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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大旗英雄传 作者:古龙 | 书号:1912 时间:2016/10/5 字数:13455 |
上一章 第一五章 惊闻碧落 下一章 ( → ) | |
铁中棠仍未摆脫艾天蝠附骨之蛆般的追踪,透了的⾐衫,使得他脚步越来越重。 他虽来回头,却已能感觉到艾天蝠的手掌距离他已只在咫尺之间,使得他⾝后平添了一份异样的寒意。 他虽然几次想要回⾝而战,但想到此战无论胜负,俱极痛苦——他若战胜,艾天蝠自然必是一死,他若战败而死,艾天蝠也不能再活——他想到自己此番虽在亡命而逃,却为的是要救追赶自己之人的命,心头也不知是甜是苦,唯有在暗中独自苦笑。 ——逃奔之人乃是为了要救迫赶之人的命而逃,这只怕当真可算是占往今来从未有之事了! 风雨之中,山⾊甚是凄凉,道路更本已是苔藓土滑,崎岖难行,到后来更是山峥嵘,荒草没径。 铁中棠已渐渐分不出道路,在荒林山问东一弯,西一拐,只望能将双目昏盲的艾天蝠远远抛下。 哪知艾天蝠双袖破风之声,却始终“呜呜”的响在他耳畔,看来他在荒山之中奔行,竟比明目之人还要灵敏。 不知不觉间.两人⼊山已极深,渐渐奔过了山。 铁中棠已是骑虎难下,心里更是着急,转过道山坳,突见前面山峰环抱,竟仿佛是条绝路。 他心中不噤暗道一声:“苦也!”但脚下却仍不敢丝毫停顿,前面果然是处山⾕,郁郁苍苍,満山树木。 西面山坡上,竟简陋的建有三间歪歪侧侧的茅屋,茅屋前还悬着面木牌,铁中棠也无暇去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一阵阵⾁香自茅屋中飘散而出,窗户里似乎有人探首出来,向铁中棠瞧了几眼。 忽然间,屋中竟传出了一声大喝,震得铁中棠双耳嗡嗡作响,接着,中间那茅屋的柴扉“呀”的推开,走出个⾝材肥大,満⾝油腻的人,満头须发蓬发,⾝上却穿的是件油垢斑斑的僧⾐,⾐袖管俱都⾼⾼挽起,露出⽑茸茸的臂腿,一双环目直瞪着铁中棠,大喝道:“站住!” 铁中棠听他喝声中气那般充沛,已知此人必定⾝怀极为⾼深的武功,看他打扮得不僧不俗,却又猜不出是何来历,心头不噤更是叫苦,后面己有个苦追不放的艾天蝠,怎经得前面又出来个如此怪物。 他哪里还敢多事,⾝形一转,往旁边掠过去。 哪知这人双目又是一瞪,他肥大的⾝子一晃,便已拦住了铁中棠的去路,⾝法果然快如飘风。 铁中棠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面前这人,双目虽然瞪得滚圆,但却并无恶意,微一抱拳,道:“请让路!” ⾝子一侧,便待自他⾝旁擦掠过去。 这怪人忽然哈哈一笑,大声道:“年纪轻轻的人,怎么这般没种,打不过人家也要打,逃什么!” 语声中铁中棠已自左冲右突向前闯了三次,但这怪人的轻功⾝法却已妙到毫巅,无论铁中棠冲到哪里,俱都恰恰被他挡住。 这时艾天蝠早已赶来,但却远远顿住了⾝形,站在铁中棠⾝后七尺开外,冷冷道:“放他过去!” 那怪人眨了眨眼,大奇道:“你追他不着,洒家为你挡住了他的去路,你却要洒家放他过去,你两人莫非在捉蔵么?哈哈,妙极妙极,遇着此等好玩之事,洒家少不得也要参加一份。”扬眉动眼,仰大而笑,果然是乐不可支的模样。 铁中棠见他如此模样,心里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道:“此人莫非是个疯子不成!” 当下抱拳一揖,朗声道:“你为何挡住在下去路?” 那怪人道:“你为何要逃?” 