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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三重门 作者:韩寒 | 书号:39129 时间:2017/9/5 字数:84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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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后。 中考前一天。 林雨翔还在背《出师表》,这类古文的特点就是背了前面的忘了后面的,背了后面的忘了前面的,背了中间的前后全部忘光。雨翔记得饭前他已可倒背如流,饭后竟连第一句话都记不得了。林⺟听刚才雨翔強记奏效,夸奖她的补品效果好。现在又忘记,便怪雨翔天资太笨。雨翔已经有些心,明⽇就要中考,前几天准备充分的竟忘剩无几。无奈之中,雨翔只好将要背的內容排好队,用出古罗马人对待战俘的“十一菗杀律”每逢排到十的就不背,减轻一点负担,林⺟为雨翔心急,端来一杯⽔和两粒药,那⽔像是忘川⽔,一杯下肚,雨翔连《出师表》是谁写的都不记得了。 林⺟要让雨翔镇定心境,拨了个心理咨询的声讯电话,那头一位老者过分轻敌,陷⼊被动,反让雨翔问得前言不搭后语,雨翔问怎样才能稳定考前情绪,老者洋洋洒洒发挥半天,⾝旁沙沙翻书声不绝地从听筒里传出。最后老者更健忘,点题道:“所以,最主要的是让心境平和。”林⺟待雨翔挂电话后急着问:“懂了吗?” “不懂。” “你又不好好听,人家专家的话你都不听。” “可他没说什么。” “你怎么…”林⺟的话不再说下去,那六点省略号不是怒极无言,而是的确不知“你”到底“怎么了”俩人怒目相对时,电话再响起。林⺟要去接,雨翔快一步,林⺟只好在一旁闭气听电话里是男是女。雨翔应一声后,那头让雨翔猜猜他是谁。雨翔在电话里最怕听到这种话,声音半生不,想半天那发声者的印象就是不清楚,又不敢快刀斩⿇,只好与他硬僵着,等那头好奇心消失,虚荣心満⾜,良心发现,缓缓道出自己大名,雨翔也只好发出一声表示吃惊和喜悦的叫。今天情况不同,那头是个男声,雨翔准备投降,那头自己憋不住,道:“我是梁梓君,你小子没良心啊。” 雨翔发自肺腑地“啊”一声,问:“梁梓君,没想到没想到!你现在在哪里?” 梁梓君在私立中学接受的教育果然有别于国中传统学校,考虑问题的思路也与众不同,信口回答:“我在电话机旁啊。” 雨翔一愣,想这也对,再问:“你在⼲什么?” “给你打电话。” “这,你明天要中考了。” “是啊,还要去形式一下。”言下之意是要把⾁⾝献到考场里摆个样子。雨翔也心知肚明:梁梓君他应该早已选择好出钱进哪所⾼中,哪怕他像当年吴晗数学考零分,一流学校照取。 梁梓君与雨翔侃一会儿,庒低声音,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今年中考语文的作文题目我已经知道。” 雨翔淡淡一笑,心想不可能,口上却要配合梁梓君,故作急切,问:“是什么?” “嘘,你听着,是,是,听着——‘神奇的夜一’。” “什么,哈哈哈哈哈!”雨翔前三个“哈”是抒发心中想笑的望的,第四个“哈”时要笑的东西已经笑完,要增加这题目的荒谬及可笑程度而硬塞上去的,第五个“哈”是惯缘故。 梁梓君在那头有些急:“真的,你千万别说,千万千万,我只把它告诉你了,真是这题目,我爸打听到的。” “这个题目怎么写?” “呀,正是因为不好写,免得今年有人套题目,所以才出的嘛。” 雨翔仍不信,因为往年也都说要防止套文章,结果年年被人套,出卷人不见得有曾国藩“屡败屡战”的志气,出的题目年年被人骂,应该信心已丧尽,不会恶极到出这个题目。况且这个题目极不好写,写这个题目不能捡到⽪夹子不能推车子不能让位子,全市所谓的作文⾼手岂不要倒下一大片。试想——《神奇的夜一》,这题目极易使人联想出去,实话实写,国中一下子要增加不少李百川,虽然国中正在“开放”也不至于开放到这个地步。 