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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斗凄番外篇II  作者:于晴 书号:31538  时间:2017/7/18  字数:12240 
上一章   《是非分不清》之怀宁    下一章 ( → )
  有饭吃最重要,管臭老头说他什么骨格奇佳,一生重情重义,只要给他饭吃,偷拐抢骗他都⼲。

  他的死期,终于到了。

  长箭‮穿贯‬她的口,直接穿透他的⾝躯,不痛不庠,他使出全力稳住马步,住她不肯倒的⾝子。

  “谢了,怀宁,陪我走了这么长的路。”无力沙哑的声音出自⾝前的师姐兼义妹。

  而后,她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紧跟着,他跌进无声的世界,千军万马瞬间消失在他的眼前,取而代之的是尽黑的天地。

  他的知觉全数丧失,但他不在意,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完成她最后的一个心愿。

  不让她倒下!死也不倒下,绝不向蛮军示弱!这就是阮冬故!

  这样的死期,他承受得理所当然,不怨不悔,心甘情愿,于是,他安详地合上眼,静待死亡降临。

  将死之前,生平的一切在他眼前一一闪过,他嘴角隐约带笑。

  当他第一次跟着臭老头上山,发现师姐比他还小时…

  当他第一次看见⽩发蓝眼的凤一郞时,努力掩饰惊惧…

  当他的名字被她连叫了三年…一个没有名字的人,因此落地生了。

  他,怀宁,不枉此生。

  纵有怀念,他也必须去追上冬故,省得她在⻩泉路上等着他,不肯独自先行。

  她就是这样,该休息时不去休息,累得他跟凤一郞总在后头追着她。

  他曾听臭老头说过,人的一生所作所为都是固定的,不会多也不会少,做満了就是该离世的时候了。

  那时,他总有疑虑,他这个义妹兼师姐自十六岁开始,做得比谁都要多,当她做満老天注定的一切时,万一她还年轻,那不是英年早逝吗?

  但,她要做他绝不阻拦,反正他命卦中早死,等死后凤一郞将他的骨灰带在⾝边,由他来挡住牛头马面,直到她做完她要做的一切。

  可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她走过⻩泉路,亲眼确定阎王老爷赐给她下一世的好命。

  老天爷给了她重责大任却不给她活路,他不再信神,天地之间,他只信自己。

  现在…

  他要走了。

  承她之情,顶天立地的走。

  ******--***

  “城绝不能破。”凤一郞语重心长地说。

  他没有吭声。

  凤一郞与他眺望夜⾊,轻声说出他的忧心:

  “城一破,蛮军第一个要的,就是断指程将军的人头。当⽇破主旗,几次奇袭皆毁蛮族大将,他们对她恨之⼊骨,城破之后,就算她人已死,尸⾝也不会留全,倘若让人知道她是女儿⾝,那尸⾝下场必是奇惨。”

  两人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

  “她知道吗?”

  “她一直知道。”

  黑暗中,意识无法控制地凝聚起来。

  如浪的不甘,开始打上他的意识。

  他十二岁时,臭老头曾告诉他,若他将来与她同一条路,迟早会死在她手上。

  他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可是…

  他竟然开始不甘心了!

  老天爷赐给她凤一郞,赐给她一个叫怀宁的义兄,赐给她重责大任,为什么不保她个全尸?

  为什么要赐给她这样一个结局?

  他咬牙切齿,好不甘心!

  城一破,她的尸⾝必遭践踏,既然老天爷不肯留她全尸,他来!由他来!

  他宁愿不完成她最后不示弱的心愿,也要保住她的⾝躯!

  他拚着最后一口气不散,用尽残余的力量推向娇小尸⾝。

  有他在,她绝不会支离破碎的走!

  有他在,她会四肢俱全,与他并肩走在⻩泉路上!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耗尽全⾝力气,面前的尸⾝竟直如山,半分动弹也不肯!

  都最后了,她还不愿倒下!她图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京师那个龙椅上的老人看见了没有?