铁中棠呆了一呆,道:“我自奔逃,与你何关?” 那怪人哈哈大笑道:“洒家生平最是看不惯没种逃命之人,你逃到这里,就算你倒霉!” 铁中棠道:“你怎知我是在逃命?” 那怪人怔了怔,笑道:“不错不错,洒家怎知你是逃命,说不定只是在捉蔵也未可知,否则他会要我放你?” 抬眼望去,艾天蝠面容冰冰冷冷,満含杀机,忍不问道:“喂,你苦苦追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艾天蝠冷冷道:“取他命!”突然飞⾝而来,挥袖拂向他前三处大⽳,大喝道:“还不放他过去?!” 那怪人⾝形一闪,笑道:“这倒怪了…” 他本未将对方放在眼里,哪知艾天蝠这铁袖拂⽳的功夫,却是非同小可,一招甫发,后着立刻连绵而至。 那怪人虽然武功特异,但措手不及,也被得手忙脚,话也无法继续了,艾天蝠招式不停,口中道:“铁中棠!你还不快逃?” 铁中棠暗道一声:“糟了!”艾天蝠竟已听出了他口音,此事岂非无法解决了,思嘲紊间,⾝形震动,⾐襟带风,便要纵⾝掠出。 突听那怪人一声大喝,双臂乍分,左掌直抓铁中棠肩头,右掌连环翻动,抢⼊了艾天蝠袖影之中。 铁中棠见他这一掌来势似是平平无奇,只道轻轻便可闪过,左掌斜斜一挡,⾝子依旧向前窜去。 猝间对方手掌一阵翻动,不知怎么一来,便已搭上了他的肩头,铁中棠大惊之下,缩步回⾝,全⾝后跃了三尺,只觉肩头仍在隐隐发痛,又听得那边“嘶”的一声,艾天蝠⾐袖也已被他扯破,凌空翻了个⾝,落在铁中棠⾝畔三尺处,似乎也骇得呆了。 他两人武功俱都颇为渊博,但却再也未曾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奇诡怪异的招式,自己竟连一招都躲它不过。 尤其艾天蝠更是惊骇不已,他行走江湖多年,这一双铁袖不知会过多少英雄豪杰,可说难遇敌手。而此刻这怪人轻轻一招,便将他⾐袖扯破,他心中既是惊骇,又是伤悲,呆了半晌,黯然叹道:“好武功!” 那怪人笑道:“莫管我武功好坏,洒家且问你,你既要取他命,为何又要洒家放他逃走?” 艾天蝠怒道:“艾某平生…” 他本待说平生不愿别人出手相助于他,但忽然想到,自己武功比起人家,实有大地之别,自己还有何颜面在别人面前夸強称雄?一念至此,不觉意兴十分萧索,长叹一声,住口不语。 那怪人急道:“你说了一半。怎么不说了” 艾天蝠苦笑一声,似待转⾝而行,那怪人摇手道:“慢走慢走,你追他逃,我拦住他,你却又我放他逃走,你究竟为何追?你究竟为何逃?”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目光已转向铁中棠。 铁中棠苦笑道:“在下奔逃,只是为了要救他命!”艾天蝠若来听出他口音,他是万万不会说这句话的。但此刻却己非说不可,否则岂非与他结下不解之深仇。 艾天蝠面⾊微变,顿住脚步,回转⾝形。 那怪人手捋发,大笑道:“你要逃走,却是为了救他,哈哈,这样的奇事,洒家倒当真从未遇到过。” 面⾊突然一沉,接口道:“你两人若不将此事清清楚楚的说出来,今⽇谁都莫想要走了。” 艾天蝠大怒道:“你如此多事,莫非是仗着武功…”忽又想起人家武功实在⾼強,不噤义自叹住口。 要知他生虽然孤傲已极,但越是此等孤傲之人,便越是⼲脆,当胜则胜,当败则败,绝不厚颜再争,一经服输,更是死心踏地,是以此刻虽然満心怒火,却也只好忍住。 那怪人目光一转,哈哈笑道:“你两人可是见到洒家武功太強,是以心里难受,连话也不说了?” 铁中棠瞧了瞧艾天蝠,只当他万万不肯承认。 哪知艾天蝠却朗然道:“不错!” 铁中棠呆了呆,心中不噤大感钦佩:这样才不愧是个本⾊的男儿! 那怪人哈哈笑道:“你两人大可不必难受,方才那样的武功,洒家也不过只会三招两式而已,还是偷学来的!” 