想到这么深奥,雨翔断定梁梓君定是把愚人节记错了⽇子。表示谢意后就挂断了电话。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电话刚挂,铃声又起,雨翔当又是梁梓君捣,心不在焉回了一声,那头又沉默。雨翔眼前似乎晃过一道思绪,这沉默似曾相识。雨翔一下紧张起来。果然是Susan,雨翔手握紧了话筒,背过⾝对⺟亲。那头Susan问:“你有把握考取什么学校呢?” “我想——我会考取县重点的,市重点,哼——” “那好,县重点也不错,好好考,祝你考得——嗯——很顺利很顺利!再见!” 临考这一晚,雨翔久久不眠,据说这是考前奋兴,考前奋兴的后果是考中不奋兴。雨翔平时上课时常像《闲情偶寄》里的善睡之士,一到要睡的时候眼⽪就是合不起来。強扭的瓜不甜,強扭的睡也不会香。雨翔索坐起⾝来,随手翻翻书,以增添自己必胜的信心。笔友也来过一封信勉励,其实一个人到了生死攸关极度紧张之刻,勉励只能增加其庒力。雨翔回信里吹一通,说已经复习到闭上眼睛用膝盖都想得出答案,此言一出,就成背⽔一战。几个月里,雨翔四处补课。每逢夏天将到,家庭教师就像腊梅花一样难找,如大熊猫一样珍稀,林⽗光家教就请掉五千多元钱,更将雨翔推上绝路。 灯光下,那十几本习题册仍在桌上最显眼处,雨翔大部分题目全做了一遍,心里満是不硬坚的信心。雨翔心里感Susan,半年前,林雨翔连国美国旗上有几颗星都数不清楚,而如今,已有成竹,有望搏一下市重点。 人想不到要睡时自然会睡着。这天晚上雨翔睡了六个钟头,一觉醒来一想到要中考,心里一阵慌闷。抓紧最后的时间背诵了几句文言文,整理好笔盒,走向考场。外面天气出奇的热,虽是清晨,但拂面的风已经让人烦躁。校门口家长比考生多,都嘱咐有加。雨翔找到考场,那考场在最底楼,通风条件不佳,雨翔一进去就轰然一阵汗臭。雨翔的位置在最后排的一个角落里,在那里,那些臭百川归海,汇集一处,臭⼊心脾,臭得让人闻一下就想割鼻子自残。天下之大,何臭不有,雨翔却是第一次到臭味这么肆的地方,相比之下,门口的臭只是小臭见大臭。但臭顶多只能给人⾁体上的痛苦,最要命的是那张桌子像月球表面,到处不平,垫好几张纸都横不平竖不直。但更令人敬佩的是竟有⾼手能在桌上写字。 两个监考老师一进门就直皱眉,尚未拆包发卷教室里已有一个女生昏过去。门外巡查的焦头烂额,瞪眼说:“又一个。”苦读九年真正要一展才华之时倒下,的确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而且往往倒下之人是真正能拿⾼分的人,⾼分低能也罢,⾼分却体质不佳者最倒霉。试卷拆封后向下递,拿到卷子后雨翔刹那间心静如止⽔。 很从容答完课內的题目后,有一道课外文言文翻译,语出自《孟子·滕文公上》:亲丧,固所自尽也。这题旨在考学理生解能力,此处“自尽”作尽自己的力做本分的事之义。坐在雨翔旁边的一个男生挠头半天,不得要领,见两个监考正在门口看外面的风景,用笔捅几下前面那人。两人早已识,那人便把⾝子靠在椅背上,后面的男生许久不曾说话,本想窃窃耳语,不料声音失控,传播到外。雨翔不理,继续答题。一侧被问的那人看来家底不薄,放大声音说:“这个就是说——‘亲丧,固所自尽也,固所’——对了,意思是说亲爱的人死了,所以我也杀自了。”后排那男生经此点拨,忙挥笔记下。 于是又是一片静默。突然有人轻轻“啊”了一声,自语:“这作文题…” 雨翔被提醒,翻过卷子看作文题目,一看后觉得⾎直往头上涌,⾝体不能动弹。原来那题目是《神奇的夜一》。雨翔懊悔不已,恨没听梁梓君劝告,否则早准备就好了。这么一想,思绪又了,阅读分析的题目每道做得都不顺手,心里窝着一包火,急火攻心,错字不断,写一个字改两三遍。 糊糊地写完作文,铃声即响。雨翔呆坐在位置上,想这次完了。最強项考烂掉,不死也残废。出门时失神落魄,听一堆一堆人在议论作文怎么写。一个女声正尖叫: “语文写文章吧——呀,你们听我说——语文里的作文要和政治里背的什么马克思这种合起来,政治书上拷贝些內容,保管他们不敢扣你分,说不准,还⾼分呢。” ⾝旁一帮人抱怨:“你怎么现在才说,你…” 第二门物理雨翔考得自己也说不清好坏,说好,満分也有可能,说坏,不及格也有可能,感觉在好坏的分界。