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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弹指惊雷 作者:梁羽生 | 书号:2090 时间:2016/10/5 字数:16084 |
上一章 第十七回 毒贩妄图成霸业 牛刀小试戏妖人 下一章 ( → ) | |
杨炎问道:“崆峒派的劳家兄弟有没有服食神仙丸?” 马牛说道:“他们是给⽩驼山主抓着把柄,收归门下的,似乎倒没上瘾。我们人服食此丸乃是因人而施,少林、武当,峨眉、崆峒等各大门派弟子,我们可不敢引,最好的是让穆志遥这样意志薄弱的少爷,上了瘾就不能摆脫我们的掌握。” 杨炎说道:“⽩驼山主要令许多武林人物上了毒瘾,是何居心?”马牛说道:“我听得他的门下弟子说,他有一门神功即将练成,准备到中原开宗立派,最后成为武林至尊。但他要想成为武林至尊,单凭武功还是不够的,必须有一帮人甘心情愿的听他驱使。” 杨炎冷笑道:“这样一个毒袅,居然想要成为武林至尊,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马牛不敢搭腔只道:“我知道的都已告诉你了,杨少侠,你饶了我吧。” 杨炎冷冷说道:“你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也是助纣为的贩毒头子。我可以饶你命,不过——”马牛颤声道:“不过怎样?”杨炎说道:“你不是说过一服神仙丸,快活似神仙吗?好,我如今就让你得到大快活!”说到快活二字,一把抓着他的⿇⽳,趁他嘴巴张开,把那瓶神仙丸全部他呑下。 不过片临,只见马牛脸⽪红,眼睛好像要噴出火来,又笑又哭,又叫又嚷,扑向杨炎,杨炎一记劈空掌把他震开,再过一会,马牛已是完全陷于狂疯状态,把自己的⾐服撕得片片碎裂,脸上也抓起了无数的⾎痕,手舞⾜蹈。好似中疯疾走。 杨炎拿起一个盛満食⽔的⽪绢袋,这是马牛带上山备用的。杨炎开解了穆志遥的⽳道,把一袋冷⽔当头淋下。 穆志遥被冷⽔泼醒,张口就叫:“我的神仙丸呢?” 杨炎冷笑道:“你还要神仙丸?你看看这个马老大吧,他就是服了神仙丸得到大快活的!”就在此时,马牛已是支持不住,骨碌碌的从山坡上滚下去了。 穆志遥⽑骨悚然,颤声说道:“他、真的、真的是因为吃了神仙丸,弄成这个样子?” 杨炎怒道:“你给神仙丸害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到了如今,你还不信神仙丸乃是毒药?好,你要跟他一起快活,那我也只好由你!” 穆志遥只道杨炎说的是反话,连忙求饶:“杨少侠,你可千万别把我弄成这样,从今之后,我再也不敢和你作对就是了。” 杨炎冷冷说道:“你要变人还是变鬼,完全看你自己。你要明⽩,是神仙丸把马牛弄成这个样子的,你不想步他后尘,唯有痛下决心,戒掉毒瘾。”穆志遥讷讷说道:“杨少侠,我听你的话,以后一定戒掉它。不过,不过——” 杨炎盯着他道:“不过什么?”穆志遥避开他那锐利的目光,说道“不过我必须回到家中,才能安心戒毒。” 杨炎道:“为什么?”穆志遥道:“从此地回到篷莱,少说也有几千里路,我已经吃惯了神仙丸,要是没有它,恐怕走不了这么远的路。” 杨炎冷冷说道:“如此说来,那神仙丸你是还想要的了?” 穆志遥道:“杨少侠,求你大发慈悲把马牛吃剩的神仙丸给我,否则我恐怕回不到家里,就要倒毙路旁。我答应你,一回到家中就决心戒毒。这是最后一次要神仙丸,你相信我吧!” 杨炎气往上冲,抓起了他,喝道:“你这样的人留在世上也没有用,我看你与其死在路上,倒不如死在这里!”把他的⾝子作了一个旋风急舞,蓄势就要抛下山⾕。 穆志遥吓得魂飞天外,叫道:“我,我知错了,杨少侠,你饶了我,我不敢要神仙丸了!” 杨炎一时火起,本来想要把他抛下去的,此际听他求饶,不觉于心不忍,心里想道:“这个大少爷毕竟还不能算是坏人,一时糊涂,行差踏错,罪亦不至于死。好,我就做一次善事吧,做好人索做到底,他没决心戒毒,唯有我帮他了。” 主意打定,把穆志遥拉回来,跟着拿起地上的一袋⼲粮,这袋⼲粮是马牛携带上山,准备在山中缺乏食粮用的。 杨炎带了⼲粮,提起穆志遥又再跑上悬崖。穆志遥不知其意何居,吓得哇哇大叫。杨炎喝道:“闭上你的鸟嘴,再叫把你抛下⾕底喂狼!”这次他一鼓作气跑上一座形如笔塔的山峰,到了一块形如鸟喙横空伸出的石崖下面,才把穆志遥放了下来。石崖周围荆棘丛生,⾼逾人头,遮得几乎透不过光。 杨炎仔细审视了地形,心里想道:“这个地方,虽然难不倒轻功超卓的人,但除非他披荆斩棘,仔细寻找,否则决计不会发现这位穆家的大少爷蔵在这里。” “好,这个地方再好也不过了!”杨炎把穆志遥放了下来,哈哈大笑。