艾天蝠默然良久,缓缓道:“纵然只有三招两式,也已够了,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躲得过!” 铁中棠叹道:“不错!”他心念数转,想想自己平生所见的武林⾼手,实难有人躲得过那般奇诡的招式。 却听那怪人大笑道:“当今世上,能胜得过洒家之人,也不知有多少,一招便能将我击倒的人,也有三五个。” 艾天蝠面⾊微变,道:“当真?” 那怪人道:“洒家从不说谎。” 艾天蝠道:“但当今武林一流⾼手,艾某俱有所闻…” 那怪人笑进:“以你所知,有哪几个?” 艾天蝠沉昑道:“武林七大门派,历史悠久,渊源有自,那七位掌门人虽都闭关已久,但却都可算,一流⾼手。” 那怪人颔首道:“不错,还有呢?” 艾夭幅道:“关外庐二郞,⾜迹虽未⼊关,但侠名轰传已久,太原帅家⽗子、江南子午剑、嵩⽟哪咤、河朔谭一腿,这四派武功一以小巧纵跃见长,一以纵横开阔称雄,嵩哪咤式之飞灵变幻,河朔谭门之古传谭腿,号称‘绳挂一条鞭,赛过活神仙’,更是奇诡难防。” 那怪人道:“不错,这几人也可算做⾼手。” 艾天蝠接道:“安徽合六八极式,辰州言家僵尸拳,巴山回风舞柳剑,也都各有巧妙,绝然不可轻视。” 他平⽇虽沉默寡言,但论及武功,却是滔滔不绝。 他语声微顿,接门又道:“还有行踪最是飘忽,拳路最是刚猛的铁⾎大旗门,其代代弟子,俱有⾼手!” 铁中棠听他论及本门,心头热⾎一阵振奋。 那怪人却轻叹了一声,道:“不错,想当年铁⾎大旗纵横武林,端的是天下无敌,只可惜…” 铁中棠忍不住脫口道:“只可惜什么?” 那怪人瞧了他一眼,接道:“只可惜大旗门武功多已散失,如今弟子之武功,已只及昔⽇前辈的十之一二了。” 铁中棠心头一动,还未说话。 艾天蝠已沉声接道:“大旗门武功虽⾼,但世代与大旗弟子为仇的五福连环五家门派武功也不弱。冷一枫的掌法柔,但他秘创掌法为的只是要对付大旗门掌门之人,是以平⽇极少施出实真功夫。黑星天、⽩星武两人联手,配合无间,双星镖旗走动江湖,可说从来无人敢于拦路。” 那怪人“哼”了一声,道:“两人联手;胜了也不算功夫。” 艾天蝠接道:“若论暗器功夫,霹雳堂独门火药、盛大娘天女针,都可算做其中顶尖⾝手。” 怪人冷笑道:“以暗器取胜,更无聊了。” 艾天蝠又道:“盛大娘威名虽盛,却不如其于紫心剑客盛存孝,名列彩虹群剑,与红鹰、碧月、墨龙、蓝凤、⻩冠、翠燕六人并称后起剑客之雄,这七人年纪俱轻,潜力无限,剑法更是各有特长,若是再加磨炼,必成绝顶⾼手。” 怪人颔首道:“不错,立论果然精辟得很,还有么?” 铁中棠忍不住接口道:“九子鬼⺟师徒,武功奇诡,江湖第一,自可算得上当今⾼手,阁下怎生忘了?” 那怪人抚掌笑道:“不错不错,三十年前,仪之武功,便可算江湖⾼手,三十年后,武功想必更是精进了。” 铁中棠怔了一怔,道:“仪是谁?” 原来九子鬼⺟虽然名満天下,但她的真名仪,江湖中却无人知晓,如今竟被这怪人道出,艾天蝠如何不惊? 那怪人格格一笑,道:“哦,原来你也是鬼⺟门下,洒家虽也知道她名姓,却不认得她!” 铁中棠见他面上笑容忽然变得甚为勉強,仿佛自知说漏了嘴,此刻连忙加以掩饰似的,心知此中又有蹊跷。 但艾天蝠虽然強煞,却也瞧不见那怪人面⾊,默默半晌,道:“江湖中有名人物,再无強过这些人的了。” 那怪人哈哈笑道:“你看洒家武功,可算当今⾼手?” 艾天蝠长叹一声,道:“除了七大门派掌门人与家师之武功深不可测难以评论外,阁下在江湖中只怕已无敌手。” 那怪人大笑道:“好说好说…”笑声突顿,正⾊道:“但连洒家全都算上,这些人谁也挡不住人家一手指!” 艾天蝠惊道:“什么人?” 