回到家林⺟不住催问,雨翔说还可以,林⺟拍腿而起:“你说可以就是不好!” “那还好。” “你呀,叫你平时好好上课,你不听,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天晚上雨翔睡得极香,只是半夜被热醒一次。热与冷相比之下,冷比较好办一些。因为冷可以添⾐服,⾐服穿得像千层糕也未尝不可;但热就不行,⾐服顶多只能脫掉一两件,⽪不能扒,一时半会儿凉不下来。说“心静自然凉”那是骗人的,死人也会出汗。雨翔又想到语文考砸了,愁肠百结,汗⽔从汗腺里渗出来,沾得満头颈都是,头一转动漉漉黏乎乎,⾝上一阵一阵地热。热着热着也就睡着了。 三天一晃而过。化学完卷后,雨翔说不清心里是沉重还是轻松。他一个人在路上算分数,算下来县重点应该不成问题,市重点基本无望。但人往往在无望时才最相信奇迹。据说奇迹不会出现在不相信奇迹的人⾝上,所以雨翔充分相信奇迹。兴许奇迹出现,阅卷教师热昏了,多加十分二十分。但相信奇迹的人太多了,奇迹来不及每个人都光顾,雨翔作好最坏的打算,去县重点也未尝不可,距离产生美感。雨翔不知道因为距离而产生的美感与思念都是暂时的,都是源于一方不在⾝边的不习惯,一旦这种不习惯被习惯了,距离便会发挥其真正作用——疏远。所以由距离产生的美感就像流行歌曲磁带里的第一首主打歌,听完这首歌,后面就趋于平淡了。 等待分数的⽇子是最矛盾的,前几天总希望⽇子过快点,早⽇知道分数,一旦等待的⽇子过到中段后,总恨不能时光倒流,然而那时候,⽇子也更飞逝了。这几天里雨翔翻来覆去算分数,连一分都不愿放过,恨不得学祖冲之算圆周率精确到小数点后第七位。 傍晚五点,林⽗告诉雨翔分数提早一天出来了,今晚就可以知道。雨翔的心震一下。分数已经出来成为现实,幻想也一下子不存在了。又想去看分数又不想去看,往往一个勇气快成型时另一个总是后来居上,如此反复。林⽗说:“你自己考出来的分数你自己去问吧。” 这句话余音绕梁,飘忽在雨翔心里。这时罗天诚来一个电话问雨翔分数知道否,一听“否”说:“我也不知道,可我太想知道了,不如——哎,对了,你听说了吗,四班里一个女的考不好杀自了,你不知道?真是消息封闭,你在深山老林里啊?我去问分数了…” 雨翔茫然地挂上电话,想当今国中的教育真是厉害,不仅读死书,死读书,还有读书死。难怪国中为失恋而杀自的人这几年来少了一大帮,原来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已经在中考⾼考两个槛里死得差不多了。这样锻炼人心充分体现了国中人的智慧,全世界都将为之骄傲!转念想这种想法不免偏,海上的教育不代表国中的。转两个念再一想,国全开放的龙头都这样,何况海上之外。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未免夸大,但国中的乌鸦是一般黑的。转三个念一想,又不对,现在的狗庇素质教育被吹得像成功了似的,所以国中的乌鸦,不仅不是一般黑,而且还是一般⽩。 雨翔在房里犹豫要不要去问分数。他不怕进不了县重点,因为无论无名之辈或达官贵人,只要一些国全通用的民人币,本来严谨的分数线顿时收放自如。但市重点就难了。倒不是市重点对这方面管得严,而是要进市重点要更多的钱。以保证进去的都是有势之人的儿子。以分数而论,雨翔已经断了大部分进市重点的希望,但纵然是密室,也有通风的地方。雨翔尚存一丝的希望。三思之后,雨翔觉得既然分数已经是注定的了,明天看也不会多几分,不如及早圆了悬念。 街上的风竟夹了一些凉意,这是从心里淌出来的凉意,想想自己恶补了几个月,还是情缘不圆,令人叹惜。 学校教导室里灯火通明,但知道消息的人不多,只须略排小队。前面一个⽗亲⾼大威猛,一看到分数笑也硬了,腮鼓着,眼里掩饰不住的失望。礼节谢过老师,喝令儿子出去,走道上不断传来那⽗亲森森的声音:“你不争气,你,你…哎!”这几句话如恐怖片里的恐怖音乐,加深了雨翔的局促不安。雨翔的脸是冰冷的,但手指里已经汗⽔涔涔,手心更是像摸鱼归来。 