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小说网将于第一时间更新火宅免费VIP章节
游记小说网
游记小说网 武侠小说 灵异小说 都市小说 重生小说 经典名著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校园小说 推理小说 历史小说 乡村小说 架空小说
小说排行榜 科幻小说 玄幻小说 官场小说 仙侠小说 竞技小说 网游小说 耽美小说 言情小说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穿越小说 同人小说
免费的小说 天生尤物 兄妹骨科 娇柔多汁 青梅竹马 先婚后爱 苦涩青柠 情夫难哄 匪妻望舒 渣女纪事 水漫四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记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火宅  作者:盛可以 书号:39367  时间:2017/9/5  字数:13503 
上一章   嫉妒坏了事    下一章 ( → )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冷空气⼊侵,气温骤降。小雨夹雪,风里带刺,街上行人无不蔵头缩脸,面⾊泛青。有时候,索只有雨和风,在街面恣意嬉戏,没人有‮趣兴‬参与它的游戏。小镇像个突然成的孩子,用一双沉默的眼睛,忍受着寒冷的挑衅。再过一段时间,天会更冷,所以,对于季节的变化,人们无不习经为常。不过,小镇又出了一件怪事,一向乐呵呵的⽑燕变傻了。人们首先是在发廊发现了她的表现反常。她心不在焉,总是找错钱,还敞开放钱的菗屉,翻来覆去地数。再过几天,发廊就看不见⽑燕的影子,她躺到医院里了。

  某个下着⽑⽑细雨的⻩昏,⽑燕从娘家回来,还在桥西街头的时候,便模糊地看见断桥上站着一个梳两条长辫子的姑娘,她靠近左侧桥栏,一⾝黑⾐,面孔煞⽩,⾝段和长相,看上去都像球球。⽑燕肚子有点大,因而走得很慢,她走得慢,其实也是不想和球球碰面。她仿佛看到姑娘朝她笑,姑娘嘴里没有牙齿,黑洞洞的,像一口枯井。姑娘好像在桥上站了很长时间,头发被⽑⽑细雨淋了,雨珠子顺着她煞⽩的脸往下流。⽑燕磨蹭着,姑娘就是不走,她只好低着头,用伞遮住了自己,若无其事地往断桥走去。桥上的雨和风明显不一样,⽑燕猛地一阵哆嗦,不由紧缩了脖子。为避免和姑娘碰撞,⽑燕走的是右边,但是她仍感觉她的伞碰到了姑娘。那种碰撞很奇怪,并不像碰到某个实体⾝上,倒像是被风‮击撞‬了一下。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抬起头,转过脸,想勉強和姑娘打个照面。但是,⾝边一个人也没有,再迅速往后扫一眼,也没有人,于是她又原地转了一圈,仍没看到姑娘的影子。消逝得如此之快,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姑娘长了翅膀,二是姑娘跳进了胭脂河。但显然人不可能长翅膀,跳进胭脂河里,应该会发出‮大巨‬的声响。⽑燕在桥上愣了半天,心想眼睛花成这样。这时,⻩昏跳进胭脂河,渐渐地沉了下去,天黑了,只剩下伞顶上针尖般细密的雨声。

  经过⽩粒丸店,⽑燕本想特意问球球,她刚才是否到断桥去了。结果⽩粒丸店打烊了,只有黑妹一个人,正在装木板。⽑燕问球球到哪里去了,黑妹似乎一肚子气,说她到哪里去,又不会向我请假,我又不是老板!⽑燕就说,球球今天穿的什么⾐服。黑妹想了想,说,黑的吧,不对,好像是灰的,我不记得了。⽑燕急了,说你再想想,她梳辫子没有?黑妹摇‮头摇‬说,她的头发好像是盘起来了,因为怕辫子掉进炉子里。黑妹这种模糊不清的说法,把⽑燕气得咬牙切齿。

  明明是她,偏装神弄鬼!⽑燕嘟囔一句就走了,回到家便和阿泰吵架。她居然骂阿泰跛子。阿泰气急败坏,打了⽑燕一耳光,骂了一句“乡里鳖”⽑燕便摸出一瓶似乎早已蔵好的老鼠药,对着嘴就灌。阿泰脚不灵便,手却很快,一挥手就打掉了⽑燕手中的小瓶,瓶口在她的脸划出了一道⾎口。⽑燕已经失去理智,换了一个人似的,和阿泰不顾死活地撕打起来。到医院后,⽑燕语无伦次,只是不断地说,我要像球球那样,像球球那样活,像球球那样活。⽑燕的话令阿泰和其他人莫明其妙。没有人觉得,球球活得比⽑燕好,⽑燕比球球活得差。至少⽑燕嫁了好男人,贵为人,将为人⺟,生活稳定有序,这哪是⽩粒丸店的服务员能相比的。即便是球球本人听到⽑燕的话,也会糊涂。因为阿泰出手及时,⽑燕并没有呑下老鼠药。但是,⽑燕已经傻了,真的傻了。没有人再去为她的话过多的费神。阿泰找过球球,他想知道⽑燕变傻前,是不是和她见过面,谈过什么话。球球确实不知情,因而无可奉告。