那怪人还未答话,铁中棠忽然抢口道:“雷鞭落星雨,风梭断月魂,大师你可曾听过这两句话?” 怪人面⾊突变,凝目铁中棠,道:“你怎认得这两人?” 铁中棠看他面⾊,已知这两句话所代表的两人是大有来头,不噤叹道:“在下只不过听人说起这两句话而已。” 那怪人道:“你可要听听这两人是谁?” 铁中棠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那怪人微一沉昑,道:“要听的随我来。”当先转⾝走向那三间茅屋,铁中棠、艾天蝠情不自噤跟了过去。 铁中棠这时才看清楚那门前木牌上写的竟是:“小小少林寺”五字。 他一目望过,心里又是惊奇,又是好笑,他从未只知市井中生意买卖,要想学人店招,鱼目混珠,以假充真,才有时会用这“小小”两字,却不知堂堂少林寺,竟也被人用上这两字,不噤苦笑暗忖道:“这怪人竟敢把这三间茅屋充作小小少林寺,却不知少林⾼僧见了,又当如何?” 心念又一转,忽然想起此地本是嵩山之后山,距离少林寺非遥,这怪人竟敢如此,想必与少林寺有渊源。 当中一问屋子倒也甚是宽大。但屋里零零,百物杂呈,上至书剑琴棋,下至锅碗杓筷,什么都有,零的堆満一屋。 左面屋角木架,放着几本书册,但架上却写着“蔵经阁”三字,书架旁堆着几柄刀剑,便算做罗汉堂。 当中一张破桌设着残烛香案,写的是“大雄宝殿”四字,右面屋角小小火炉上,烧着只热气腾腾的锅子,锅里面香气四溢,自然便算做香积厨了。 铁中棠见了,更是惊奇,更是好笑,少林寺所有殿堂,这里完全都有,只是非但具体而微,而且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那怪人却哈哈笑道“洒家昔年被少林逐出门墙,便造了这小小少林寺与它分庭抗礼,你看造的如何?” 铁中棠唯唯否否应了,实是不知该如何答话。 那怪人却突又正⾊道:“须知洒家酒⾁穿肠过,佛在心头坐,我佛既在心头,洒家便将此当做少林寺又有们不可。” 铁中棠听他玩笑之间,倒也有些禅机,当下笑道:“大师说的不错,菩提非树,明镜无台,若是认真,便着相了。” 那怪人抚掌大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铁中棠道:“不知大师心目中真正⾼手又是哪几个?” 那怪人道:“你若要洒家说出这些武林掌故,先该将你两人这段古怪说出才是,否则洒家真要闷死了。” 铁中棠知道此人脾气不但古怪,而且好奇,只得长叹一声,道:“在下与这位艾天侠本无恩怨,只是…” 当下将事情经过源源本本说了出来。 这番话他明虽是说给这怪人听的,暗地却无异是要艾天蝠知道,只因事情演变至此,也只有让他知道真情了。 屋中只有一张破椅,但却已被怪人坐了,铁中棠只得一面走动,一面说话,一面观察着艾天蝠的面⾊。 但见艾天蝠面⾊黯然,似是已自心灰意冷,再无争強斗做之心,铁中棠心头不噤窃喜。 忽然问,那怪人大喝一声,自椅上飞⾝而起,张臂便向铁中棠扑了过来,铁中棠大惊之下,急退三步。 那怪人沉声道:“洒家这小小少林寺,到处都可走得,但只有这扇门户却是万万碰不得的。” 原来铁中棠方才走动之间,无意斜倚到左面一扇门上,此刻听这怪人如此说话,不噤大奇忖道:“这门中又有何古怪?”他生深沉,面上虽不动声⾊,继续叙述,暗中却对这窄门加了注意。这扇门关得严严密密,绝无丝毫空隙,门里是什么,直到他话说完了,仍然没有丝毫发现。 那怪人又自坐回椅上,轻扇炉火,此刻大笑道:“你两人幸好撞来这里,否则如此生死相拼,岂非冤枉。” 艾天蝠面上仍无表情,亦不置答,只是冷冷问道:“今⽇之武林,究竟是哪几人之天下?” 那怪人双目微阖,缓缓念道:“雷鞭落星雨,风梭…” 忽然张开眼睛,道:“黑⽩双星与碧月剑客,如今都是名満天下之⾼手,他们的师⽗是准,你两人可知道?” 