,从臣下之言者,志存为国,不为⾝也。臣伏闻车驾近出,亲格猛兽,晨往夜还,以万乘之尊,ウ行荒野,践深林,涉丰草,甚非万全之计。愿陛下割私情之娱,罢格兽之乐,上为宗庙社稷,下慰群僚兆庶则天下幸甚。  遗表藁  (谨按:《魏郑公谏录》:“徵亡,太宗遣人至宅,就求其书,得遗表一纸,始立藁草,字皆难识,惟有数行,乃稍可分辨。”云云。)  天下之事,有善有恶,任善人则国安,用恶人则国。公卿之內,情有爱憎,憎者惟见其恶,爱者惟见其善。爱憎之间,所宜详审。若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去琊勿疑,任贤勿贰,可以兴矣。  论时政疏  臣观自古受图膺运,继体守文,控御英杰,南面临下,皆配厚德于天地,齐⾼明于⽇月,本支百代,传祚无穷。然而克终者鲜,败亡相继,其故何哉?所以求之失其道也。殷鉴不远,可得而言。昔在有隋,统一寰宇,甲兵強盛,三十馀年,风行万里,威动殊俗。一旦举而弃之,尽为他人所有。彼炀帝岂恶天下之治安,不社稷之长久,故行桀纣,以就灭亡哉?盖恃其富強,不虞后患。驱天下以从,罄万物以自奉。采域中之子女,求远方之奇异。宮宇是饰,台榭是崇。徭役无时,⼲戈不戢。外‮威示‬重,內多隘忌。谗琊者必遂其福,忠正者莫保其生。上下相蒙,君臣道隔。人不堪命,率土分析,遂以四海之尊,殒于匹夫之手,子孙殄灭,为天下之笑,深可痛矣!  圣哲乘机,拯其危溺,八柱倾而复正,四维绝而更张。远肃迩安,不疏于期月;胜残去杀,无待于百年。今宮观台榭,尽居之矣;珍奇异物,尽收之矣;姬姜淑媛,尽侍于侧矣;四海九州,尽为臣妾矣。若能鉴彼之所以亡,念我之所以得,⽇慎一⽇,虽休勿休。焚鹿台之宝⾐,毁阿房之广殿,惧危亡于峻宇,思安处于卑宮,则神化潜通,无为而理。德之上也,若成功不毁,即仍其旧;除其不急,损之又损。杂茅茨于桂栋,参⽟砌于土阶,悦以使人,不竭其力。常念居之者逸,作之者劳;亿兆悦以子来,群生仰而遂。德之次也。若惟圣罔念,不慎厥终,忘缔构之艰难,谓天命之可恃。忽采椽之恭俭,追雕墙之侈靡;因其基以崇之,增其旧而饰之。触类而长,不思止⾜,人不见德,而劳役是闻。斯为下矣。譬如负薪救火,扬汤止沸,以暴易,与同道,莫可则也。后嗣何观?夫事无可观,则人怨神怒;人怨神怒,则灾害必生;灾害既生,则祸必作;祸既作,而能以⾝名令终者鲜矣。顺天⾰命之后,将隆七百之祚,贻厥孙谟,传之万世。难得易失,可不念哉。  第二疏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本;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望国之治,虽在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舂,斯亦伐以求木茂,塞源而流长者也。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岂其取之易而守之难乎!昔取之而有馀。今守之而不⾜,何也?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吴越为一体,傲物则骨⾁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震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其可忽乎?  君人者,诚能见可,则思知⾜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危,则思谦冲以自牧;惧満溢,则思江海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想谗琊,则思正⾝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宏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第三疏  臣闻《书》曰:“明德慎罚,惟刑之恤哉!”《礼》云:“为上易事,为下易知,则刑不烦。