  你做不到的她都做到了!为什么她还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咬牙切齿,愤恨不已,终于在最后一次成功地推倒了她。

  两具⾝躯无比狼狈地跌在地上,他早无知觉,城破了没他不清楚,他只凭着本能,用光他的力气将她纳进怀里。

  城破了,不管凤一郞有没有活下去,都会有个遗憾。没有关系,凤一郞的遗憾他来弥补,他不会让任何人碰到她的尸体。

  要毁她的尸⾝,就得连他一块。

  ⾝为她的义兄,这就是他理所当然该做的事!

  ******--***

  他多了一个师姐,一个比他还小的师姐。

  好可笑,明明个头小、年纪小,他偏得喊她一声师姐。这个师姐骨骼没他好,⼊门一年多还在扎马步,学习控制力道,实在令他暗自捧腹大笑。

  这一年,据说她刚満五岁,他得带她回家。

  她是千金‮姐小‬,每半年回家一趟,以前有她家人来接她,但今年起,竟然要他这个大不了她几岁的师弟陪她一块回家。

  两个小孩耶!

  穷人家的小孩四处走,死了也没人管,但她是千金‮姐小‬,她家人也太大胆了吧?还是,她是被待的可怜千金,家人借机谋杀她啊?

  “怀宁!”

  他停步,回头等着小蚌头追上他。

  在上山学武前,他是个混过世面的小乞丐,这种领路工作太简单了。

  反正臭老头肯养他,他也不用假心假意油嘴滑⾆,只要专心练武就可以吃,这点送人的工作不难,真的。

  小蚌头停在他的面前,抱着小拳头,道:

  “怀宁,你走得太快,师姐跟不上。”童音太浓,咬字略有不清。

  他看她一眼,有点不耐烦,道:

  “都午后了,你不想吃饭吗?”

  她想了一下,用力点头。“想吃。是师姐不对,请怀宁帮忙。”师⽗有叮咛,吃住一律靠怀宁,她太小了,人家不会买她帐。

  虽然她不太清楚为何有人不愿买她帐,也不明⽩怀宁只大她两岁,为何就有能力负责她的吃住,但她想,师⽗的话不会有错。

  怀宁拉着她走向饭馆前头的阶梯,道:

  “你坐在这里等,我去买馒头。”

  她看看对街的大酒楼,再看看他,点头。

  “怀宁,我等你,吃馒头。”

  他头也不回地走到摊子买馒头。他知道刚才她在看什么,她是千金‮姐小‬,平常待在府里,一定吃着山珍海味,出了门当然是酒楼茶馆,但两个小孩出门,岂能上那种地方教人觊觎?不如扮作穷小孩,还能平安回家。

  “两个馒头。”他简洁说道。

  那老板看他一⾝破旧,又是小孩,也不避讳地问道:

  “有钱么?”

  他不吭一声,将准备好的餐钱摊在手心里。

  “两个馒头吧?马上好马上好!”摊老板笑嘻嘻的。

  他没有臭骂这老板狗眼看人低,反正这世间就是这样,哪个人不是看表面?

  一年多前,他还是个小乞丐,别说买馒头了,连捡个脏掉的馒头都有人追着打,现在他只不过有几文钱,就会有人对他眉开眼笑。

  在等待的过程里,他瞄一眼饭铺前的小师姐。她非常规矩地坐在阶梯上,认真地观察四周。

  小小的城镇里,人来人往,其中有个爹亲牵着儿子,儿子拉着妹妹面走过,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被牵制住。

  那个小小女孩⼲⼲净净,虽然不如他的小师姐可爱,但看起来乖巧害臊…他一直有个不敢说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一天他也能有这种妹妹可以疼可以爱,可惜,他一出生就不知爹娘,更别谈兄弟姐妹了。

  他有点出神地望着那家人,摊老板叫着:

  “好了,两个馒头!”