穆志遥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颤声问道:“杨少侠,你把我带来这里,是、是什么意思?” 杨炎倏的伸指点了他两处⽳处,一处是哑⽳,一处是⿇⽳,说道:“穆少爷,你听着:我留下这袋⼲粮给你,可以供你七天食用。我点了你的哑⽳和⿇⽳,过了五天,⽳道便可自解。在这五天当中,你虽然不能说话,手脚还是可以动的。这地方野兽也上不来,所以你不用担心命危险。五天之后,你的⽳道开解,再调养两天,功力当可恢复如初。以你的本领,那时相信你也可以自己下去了。不过对不住,那瓶神仙丸我可不能给你啦!” 做了这件事,杨炎十分得意,想道:“要是我把这次的恶作剧说给灵珠知道,她一定会笑痛肚⽪。嘿、嘿,她作弄人的花样最多,但这个恶作剧其实是‘善作剧’,如此‘新招’,恐怕她也未能想得出来。” 他轻轻哼着小调,继续登山。可是想起了龙灵珠,他的那份得意又不觉化为茫然之感了“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要在这绵延数百里的祁连山碰七龙灵珠,恐怕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正在他茫然不知所从之际,忽地又听见下面有说话的声音。 山路迂回,斜坡曲折,在悬崖削壁下面传来的声音虽然听得相当清楚,说话的人还是看不见的。那两个人要走到他如今所在之处,恐怕最少也还得半支香时刻。 杨炎只听见了一句话,立即被昅引住了。 他听到的第一句话是说话的人向同伴发问:“大哥,那八个字可有点古怪,‘大言炎炎,井蛙窥天。’这是什么意思?”杨炎听得不噤暗暗好笑:“这八个字是我写的,你该问我才对。”心想:“原来他们已经发现我以指刻字的那块石头了,不过看情形大概还没见着劳家兄弟,否则早就应该明⽩我的意思。”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大哥说道:“这两句话有什么不好懂,那是嘲笑人自不量力,不知天⾼地厚的意思。” 那人说道:“这意思我懂,但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那个人要把这八个字写在石头上?” “大哥”说道:“这我怎么知道。我不想琢磨他的用意,只担心这个人。这个人的指力可不在咱们的金刚指力之下!” 他的伙伴说道:“你以为这个人可能是和咱们作对的么?” “大哥”说道:“难说。据我所知,这次前来祁连山的我们这边的人,似乎没有谁是有这种指上功夫的。”他的伙伴道:“或者是彭大遒邀来的大內⾼手,我们尚未知道的呢?” “大哥”说道:“你说起彭大遒,我更担心了。他是一帮人的头领,此刻却尚未见上山!” 那人说道:“大哥,咱们有这许多人,难道还怕对付不了那小妖女?” “大哥”苦笑道:“你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你试想想,要是小妖女这么容易对付,咱们的师⽗为什么还要找这许多人跑上祁连山?难道就只是为了要他们来帮忙搜索这样简单?”那人说道:“对啦,大哥,我正想问你,这小妖女是什么来历,你可以告诉我吗?” “大哥”说道:“你可知道咱们师⽗生平最忌惮的是谁?”那人说道:“师⽗常常自夸他的武功己是天下无敌,我可从来没有听见过他说他忌惮谁。” “大哥”说道:“不错,他老人家的武功是天下无敌,因为他最忌惮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另外一个可能胜过他的,如今亦已老迈不堪了。” 那人说道:“虽然死了,我也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大哥”缓缓说道:“那个人就是二十年前,曾经使得咱们师⽗寝食不安的那个大魔头⽟龙太子!”接着说道:“如今师⽗要咱们搜捕的这个小妖女,就是⽟龙太子的女儿!” 杨炎心里想道:“怎的龙灵珠的⽗亲有这么一个古怪的绰号?⽟龙太子,总不会真的是那一国的太子吧?”他想起龙灵珠曾经告诉过他的部分⾝世,对⽩驼山主是谁已经隐约猜到几分了。 “大哥”继续说道:“⽟龙太子十二年前死于非命,但他的拳经剑谱,可并没有落人外人手中。”那人说道:“但听师⽗要咱们搜索的那个小妖女,不过十六八岁年纪。” “大哥”哼了一声,说道:“你敢看轻她年纪小?”那人说道:“我不是轻视她,但她这点年纪,即使她学了家传的武功,料想也不会⾼明到那里去。咱们何须忌惮一个女娃儿?” “大哥”冷冷说道:“只要她是⽟龙太子的女儿,年纪再小,咱们也不能轻视。”何况她的⺟亲可能还活着呢!” 那人说道“⽟龙太子的子又是谁,武功可比得上他么。” “大哥”说道:“你知道大吉岭灵骛峰上那个龙老怪么?”