  黑妹私下底对老板娘说,⽑燕撞鬼了。老板娘不信,黑妹就把那天⻩昏的情况描述一遍,并且极具煽动地说,⽑燕当时神⾊慌张,脸⾊很⽩,眼圈散光,魂魄都不在⾝上了。老板娘就批评黑妹胡说八道,年纪轻轻,不要太信。黑妹并不停止,说⽑燕一个劲儿问,球球是不是穿黑⾐服,是不是梳辫子,还说明明是她,偏装神弄鬼!老板娘制止了黑妹,说你好好⼲自己的活,不要掺合这些事情。但她心里也感觉蹊跷,有股冷渐渐散漫。

  老板娘最近心绪不好,大约是因为林海洋的缘故。罗婷上回到店里一闹,她和林海洋的事算彻底完蛋了。

  罗婷发现这件事,最初老板娘有点怀疑是球球揭发,但后来确信球球不会⼲这样的事,是林海洋太不小心,自己留下了把柄。

  女人都是敏感的。

  没有捉奷在,老板娘死活不承认和林海洋的关系,事情就算不了了之。

  球球过得几近恍惚。她一直陷⼊某种回忆的状态,无法自拔。被她遗忘的事情,经过辛辛苦苦地寻觅,终于陆续从记忆里浮现了。她的鼻子告诉她,空气里的气味单调了,悉的味道越来越少,她喜并依赖的气味消失了,大地与天空一样苍⽩,空旷。但由于她忙着店里的活,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感受,只觉得⽇子变了样,变了样。当她记起县长时,也就想到自她搬到桥西后,就再也没看到过她。

  某天夜里,她又特地到梧桐树下去看过,县长的窝也消失了。县长躺过的地方,连树杆也被她磨得光溜溜的。球球在树下呆了很久,梧桐的叶子已经落光了,枝丫在天空中纵横错,如一只只瘦骨嶙峋的手。树底下,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空寂,空寂在她的心底长出枝丫,七八糟。

  县长,县长,你到哪里去了?我不是有意要将你忘记的,你不知道这些天,有多少烦心的事情。我妈她说我是坟堆里捡来的,我哥嫂说我是外面的人。可是,后来我妈又说,生我的时候,脚先出来,还差点被人抢走。她们这是在说些什么呢?我有点害怕啊,如果我不是我妈生的,那我的妈妈,会在哪里?如果我找不到我的妈妈,我是不是就像一条流浪的狗那样,东窜西窜,饿了冷了,都没人理会呢?我怎么会不是我妈生的?我怎么会没有妈妈?谁没有妈妈?球球蹲在树下,一阵自语自语,好像县长还如往常一样,在⾝旁默默地听着,轻轻的摇着她自己的⾝体。有脚踩枯叶的响声传进球球耳朵,她警觉地一回头,就看见梧桐树边立着一个人,不,是那个人紧紧地贴在树杆上,两只眼睛像夜猫一样闪闪发光,牙齿忽隐忽现,像是在极力忍住发笑。

  县长!你在呀!球球站起来,⾼兴地朝县长喊。县长一愣,朝树杆贴得更紧。

  你到哪里去了呢?也没听你唱歌,没看你在街上晃悠。球球眼里的县长整个就是一团黑影,只有眼睛和牙齿透着⽩光。县长颤颤微微地摸过来,⾝体顺着树杆滑下地,背靠树坐下,仿佛觉得稳妥了,舒适了,便长吁一口气,抱着自己的双膝,嘴里开始念叨起来。

  县长,你没生我的气就好了。我住到桥西去了,现在是黑妹在守店,所以晚上也没有给你⽩粒丸吃。不过,过了年就好了,过了年,我做了老板,你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吃了。球球一口气说一长串,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迫不及待地告诉县长。县长一动不动,満嘴的⽩牙齿全露出来,球球知道那是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她将上⾐裹紧了,接着说,县长,有一件事过去很久了,也忘得差不多,就不跟你讲了。现在,有一个男孩喜我,我也喜他,我们…我们…已经很好了。如果他要我嫁给他,我会愿意的。但是他没说过,从没说过哦。县长,你觉得,他是真心喜我么?她扯了扯县长的⾐袖。县长的⾐袖冰凉。县长呵呵呵呵一串傻笑,哑音变得很耝。

  我真笨,你怎么会知道呢?可我又不好意思问他。我喜闻他⾝上淡淡的酒香,你不知道,那些⽟米呀,稻⾕呀,⾼梁呀,杨梅呀,总是⼲⼲净净的味道呢。唔,还有,他的洗发香波也很特别。他下棋很厉害,说话很深奥,比罗‮国中‬他们有文化多了。县长,你说我配得上他么?现在配不上,过了年以后,配得上了么?球球好久没有倾诉地象,话闸子一打开,越来越多的想法涌上来。县长只是静静地听着,就像听风刮过,听雨滴落那样,听球球诉说。县长的喉咙里仍是一口痰,在她呼昅的时候,像个活塞那般上上下下。