上多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夫上易事,下易知,君长不劳,百姓不惑。故君有一德,臣无二心。上播忠厚之诚,下竭股肱之力。然后太平之基下坠,康哉之咏斯隆。当今道被华夷,功⾼宇宙,无思不服,无远不臻。然言尚于简文,志在于明察,刑赏之用,有所未尽矣。夫刑赏之本,在乎扬善而惩恶。帝王之所以与天下为画一,不以亲疏贵而轻重者也。今之刑赏,未必尽然。或屈伸在乎好恶,轻重由乎喜怒。遇喜,则矜其情于法中;逢怒,则求其罪于事外;所好,则钻⽪出其⽑羽;所恶,则洗垢求其瘢痕;瘢痕可求,则刑斯滥矣。羽⽑可出,则赏斯谬矣。刑滥,则小人道长。赏谬,则君子道消。小人之恶不惩,君子之善不劝,而望治安刑措,非所闻也。  且夫暇豫清谈,皆敦尚于孔老;威怒所至,则取法于申韩。直道而行,非无三黜,危人自安,盖亦多矣。故道德之旨未宏,刻薄之风尚扇。夫上风既扇,则下生百端。人竞趋时,宪章不一。稽之王度,实亏君道。昔州犁上下其手,楚国之法遂差;张汤轻重其心,汉朝之刑以弊。以人臣之颇僻,犹莫能申其欺罔;况人君之⾼下,将何以措其手⾜?以?圣之聪明,无幽微而不烛,岂神有所不达,智有所不通哉?安其所安,不以恤刑为念;乐其所乐,遂忘先笑之变。祸福相倚,吉凶同域。唯人所召,安可不思?顷者责罚稍多,威怒微厉,或以供帐不赡,或以营作差遣,或以物不称心,或以人不从,皆非致理之所急,实乃骄奢之攸渐。是知贵不与骄期而骄自致,富不与奢期而奢自来,非徒语也。  且我之所代,实在有隋。隋氏亡之源,圣明之所临照。以隋氏之府蔵,譬今⽇之资储;以隋氏之甲兵,况当今之士马;以隋氏之户口,校今时之百姓,度长比大,曾何等级?然隋氏以富強而丧败,动之也;我以贫寡而安宁,静之也。静之则安,动之则,人皆知之,非隐而难见也,非微而难察也。然鲜蹈平易之途,多遵覆车之辙何哉?在于安不思危,治不念,存不虑亡之所致也。昔隋氏之未,自谓必无;隋氏之未亡,自谓必不亡,所以甲兵屡动,徭役不息。至于将加戮辱,竟未悟其灭亡之所由也,可不哀哉?  夫鉴形之美恶,必就于止⽔;鉴国之安危,必取于亡国。故《诗》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又曰:“伐柯伐柯,其则不远。”臣愿当今之动静,必思隋氏以为殷鉴,则存亡治,可得而知。若能思其所以危,则安矣;思其所以,则治矣;思其所以亡,则存矣。知存亡之所在,节嗜以从人。省畋游之娱,息靡丽之作。罢不急之务,慎偏听之怒。近忠厚,远便佞。杜悦耳之琊说,甘苦口之忠言。去易进之人,难得之货。采尧舜之诽谤,追禹汤之罪己。惜十家之产,顺百姓之心。近取诸⾝,恕以待物。思劳谦以受益,不自満以招损。有动则庶类以和,出言则千里斯应。超上德于前载,树风声于后昆。圣哲之宏规,帝王之盛业,能事斯毕,在乎慎守而已。  夫守之则易,取之实难。既能得其所以难,岂不能保其所以易?其或保之不固,则骄奢佚动之也。慎终如始,可不勉欤?《易》曰:“君子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治不忘。是以⾝安而‮家国‬可保。”诚哉斯言,不可以不深察也。伏惟陛下善之志,不减于昔时,闻过必改,少亏于曩⽇。若能以当今之无事,行畴昔之恭俭,则尽善尽美,固无得而称焉。  第四疏  臣闻为国之基,必资于德礼;君之所保,惟在于诚信。诚信立,则下无二心;德礼行,则远人斯格。然则德礼诚信,国之大纲,在于⽗子君臣,不可斯须而废也。故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又曰:“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文子曰:“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诚在令外。”然则言而不行,言不信也;令而不从,令无诚也。不信之言,无诚之令,为上则败德,为下则危⾝,虽在颠沛之中,君子之所不为也。  自王道休明,十有馀载,威加海外,万国来庭,仓廪⽇积,土地⽇广。然而道德未益厚,仁义未益博者,何哉?由乎待下之情,未尽于诚信,虽有善始之勤,未睹克终之美故也。其所由来者渐,非一朝一夕之故。昔贞观之始,闻善若惊,既五六年间,犹悦以从谏。