铁中棠存心要让艾天蝠说话,只因话说多了,心里自然生机萌现,是以他虽知道,却不开口。 艾天蝠果然只得答道:“黑⽩双星虽说是家传武功,其实武功却习自昔⽇的独行侠盗过天星!” 那怪人道:“不错,想那过大星武功虽⾼绝一时,但声名却藉狼得很,黑⽩两人自不肯承认是他弟子了!” 艾天蝠道:“那碧月剑客,貌美心辣,只是人却正派,正与她师⽗月华仙子是同样的脾气!” 那怪人道:“不错,你武林掌故,既是如此悉,你可知道那过天星与月华仙子两人后来是如何了么?” 艾天蝠道:“这两人一南一北,号称无敌,但正自声名鼎盛时,却突然消声灭迹,是以黑⽩双星与碧月剑客,也不过只学了他们师⽗的三成功夫,江湖中对这二人突然失踪的原因猜疑极多,有的说他两人已羽化…”语声突顿,呆了半晌变⾊念道:“雷鞭落星雨,风梭月魂…” 那怪人叹道:“这就是了,那过天星与月华仙子两人便是折在雷鞭与风梭两人手中,生死虽不知,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铁中棠心头不噤骇然,他知道过天星与月华仙子两人,数十年前号称无敌,想不到也会败在他人手中。 要知黑⽩双星与碧月剑客只学了师⽗两三成武功,便已名満天下,过天星与月华仙子武功之⾼自可想见。 艾天蝠亦自耸然动容,过了半晌,才缓缓道:“那雷鞭与风梭两人之声名,为何在下从未听人说起过?” 那怪人叹道:“此等凶神恶煞的姓名,连鬼⺟都不愿提起,还有什么别的人敢时常挂在嘴中。” 艾天蝠面⾊天变,闭口不语,铁中棠更是大惊忖道:“盛大娘若是将这两人请出对付大旗门,我等岂非惨了。” 那怪人掀开锅盖看了看,口中缓缓道:“但这雷鞭风梭,武功极⾼,心目中却仍有畏惧之人。” 艾天蝠⾝子一震,道:“什么人?” 那怪人起⾝取了副碗杓,口中却喃喃昑道:“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尔其静也,体象皓镜,星开碧落!” 艾天蝠耸然道:“此话怎讲?” 那怪人有如未闻一般,闭目接口昑道:“浮沧海兮气浑,映青山兮⾊,为万物之群首,作众材之壮观!” 双目微开,夜光闪动,道:“这首碧落赋,你可曾听过?” 艾天蝠暗道:“碧落赋与武林⾼手何关?” 那怪人大笑道:“这碧落赋,其中便说的是武林中的数大奇人,字句包涵之意义,一时间也难说得尽。” 铁中棠与艾天蝠虽然俱是城府深沉之人,但此刻却也不噤大动好奇之心,齐声脫口问道:“什么意义?是哪几人?” 那怪人将锅中之⾁舀了満満一碗,道:“此赋卒乃称颂苍穹碧落,但数十年前,却有一人将之断章取义,用来形容武林中数大奇人,正是:惊天动地数⾼手,俱是碧落赋中人!” 铁中棠与艾天蝠此刻闻得⾁香,肚中也觉有些饥饿,但见他并无奉客之意,只当他要自用了。 却听他说到这里,忽然长⾝而起,双手捧着⾁碗,笑道:“洒家先将这碗⾁送去,再来说话。” 铁中棠呆了一呆,虽然急着要听,却也无可奈何。 他缓步走向那道窄门,走得十分小心,似是生怕将碗中⾁汁溢出,面上笑容早敛,神⾊间竟似变得十分慎重。 铁中棠大奇忖道:“这门里是什么?这怪人为何对他如此恭敬?”艾天蝠苦不能见,却也在凝神倾听。 那怪人走到门口,口中忽然发出“咪咪”猫叫之⾊。 铁中棠大奇忖道:“门里莫非只是只猫么?”却见怪人将门户轻轻推开一线,侧⾝走了进去,口中笑道:“你…” 一个“你”字,方自屋里传出,忽听“哎呀”一声惊呼“呛啷”一声碎响,显见那⾁碗也落在地上。 接着“砰”的一声,窄门大开。 铁中棠⾝不由主窜了过去,窄门里这小小一间茅屋,布置得竟是精致华而已极,四面锦帐流苏,牙妆台,上堆着翠裳,台上悬着明镜,镜旁还有几副女子梳髻用的木梳,梳上还着几青丝,那怪人木立在铜镜旁,満面惊骇之⾊,如遭雷击一般。 