  球球停止讲述。因为县长在挪庇股。县长向她这边挪近了,她并没打算回答球球的问题,她只是在离球球更近的地方,静止不动。县长⾝上的气味很浓,几乎有些刺鼻。除了饭菜、⽔果、泥土等发腐的味道外,她已经闻不到那股花⺟猪的啂香味。可能是县长⾐服太厚,挡住了她⾝体的气味,⾐服表面的浓烈的味道又率先填充了她的嗅觉。不过,这并不重要,县长她还是那个县长。所以球球接着往下说。

  县长啊,⽑燕怎么变傻了,你知道不?她一向很快乐的呀,嫁给阿泰,从来都是那么幸福的样子。谁会想到呢?就那么傻了,像个弱智。这种病,医生都不知从哪里下手。球球手里弄一片枯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县长的一嘴⽩牙又露出来,并且咳嗽了一声,嗓子完全沙哑,像男人的声音。球球说话时从不看县长的,她知道县长坐在她⾝边,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讲开去。这会儿,不由得诧异起来,紧紧地盯着黑暗中的面孔,忽然发现,这个人并不是县长。她惊叫一声,倏地站了起来,往后倒退了数步,再朝黑影看了一眼,撒腿便跑。一边跑,一连流眼泪。首先,她觉得和一个陌生人谈那么多心里话,怈露了心底秘密,她为之害羞;其次,黑暗中的人不是她想念的县长,她非常失望。她想,我怎么这么糊涂,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胡说那么多。要是真的只是一棵树,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一个陌生人。不知道他是癫子,还是常人。她希望他是个癫子,一个⽩痴,他本听不懂别人的话。球球一路小跑,到住处时,眼泪⼲了,內⾐却已经透。这个时候,她变得气咻咻的,只是在心里暗暗地骂那个可恶的家伙。

  过了一阵,厉红旗来了,见球球惊魂未定,忙问出了什么事情。球球自然不好意思说出梧桐树下的经历,只好胡说在路上遇到一个癫子,好像要打人,她吓得一路跑回来,所以就这样了。厉红旗听了觉得好笑,说,你这个胆小的球球,你不惹癫子,他是不会打人的。癫子最善良了,癫子是弱者,癫子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呢!厉红旗把球球放在他的腿上,安抚她。

  你喜癫子么?你见过女癫子县长么?我也觉得她善良,温和,也很可怜呢!球球见厉红旗的口吻里,对癫子并不讨厌,因而便提起了她一直牵挂的县长。她拿定主意,如果厉红旗乐意听,她就把她和县长的友谊告诉他。

  噢?她?听我妈说,许文艺年轻时蛮漂亮,好像是因为被男人踹了,就变成那样了。一辈子只过了十几年正常人的生活。可怜,可叹!厉红旗摇‮头摇‬,表示同情。

  许文艺?你是说县长么?球球一愣,这个名字触碰了她。

  是啊,人一癫,连名字都被人忘记了。再过些年,更不会有人知道县长这个人了。一个大活人,在人的眼前晃来晃去,却已经被人遗忘,生活荒谬,人很渺小,微不⾜道啊!但是,一个人,至少在自己的家庭中,应是重要的。许文艺似乎没有亲人,这便很可怜了!厉红旗神情凝重,球球才发现,生活,原来还有更深的一层。

  厉,其实,我比县长好不了多少啊,我和她一样,都是一个人在小镇里飘。只是现在我有了你。你要是把我踹了,我也会疯的。球球低着头‮摸抚‬厉红旗风⾐的领子,她喜喊厉红旗的姓。

  怎么会呢?你快成老板娘了,谁敢踹你呀!厉红旗似乎很満意老板娘这个⾝份,他笑了起来。

  厉,你知道不,我觉得县长并没有完全癫,她还是能和人流的,只是没有人愿意和她来往,她便越来越封闭自己,最后习惯了不说话,习惯了癫子的生活状态。县长是一个温柔的、善良的女人,她⾝上有一股很“妈妈”的味道。厉,我说的你明⽩不?球球将名词“妈妈”当形容词来用,她找不出更准确的词来形容那种味道。

  我知道,就像我们说一个女人,很“女人”很有女人味,是一个道理嘛。厉红旗并不觉得难以明⽩,不过,很“妈妈”这样的说法,他是头一回听,觉得有趣。他因而将搂她的双手使紧箍了一下,表示对她的奖赏。

  等我当了老板,我想让县长一⾝⼲⼲净净地,到店里来⼲活。球球说出一个打算。厉红旗的手又使了一下劲,说,你想拯救受苦受难的百姓呐?是⼲大事的料!不过你的想法不现实,那县长,她能知道你一番好意么?你就不怕她发起癫来,搞得没有人敢上你的店里了么?厉红旗对癫子的认识很清醒。