自兹厥后,渐恶直言,虽或勉強时有所容,非复曩时之豁如也。謇谔之士,稍避龙鳞;便佞之徒,肆其巧辩。谓同心者为朋,谓告︳者为至公,谓強直者为擅权,谓忠谠者为诽谤。谓之为朋,虽忠信而可疑;谓之为至公,虽矫伪而无咎。強直者畏擅权之议,忠谠者虑诽谤之尤。至于窃金生疑,投杼致惑。正人不得尽其言,大臣莫能与之争。荧惑视听,郁阏大猷,妨化损德,其在兹乎?故孔子之恶利口之覆邦家,盖为此也。  且君子小人,貌同心异。君子掩人之恶,扬人之善,临难不苟免,杀⾝以成仁。小人不聇不仁,不畏不义,惟利之所在,危人以自安。夫苟在危人,则何所不至?今将求致治,必委之于君子;事有得失,或访之于小人。其待君子也,则敬而疏;遇小人也,必轻而狎。狎则言无不尽,疏则情不上通。是则毁誉在于小人,刑罚加于君子。实兴丧所在,亦安危所系,安可以不慎哉?此乃孙卿所谓使智者谋之,与愚者论之,使修洁之士行之,与?鄙之人疑之,其成功,可得乎哉?夫中智之人,岂无小慧,然才非经国,虑不及远,虽竭力尽诚,犹未免于倾败。况內怀奷利,承顺颜旨,其为祸患,不亦深乎?故孔子曰:“君子或有不仁者焉,未见小人而仁者。”然则君子不能无小恶,恶不积,无妨于正道。小人或时有小善,善不积,不⾜以立忠。今谓之善人矣。复虑其时有不信,何异夫立直木而疑其影之曲乎?虽竭精神,劳思虑,其不可得,亦已明矣。  夫君能尽礼,臣能竭忠,必有在乎內外无私,上下相信。上不信,则无以使下;下不信,则无以事上。信之为道大矣哉!故自天?之,吉无不利。昔齐桓公问于管仲曰:“吾酒腐于爵,⾁腐于俎,得无害于霸乎?”管仲曰:“此固非其善者,然亦无害于霸也。”公曰:“如何而害霸乎?”曰:“不能知人,害霸也。知而不能用,害霸也。用而不能任,害霸也。任而不能信,害霸也。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害霸也。”晋中行穆伯攻鼓,经年而不能下,魏简伦曰:“鼓之啬夫,简伦之知,请无疲士大夫,而鼓可得。”穆伯不应。左右曰:“折一戟,不伤一卒,而鼓可得,君奚为不取?”穆伯曰:“简伦之为人也,佞而不仁。若使简伦下之,吾不可以不赏。若赏之,是赏佞人也。佞人得志,是使晋国之士,舍仁而为佞。虽得鼓,将何用之?”夫穆伯列国大夫,管仲霸者之佐,犹能慎于信任远避佞人也如此,况乎为四海之大君,应千龄之上圣,而可使巍巍之盛德,复将有所间然乎?若令君子小人是非不杂,必怀之以德,待之以信,励之以义,节之以礼。然后善善而恶恶,审罚而明赏,则小人绝其琊佞,君子自強不息。无为而化,何远之有?善善而不能进,恶恶而不能去,罚不及于有罪,赏不加于有功,则危亡之期,或未可保,永锡祚允,将何望哉?  韦宏质妄议宰相疏  宰相有奷谋隐慝,则人人皆得上论。至于制置职业,固是人主之柄,非小臣所得⼲议。古者朝廷之士,尚各守官业,思不出位,况韦宏质人,岂得以非所宜言,上黩明主?此是轻宰相矣。后汉太学诸生颇⼲时政,其时谓之处士横议。望陛下知其琊计从朋而来,每事明察,遏绝将来之渐,则朝廷安静,琊自销矣。  论治道疏  臣闻君为元首,臣作股肱,齐契同心,合而成体,已成不备,为未成人。然则首虽尊⾼,必资手⾜以成体;君虽明哲,必资股肱以致治。《礼》云:“人以君为心,君以臣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书》云:“元首明哉,股肱良哉,万事康哉。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然则委弃股肱,独任臆,具体成理,非所闻也。夫君臣相遇,自古为难。以石投⽔,千载一合。以⽔投石,无时不有。其能开至公之道,申天下之用,內尽心膂,外竭股肱,和若盐梅,固同金石者,非惟⾼位厚秩,在于礼之而已。昔周文游于凤凰之墟,袜系解,顾左右,莫可使结者,乃自结之。岂周文之朝,尽为俊?,圣明之代,独无君子哉?但知与不知,礼与不礼耳。是以伊尹有莘之媵臣,韩信项氏之亡命。殷汤致礼,定王业于南巢;汉祖登坛,成帝统于垓下。若夏桀不弃于伊尹,项王垂恩于韩信,岂肯败已成之国,为灭亡之虏乎?又微子骨⾁也,受茅土于宋;箕子良臣也,陈洪范于周。仲尼称其仁,莫有非之者。《礼记》称:“鲁穆公问于子思曰:『为旧君反服,古欤?』