  他又瞄了眼他那个小师姐,说道:

  “再多加一个⾁包。”

  他抱着热腾腾的馒头包子,才走近饭铺,就看见饭铺老板出来骂人。

  他眉头一皱,脚步未停,这时,他那个小师姐站起来了。

  “冬故不知坐在此处,会打坏大叔生意,请大叔原谅。”她抱拳,然后退到不远处的大树等他。

  真是不讨喜…他內心有点失望。一般的妹子,此刻早已跟他哭着求救,哪像她…

  他越过目瞪口呆的饭铺老板,来到大树下,将一个大馒头递给她。

  两人并坐在树下,她显然饿坏了,一张小嘴拚命咬着这个馒头。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只小小小鸟努力叨着过大的食物。

  他又偷瞄着⾝侧的她。她的个头小小,进⼊城镇前,他让她换上破旧的⾐物,像个小乞丐一样。

  她看起来真的好小…如果力气别这么大,害羞一点,他就能幻想他多一个妹妹了。

  一个大馒头消失在她的小嘴巴里,她抹了抹嘴,意犹未尽的。

  “还饿?”他问。

  她想了下,点点头。“师姐肚子还不。”

  “出门在外,别师姐师姐的叫,惹人注意。”他塞给她一个⾁包。

  小眼睛一亮,立即接过这个香噴噴的包子。“凤舂给我吃过。”

  “就吃这么一次。臭老头给的钱只够买馒头。”

  她抬头看向他。“怀宁没有吗?”

  “没有。”

  她闻言,小心翼翼地剥成两半,一半递给他。

  “怀宁,咱们一人一半,走到晚上才不饿。”

  他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接过半个包子。

  “怀宁,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家?”她问。

  “半个月吧。”他一直偷瞄⾝侧的小师姐,终于按捺不住內心的‮望渴‬,说道:“出门在外,我们最好以兄妹相称,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叫你妹妹。”

  包子咬到一半,她张大眼睛,看着他。

  黑⾊的⽪肤有点窘,他撇开脸,闷不吭声地吃着⾁包。

  “怀宁,我兄长只有一个,他叫阮卧秋,我叫阮冬故,你不姓阮,我叫你哥哥,名不正言不顺。”童音软软,咬字依然不清。

  他闻言,有点受伤,遂不再多说什么。反正、反正她也不是他心目中的妹子,这辈子,他想,除非找到他亲生爹娘,不然他是不可能会有兄弟姐妹的。

  半个月后

  他终于不辱使命,将她平安带到永昌城。

  两人风尘仆仆,浑⾝发臭,路人以为他俩是小乞丐,纷纷走避。

  他暗自冷笑,牵着她的小手进城。

  一进城,就见一名美貌的女孩惊喜地上前,叫道:

  “‮姐小‬,你总算平安抵达了!”

  “凤舂!凤舂!”阮冬故开心地摊开小手臂。

  凤舂完全不嫌她一⾝臭臭,将她抱进怀里。她眼眶微红,松口气道:

  “‮姐小‬,这半个月来我食不下咽,就怕你走私了、被人骗了。”

  “冬故很好,冬故没有走失。冬故不认得家里的路,全仗怀宁帮忙。”阮冬故忙着跳下地,热中地介绍怀宁。

  凤舂感地看着他,微笑:

  “你就是‮姐小‬的小师弟吗?多亏你了。”

  他懒得跟人做表面功夫,没有回答。

  阮冬故笑瞇瞇地说:

  “怀宁,这是我的凤舂,就是那个给冬故吃过⾁包的凤舂。她是我一辈子的凤舂。”

  “‮姐小‬爱吃⾁包,凤舂马上差人去第一包子铺买。”凤舂看他俩一⾝破旧,想来这一路上她的‮姐小‬吃了不少苦,她怜惜道:“不管‮姐小‬爱吃什么,凤舂都能变出来,来,凤舂抱你回府,好不?”

  “我用走的,用走的就好了。”在怀宁面前,一定要有师姐的样子。她对怀宁道:“怀宁,一块吃,凤舂的菜,都好吃。”

  “‮姐小‬,你不是爱叫兄台,怎么这回不叫怀宁兄了?”凤舂笑道。

  “怀宁是师弟,不能称兄。”她认真道:“凤舂,怀宁在家里的这段⽇子,你也叫他怀宁,师⽗说,怀宁的名字是新取的,要喊三年他才能落地生,变成真的怀宁,你别喊其它的。”

  怀宁瞄阮冬故一眼,没有说话。

  凤舂微笑:“好啊。”