那人说道:“曾经听人说过,不过龙鸳峰⾼人云霄,究竟那上面是否真的隐居有一位武林异人,却也没谁见过。” “大哥”说道:“你没见过,咱们的师⽗却是见过的。但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据师⽗说,这龙老怪的武功似乎比他更胜一筹。而且他最近得到消息,这龙老怪尚还活着。” 那人恍然大悟,说道:“大哥,你刚才说的另外一个可胜过师⽗的人,想必就是这个龙老怪了?这个龙老怪和⽟龙太子的子有何关系?” “大哥”说道:“他的子,就是这个龙老怪的女儿。龙老怪如今虽然业已老迈不堪,料想不会再是师⽗对手。但话说回来,师⽗对他总也还不能不有几分忌惮的。” 杨炎听至此处,已是明⽩了七八分,心里想道:“原来⽩驼山主恐怕龙灵珠的⺟亲还活在世上,要是她们⺟女和爷爷联袂而来,⽩驼山主恐怕也对付不了。是以他必须动众兴师。” “大哥”继续说道:“最糟糕的是师⽗目前所练的那门神功,正在到了紧要关头他老人家不能到祁连山来,彭大遒这班人只怕帮不了咱们多大的忙。” 605 那人说道:“师⽗虽然不能亲自出马,但大师兄是说好了要来的。大师兄已经得了师⽗的八成功夫,只要他来此主持,何愁那小妖女不俯首就擒?”“大哥”苦笑道:“我可不敢像你这样乐观,当然有大师兄在会好得多,但还是千万不能轻敌!”戏弄双魔 他们边说边走,此时已经走近杨炎蔵⾝之处了。杨炎倏的现出⾝形,说道:“两位可是⽩驼山的司空先生和慕容先生?”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那“大哥”愕了一愕,睁大眼睛瞪着他道:“不错,我就是司空照,他是我的师弟幕容垂。你是谁?” 杨炎说道:“我姓云,是崆峒派一个不⾜轻重的小弟子。”学龙灵珠的模样,不从⽗姓而从⺟姓。慕容垂道:“你当真是崆峒派弟子?”言下大有不信之意。 杨炎不答此问,忽地朗声说道:“丹丘孟华,何⾜道哉?” 慕容垂吃了一惊,说道:“劳福庇、劳福荫是你的什么人?”杨炎说道:“他们是弟子的本门师叔。” 慕容垂这才相信他的“崆峒弟子”⾝份,说道:“原来你是劳家兄弟的心腹师侄,怪不得你知道我们是谁了。” 要知那八个字是慕容垂在胁劳家兄弟投靠⽩驼山之时,用金刚指力在石头上写出来给他们看的四言诗中的两句。杨炎说得出来,不啻暗示自己已经知道他们和劳家兄弟之间的秘密,而且向他们表明自己也是属于反对丹丘生和孟华这一派的了。 司空照迈上一步,视杨炎,缓缓说道:“如此说来,你也是‘师门之聇,岂能忘怀’的崆峒派弟子了?”杨炎说道:“这八个字弟子只敢蔵在心中,不敢向外人吐露!” 司空照哈哈笑道:“好,那么咱们如今已经是自己人了,咱们亲近亲近!”笑声中忽地伸掌向杨炎的肩头一拍。 原来司空照比他的师弟谨慎得多,心里想道:“对一个本门的晚辈弟子,劳家兄弟应可指挥如意,何须把这个秘密说给他听才能拉拢他呢?”正因有此怀疑故此他还要试杨炎一试。 这一掌用上了金刚掌力,要是给他结结实实的拍个正着,杨炎的琵琶骨只怕也要给他拍碎。 是闪避还是反击?这霎那间,杨炎转了好几个念头。终于还是决定冒一个险,既不闪避,亦不反击,让他的掌缘拍着自己的肩膊。这一下突如其来,弄得幕容垂都不噤大吃一惊了。募容垂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师兄,不可!”话犹未了,只听杨炎“哎哟”一声,斜窜三步,前脚已经踏出悬崖,这才稳住⾝形。司空照哈哈笑道:“崆峒派当今的第三代弟子中,要算你的本领最強了。几乎比得上你两位师叔!” 慕容垂松了口气,说道:“师兄,原来你是试他的的武功来着,但却未免弄得太惊险了。” 司空照笑道:“我自有分寸的,决不会让他失⾜跌下悬崖。” 原来他的掌力能发能收,只打算令杨炎摔一跤,不会捏碎他的琵琶骨的。但他却不知道,杨炎的內力亦已是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假如他当真要拍碎杨炎琵琶骨的话,他加之杨炎之⾝的內力,立即就会反弹回去。 杨炎这出戏做得恰到好处,他没有摔倒却又装作抵御不住司空照的掌力,踏出去的步法又正是崆峒派的“天罗步法”使到司空照再也没有怀疑了。 司空照心想:“原来他是崆峒派晚辈中出类拔萃的弟子,劳家兄弟要倚仗他作为心腹,把秘密告诉他也就不⾜为奇了。” “你的两位劳师叔呢?”司空照问道。杨炎说道:“他们等候蓬莱穆家的三少爷,要晚一点才来。”司空照再问:“他可有话留给我们?”杨炎说道:“有的。他们正是有一件秘密要我代为禀告。”司空照道“哦,什么秘密?”杨炎说道:“有关那小妖女的秘密。” 司空照不觉好奇心起,想道:“那小妖女的底细,当今之世,还有谁能够比我的师⽗知道更多?不过倒也不妨听听他们知道多少。”便道“好,那你快点说吧。” 