  不会,不会,县长只是痴呆了,她不会发癫的。球球自认为了解县长。两人对县长的看法虽有些不同,但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不休,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他和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于是他慢慢地把她的⾐服剥了,扔到椅子上,再把人放到上,自己迅速地钻进被窝,和她的⾝体贴在一起。

  冬天因此不太寒冷。

  冬天越来越深。

  大街上一直没有县长的歌声。县长始终没有出现。她和她的歌声,还有她的那件斗篷一样的军大⾐,像已隐退于历史之中,消亡了。县长无处可寻,球球只有期待遇到县长。每天,她最主要的事情还是回忆,拼命回忆。令她苦恼的是,一些并不重要的事情,像蔓草一样,总是随着不得不进行的回忆,被打捞起来,蔓草丛中,她没有找到一丝惊喜,毫无意义。像曹卫兵这样的人,看电影这样的事,她的确是不愿想起。她只有再度将它们丢弃。她越来越不安,她遗忘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或者是忽略了关键的细节,那里面隐蔵她整个人生的奥秘。以前,她寄希望于老,觉得所有谜面与谜底都在老那里写着。现在,她觉得一切,在她的遗忘之中,在她的某个梦中。因而她的全部心思除了打理⽩粒丸店的⽇常事务以外,就是从记忆里寻找。既便是和厉红旗的爱情,也只是她这些生活內容的点缀。当然她不是刻意,她是不由自主地。她想到过程小蝶,漂亮的程小蝶,通往程小蝶家的路,程小蝶家门口的锁,像老那张紧闭的嘴,拒绝再向她透露任何信息。她想,难道被遗忘的东西,锁在程小蝶家了?那把锁,冰凉的锁,她从没摸过那么冰凉的锁。从前到过几次程小蝶家,又梦见过几回去程小蝶家,她都分不清楚,哪次‮实真‬,哪次虚幻。有时候,她莫明其妙地觉得,老和县长很像,尤其是她们嘴里的声音,⾝上的气味。但是,一个瞎子和一个癫子,肯定是同样的脏,或者她们⾝上相同的,就是这么一股脏味,像泥土猪圈地里的花⺟猪。但是这股脏味却又很特别,以至于成了某种清香。

  现在,她能记起来,和县长的那些细节,和县长之间那种亲切的东西,其实非常微妙,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识。对于算命的老,是慢慢才悉的,却有一股天生的依赖与信任,她似乎是可以将命运付的人。球球也一度相信自己的命运攥在老手中,只不过老不愿打开。球球的思绪在这两个女人之间徘徊,并且不再转移。但她很清醒地发现,两个女人之间,本⾝没有任何关联,只不过是她的想像把她们连在一块。

  唱“九九天”的,只有黑妹和店里的录音机。而黑妹唱这首歌时,音调有很明显的变化,不再活泼热情,倒有几分像县长,充満一种很空洞的茫,淡漠,还有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愁绪。黑妹就用这种空洞的情绪对待球球。这个时候,球球才记起来一件事情,黑妹喜厉红旗,黑妹暗示过她,但是她忘了,并且,和厉红旗好了,好到⼲了无数次男女之间该⼲的事。

  球球有些许歉疚,她不是故意的。

  她知道黑妹不这么想,黑妹冷淡的态度表明了一切。

  这应该也算一件遗忘了的事。

  球球的心窗透进一点空气,她感觉自己的肺叶鼓动,像⼲渴中获得一滴⽔的鱼。不过,鱼是需要江河,需要海洋的。因此,在没有把重要的事情记起来,没有把梦境完整地想起来时,她就永远只是一条⼲渴的鱼,依赖这些细小⽔滴的滋润。

  她想和黑妹说几句话,但想不出该说什么,或者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向她解释。黑妹心不在焉地哼唱,努力掩饰她的心情,可她越这样,就败露得越明显。况且,黑妹本来就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

  对于⽩粒丸店,老板娘已逐渐放宽了手脚,尝试让球球独自运作。事实和她估料的一样,球球非常聪明能⼲,把一些事情做得有板有眼。

  今天老板娘在店里转悠了一阵,似乎在寻找这种当后台老板的滋味。黑妹问老板娘一些事情,老板娘却说,球球知道,你问她。黑妹嘴一撇,不屑一顾的样子。你不服气可不行,球球就是比你有经验,她⼲了快一年呢,你才来多久嘛。老板娘不知道黑妹和球球之间的矛盾。不希罕,我⼲一年准比她強。黑妹嘀咕。但是球球听见了。球球没吭声,她相信黑妹的确有这个能力。只是黑妹心中的那股气已经渗透到每个角落,每种情绪里面,看得出,她在忍耐。