  “怀宁。”阮冬故对他伸出小手,说:“凤舂要带我们回家了。”

  怀宁不发一语,牵起她的小手。他知道她力气大,从不主动去拉人,一路上都是他牵着她回来的。

  凤舂看着这两个小孩相处的模式,知道她这个‮姐小‬很看重这新来的师弟,擞谠着怀宁伸手:

  “既然怀宁是‮姐小‬的师弟,那就是一家人了,一块回家吧。”

  怀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迟疑的动作显露他的心情。当他主动让凤舂牵住脏脏的小手时,冬故‮头摇‬晃脑,忽然道:

  “凤舂,冬故在路上曾看过一家子,爹带儿子,儿子带妹妹走在路上,那现在算不算是凤舂娘带小孩出门?”

  凤舂好气又好笑地⽩她一记眼。

  “‮姐小‬,你的娘是夫人,不是我。”

  “哦,原来娘亲只能有一个,冬故明⽩了。那大哥呢?大哥能有几个?”

  “你的大哥只有少爷,没别的人了。”

  “哦…冬故也明⽩了。”她看看怀宁,再看看两人牵着的小手,没有再多问什么。

  自始至终,怀宁真的觉得很可笑。

  左侧是他小蚌头的师姐,右边是她的凤舂,三人走在一块,简直是可笑的⺟子三人…

  他又偷瞄那个満面脏脏的小师姐。他心目中的妹妹,绝对不像她,他想要更柔弱点、怕吃苦,不要力气大、只能仰仗她兄长保护的小妹…

  阮冬故一点也不符合他心目中的妹妹形象。

  ******--***

  本来在安宁的黑暗里,等着牛头马面来召人,但红的大火突然袭卷他的全⾝,忽地,世间所有吵杂的声音窜进他的世界里。

  火烧似的疼痛,让他的魂魄如重物落地,他猛然一震,立时张开双眼。

  眼前不是⻩泉路,也不是森罗殿,更没有牛头马面…

  “火化了吗…”低微的人声,在附近谈着。

  “下午已经火化了。京军将领看阮侍郞是內阁首辅的人,特准凤一郞独自火化他的尸⾝…”哽咽泣声在寂静的夜显得格外凄凉。

  “凤公子不该拒绝我们去送他的…阮侍郞就这样走了,他一定能一路好走,燕门关的百姓得救,他的义兄怀宁也活下来了,这全是他在九泉下的保佑…”

  怀宁目眦尽裂,狂地挣扎,但全⾝无力,只能恨恨地瞪着他们。

  他的挣扎引起军医的注意,连忙奔过来,大喜过望道:

  “怀宁爷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见怀宁用杀人似的眼神瞪着他,他有点犹豫:“您是想问阮侍郞…他…他…”

  怀宁双瞳瞇缩,咬牙切齿,不肯调离视线!

  门外有人低喊:

  “军医,凤公子来探怀宁爷了。”

  一头⽩发先⼊怀宁的眼瞳,接着,是凤一郞委靡不振的模样,仿佛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一场。

  “凤公子,怀宁爷儿醒了!”

  凤一郞闻言,略带惊喜地上前,一见怀宁果然醒了,终于松口气。

  “怀宁,你活下来了!”动中依然忧心忡忡。

  怀宁锁住他的蓝眸。

  “凤公子,怀宁爷在问阮侍郞的下落呢!”军医轻声暗示,病人重伤在⾝,不宜损及心神。

  凤一郞点头,与怀宁的视线,直截了当地问:

  “怀宁,你要我说实话或谎话?”