负责查分数的女老师认识雨翔,她常听马德保夸奖,忙呼雨翔:“哟,语文天才来啦,我帮你查,你准考证几号?” 雨翔报了一个号码,静待宣判。女老师埋头查半天,一推眼镜:“哟”的一声,叫得雨翔心惊⾁跳,几乎昏倒。“哟”之后那老师推推眼镜,俯⾝再细看。雨翔不敢问什么。女老师确诊后,两眼放大,做一个吃惊的动作,像见到了唐僧吃⾁。道:“你怎么考的,语文才考94分,不过其他还可以,467分,够县重点自费了,让爹妈出点钱吧,还可以还可以。” 雨翔说不出是悲是喜,悲的是奇迹没有出现,喜的是这个分数就半年前来说已是奇迹。雨翔回家那一路,面无表情,不敢猜测⽗⺟知道这个分数的反应,大悲大喜都有可能。前几年考重点⾼中成风,现在已经成疯,雨翔的分数还是许多人遥望不可及的。自我安慰一番,定心踏进家门。 林⽗林⺟同时问:“几分?”俩人都故作镇静,声音稳不住,抖了几下。 “467分。” 沉默。 林⽗笑颜慢慢展开来,说:“可以,县重点自费进了。”林⺟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但仍表示出不満,甩出一个不成问题的问题:“那你怎么不再多考一些分数呢?”她有个习惯,就是一件事发生后不去解决,而是没完没了的“如果”、“假设”去延伸或歪曲这件事。这些都是不敢正视的表现,所以躲在假想里。 此时,林⺟的⿇友兼镇长赵志良打电话来问雨翔的分数,问清楚后直夸好。林⺟信口说:“好什么,我们都想他进市重点,这小子只考个县重点——还自费。” “县重点好,县重点没庒力,男小囡嘛,潜力是在⾼中时暴发的,将来一样考清华!” 赵志良正在外面喝酒,电话里一个声音从后赶到,竟庒过赵志良的:“进市重点、市南三中啊,哈,这个容易,那里不是收体育特招生嘛,什么?雨翔体育不行,嗨,这个你就不懂了,他们说是招体育生,降低分数,其实啊,是开一个口子,让人放⽔啊,只要体委开个证明,自己摸点钱,保管进去。市南三中这志愿你填了?第一志愿就好说了。” 林⺟当是酒后醉言,说:“体委怎么开得到证明?”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赵志良,他“嘿”了两声说:“侬晓得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谁?” “体委金主任,金博焕。” “啊!这!金主任…” “你们雨翔要进市重点,说一句,金主任包办。” 林⺟于是沉默,决定考虑这话中的实真有多少。分析下来一半是醉酒之故,另一半是吹牛之故,所以一笑了之,免得抱有希望而换来失望。林⺟淡淡地说:“谢了。” 赵志良那头喧闹声更大,赵志良说:“金主任给你说。”这六个字渐轻,可见得机手正在离赵志良而去的过程中。金博焕一个石破天惊的“喂”震得雨翔家那娇小的电话承受不住,嗡嗡作响。 金博焕道:“那你明天来一趟体委,赵志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嘛,准备四五万就应该可以打通了。” … 翌⽇。林家正决定去不去,林⽗怕昨夜金博焕信口胡说,若是去了,六目相对,无话可说,会比子⾐服穿反尴尬百倍,因为⾐反穿乃是单方面的尴尬,观者还会得到⾝心上的悦愉;而如果去后金博焕苦想半天不记得了,便是双方面的尴尬。思于斯,林⺟要打个电话给赵志良确定一下。但今天是普遍揭榜之⽇,求人的人多,所以赵志良的机手电话都不通,无奈之下决定闯一下。体委就在大球场边上,林⽗与球场负责人曾有联系,一年前这个球场铺了草⽪,县报上曾报道过。不料这次来时⻩土朝天草⽪不见,怪石満场都是。林⽗林⺟一路走得扭扭捏捏。进了体委办公室,金博焕起⾝接,他瘦得像牙签,国中 导领⼲部里已经很少有像他一样瘦的人了。金博焕口气里带了埋怨道:“你们怎么才来。” 林⽗林⺟一听受宠若惊,林⺟面有窘⾊道:“你看这次我们两手空空的,连准备都…” “喂——不要这么说,我金某不是那种人,朋友尽一点力嘛,赵志良说你们儿子喜踢球,那么应该体能还好,就开一个一千五百米县运动会四分四十一秒吧,这样够上级三运动员,一般特招可以了,以后雨翔去了,碰上比赛尽力跑,跑不动装脚扭掉,不装也罢,反正没人来查。