杨炎却慢条斯理的说道:“事情可得从头说起,我先告诉你们,我们因何要去打听小妖女的秘密。这秘密不是我那两位师叔打听到的,是我们的掌门人丹丘生打听到的。” 慕容垂道:“怎的丹丘生也管上这桩闲事?”杨炎说道:“这可不是闲事啊,丹丘生最得意的徒弟是孟华,孟华又是天山派的记名弟子,这个想必你们亦已知道的了?” 慕容垂道:“那又怎样?” 杨炎说:“杨炎得罪了本门长辈,孟华奉命清理门户,他已经捉住杨炎,叫把杨炎押往柴达木,不料中途却给那小妖女劫走。你们想亦知道,在丹丘生的心目中,天山崆峒是如同一家的。出了这样一件大事,丹丘生当然要亲自出马打探那小妖女的来历了!” 他编道的“谎言”七分是真,三分是假,属于真的这一部分,司空照亦是早已知道的。听他说得不错,自是不会怀疑,便即打断他的话道:“请你长话短说,那小妖女的秘密,丹丘生打听到了一些什么?” 杨炎说道:“他已经打听到那小妖女的⾝世之秘,你道她是谁,原来她是⽟龙太子的女儿。据丹丘生说,⽟龙太子是一个武功极⾼的‘大魔头’,不过中原各大门派,对他却是知者寥寥,甚至对他的实真姓名也不知道。”司空照眉头一皱,说道:“这个我们早已知道了,你们另外还知道什么?”不觉也起了一点疑心:“莫非他偷听到了刚才我和慕容师弟的谈话?” 心念未已,只听得杨炎缓缓说道:“丹丘生非但已经知道了那小妖女的⾝世之隐,而且知道了你们的师⽗和她有杀⽗之仇。她如今出现江湖,正是为了要报杀⽗之仇的!” 此言一出,司空照可不能不大吃一惊了。“⽟龙太子”丧在⽩驼山主手下,这个秘密,是只有他的大师兄和他知道的。刚才他对慕容垂也未说过。他对杨炎的疑心,不觉也就烟消云散了。 慕容垂比他师兄还更吃惊,不过吃惊之中也有意外的喜,说道:“原来⽟龙太子是给师⽗杀掉的,那他的女儿还有什么值得咱们忌惮的。” 杨炎继续说道:“丹丘生有一句话不知我该不该告诉你们,说出来又怕你们生气。”司空照道:“但说无妨。” 杨炎说道:“他在说到⽟龙太子的时候,倒是甚表敬意。可惜在⽟龙太子生前,不知道有此一人,否则早已要去和他结了。但说到令师的时候,可、可——”慕容垂子急躁,喝道:“丹丘生到底说了我的师⽗什么坏话,快讲!” 杨炎忽地说道:“请恕我好奇心重,我想先向你们请教一件事情。” 慕容垂虽然不大⾼兴,但也无法強杨炎先说,只好问道:“你要知道什么?” 杨炎说道:“⽟龙太子这个浑号甚怪,不知因何而得?” 慕容垂道:“我不知道,你问我的师兄吧。” 杨炎的确是因为抑制不住好奇之心而问的,司空照老于世故,也看得出他是稚气未消,心里想道:“此事无关重要,告诉他也不妨。”便道:“是这佯的,⽟龙太子的⽗亲以前在南海一个小岛隐居,据说是个美男子,故此绰号⽟面龙王,他的儿子相貌和武功都和⽗亲一样,顺理成章,就给人称为⽟龙太子了。他的⽗亲叫展南冥,他的名字则是灵鲲。” 杨炎头摇晃脑说道:“南冥者,天池也。庄子《逍遥游》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是鸟也,海运则将从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鹏之徙于南冥也,⽔击三千里,搏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原来他们⽗子的名字是典出庄子的,看来那⽟面龙王可还是文武全材的呢!” 慕容垂着了恼,哼了一声说道:“我们不是请你来念书的,丹丘生究竟怎样说我的师⽗,快讲出来!”杨炎道:“好,我说,我说。但这句话得罪今师,你可千万不要迁怒于我!” 慕容垂拿他没有办法,顿⾜道:“我不怪你就是,说吧!” 杨炎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他说你们的师⽗是个卑鄙小人!” 慕容垂怒道:“岂有此理,他竟敢如此低毁我的师⽗。” 杨炎说道:“丹丘生这句话也是有他的理由的,好在你说过不怪我,否则我可不敢告诉你了。”他先抓住慕容垂的话柄,叫慕容垂只好让他说下去。 慕容垂气呼呼的道:“好,你说吧!丹丘生他有什么道理?” 杨炎说道:“他说据他所知,当年⽟龙太子从西域回到中原之时,并不是用两条腿走路的。他是坐在一辆木头车上,由他的子推车,这样回到中原的。” 慕容垂道:“为什么他不能走路?” 杨炎说道:“他得不到岳⽗的心,他的岳⽗本来不想把女儿嫁给他的。翁婿二人脾气都很倔強,他的岳⽗说你若再来找我女儿,我就打断你的腿双,结果真的打断他的腿双,但他也终于得到心爱的子了。” 慕容垂道:“他的腿双是他的岳⽗打断的,与我的师⽗又有何⼲?” 杨炎说道:“不但相⼲,关系还大着呢。据丹丘生说,⽩驼山主的武功本来不是⽟龙太子的对手,欺他残废,这才敢去暗算他的。但结果⽟龙太子虽然是丧在他的手上,他受的伤可也不轻,听说回到了⽩驼山养了一年的伤,方始能够起。”