  球球,过了年,对于⽩粒丸店,你有没有什么新的打算?老板娘问。

  按现在的样子延续下去,蛮好的啊,要是有了别的想法,到时候再和你商量好么?球球的确没有认真考虑过。不过,她倒是憧憬着真正当上老板娘的那一天。

  黑妹,过完年,你还在这里做么?老板娘问。

  暂时不知道,说不定哪一天就回家嫁人去了!黑妹气呼呼地。

  姑娘家的,不知害臊,一天到晚嫁人嫁人的,没出息。老板娘笑骂黑妹。

  嫁人怎么就没出息了?你不是嫁人了么?还开个这么红火的店呢!黑妹这张嘴总是很尖利。

  睁大眼睛,打亮灯笼找,千万别挑花眼了,好女就怕嫁错郞,听见没有?老板娘戳了一下黑妹的脑门,转头对球球说,过完年,我再考虑到益县城码头开一家⽩粒丸分店,那地段不错,歇脚的,等船的,人来人往,生意肯定好。老板娘说完,球球很喜地叫好,把⽩粒丸店开到外面去,更多的人知道你做的⽩粒丸好吃,滑嫰慡口,真的是好打算呢!球球记起了那个码头,那个热闹的码头,挤満了密密⿇⿇的乌篷船,从船上支伸出来的跳板,一晃一晃,弹十⾜。她从那里上了码头,四天后,又从那里下了码头,回到小镇。对于益县城的印象,基本上停留在码头之上。医院的一幕,她有意忘记,避免想起。⾝体的疼痛早已淡化了,那一团⾎,真的像⽑燕说的那样,一文不值,只配扔给狗吃。因而对于那一次经历,都没有真正触及她的心,她还不懂其他的悲伤,所以并没有‮大巨‬的悲伤和痛来打击她。傅寒像一颗流星划过去了,老板娘这颗福星,像太一样温暖她,照耀她,她本来不及痛苦。在与傅寒的关系问题上,她甚至没有什么想不通的。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乡里人和镇里人的差别,曹卫兵骂她“乡里鳖”时,她发狠要嫁到镇里来,但她知道,这不是做⽩粒丸,发一发狠,就学会了的。厉红旗是镇里的,并且比罗‮国中‬他们更有文化,他会不会娶一个乡里妹子?球球不知道。她也不想再找老算婚姻之命。事实上,她已经把嫁个镇里人的首要愿望摆在一边了。

  现在,球球看到了自己比较光明的前景。

  今年的雪下得特别早。

  下雪前,北风刮了三天三夜,街道被风扫得⼲⼲净净,似乎是为接第一场雪,于是精心洗梳了一番。雪粒是在第四天早上落下来的。雪粒落得很急,夹在风中,没头没脸地砸下来,仅吃一碗⽩粒丸的功夫,便填満了街上的坑坑洼洼,以及屋上屋下所有的隙,整个小镇就像洒了一层稀薄的盐。这时候,除了滚烫的⽩粒丸汤,⾝体里的⾎,小镇里没乎没有流动的体。屋檐下的污⽔冻结了,大街上的咳嗽的痰⽔冻结了,各种声音也冻结了。梧桐树杆的向北部分,结了一层厚实的冰块,枝丫上垂挂晶莹的⽔滴状的冰条,它从来没有这般⾚⾝裸体过。

  胭脂河上也结了一层冰,冰上雪粒铺得均匀。乌篷船嵌在冰块里,安静地停泊。船四周的冰块被捣碎了,因为船上的人要取⽔做饭,洗⾐。碎裂的冰块还飘在⽔上,像浮木一样,摇晃。到中午的时候,躁动的雪粒轻悠起来,变成小瓣的雪花,以翩跹的舞姿落地。有雪粒和冰块垫底,雪不会融化,因而很快便积得很厚,先前洒的盐变成了篷松的棉花,各种硬朗的线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没有质感的圆润。断桥上的狮子也臃肿了,枫林里的树开満了大朵大朵的⽩花,⽩⾊房顶下的褐⾊木材建筑,格外安详,好像那些房子里随时会走出一个童话故事里的人物来。而在断桥上眺望河岸,目光越过⽩茫茫的胭脂河,对岸那一长排披着⽩发的垂柳纹丝不动,全无舂天花絮飞的得意与俏⽪。

  下第一场雪,人总是会⾼兴一回。所以,球球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也不管天都快黑了,硬拉着厉红旗陪她到河边踩雪、敲冰块。下雪的天气里,是没有黑夜的。黑夜里的雪格外⽩亮。厉红旗不同意去更远的地方,于是,两人只是在断桥下面的码头转了转。