这小小少林寺內,竟有间女子闺房,委实令人惊异, 但这间精致的闺房中,却渺无人迹,风吹锦帐,露出里面墙壁,铁中棠目光锐利,一看那墙壁竟是青铜所制, 墙壁外面,虽圬着泥木,是以由外看来,宛如普通茅屋一般,但由內向外,却再也无法破壁而出。 那怪人目光茫然四顾,喃喃道:“到哪里去了,哪里去了…”忽然发觉屋角处有个土坑,深达地下。 他大喝一声,一⾜踢开那牙,下果然満堆泥上。 原来屋中人早已暗地筹谋,掘了条直通外面的地道,却将掘出的泥土,悄悄堆蔵在下。 铁中棠看得目定口呆,只听那怪人嘶声道:“她走了,走了…连嫔奴也被她带去了…” 忽然窜到铁中棠⾝前,抓住他肩头,惶声道:“你若肯帮我个忙,我⽇后永远也忘不了你!” 铁中棠呐呐道:“但请吩咐!” 那怪人切齿道:“她此番逃将出去,子就要惹大了,洒家无论如何也要抓她回来,你且替我照料这里!” 他也不管铁中棠是否答应,话声方了,便已飞⾝钻⼊那地道,等到铁中棠赶过去时,他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铁中棠立在地道口,一时间当真不知所措。 艾天蝠缓缓道:“我已心灰意冷,不堪重回人世,正可代你照料此间,你若要去,只管去吧!” 铁中棠黯然一笑,轻⾝走回,道:“昨⽇之事…” 艾天蝠道:“往事已矣,还说它作什么,以我之武功,若被那雷鞭、风梭辱骂了,我岂非也是无可奈何!” 铁中棠知他已想通了,心里也不知是感慨还是喜? 他口中还未答话,却突然瞥见妆台上竟庒着张纸柬,只是那怪人方才震惊之下竟未发觉。 只见上面写的是:“我终于自由了,你寻我不到的,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为我受的苦,都是你自愿的,你活该!嫔留” 这字柬自是留给那怪人的,但铁中棠却知道艾天蝠也必定知內容,是以观看之际,便随口念了出来。 艾天蝠本已安详的面容,听得“嫔”两字,突又大变,骇然惊呼道:“嫔,嫔…原来在这里!” 铁中棠心中大奇道:“嫔是谁?”心念一动,突又大惊脫口道:“…嫔…莫非和令师有些…” 艾天蛹缓缓道:“嫔便是家师的三妹。”说这话对,他冷漠的面容,竟似泛起一阵恐惧与怨毒之⾊。 铁中棠知道此人孤傲不群,渺视生死,如今面上竟会现出恐惧之⾊,其中必定又有原因。 他越想越是觉得奇怪,当下缓缓道:“难怪那怪人知道九子鬼⺟的姓名,原来他竟与令师的妹子有…” 语锋忽然一转,接道:“闻道令师本有姐妹三人,昔年俱是天香国⾊,并肩走动江湖,后来却不知为何失散了?” 艾夭幅“哼”了一声,也不答话。 铁中棠想他必定知道其中隐秘,试探着又道:“江湖传言,氏三姐妹之中,以三妹最美,也是最毒…” 语声未了,突听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轻轻笑道:“多谢你的夸奖,但我却有些不敢当哩!” 这语声之娇柔甜美,连铁中棠这样钢铁般心肠之人,听了都不噤为之心旌摇摇,难以自立。 但转目四望,四下哪有人影,这语声竟不知自哪里发出来的,铁中棠心头大骇,艾天蝠更是容颜惨变。 两人双拳紧握,不敢作声,死一般的静寂中,忽听那妆台的小小木柜里,发出一连串轻微的骨节声响。 接着,柜门缓缓而开,里面缓缓伸出一只手掌,晶莹柔嫰,肤光致致,纤细手指,远胜舂葱。 铁中棠从未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手掌,更未想到这小小木柜里会钻出个人来,一时间当真骇得呆了。 那柜门越开越大,柜中笑声盈盈,人心魄。 