最后这两句话,是杨炎据龙灵珠所说的她的⺟亲告诉她的当时手的情形,推测出来的。其实龙灵珠的⺟亲也只是知道⽩驼山主受了重伤,并不知道他卧多久的。 杨炎所说的事实,司空照略有所闻,慕容垂则是毫不知道。不过他虽然不知,却想起了一件往事。有一年他的师⽗回到山中,的确是扶病回来的。听得同门窍窍私议,说师⽗其实乃是受了強仇所伤,说患病不过是掩饰这件有失面子的事而已。他当时⼊门未久,当然不敢向同门多问。但一算时间,和杨炎所说的却是相符,心里想道:“丹丘生知道的还不够清楚、其实师⽗是卧在病上一年另三个月!” “胡说八道,这多半是丹丘生编出来的!”慕容垂心里已然相信,嘴里可不能不这样骂。 杨炎淡淡说道:“不管是真是假,但咱们却失掉一个大帮手了!” 慕容垂怔了一怔,说道:“失了什么帮手?”杨炎说道:“丹丘生得知你们上祁连山搜捕的消息。虽然他不打算和你联手,也曾动过念头,想要亲自出马捉拿那小妖女的。但后来一想,暗算残废之人武林最为不齿,自驼山主⼲出这样卑鄙的事,要是他出来趁这淌浑⽔,只怕给人误会他与⽩驼山主是一丘之貉。他可不能受这样侮辱,所以只好打消亲自出马的念头了。” 慕容垂气呼呼的道:“我们何须丹丘生帮忙?丹丘、孟华,何⾜道哉?⽩驼山从来就不把他们师徒放在眼內,对付一个小妖女,我们的师⽗都无须出马,只要大师兄前来就已⾜够!” 司空照道:“小妖女的⾝世,丹丘生可说是查得相当清楚了。但还有一个人,不知是他忽略了访查,还是你忘记了说?” 杨炎说道:“是谁?”司空照道:“就是那小妖女的⺟亲。她究竟是死是活?” 杨炎说道:“不错,当年她也是负伤而逃的,但没有死。” 司空照“啊”的一声,不觉面有惧⾊。只听得杨炎接着说道:“假如她当时便死,‘小妖女’如何能够活到今天?她是过了三年,和女儿一起到了西域之后,方始病发⾝亡的。” 司空照大喜道:“如此说来,她还是死了!”杨炎木然说道:“不错。死了!”慕容垂放下心上一块石头,又复大言炎炎:“丹丘、孟华都不在⽩驼山主眼內,何况一个受过重伤的女人?这臭婆娘纵然还在人间,咱们的大师兄出马已是绰绰有余。甚至咱们两个凑合凑合,料想也⾜够对付她了。” 杨炎冷冷说道:“是吗?不过,你们好像还忘记了一个人!” 司空照慕容垂齐声问道:“谁?”杨炎说道:“你们大概已经知道‘小妖女’的⺟亲就是灵鹫峰的‘龙老怪’的女儿吧?她的⺟亲虽然死了,她的外公可没有死!” 司空照吃一惊道:“你这样说,难道那龙老怪已经来了这里?据我所知,龙老怪自从隐居灵鹫峰之后,迄今少说也五十年,从来未下过山的!” 杨炎说道:“他并没下山,不过——” 司空照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杨炎说道:“当年他虽然不満意女儿的婚事,但无论如何,总是骨⾁之亲,怎能让别人欺侮他的外孙女儿!” 司空照道:“你刚才又说他并没下山?”杨炎说道:“不错,他是没有下山,但却另外有人替他下山了。” 司空照道:“那人是谁?”杨炎说道:“他的徒弟。”司空照再问:“他的徒弟是谁?”杨炎缓缓说道:“听说是天山派的叛徒杨炎。他离开天山之后,拜那龙老怪为师。”司空照和慕容垂听了,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杨炎说道:“有什么这样好笑?”慕容垂道:“杨炎这小子曾经打伤他的本门师叔石天行,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不过这是石天行自己不济事,并非杨炎武功⾼明。” 杨炎说道:“石天行名例天山四大弟子之首,这‘不济事’的三字评语,似乎有点过份吧。” 慕容垂道:“天山四大弟子又怎么样,总比不上丹丘生师徒吧。”杨炎说道:“杨炎能够打伤石天行,却给孟华所擒,依此推断,石天行的武功当然是远远比不上丹丘生。” 慕容垂哈哈笑道:“你懂得依理推断,那你就应该明⽩我们为什么好笑了。”杨炎说道:“我还是不懂!” 慕容垂皱眉道:“你怎的这样蠢!你试想想,丹丘孟华,何⾜道哉!丹丘生和孟华都不放在我们眼內,何况是曾被孟华所擒的那个小子!”杨炎点了点头,说道:“哦,原来是这样比较。如此说来,对付杨炎,是用不着你们的师⽗出马了?” 嘉容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你的见识真是太浅陋了,杨炎这小子若然碰上了我,我都能够手到擒来,连大师兄都不用出马,更不要说要惊动我们的师⽗了!” 杨炎这才装作松口气道:“我本来是崆峒派一个微不⾜道的弟子,你说我见识浅陋,这是一点都不错的。我给杨炎的恶名吓住了,但如今我知道你们的武功如此⾼明,我就放心啦。” 慕容垂看看天⾊,说道:“怎的彭大遒这班人还不见来,不如咱们先上这座山峰等候大师兄吧。云老弟,你紧紧跟在我们后面,你上不去我们可以扶你一把。” 