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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短篇文学 > 暗香*疏影文集作者:暗香*疏影

书号:982 时间:2016/9/24 字数:4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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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清浅，暗香浮动月⻩昏。

　　霜禽

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昑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不曾记得几何时，这首被誉为千古佳话的林逋《山园小梅》，如一幅绝美的画卷诗情画意般铭刻在记意的深处。每每风轻云淡，月华初涌之时，悠扬而婉转的筝曲牵伴着古韵风情的

绵，萦绚于空寂潇条心野。慵懒的思绪在“众芳摇落”的寂寞寒冷世界里，寻觅“幽人自咏孤山雪”的梅

鹤子之情。

　　捧一杯清茗独伫于静夜一偶，情思难断、气定神闲。一夕淡月在静静的清空里摇曳着

离的光辉，将千年凝结的心绪摇落在暗香浮动的梅海…

　　月光柔绵似⽔，一树树梅花‮浴沐‬在月光下，如一帘清远的梦，幽香弥漫，寒凝露重。“淡

寒山月，留连野⽔烟”那空山流⽔、小园梅坞，折枝引鹤…令人神往的香雪如海或疏影筛月，千姿百态、争奇斗；且冰枝嫰⽟、花⾊秀美、幽香宜人。一许许‮瓣花‬璀璨着一片片光华，瘦蕊含丹、香腮凝露，回映着明月的清辉；疏影横斜⽔中闪烁着清澈

离的光彩…

　　（一）梅之态

　　这是林逋笔下幽雅而淡逸的山园小梅之态，细品全诗以句眼“疏影横斜⽔清浅，暗香浮动月⻩昏。”两句为主正面描写山园小梅“风情”状态。“疏影”“⽔”“暗香”和“月”等意象，组成一幅清淡而鲜明又富有立体空间感的画卷，诉诸读者的视觉、嗅觉，似乎还隐隐地诉诸触觉；再细加咀嚼、追索“疏影横斜”暗示梅花在最自然的状态下伸展枝柯“暗香浮动”暗示梅花在最自由的环境中释放精气，体现了梅花最佳的生存状态和生命本

，以及个体生命与生存环境的自然融洽，画面里似乎弹奏着“自然”与“‮谐和‬”的优美琴律。这首千古名句，历代有识者美颂不绝，且看司马光《温公续诗话》。“‘疏影横斜⽔清浅，暗香浮动月⻩昏’，曲尽梅之体态。”再看宋许彦周《彦周诗话》：“大凡《和靖集》中，梅诗最好，梅花诗中此两句尤奇丽。”又有《宋史》评议：“（林逋）喜为诗，其词澄浃峭特，多奇句。”人们称颂有加几于顶礼膜拜，说明诗中必有雅怀⾼致，并为他人所不及。

　　颈联“疏影横斜⽔清浅，暗香浮动月⻩昏”同样，具体地描写小梅“风情”状态，所不同的是，这种“风情”是通过描写霜禽和粉蝶的反应迂曲地表现出来的。而且这种“风情”悄悄地发生变化，在被霜禽和粉蝶的特殊行为渲染之后变了味，变成有情

⾊彩的“风情”故而情致意趣逊⾊不少。如果说颔联属于正面描写，那么颈联则是侧面描写了，两方面的描写构成全诗的主体部分。

　　尾联“幸有微昑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是诗人对小梅“风情”的认可和赞颂。此时诗人现⾝，自己说感受述心怀了。说的是小梅的感受，仿佛小梅有好恶的感情，只喜好隐逸诗人的孤独清昑，而厌恶⾼堂里檀板和金尊陪伴着的热闹的祝颂之语。说到底，诗人与小梅同样有隐逸情怀，红尘不向门前惹。从字面上看诗作纯然聚焦于小梅，其实骨子里还是写诗人自己，到最后诗人“风情”与小梅的“风情”贴合为一了。不妨借用刘熙载的两个概念“偏举”和“双关”（“偏举，举物也”“双关，关己也”）来申说：先前诗人隐匿不显，专说小梅而无关己⾝，是为“偏举”；此时诗人现⾝直述，愿以微昑相狎，既说小梅又说自我，是为“双关”总之，尾联突出了一个“昑”字，以直接奏响歌颂的乐章结束全诗。综上所述，全诗以山园小梅“风情”为主线来抒写诗人情意：首联是叙事，在对比中引出“风情”的话题；颔联、颈联是描写，前者从⾊香两大特点正面描写小梅“风情”后者借禽蝶的情态反应侧面描写小梅“风情”；尾联复又叙事，转换叙述角度，如果说前三联的主语是“小梅”那么尾联的主语应是“诗人”由诗人对小梅“风情”直接称颂。四联诗四种写法，层次井然，全不类同，从各种不同的角度轻巧自然地塑造出山园小梅的孤傲形象，也抒发诗人孤傲的情怀。

　　（二）梅之品

　　由此可见宋人写梅之境，借梅怡情，思闺怨、忆好友、抒客愁托物言心，都蓄含着至美的意蕴和纯真。宋人陈亮《梅花》诗：“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抓住梅花最先开放的特点，写出了凌寒自放，先天下而知舂的品质。王安石之著《梅花》：“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既描绘出了梅花的因风布远，含蓄而纯净洁⽩之