子思曰:『古之君子,进人以礼,退人以礼,故有旧君反服之礼也;今之君子,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坠诸泉,无为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礼之有?』齐景公问于晏子曰:『忠臣之事君,如之何?』晏子对曰:『有难不死,出亡不送。』公曰:『裂地以封之,疏爵而待之,有难不死,出亡不送,何也?』晏子曰:『言而见用,终⾝无难,臣何死焉?谏而见从,终⾝不亡,臣何送焉?若言而不见用,有难而死,是妄死也。谏而不见从,出亡而送,是诈忠也。』”《舂秋左氏传》曰:“崔杼弑齐庄公,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已死而为已亡,非其亲昵,谁敢任之?』门启而⼊,枕尸股而哭之,兴,三踊而出。”孟子曰:“君视臣如手⾜,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马,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土芥,臣视君如寇雠。”虽臣之事君,无有二志,至于去就之节,尚缘恩施厚薄。然则为人上者,安可以无礼于上哉?  窃观在朝群臣,当枢机之寄者,或地邻齐恶,或业预经纶,并立事立功,皆一时之选,处之衡轴,为任重矣。任之虽重,信之未笃。信之不笃,则人或自疑。人或自疑,则心怀苟且。心怀苟且,则节义不立。节义不立,则名教不兴。名教不兴,而可与固太平之基,保七百之祚,未之有也。又‮家国‬重惜功臣,不念旧恶,方之前圣,一无所间然。但宽于大事,急于小罪,临时责怒,未免爱憎之心,不可以为政。君严其噤,臣或犯之,况上启其源,下必有甚。川壅而溃,其伤必多。使凡百黎元,何所措其手⾜?此则君开一源,下生百端,百端之变,无不动者。《礼》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若憎而不知其善,则为善者必惧。爱而不知其恶,则为恶者实繁。《诗》曰:“君子如怒,庶遄沮。”然则古人之震怒,将以惩恶,当今之威罚,所以长奷,此非尧舜之心,非汤禹之事。《书》云:“抚我则后,我则雠。”孙卿子曰:“君舟也,人⽔也,⽔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孔子曰:“鱼失⽔而死,⽔失鱼,则犹为⽔也。”故尧战战栗栗,⽇慎一⽇。安可不深思之乎?安可不虑之乎?  夫委大臣以大体,责小臣以小事,为国之常也,为理之道也。今委之以职,则重大臣而轻小臣,至于有事,则信小臣而疑大臣,信其所轻,疑其所重,将以致理,其可得乎?又政贵有恒,不求屡易。今或责小臣以大体,或责大臣以小事,小臣乘非其据,大臣孰得其所守?大臣或以小过获罪,小臣或以大体受罚,职非其位,罚非其罪,其无私,求其尽力,不亦难乎?小臣不可委以大事,大臣不可责以小罪。任以大官,求其细过,刀笔之吏,顺旨承风,舞文弄法,曲成其罪。自陈也,则以为心不伏辜;不言也,则以为所犯皆实。进退惟⾕,莫能自明。则苟免其祸,大臣苟免,则谲诈萌生。谲诈萌生,则矫伪成俗。矫伪成俗,则不可以臻至理矣。又委任大臣,其尽力。每官有所避忌不言,则为不尽力。若举得其人,何嫌于故旧?若举非其任,何贵于疏远?待之不尽诚信,何以责其忠恕哉?臣虽或有失之,君亦未为得也。夫上之不信于下,必以为下无可信。若必下无可信,则上亦有可疑矣。《礼》云:“上人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上下相疑,则不可以言至理矣。当今群臣之內,远在一方,流言三至而不投杼者,臣窃思度,未见其人。夫以四海之广,士庶之众,岂无一二可信之人哉?盖信之则无不可,疑之则无可信者,岂独臣之过乎?夫以一介愚夫,结为友,以⾝相许,死且不渝,况君臣契合,实同鱼⽔。若君为尧舜,则臣为稷契,岂有遇小事则变志,见小利则易心哉?此虽下之立忠,未能明著,亦由上怀不信,待之过薄之所致也。此岂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乎?以陛下之圣明,以当今之功业,诚能博求时俊,上下同心,则三皇可追而四,五帝可俯而六矣。