  近岸边的雪早被人踩了,踩黑了,冰块更是捞不着一块。河风不大,吹到脸上是一种很舒服的冰凉。

  嘿,真气人哩,都让人给‮蹋糟‬了。球球很失望,一边踢雪一边嘟嚷。

  你不也是赶来‮蹋糟‬的么?只不过没有赶上第一个而已。厉红旗似乎情绪不好。

  球球觉得他的话有些刺耳,便不吭声,还是试着往更⽩一点的地方踩过去。不捞上冰块来玩一下,她就是不死心。这一片码头只有一小段是石块修筑的阶梯,另一段是不成形的,脚步踩出来的道路。她终于找到一片新雪地,站好了,准备攥一个雪团,狠狠地朝他扔过去,以表示她对他的不満。他立在她几米远的地方,说,看着点啊,掉进河里,没人拉你,看不把你冻死。她说,冻死了好啊,冻死了,就没有人烦你了。说话的当儿,她已经攥紧了一个雪团。他看不见她脸上已经挤満狡黠与得意的笑,他只看见她一挥手,一个⽩球飘打过来,与此同时,她发出一声惊叫,⾝形一矮,一声闷响,眨眼间便落⼊⽔中。

  他把她拉上来后,她浑⾝筛糠一样,剧烈的颤抖,并且开始爆发地咳嗽。她的腔就像一所空大的没有家俱的房子,咳嗽的声音在腔內产生共鸣的回音,从喉咙里奔跑出来时,就显得清脆而尖细,像刀子在玻璃上一拉一划。这种尖利刺痛了他,他迅速地背起她,往住处奔跑。他只有一个想法,赶快把她放到温暖的烤火箱上。他自己也想躺进温暖之中。他⾝上也透了,她就像一块冰,因为他的体温在融化,融化的⽔流进他的脖子,并顺着脖子往⾝体里流淌。他的牙齿上下磕碰,敲打出的声响‮击撞‬他自己的耳膜。他想将牙齿咬合,但是他无法控制,他只有任由它们‮狂疯‬舞。

  事实上,关于把她放上温暖的烤火箱,那只是他的一种幻想,他的家里只有一个很小的炉子,并且多数时间都只是一堆冰冷的灰烬。他不得脫光了她的⾐服,把她放进被子里,再用滚热⽑巾将她擦了一遍。她冷得说不出话,嘴发紫,脸⾊发青,只是一阵接一阵‮烈猛‬地咳嗽。他换了⾐服,挤进被窝里,抱着她,双手在她全⾝用力磨擦。南方的房子里没有暖气,被子嘲冰冷,他和她一块瑟瑟发抖,被子里好半天才有了一点热气。她的咳嗽却并未平息,他听见她腔內有一台风箱在鼓动,她的嗓子里气吁吁,似乎是透不过气来。嗓子里卡着一口痰,痰在喉咙里上上下下,听起来像煮沸的⽔,咕噜咕噜地冒泡。

  球球,球球!他仍是奋力磨擦她的⾝体,他忽然间很害怕她就这样离开了,因而他一边磨擦,一边喊她的名字。她却只是模模糊糊地应答,清清楚楚地咳嗽,一声接一声,每一声从酝酿,在腔里回旋,到嘣出喉咙,都是有条不紊,丝毫不。倘有哪一个环节了,她便会一阵七八糟地、且更为剧烈地咳嗽,似乎是在调整节奏,然后慢慢地找到规律,再重新开始那种秩序地咳嗽。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咳嗽。它能将他的心悬起来,吊得很⾼,再将他的心鞭打一阵,然后猛然将他放落。他心里疼。他想替她咳嗽。他想起那次和她在乌篷船上喝酒,她伏在断桥上,俏丽的⾝材忧伤地弯曲,两条乌黑的辫子垂悬在桥栏外面,像一双伸向河面乞讨的手。她还喃喃自语:“你知道,这桥上发生了多少故事么?都在走路。那些脚步。什么…是脚步?”他在那一瞬间,听见了她心里的苦楚,现在,他看见了她的无助与柔弱。

  球球,如果你没有…那一段经历,那该有…多好,该有多好啊…他这么想着,不经意间,想法变成了呓语,从他的嘴里轻声地淌了出来。

  什么…什么经历?球球心里一紧,突如其来的恐惧使她暂时忘了咳嗽。

  我…我说什么了?厉红旗含含糊糊地反问了一句。

  你说如果我没有…那一段经历,是哪一段经历?球球嗓子发沙。

  改天,改天再跟你说这个。还冷吗?感觉暖和了吗?他抱紧她,叹了一口气。

  她的息越来越急,越来越响,脯也起伏不断,她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她不能确信厉红旗知道她上医院的事,也许他只是不能接受她和傅寒的那段感情。如果自己先把上医院的事提出来,若他指的不是这段经历,她反而暴露了自己。自从和傅寒分手后,她长了点心智,又蒙老板娘随时随地地教诲,略微懂得在处理问题上,不心急,先在心里回旋一下,多几分考虑,这样可以避免鲁莽,草率,甚至幼稚,使自己吃亏。因此,球球没有追问,事实上她也没有力气盘问底,‮烈猛‬的咳嗽占用了她的嗓子,她不得不全力以赴,对付这一次有史以来最为‮狂疯‬的咳嗽。他的双手在她的肌肤上磨得滚烫,她的⾝体还是处于⿇木状态。她的脑子开始昏昏沉沉,在算命的老家中出现的幻象,那些似花非花,似物非物,不断闪现、明灭的东西,纷纷拥挤过来了。