忽然间,艾天蝠大喝一声,嗖的窜到铁中棠面前,挡住他的视线,颤声道:“快转回头去,不能看她!” 铁中棠听他语声中満充惊骇惶急之意,亦是自己从来未见,不噤呆了一呆,方待转过⾝子。 柜中又自娇笑道:“好侄儿,你莫怕,小婶子早已将脸蒙住了,要他瞧瞧,也没有关系。” 语声之中,柜中传来一阵浓郁的媚香。 接着,铁中棠顿觉眼前一花,室中已多了个⾝材修长、体态婀娜、⾝穿轻红罗衫的宮髻美人。 她面上也蒙着轻红罗纱”隐约间露出面容轮廊,当真是美得惊人,宛如烟笼芍药,雾里看花。 那层轻纱,使得她绝美的面容更添了几分神秘的魅力,令人不由自主想掀起轻纱看看她究竟美到何种程度。 铁中棠目光不可抗拒的被她昅引住,心中却大骇忖道:“这木柜如此窄小,便是幼童也难容⾝,但她却能蔵在其中,这缩骨之术,是何等功力!”目光凝注,不觉瞧得痴了,艾天蝠木立当地,却动也未动。 那罗⾐美妇娇笑不绝,眼波隔纱,瞟了铁中棠一眼,突然扳过艾天蝠的⾝子,娇笑道:“许久不见了,你好吗?” 艾天蝠虽然极力控制,但指尖似已微微颤抖起来。 罗⾐美妇眼波四转,笑道:“那蠢物已走了吧,他见我掘了条地道,只当我已自地道中走了,哪知我却偏偏留在这里,要他猜也猜不到,找也找不着,喂,你说我这小婶子做事可还聪明吗?” 铁中棠暗地心惊:“好个好姣的女子!” 他知道她便是嫔,却未想到鬼⺟之妹看来竞是如此年轻。 艾天蝠仍然木立未动,额上却已泌出了汗珠。 嫔自袖中取出一方罗帕,在他头上轻拭了一下,又伸手在他颊上拧了一下,娇笑道:“傻孩子,呆了么?怎么不叫婶子呀?” 艾天蝠不言不动,也不反抗,当真像是呆了一般。 铁中棠看得満心惊奇,忽见嫔转首对他一笑,道:“喂,请你替我把那张扶扶正好么?” 她轻笑柔语间,又是甜笑,又是媚柔,叫人不忍拒绝于她,铁中棠竟真的代她将那牙移上土堆。 嫔娇笑道:“乖孩子…”放开艾天蝠,在上坐下。 她莲步婀娜,曼妙多姿,一举一动都充満了魅力,铁中棠忍不住望着她,忽听她笑道:“傻孩子,看什么?” 铁中棠面颊一红,转过头去。 嫔笑道:“你可要我掀开面纱让你看看么?” 铁中棠方自忍不住要说好,突听艾天蝠大喝道:“看不得的!”喝声嘶哑,面⾊更是可怖。 嫔咯咯笑道:“哦,我还忘了告诉你,凡是看过我面容的男人,我都要将他眼睛弄瞎,好教他脑子里永远保留着我的印象,但我却绝对让他瞎得舒舒服服,毫无痛苦,你说我的良心好么?” 她娓娓道来,宛如在叙述一件最温柔美丽之事似的,又像是在向情人询问心意一般。 铁中棠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霎眼満布全⾝。 嫔莹莹的纤指,轻轻抚弄着纱角,媚笑道:“你要看么:能看看我的容貌,纵然瞎了,也是值得的。” 那媚柔的甜美,那朦胧的容貌,那媚人的香气,竟真的教人宁愿变成瞎子也忍不住要瞧上一眼。 铁中棠掌心捏満了冷汗,嫔纤指微扬,掀起了半角轻纱,将那有如莹⽟雕成般毫无暇疵的下颔,微微露出了一些。 艾天蝠満头冷汗,他虽然双目皆盲,但此刻的情况却宛如眼见只因他自己也经历过这一段。 他脑海中又忆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 那是个软绵绵的舂夜,一个⾝穿轻纱的绝美妇少婀娜的走向一个少年,她面笼轻纱,媚笑道:“你看不看?” 那少年掌心俱是冷汗,终于颤抖着点了点头,于是他便看到了一张永生也难忘却的面容。 他此后便永远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此刻,莫非是历史重演? 他知道嫔正一步步移向铁中棠,那魅力更是令人不可抗拒。 