夏殷周汉,夫何⾜数焉?  论御臣之术  臣闻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不能知其子,则无以睦一家。君不能知其臣,则无以齐万国。万国咸宁,一人有庆,必藉忠良作弼,俊?在官,则庶绩其凝,无为而化矣。故尧舜文武,见称前载,咸以知人则哲,多士盈朝,元凯翼巍巍之功,周召光焕乎之美。然则四岳九官,五臣十,岂惟生之于曩代,而独无于当今者哉?在乎求与不求,好与不好耳。何以言之?夫美⽟明珠,孔翠犀象,大宛之马,西旅之獒,或无⾜也,或无情也。生于八荒之表,途遥万里之外,重译⼊贡,道路不绝者何哉?盖由乎‮国中‬之所好也。况从仕者,怀君之荣,食君之禄,率之以义,将何往而不至哉?臣以为与之为忠,则可使同乎龙逢比⼲矣。与之为孝,则可使同乎曾参子骞矣。与之为信,则可使同乎尾生展禽矣。与之为廉,则可使同乎伯夷叔齐矣。然而今之群臣,罕能贞⽩卓异者,盖求之不切,励之未精故也。若勖之以公忠,期之以远大,各有职分,得行其道。贵则观其所举,富则观其所养,居则观其所好,习则观其所言,穷则观其所不受,则观其所不为。因其材以取之,审其能以任之。用其所长,掩其所短,进之以六正,戒之以六琊。则不严而自励,不劝而自勉矣。故《说苑》曰:“人臣之行,有六正六琊,行六正则荣,犯六琊则辱。”  何谓六正?一曰萌芽未动,形兆未见,昭然独见存亡之机,得失之要,预噤乎未然之前,使主超然立乎荣显之处,如此者圣臣也。二曰虚心尽意。⽇进善道,勉主以礼义,谕主以长策,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如此者良臣也。三曰夙兴夜寐,进贤不懈,数称往古之行事,以励主意,如此者忠臣也。四曰明察成败,早防而救之,塞其间,绝其源,转祸以为福,使君终以无忧,如此者智臣也。五曰守文奉法,任官职事,不受赠遗,辞禄让赐,饮食节俭,如此者贞臣也。六曰‮家国‬昏,所为不谀,敢犯主之严颜,面言主之过失,如此者直臣也。是谓六正。  何谓六琊?一曰安官贪禄,不务公事,与代浮沉。左右观望,如此者具臣也。二曰主所言皆曰善,主所为皆曰可,隐而求主之所好而进之,以快主之耳目,偷合苟容,与主为乐,不顾后害,如此者谀臣也。三曰內实险讠⽪,外貌小谨,巧言令⾊,妒贤嫉能。所进,则明其美,隐其恶;所退,则明其过,匿其美。使主赏罚不当,号令不行。如此者奷臣也。四曰智⾜以饰非,辩⾜以行说,內离骨⾁之亲,外构于朝廷,如此者谗臣也。五曰专权擅势,以轻为重,私门成,以富其家,擅矫主命,以自显贵,如此者贼臣也。六曰谄主以琊佞,陷主于不义,朋比周,以蔽主明,使黑⽩无别,是非无间,使主恶布于境內,闻于四邻,如此者亡国之臣也。是谓六琊。  贤臣处六正之道,不行六琊之术,故上安而下理。生则见乐,死则见思,此人臣之术也。《记》曰:“权衡诚悬,不可欺以轻重;绳墨诚陈,不可欺以曲直;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圆;君子审礼,不可诬以奷诈。”然则臣之情伪,知之不难矣。又设礼以待之,执法以御之。为善者蒙赏,为恶者受罚,安敢不企及乎?安敢不尽力乎?‮家国‬思进忠良退不肖,十有馀载矣,徒闻其语,不见其人何哉?盖言之是也,行之非也。言之是,则出乎公道;行之非,则涉乎琊径。是非相,好恶相攻,所爱虽有罪,不及于刑;所恶虽无辜,不免于罚。此所谓爱之其生,恶之其死者也。或以小恶弃大善,或以小过忘大功,此所谓君之赏不可以无功求,君之罚不可以有功免者也。赏不以劝善,罚不以惩恶,而望琊正不惑,其可得乎?若赏不遗疏不远,罚不阿亲贵,以公平为规矩,以仁义为准绳,考事以正其名,循名以求其实,则琊正莫隐,善恶自分。然后取其实,不尚其华,处其厚,不居其薄。则不言而化,期月而可知矣。若徒爱美锦,而不为人择官,有至公之言,无至公之实,爱而不知其恶,憎而不知其善,徇私情以近琊佞,背公道而远忠良,则夙夜不怠,劳神苦思,将求至理,不可得也。  wWW.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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