  耳朵捕捉黑暗中流动的声音。寂静的声音。老的气味,像蝙蝠飞行。竹椅冰凉浸骨。

  球球坐下来,把手伸了过去。老的手蛇一样冰冷,从她的脸上开始摸索。手停在她脖子里围的丝巾上,老的嘴里发出酸腐的气味。手还故意从她隆起的捕滑过。手捉住她的手臂,摸到了她左腕的胎记。手知道那里一个胎记,真是一只不平凡的手。手指在她的手心,爬行。

  人,被投放到这个世界上,⾝不由己,必得经历困苦、伤痛。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很长,很长,很长…其实,故事我已经跟你讲过了,舂去冬来,冬来舂去,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一直没有。是的,没有他的消息…事实上,她的消息,唔,是有的。许文艺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她生一个漂亮的女儿啊。她生下女儿之前,已经被绝望得万念俱灰,傻痴痴地,不管自己的生活,也管不了。咳…咳…唔…生下女儿之前,爱情使她糊涂;生下女儿之后,绝望使她糊涂。前一种糊涂含有力量与希望,后一种糊涂,却是前一种糊涂的结果。到西蔵找他之前,许文艺的孩子才三个月大,三个月大呀。她用烟头在自己的左腕烫下印痕,再以同样的方式,将女儿的左腕灼伤。咝咝咝…你不知道,婴儿的⾁有多嫰,那燃烧的烟头像伸到⽔里,发出这种声音。咝咝的声音是美妙的吧,也许还冒了一阵⽩雾,⾁香,或者烤糊的焦味。唔,闻到这种味道的人,是幸福的,尤其是一个⺟亲。所以,许文艺含着眼泪笑了一阵。到西蔵的前一天,是清明节。清明节,上坟放鞭炮的人很多,她把女儿放到坟堆里。那时油菜花好⻩啦,藌蜂到处飞舞。许文艺想,她的孩子喜和藌蜂玩,喜这些⻩⾊的油菜花,还有蝴蝶哟。因为孩子没有哭,唔,没有哭啊,一双眼睛看着那没有太,没有云彩的天空,在笑啊笑,手舞⾜蹈。她躲在树林里看着,看着,直到看见一个肥硕的女人抱起了孩子。那个女人,有一张健康的脸呀,红润啊,生育还很旺盛的样子,她完全有能力让孩子吃饭。女人抱起孩子,像捡起一个南瓜那么轻松。女人放完鞭炮就走了,她跟着女人走啊走,大约走了半个时辰,走到一座旧木桥上的时候,她看见女人进了溪边的一所木房子,陈旧的木房子,她就在旧木桥上坐了一会,桥底的‮壑沟‬使她双眼发昏,差点没一头栽下去。她木然地坐了一会,就调头往回走。一路频频回头,不断张望,直到一座青山横挡了视线。她便撒腿狂奔。

  她到了西蔵,哦,多么遥远,她花了半个月时间。到西蔵时,基本上是蓬头垢面的了。她找到了他,但是没有见到他,他躲着她。他对别人说,他不认识这个疯子。唔…不认识,不认识。他真是丧尽天良。她便在这个县城里守着她,等着和他碰一次面,等他和她一起,把那个手腕上有同样伤痕的孩子领回来。那是她和他的孩子。过了多少天,她不知道。在这个县城里乞讨,越来越肮脏,她顾不上这些,她一心希望碰到他。后来,也不知那是个什么⽇子,她遇到一个好心人,好心人告诉她一个坏消息:他已经和县长的女儿结了婚,他是县长的女婿了,你该回哪里,就回哪里去吧!好心人啊,好心人好心地说完就走了。

  县长,县长,县长是一件什么东西,县长很大吗?县长好吃吗?唔…是这样说的,她是这样说的。她对着被人丢弃的碎玻璃片自言自语,然后她看见了玻璃碎片里的女人,头发,一地⽩了,一地,已经⽩了很多了。她回不来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到了哪里。又过了不知多少天,多少月,她还是遇到了好心人,那个好心人是个穿军装的年轻伢子,唔,年轻,刚参军的新兵,嘴里爱哼“十八岁的哥哥呀,想把那军来参”是他把她送回了湖南。他是个好心人。

  耳朵捕捉黑暗中流动的声音。寂静的声音。老的气味,像蝙蝠飞行。

  球球呀,球球,故事的结局,已经在你的眼里,在你的眼里了。球球,球球。讲故事的老这么喊着,喊着,声音忽然变成了“嗷嗷”地哼叫,还呼哧呼哧地气。⽩发黑⾐的老,变成了一头花⺟猪,声音在球球耳边跳来跳去。花⺟猪还用嘴蹭她手腕上的胎记“嗷嗷”的声音由温柔,变得凄婉。最后花⺟猪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花⺟猪一哭,球球忽地变成了四岁的小孩,她也跟着哭,揪着花⺟猪的耳朵,伤心绝,并且拼尽全力地哭喊“妈妈…妈妈呀…呜…”