突听铁中棠冷冷道:“你若是再年轻二、三十年,我便要看了,只可惜你已是个老太婆,纵然驻颜有术,但想起来却教人恶心!” 嫔⾝子一震,笑容突然顿住,这次轮到她呆住了!她做梦也未想到这少年竟有如此冷漠的心肠和尖锐的言词。 艾天蝠忍不住伸手一拭额上汗珠,暗叹忖道:“这少年心肠当真是铁石铸成的,否则怎么能抗拒得了!” 只有经过此事的人,才知道嫔的魅力是多么不可抗拒,才知道那隔着轻纱的眼波带着多少神秘的魔力。 嫔更已失措,她那神秘的媚力,正有如她的护⾝甲胄,而此刻却被铁中棠刀一般的冷漠与轻蔑一刀穿贯。 她越是慌,铁中棠越是冷静,冷笑道:“年华如逝⽔,永远不可挽回,你以后再也无法惑别人了,知道么?” 嫔倒退数步,坐到边。 铁中棠道:“你还是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但这里已无你容⾝之处,这整个世上也无你容⾝之处了!” 艾天蝠忍不住暗中喝采,多年怨毒,仿佛都已发怈。 没有一个曾被嫔弄瞎了的人能向她报复,只因他们都是自愿的,而铁中棠此刻却代这些人出了冤气! 哪知嫔突又娇笑起来,道:“好孩子,说得好,居然有人用恶心两字骂我,真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事!” 铁中棠道:“以后用此两字骂你的,只怕就要多了!” 嫔道:“哎哟,想不到我姐姐竟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弟!” 艾天蝠忽然冷冷道:“此人乃是大旗门下!” 嫔面然竟似也变了,喃喃道:“大旗门…大旗门…嘿嘿,只可惜大旗门弟子俱是有⽗无⺟之人!” 铁中棠只觉耳畔嗡然作响,⾝子如被雷震,一股热⾎直涌上来,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嫔笑道:“我说的什么,你早已听得清清楚楚了,是么?”⾝子笑得微微颤动,有如花枝摇曳。 铁中棠再也无法保持冷笑,但他越是失态,嫔便笑得越是人,铁中棠嘶声喝道:“你若再胡言语…” 嫔咯咯笑道:“你若是有⺟亲,可知道你⺟亲在哪里?” 铁中棠⾝子摇了两摇,仆的跌坐在椅上。 原来大旗门卧薪尝胆,一心复仇,生恐⺟爱太过慈熙,门中弟子,一生来便离开⺟亲怀抱,能行路时便立刻要接受最严格的武功训练,从不知⺟爱为何物,更不知⺟亲在何处。 是以大旗弟子,人人虽都有着铁一般硬坚心肠,钢一般倔強脾气,却最怕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亲两字。 嫔故意轻叹一声,带笑道:“羔羊啂燕,俱知⺟恩,但大旗弟子却连⺟亲在哪.里都不知道,岂非连禽兽都不…” 铁中棠厉喝一声:“住口!” 嫔娇笑道:“呀,真对不起,我随口说说,却不想伤了你的心。” 铁中棠厉声道:“大旗门中之事,你怎会知道?” 嫔笑道:“你若要问我怎会知道,不如回去问问你的…”忽听外面响起一阵阵急速拍门之声。 一个清脆女子口音息着道:“屋里可有人么,可不可以让难女进来躲躲?”语声惶急,听在铁中棠耳里却甚是悉。 他心头一惊,却拿不定主意是该先听完嫔的话再出去,还是先出去再未听她要说的话。 哪知嫔微微一笑,便不再往下说了。 铁中棠心思索,陛的窜出房外,嫔在⾝后轻轻笑道:“这小子轻功倒不错嘛!” 举目望去,一个女子怀抱一人当门而立,正回首望着来路,満面俱是优伤惶急之⾊,正是温黛黛与云铮。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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