学习要跟紧。”金博焕边写边说,然后大章一盖,说:“赵志良大概在联系市南三中几个负责招生的,到时你们该出手时就出手,活络一下,应该十拿九稳。” 林⺟一听天下那么多富爱心的人在帮助,感动得要跪下来。 到家后林⺟寻思先要请金博焕吃饭。赵志良打电话告之,市南三中里一个校长已经松口答应。要近⽇里把体育成绩证明和准考证号带过去。林⺟忍不住喜悦,把要让他进市南三中的事实告诉雨翔,雨翔一听这名称汗⽑都竖起来。Susan的第一志愿是市南三中,此次上苍可怜,得以成全。雨翔动地跑出去自己为自己祝贺。晚上罗天诚又来电,劈头就是恭喜。雨翔強庒住奋兴,道:“考我那么差,恭喜什么?” “你不知道?消息太封闭了,你那个Susan也离市重点差三分,她竟会进县重点!你们两个真是有缘,爱情的力量还能让人变笨。” 雨翔一听这几句话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他又想起罗天诚也对Susan动过念头,也许不能用“动过”这种过去完成时,兴许还“动着”听他的语气不像有普度众生的大彻大悟,便说: “你骗谁?她考不取市重点谁考得取?” 那头一句“不信算了”便挂了。这样看似被动放弃的话反能给对方主动的震撼,越这么说那边越想不算,不信不行。雨翔打个电话给沈溪儿要她探明情况,沈溪儿考进了另一所市重点,心里的⾼兴无处发怈,很乐意帮雨翔,雨翔说想探明Susan的分数,沈溪儿叫了起来,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雨翔以为全世界就他一个人不知道了,急着追问,沈溪儿道:“你也太不关心她了,不告诉你!” 雨翔无暇跟这个心情特别好的人纠,几次问,结果都未遂。雨翔就像狗啃骨头,一处不行换个地方再加力:“你快说,否则——”这话雨翔说得每个字都硬到可以挨泰森好几拳,以杀敌之士气。“否则”以后的內容则是历代兵法里的“攻心为上”——故意不说结果,让听者可以遐想“否则”怎样,比如杀人焚尸五马分尸之类,对方心理防线一破,必不打自招。但对于极度⾼兴之人,就算顿时一家人死光剩他一个,也未必能抹杀其兴致。雨翔的恫吓被沈溪儿一阵笑驱赶得烟消云散。雨翔尽管百计迭出,但战无不败。照理说狗啃骨头用尽了一切势姿后还是啃不动,就将弃之而去。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别说骨头了。 雨翔换一种语气,黯然道:“我一直想知道她的成绩,可,我一直在等她的电话。我没等到,我真的很急,请你告诉我。” 沈溪儿被雨翔的深情感染,道出实情:“Susan她差三分上市重点,她怎么会考成这个样子的,好意外啊,你安慰安慰她,也许你们还要做校友呢。” 得知真情后,雨翔面如土⾊,忙跑到⽗⺟房里道:“爸,妈,我上县重点吧。” “瞎说!市重点教育到底好,我们都联系好了,你不是⾼兴吗?这次怎么了?庒力大了,怕跟不上了?” “嗯。” “总之你去读,一进市南三中,就等于半只脚踏进大学门槛里了!” “可…” “别‘可’,我们为你奔波,你要懂得体谅!” “但…” “你别‘但’,你要尊重⽗⺟!” 结果很快就下来了,雨翔的抵抗无效如螳臂当车。名言说“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但他的手未必照他意愿,天知道他掌握命运的那只手被谁掌握着。 请吃饭,送礼,终于有了尾声。雨翔以长跑体育特招生的⾝份,了三万,收到了市南三中的录取通知书。那录取通知书好比一个怀了孕的未婚女人,迫使雨翔屈服了下来。雨翔没有点滴的奋兴,倒是林⺟惟恐天下不知,四处打电话通知。然后接到训练任务,说八月中旬要去夏训。四分之三个暑假安然无事,没Susan的电话,只有睡了吃吃了睡以及外人不绝于耳的赞扬。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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