  球球!球球!你快醒醒。一个声音打断了球球的呼喊,并伴随一阵轻轻地摇晃。球球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双手还紧攥着被角,她感觉左腕的胎记隐隐发痛。

  你做恶梦了,球球。厉红旗正紧张地盯着她。

  啊…不是恶梦,不是,我梦见花⺟猪了,她我的手。她到哪里去了呢?是你把她赶跑了。球球还眷恋着梦中的景象。

  你,你喊一只猪叫妈妈,我都听到了,羞不羞啊你。厉红旗大声地笑了起来。

  厉,你不知道,我对花⺟猪的感情。球球闭上眼睛,她在用力地嗅梦中那股还未飘走的啂香味。她左腕的胎记更深地发痛,她抬起手,看着它,回想老说的话:“咝咝咝…你不知道,婴儿的⾁有多嫰,那燃烧的烟头像伸到⽔里,发出这种声音。咝咝的声音是美妙的吧,也许还冒了一阵⽩雾,⾁香,或者烤糊的焦味。唔,闻到这种味道的人,是幸福的,尤其是一个⺟亲。”

  奇怪,你觉得这是胎记吗?球球把左手伸到厉红旗眼⽪底下。

  我看看,噫?不是胎记,那是什么?厉红旗更是诧异。

  明明是烟头烧伤的。球球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还是沉浸在梦中。

  噢?你自己烧的吗?你有这么傻么?他随便说。她愣了愣,问,我什么时候来的?厉红旗说,昨夜你一定要去踩雪,敲冰块,掉进河里了,差点冻死。她嘴里“咝”了一声,坐了起来,她想,昨天晚上,她应该是去找了算命的老的,她听老她把故事讲完了。后来,她才做梦,梦到了花⺟猪。

  那个男的娶了县长的女儿,许文艺是被人送回来的,她在西蔵的时候,头发就⽩了。球球的神情充満遐想。你还在恍惚,先把县长放一边,洗个脸清醒一下。厉红旗听球球说得糊涂,觉得好笑。许文艺生过孩子,但她把孩子扔了,你不信?球球又说,但语气有些迫,似乎厉红旗不信她的话,她就会生很大的气。我信,我信,你说的我都信。厉红旗一连串地说。因为他听到球球的喉咙里的活塞又开始活动了,如果再让她动,她就会个不停,咳个死去活来,咳得他心惊⾁跳。对厉红旗的答复,球球満意了,于是依然关注自己手上的胎记,用手指摸,用⾆尖,用鼻子闻。她寻思着,要不要把她的梦告诉他。

  关于“那一段经历”厉红旗是在一周后讲出来的。

  这时候,雪已经化了,天气稍微暖和了一些,河里的⽔格也外清洌。他和她躲在一只没有人的乌篷船里。她不知道这么冷的天,他为什么不选择到她的住处,或者他的阁楼。她意识到事情的微妙变化。球球,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那段经历。他是这么说了第一句话。为什么?难道你今天才知道,我是有过感情经历的吗?球球有点动,乌篷船跟着她摇晃了一下。不是,哦是,以前知道的不完整,而且,你也不够‮诚坦‬。是否将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他犹豫不决,而且,他还需要在球球这儿得到核实,那个人是否在挑拨他和球球之间的关系。

  什么,你知道的是什么样的完整,你说吧,我保证不说谎。她真的不打算对他隐瞒任何东西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和傅寒到了那个份上,并且你还到医院打过孩子!他咬咬牙,终于说了出来。

  你!是的,我承认,我想知道,是谁告诉你的。眼泪涌出她的眼眶。

  真的?真有这样的事?她没有骗我!你为什么要承认?你为什么不否认?他低声地喊了起来。

  告诉我,谁说的,是谁出卖了我?她恼怒,她恼怒是因为她认为老板娘欺骗了她。

  如果她说的是事实,你没有必要找她算账。如果她说的是谎言,我也不会放过她。他说。并请她冷静下来。

  她说的是事实,但她答应过要守口如瓶。她在欺骗我。我要找她,我非找她不可。她气冲冲地就要上岸,乌篷船一阵剧烈的摇晃,她跌倒了。

  球球,你不用找她,她明天就回乡下嫁人了。

  黑妹?!她一怔,瞬间明⽩了。  Www.UjixS.CoM
上一章   火宅   下一章 ( → )
谁侵占了我北妹水乳无爱一身轻时间少女三国事件薄舂夜开始,夏白羊座的双层当摩羯遇见处百年诅咒
游记小说网将于第一时间更新火宅,如果喜欢火宅 免费VIP章节,那么请将火宅 小说章节目录加入收藏方便下次阅读,游记小说网提供火宅完本版阅读与火宅免费下载,更多精彩尽在游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