  怀宁动了动嘴,喉口发不出声音来。

  “那就是要实话了?”凤一郞深深地注视着他,柔声道:“你做得很好,我们的梦,还没有碎。”

  他连眼⽪也不眨地,‮勾直‬勾地瞪着凤一郞,而凤一郞则坦然地接受他严厉的审视。

  许久后,怀宁终于放松地合上眼,任由黑暗再度包围他。

  在意识似散非散间,他听见军医低声跟凤一郞说:

  “凤公子,你做得很好,骗阮侍郞未死。”

  “是啊,我骗了他,等他下次转醒,我实在不该如何面对他。”

  “阮侍郞的骨灰…”

  “多谢军医关心,等怀宁康复后,我们会回京择地下葬。”

  接着,他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

  当他再度清醒时,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有个人坐在边,他知道。

  这个人似在沉思,没有发现他早已转醒。

  “凤一郞。”他开了口,声音耝哑难辨。

  凤一郞回神,庒低声音道:

  “怀宁,你又躺了半个月了。”

  他没有说话,注视着比半个月前更憔悴的义兄。

  凤一郞定定看着他,轻声道:

  “前前后后,你躺了不少⽇子,今晚我本来留到三更就走,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

  轻浅的呼昅不同调,怀宁立即明⽩四周还有其他人。

  凤一郞像早已习惯他的沉默寡言,特地解释:

  “我也不瞒你,之前为了不损及你的心神,骗你东潜未死,其实…我这些时⽇就在忙他火化的事,他死得其所,不会有所遗憾,但我已心灰意冷,你要跟我离开此地吗?我们找一处地方隐居,就你跟我,以及东潜骨灰,再无外人。”

  “…好。”

  凤一郞微不可见地点头,嘴里继续道:

  “你已登录军册之中,须回京后才能离开,但京军将领是东方首辅的人马,他不会为难我们,我已留下书信,他会明⽩我们急于离开伤心地的心情。”

  “你扶我一把。”

  “辛苦你了,怀宁。”凤一郞小心使力,扶着他下,一步一步极力放轻地走出门外。

  外头已有牛车在等着。凤一郞扶他上了车,苦笑道:

  “路上颠簸,你忍着点。”

  “嗯。”凤一郞驾着牛马,尽量挑平稳的道路走。夜路迢迢,当他们穿过林子,彻底离开那块伤心地后,他才喝停牛车。

  凤一郞转⾝面对他,嘴角勉強勾笑:

  “辛苦你了,怀宁。”

  “她…”

  “还活着。方才屋內有人,他们心好装睡,让我们顺利离开。”

  “伤势有多严重?”

  “…她一直没有醒过来。”

  怀宁合上眼,半晌,他才哑声道:

  “牛头马面听她一番大道理,听也会听怕,哪愿意留下她?”

  凤一郞附和着:

  “是啊,你说得对。现在她没醒来,只是暂时的休息。她太累了,不好好睡上一觉,怎会应付下半生的事呢?”凤一郞极力轻快地说:“怀宁,咱们算是有默契了,之前我还真怕你误解我的意思呢。”他回头驾着牛车。

  怀宁没有回话,只是闭目养神。那不是默契,是因为他看见凤一郞眼里还带着微弱的希望。

  这份希望来自冬故活着,他可以肯定。

  她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老天爷的眼睛没有瞎,愿意把冬故还给他们。

  能够让他…让他继续当她的义兄,让他能够继续成为怀宁,与阮冬故、凤一郞,共同往前走。

  “别回头。”他哑声道。

  “嗯。”凤一郞轻应一声。

  夜风拂面,颊面凉凉的的,但他就是不肯张开眼睛,摸个清楚。

  “雨真大。”他道。

  “…是啊,好大的雨呢。”凤一郞轻声配合着。

  ******--***”

  自阮冬故清醒之后,伤口愈合速度惊人的缓慢,她看似有精神,但小脸灰⽩、无⾎⾊,整个人缩⽔一圈,变成名副其实的小老太婆。

  ⽩天有住在附近的大婶来帮忙照顾她,⼊夜后凤一郞暗自下了重葯,让她尽量能一觉到天亮,以免痛得生不如死。

  这一天,大婶有急事不能来,由凤一郞接替照顾她的起居,帮忙换⾐当然是不可能,只能为她梳梳头发,陪她说说轻松的事。

  怀宁本来坐在缘,但见凤一郞梳发的动作顿下。他心知有异,遂起⾝绕到她的⾝后。

  一头带点桔⻩的长发里竟有两银丝。

  她才二十五岁,已有⽩发。

  “一郞哥?”她极力维持精神。

  “…没事。”凤一郞当作没事,正要忽略那两银发时,怀宁闷不吭声,用力一扯。

  “好痛!”她脫口叫道。

  “怀宁!”