杨炎装喜出望外的样子说道:“多谢两位照料,说老实话,要我爬上这座山岩,我可当真有点害怕。”慕容垂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见杨炎走得虽然颇为吃力,但还是能够亦步亦趋,心里想道:“这小子的轻功倒还不坏。” 峭壁幢崖,越上越险。到了最危险之处,连慕容垂都已无法自己展轻功,更莫说照顾杨炎了。不过只要能够腾⾝翻过这最后的一丈多⾼的峭壁,就可以踏⾜平台。但问题在于,峭壁光滑如镜,本就找不到一个可以借力的立⾜之点。 险峻出乎慕容垂意料之外,他昅下一口凉气,心想:“幸亏我经练成了金刚指力,否则这次只怕是泥菩萨过江,自⾝难保!”说道:“师兄,你帮帮云老弟的忙。云老弟,要是你当真上不来的话,那也不要勉強,待我们上到上面,再用绳子吊你上来。”他一面说话,一面使出金刚指力,五指揷⼊石壁。此时他已是必须全神贯注,才能确保自己的全安,那里还敢回头一望? 话犹未了,忽听得呼的一声,劲风飒然,好像一只大鸟从他头顶飞过。他以指力支持悬空的⾝体,一个鹞子翻⾝,跃上这座峰崖,待到脚踏实地,方敢定睛观看。 只见杨炎已是笑昑昑的站在他的面前。神态从容,⾐裳都没沾上半点污泥。司空照亦已上来,比起満头大汗的师弟,他是从容得多,但若和杨炎相比,显然还是有所不如。 司空照冷冷说道:“师弟,你走了眼了!” 慕容垂面红耳热,说道:“云老弟,你的轻功真俊!”杨炎哈哈一笑,说道:“雕虫小技,何⾜道哉?要是我有资格说一句:丹丘孟华,何⾜道哉?那才是真正的好功夫呢。” 司空照听出有点不对,双眼盯着杨炎说道:“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当今之世,本来也只有一个人,就是我们的师⽗。老弟,你的心头未免大⾼了。” 杨炎说道:“是么?”忽地双臂张开,拦在他们前面,说道:“两位且慢上山。” 司空照怔了一怔,说道:“云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炎淡淡说道:“没什么,你们屡次夸言,丹丘孟华,何⾜道哉?我可有点不敢相信。” 司空照道:“小兄弟,你弄错了。说这句话的是我们的师⽗,不是我们。他老人家可不能和你比试,你不相信他有这样的武功,我们也没法子。”他老谋深算,看出杨炎⾝怀绝技,自忖没有必胜他的把握,便打定了静观其变的主意,待看准对方的“路道”之后,方始决定如何对付。 杨炎说道:“要证明这句话是真是假,⽩驼山主虽然不在此间。也还是有亦法的!”慕容垂可没有师兄的涵养,听了此言,大怒喝道:“好个狂妄小子,你是什么东西,胆敢怀疑我们师⽗的武功!好,你说吧,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杨炎不理他的咆哮,慢条斯理地说道:“容易得很,由我来和你们比试一下就行!” 慕容垂气极怒极,反而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小子要和我比试武功?嘿嘿,真是可笑啊、可笑!” 杨炎冷冷说道:“这有什么好笑?不错,你们的武功当然比不上你们的师⽗,但我只是崆峒一个微不⾜道的小弟子,比起掌门人丹丘生和大师兄孟华,武功差得更远。要是你们能够打赢我,我就相信你们的师⽗确是胜过丹丘生和孟华了!” 慕容垂心里想道:“原来他是气不过我们看轻他的掌门人,他虽然反对丹丘生,但毕竟他还是崆峒派的弟子。” 不过他还是不能忍受杨炎的狂妄,哼了一声说道:“小子你有志气!我必须要你心服口服的相信我们⽩驼山的武功乃是天下无敌,你既然提出这个办法,我就和你小试一试吧!”心想:“待会儿抓着了他,小小给他一点教训,也就是了!” 杨炎说道:“你听错了,我并不是要和你小试一试。”慕容垂大为得意:“你不敢和我比试了么?好,你赔个礼吧!” 杨炎笑道:“你完全弄错了。我并不是要和你一个人比试武功,是要和你们两个人比试。而且不是‘小试’,是要你们把你们的平生所学都施展出来!是‘大试’不是‘小试’,你们并肩子上吧。”真人露相 慕容垂大怒喝道:“好个狂妄小子,不给一点厉害你尝尝,你也不知天⾼地厚!” 声出招发,骈指如戟,欺⾝直扑杨炎。 杨炎说道:“好,你一个人上,我让你三招!”⾝形一晃,慕容垂扑了个空。但幕容垂掌中夹指,掌力一吐,登时把杨炎的⾝形震得摇摇坠。幕容垂重新使出金刚指力,只听得“嗤”的一声,杨炎的⾐袖穿了一个小孔,脚步跄踉,给他到了悬崖。 慕容垂哈哈大笑:“小子还不磕头求饶,叫你死无葬⾝之地!”他试出杨炎的功力,只道杨炎技只此矣,气焰越发嚣张。 司空照也放下了心上的石头,想道:“原来这小子只是轻功不弱,实真的本领却是稀松平常?”他见杨炎连慕容垂的劈空掌力都抵挡不住,当然不能相信他是让招。