  “⽩发。”他摊到她的面前。

  阮冬故愣了下,不是很介意地轻笑:

  “我的吗?”

  “怀宁,拔一⽩发再生五,你这不是让冬故早⽇⽩发吗?”凤一郞不悦道,替她扎了松软的辫子。

  “我故意的。”他坐回缘。

  阮冬故默默看他一眼,笑叹着:

  “怀宁,你老爱整我,现在我只准喝稀粥,你却故意当着我的面吃⽩饭,让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不介意生⽩发,反正都是头发。

  他没搭理她。

  “等你⾝子再好点,就能吃了。”凤一郞在她⾝后道。“冬故,今天想不想出去走走?”

  她想了下,点头。“我好久没出门,可是,一郞哥,要⿇烦你扶我了。”

  凤一郞笑道:

  “你伤口没好,扶你也容易扯动伤口。我抱你出去吧,吹吹风,也许更精神些。”他为她披上披风,再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

  “⿇烦你了,一郞哥。”她注意到怀宁不知上哪儿去,该不会又想整她了吧?

  凤一郞但笑不语,把她抱出小小的房门。

  乡村景⾊已有冬意,树枯叶⻩,偶尔还有提前到来的冬风,她恍若隔世,最后一次在外头,是在夏至的‮场战‬上,转眼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子啊

  “冬天要到了,你的伤要好些,我们就得转移阵地,尽量往南方走。”

  “…一郞哥,我真是⿇烦你跟怀宁了。”她努力养伤,无奈伤口愈合太慢,明明怀宁已经可以走动了,她却还处在不得动弹的阶段。

  男跟女的差别…唉,不提也罢。

  凤一郞笑道:

  “不⿇烦。你这病人十分听话,喂你喝苦葯你也立即喝下,不哭不闹的,是个非常配合的好病人。”正因配合,伤势未有起⾊,他才烦心。

  她微微浅笑,连呼昅也不敢太过用力。忽地,一抹奇异的味道随着冬风而至,这个味道是…

  闭过屋角,她瞪着院子里的香烛冥纸。

  凤一郞轻轻放下她,让她坐在怀宁备好的软垫上。因为伤口的关系,她只能驼着背,忍着微痛。

  “冬故,前几个月皇上下令,亲自为战死的将士焚香祝祷,同时将他们的尸⾝并葬在将士坡,那时你昏不醒,来不及送他们走,那么,现在也是一样的。”

  她愣愣地看着怀宁塞给她一迭冥纸。

  凤一郞继续道:

  “你一定有话要跟他们说,我跟怀宁暂时痹篇,等你送完他们,我再抱你回屋休息。”语毕,与怀宁绕到稍远处的小农田。

  “你的方法真的可行吗?”怀宁问道。

  “我不知道。”凤一郞坦承:“她的伤势久而未愈,即使不是心病所致,我想,让她安心点,送她的兄弟们一程,大哭一场对她有益。何况…能送得⼲净,是最好不过的了。”

  怀宁看他一眼,没有答话,摊开掌心,露出那两长长的银丝。

  “怀宁,你拔了,以后很容易长的。”凤一郞叹道。

  “我跟她,都不怕⽩发。二十五岁⽩发阮冬故,三十五岁⽩发阮冬故,阮冬故就是阮冬故,又有何差别?”

  冬风吹走了他掌心上的银丝,也送来了院子里的恸哭声。

  那哭声,本来轻浅低微,断断续续,而后声嘶力竭嚎啕痛哭,不绝于耳。

  从小到大,他们的义妹一向落泪不出声,这一次,她的发怈,是痛恶自己对官场不够妥协,牺牲了那么多人命。

  哭完了,痛完了,才能继续前进,这是最重要的。只是…这哭声哭得无法控制,让他俩脸⾊微沉,掩不住担心。

  “凤一郞…”

  “嗯?”

  “你记不记得,她第一次听见你说桃园三结义后的反应?”

  “当然记得。那时她才知道不同姓氏也可以结拜成为兄弟姐妹。怎么了?”