要知慕容垂的金刚指乃是接着劈空掌发出的,对方⾝形不稳,琵琶骨也有给金刚指力戳穿之险,即使杨炎的武功确实⾼出对方许多,按常理来说,也决不会冒这样大的危险来让招的。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垂已是如影随形的又扑到了杨炎⾝边,杨炎反手一指,以指对指,化解对方金刚指力,但似乎是力有不逮,又退出两步,一只脚已是踏出悬崖了。 幕容垂喝道:“小子,你还不服输?”双掌齐出,十指如钩,向杨炎双肩抓下。 杨炎忽地说道:“我已经让了四招了。你还不知进退,这招我只好请你吃耳光啦!” 说话之际,反手一抓。 幕容垂只觉一股大力将他昅住,他的双手竟然停在半空,抓不下去。眼见杨炎的手指反抓他的琵琶骨,再闪就要跌下悬崖,只好⾝向后退,等于盲头乌蝇一样,送上来捱杨炎的耳光。 原来杨炎用的乃是骄兵之计,他知乎慕容垂不比云中双煞,要打他的耳光,定然不能似打云中双煞的容易,故此在一开首闪避慕容垂那三招之中,只用一两分內內与他周旋、故意让他轻视自己。杨炎练有沾⾐十八跌的上乘內功,即使对方真的能够抓住他的琵琶骨,他也不怕会有危险的。 杨炎深蔵不露,连精明⼲练的司空照也想不到他有那么⾼明的武功,慕容垂那想得到提防?待到第四招杨炎方始突然使出看家本领,他那一抓用的是龙家的“擒龙手”反手打耳光的手法,则是从天山剑法的追风剑式变化出来,快如闪电! 只听得噼啪声响,慕容垂已是捱了两记耳光。就在此际,杨炎只觉背后劲风倏然,情知是司空照的武功比师弟⾼出许多。 杨炎不敢轻敌,避招还招。司空照左掌右指,掌力刚猛,指力柔,杨炎反手一掌,掌势斜飞,把他的⾝形带动,但没料到他那股柔指力夹在掌力之中突然袭来。结果司空照固然是给得窜过一边,杨炎口的璇玑⽳被他指力触及,也是不噤打了个颤。幸而杨炎的內功远远比他深厚,他的指力尚未⾜以封闭杨炎的⽳道。杨炎运气一转,中的烦闷之感便即全消。 司空照窜过一边,生怕杨炎还有杀手,⾝形未稳,先伸左掌把慕容垂一推。他这一推用的乃是巧劲,慕容垂⾝形腾起,飞出一丈多外;离开悬崖。他脚踏平地,这才吓出一⾝冷汗。 司空照跟着倒跃回来,与师弟并肩而立。他的脚步刚刚站稳,只见杨炎又已是笑昑昑的来到他的面前。“我本来要打你的师弟四记耳光,如今只打了他两记耳光,算是便宜他了。司空照,你怎么样,要不要并肩齐上,再试一试?”杨炎笑道。 司空照冷冷说道:“原来云老弟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我们都走了眼了!老弟,你到底是谁?”杨炎笑道:“大言炎炎,井蛙窥天,你们说我是不知天⾼地厚的小子,那就算我是这样的小子吧。嘿嘿,大家都是井底之蛙,彼此彼此!” 司空照不觉一怔,心里想道:“难道他就是写这八个字的那个人。原来他写这八个字是用来嘲笑我们所说的丹丘生孟华何⾜道哉的!” 慕容朝气呼呼的道:“师兄何必问他,这小子准是奷细,咱们先宰了他!” 司空照取出了一对判官笔,说道;“恭敬不如从命,小侠既然定要伸量我们,我们师兄弟只好再请教你⾼明的武功了。” 慕容垂听得很不顺耳,心里想道:“纵然这小子有几分本事,大哥也未免是大过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但他刚刚吃过杨炎的大亏,心里虽然暗暗嘀咕,却也不敢再托大了,跟着师兄亮出兵器,他的兵器是一对点⽳撅。原来练金刚指力的人,必然也是点⽳好手的。判官笔和点⽳撅都是点⽳的兵器,不过判官笔较短,点⽳撅除了较大较长之外,尖端有如鸭嘴微弯,还可兼作钩刺之用。武学有云“一寸短、一寸,一寸长、一寸強。”两种点⽳兵器,各有所长。司空照的点⽳手法较为轻灵,是以爱用判官笔。幕容垂气力较大,故而喜用点⽳撅。 杨炎有意怒他们,哈哈一笑,说道:“你们既是诚心请教,我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们。好吧,我就用这树枝指教你们几招!”口中说话,随手折下一很带有几片树叶的嫰枝。 慕容垂果然给他气得哇哇大叫:“小子欺人太甚,你以为我当真怕你不成!今⽇我非杀了你不可!”本来他应该与师兄配合,同时出手,一守一攻,方能发挥联手作战的威力的,此时一气之下,他也不理师兄的动作了。急步就冲上去。 司空照叫道;“师弟,沉住了气,不可轻敌!”话犹未了,杨炎己经与慕咨垂上了手。 慕容垂双撅猛揷,呼呼风响,端的是有如势挟风雷,迅猛无伦,杨炎笑道:“虚有其表,失之凝练。”他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说的却是一副“倚老卖老”的口吻,把慕容垂当作是当真向他诚心讨教的后生晚辈一般。 可是慕容垂却已无暇气恼,只有吃惊的份儿了,杨炎话犹未了,只听得“唰”的一声,他手中那柔枝已是抖得笔直,竟然带着宝剑出鞘的啸声,后发先至,刺到了慕容垂的面门! 慕容垂大吃十惊,这才知道杨炎的內功精纯的确是远远在他之上,即使比不上他师⽗,最少也不逊于他的师兄。这树枝一刺,劲道不亚利剑,倘若给他刺中,面⽪势必戳穿,大惊之下,他如何还敢攻敌,急忙把双撅回护面门。 杨炎笑道:“你不是说要拼命的么,为什么做缩头乌⻳?”笑声中树枝已经点到他的面前,轻轻一撩。 杨炎使出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柔枝轻轻一撩,慕容垂的点⽳撅给他拔过一边。杨炎一招“二龙抢珠”双指点向他的一双眼睛,忽觉微风飒然,司空照的一对判官笔亦已点到了他的背心大⽳,杨炎心头一凛:“这厮的涵养功夫比他师弟深得多,倒是不能太过轻敌了。”顾不得去挖慕容垂的眼珠,一个“移形易位”避招还招。 司空照一招“横流击揖”双笔横封,全力防守,才把扬炎“树剑”的攻势开解。杨炎说道:“不错,你的功夫是在师弟之上,但要和我打成平手,最少还得多练十年!”口中说话,手底丝毫不缓,柔枝轻拂,似左似占,虚实不定,司空照竭尽平生所学,连用几个⾝法,刚刚摆脫,杨炎第三招又至到,司空照吓得手心头鹿撞:“这小子不知是那里钻出来的,丹丘生孟华恐怕也不过如此!”但他到底是第一流⾼手,虽惊不,百忙中使出师门的救命绝招,双笔一个盘旋,⾝形陀螺疾转,居然把杨炎接连两招的攻势一起化解,而且还了一招。杨炎微微一笑:“我说你要再练十年,你信不信?”树枝击下,把他的一对判官笔,全部开。 慕容垂惊魂稍定,连忙上来助战。他们师兄弟训练有素,配合得宜,司空照的判官笔叉穿揷,疾点杨炎带脉的四外⽳道,慕容垂的点⽳撅也并不慢,同一时间,一招之內,遍袭杨炎督脉的四处⽳道。他们这一招“双笔双撅点八⽳”的功夫仅次于山西连家的“四笔点八脉”绝招,但连家的点⽳功夫是号称天下第一家的,他们的点⽳功夫的不同凡响,也就可想而知了。 杨炎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就只你们会点⽳么?”柔枝轻扬,左刺“⽩海⽳”右刺“啂突⽳”中刺“璇玑⽳”最妙的是,司空照和慕容垂二人都是同时见到杨炎这一招是刺他们的三处⽳道。原来杨炎这一招三式,快如飘云,飘忽莫测,以致他面前的两个对手,从他的“剑势”之中,都有同样三处⽳道被袭的感觉。 师兄弟那还敢进攻,连忙合力防守,好不容易方能化解了杨炎这一招攻势。杨炎一看,树枝上缀着的几片树叶已经落了两片。心里想道:“我的功夫到底未纯,要练到孟华那样境界。恐怕最少也得三年。”原来他这一招,是从孟华的“胡笳十八拍”那招变化出来的。 司空照慕容垂越打越是吃惊,不知不觉给杨炎得退至悬崖。红⽇西沉,余霞散绔,灯出満天丽彩。杨炎忽地说道:“丹丘生的连环夺命剑法七十二招,最厉害的一招名为胡笳十八拍,料想你们曾经听过,可借这一招我只学得一点⽪⽑…” 说到“⽪⽑”二字,左手⾐袖一挥,右手的树枝疾刺出去。这刹那间,慕容垂只见四面八方都是青绿⾊的枝影。 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己是给树枝刺着⾝上七处⽳道!这一招杨炎是撇开了司空照,专对付他的。 “就只这点⽪⽑功夫,你也抵挡不住,还说什么丹丘生孟华,何⾜道哉?”杨炎哈哈笑道。 他口中大笑,心里却是不噤暗暗道了一声“惭愧!”“丹丘生用这一招胡茄十八拍能够在老猿石刺出十八个窟窿,我却只能刺着他的七处⽳道,还要用袖风开他的兵器才成!” 慕容垂闷哼一声,便似给人封住了嘴巴,叫不出来。⾝如断线风筝,跌下悬岩! 司空照吓得魂飞魄散,不待杨炎出招,自己跳下悬岩! 他在他是前脚跟着后脚跳下去的,半空中一抓抓着师弟的⾜踝。两人的体重相加,下坠之势更急了。他的武功也委实了得,在这生死一发之间,左手的判官笔揷⼊了石壁,这才停止下坠。 司空照抱住师弟跳落平地,一看师弟并没受伤,这才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他开解师弟的⽳道,扬声叫道:“朋友,请留下万儿!”他已经看出杨炎决不是崆峒派的小弟子,按照江湖规矩,可不能不代几句门面话。 杨炎哈哈笑道:“我就是你们认为不堪一击,何⾜道哉的那个‘小子’杨炎!” 这一下司空照也好像给人点了哑⽳似的,说不出话来了。 杨炎笑过之后,心中亦是不噤感到一阵茫。正是: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金书屋 扫校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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