  怀宁垂下眼,盯着地上的野草,说道:

  “没,没事。”隔天,她双目亮晶晶,虎视眈眈看着他跟凤一郞,但盼能成三兄妹,直到她十八岁那年在京师客栈里终于完成她的愿望。

  从此本无相⼲的三人,成为不分离的义兄妹。

  一阵静默后,怀宁又突然道:

  “我是不是跟你提过,我一直希望有个乖巧害臊的妹子,而非力大无穷的妹妹?”

  凤一郞有点惊讶地看向他,不太明⽩为何在此刻怀宁会旧事重提。他点头:

  “怀宁,你放心,这个秘密我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么你继续保住这个秘密,再另外帮我守一个秘密吧。”

  “你说吧。”

  “我一直希望有个乖巧害臊的妹子,但是…”顿了下,怀宁才迈:“有时候,觉得有个力大无穷、脾气可比石头的妹子也不错。”

  “如果你跟冬故提,她一定很感动。”

  “我怕她感动得哭倒在我怀里,还要约定下辈子再做兄妹,那我就⿇烦了。我下辈子,确定要一个乖巧害臊的妹子。”

  “…我明⽩了,我会继续保密的。”

  过了一阵子,院子里的哭声渐微,气若游丝。凤一郞跟他点了点头,怀宁便从屋內搬出矮桌到院子里。

  她抹了抹眼泪,也不怕义兄们见笑。大哭过后,她心情稍好,轻笑:

  “今天要在外头用饭吗?”

  “嗯。”未久,热腾腾的稀饭摆在她的面前。她看了许久,再看看怀宁埋头大吃的⽩饭,她深昅口气,口微疼但不碍事。

  “一郞哥…”

  “我马上来喂你。”凤一郞上了几道菜,随即坐在她的⾝边。

  “我能不能吃饭了?”她呑了呑口⽔。

  凤一郞蓝眸一亮,笑着‮头摇‬。

  “你现在⾝子还不太稳,只能喝稀粥,再者,你连碗粥都喝不完了,何况是吃饭呢?”

  “我现在很饿了…等等,怀宁,留我一碗饭。”

  怀宁不作声地拨了一小口饭在盘子上,看她一眼,道:

  “如果你喝完粥,这口饭就给你。”

  她瞪着他。

  “不要?”

  “我要!”她转向凤一郞,说道:“⿇烦一郞哥喂粥了。”

  凤一郞笑着喂她喝粥。今天她的胃口变好了,果然他的方法多少有效。

  她喝了几口,浑⾝冒汗,瞄了怀宁一眼,怀宁正有意抢她的那一口饭。

  “要休息吗?”凤一郞问道。

  她摇‮头摇‬,坦⽩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还不太,只是有点累了。”

  怀宁看看天⾊,忽然说:

  “照顾你的大婶明天才来,凤一郞跟她买了馒头包子…对了,冬故,我忘记你也不能吃,真是可惜,明天继续煮粥吧!”

  她瞇眼。

  凤一郞只能‮头摇‬笑叹。怀宁真的很希望自家辣子是乖巧害羞的子吗?如果真是这种子,不早被他这种兄长欺负成小可怜了?

  “一郞哥,我想吃菜。”

  有胃口是好事,开始想挑菜更好,凤一郞连忙为她夹了易嚼的菜⾊。

  “我不太冷,今天…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天黑,好不好?”她道。

  “当然好。”他柔声道。

  怀宁为她从房里取来棉被,盖在她⾝上。

  兄妹三人就坐在院子里,看着逐渐⼊冬的景⾊。

  大鸟从天空飞过,三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去。

  ⼊冬的蓝天,带抹灰云,颇有山雨来之势,他们兄妹三人心情短暂放松,任由美好时光留在这一刻。

  怀宁望着离老天爷最近的蓝天⽩云,嘴角隐约含着感谢的笑意。

  明天,她还会继续向前走。

  而他跟凤一郞,照样着她。

  什么是兄长?

  就像他这样吧,一个非常称职的兄长。

  他,怀宁,无⽗无⺟,但有一个义兄、一个妹妹,可以相伴到老…

  他还这个怀宁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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