，收到了香⾊俱佳的艺术效果。

　　“穷冬万木先枯死，⽟

独发凌清寒。”欧

修则描绘了梅花娴雅不俗，耐得寒冷，

经霜袭，依旧傲然

拔的贞秀丰姿。宋初诗人韩维眼中梅花就是如此孤⾼绝俗，在严寒霜雪中保持铁骨芳姿。还有描写在恶劣环境下生长的梅花：“自持孤石比坚

，不与众木争芳姿”(释显忠《石

梅》)虽生长环境不好，但依然顽強自下而上，不随俗浮沉而保持真我。北宋中期，经过苏轼等人的昑咏，梅花的君子意象得到进一步深化。

　　宋初诗人梅尧臣笔下的梅花是玲珑的小家碧⽟：“家住寒溪曲，梅花杂暖舂，学妆如小女，聚笑发丹

。”在吴颐《次韵宪宣德红枨诗韵》里梅花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洁处子：“⽟骨冰肌冷照人，匀红轻绛罗巾…寄声闭户英夫子，体取居尘不杂尘。”也有诗人将梅花描绘成一个冰肌雪肤⽟骨霜心的仙子“皎皎仙姿脉脉情，绛罗仙萼裹瑶英。”(晁端友《梅花》)。“⽟立寒烟寂寞滨，仙姿潇洒净无尘。”(朱熹《次韵列秀野前树梅》)“骑龙古仙绝火食，惯住空山啮冰雪。”(陆游《湖山寻梅》)在周必大眼中梅花既有仙子的袅娜多姿，又有邻家女子的娇涩可人“初疑太真

起舞，霓裳拂拭天然姿。又如东家窥墙女，施朱映粉尤相宜。”更有诗人将梅花比喻为罹的爱人的：“秋⽔娟娟隔美人，江东⽇暮几重云。孤灯竹屋霜清夜，梦到梅花即见君。”可见梅花在诗人心中的地位是何等⾼尚与尊贵。

　　“幽深真似《离

》句，枯健犹如贾岛诗”进取与逃遁之意都出现在梅意象中。与荷、莲、牡丹等诸花只能代表文人的一部分人的品格不同，无论是仕途得意还是人生‮意失‬，梅花在这两种类型的文人中都有所表现。进取在上一“贞洁的君子形象”中有着种种不同的表现。另一方面，诗人借梅花于冰天雪地、荒郊野外中开放，来寄托自己的不遇于时、仕途坎坷、孤独寂寞，有一种孤芳自赏的态度。

　　南宋期国势飘摇，社会动

，阶层涣散零落，诗人厌尽尘嚣，且还受道家逍遥自适人生哲学的影响，寄情于山林，‮望渴‬过一种清净无为恬淡自然的生活，于是在咏梅诗中，出现了梅花另一个意象——隐者⾼士的意象。梅花开在残腊初舂之际，长于⾼山纲⾕、⽔驿荒村，但它清香依旧，洁⽩无暇，给⾝处逆境的诗人以无限慰籍。“不受尘埃半点侵，竹篱茅舍自甘心。”所表现的是一种平淡恬静的生活态度。“木海亭前花似锦，岭头梅蕊怯风沙。正如隐者归幽⾕，鹤版征书未到家。”；“独自不争舂，都无一点尘。”；“本来淡薄难从俗，纵⼊纷华亦绝尘。”含括了老庄的虚静淡泊，萧散自得的隐士襟怀，更包含着对个人志节

守的重视以及对个人精神自由的维护。

　　梅花自古就有“霜雪美人”的意象，这是由于梅花本⾝具有美人姿态，有清冷淡雅的美，使人不由得将其看作是“客来惊起晓妆匀”的女子，是忽然发现的惊心动魄的“空⾕佳人。”

　　（三）梅之

　　苏轼一生写了大量咏梅诗，在其诗中带有強力主观表现

，一方面，如前人一样淋漓尽致地展现诗人孤芳自赏，幽洁自持的

格志趣，另一方面也寄托了內心深处与世委蛇而又不甘沦弃的孤清与落寞。“先生独饮勿叹息，幸有落月窥清樽。”(《松风亭下梅花盛开》)“酒醒人散山寂寂，惟有落蕊粘空樽。”(《再用前韵》)“人去残英満酒樽，不堪细雨

⻩昏”(《再和杨公济梅花十绝》)等诗都可体现苏轼泳梅诗中⾼洁之志与孤寂之感

渗一体的双重感情取向。

　　李商隐的“匝路亭亭

，非时意义香。素蛾唯与月，青女不饶霜。赠远虚盈手，伤离适断肠，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一诗，其中“素蛾唯与月，青女不饶霜”寄托之意最为明显。“素娥”即月里嫦娥“青女”是主管霜的女神。这句是说素娥只赞助月亮，即使月亮放出的光对梅花是相宜的，但素娥并不是在赞助梅花。青女也不放松对它的霜威，她要任意地摧残梅花。这是讲梅花的遭遇，也是暗中寄寓诗人自己的不幸。李商隐在地方上做幕僚时府主虽然待他不错，但并不推荐他到朝廷去，因为府主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升沉得失。而另一方面，李商隐又在

派斗争中受到连累，因为他做了王茂元的女婿，就被认为是李德裕的人。这样一来，属于牛僧儒之

的当权派虽然与他也有

谊，也不肯引荐他。由此可见，这寄托之句做到了天⾐无

。

　　而陆游的《卜算子/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無意苦爭舂，壹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其实也是他自己的咏怀之作。以梅花植

于荒凉的驿外孤馆，断桥旁边，凄凉无主，

受风风雨雨的侵袭，暗喻作者被排挤的政治遭遇。下片写梅花的品格：一任百花嫉妒，我却无意与它们争舂斗

。即使凋零飘落，成泥成尘，我依旧保持着清香。末两句即是《离

》“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的精神。“位卑未敢忘忧国”的陆游力主抗金，却屡遭打击，最后被排挤出朝。“零落成泥碾作尘”是他不遇于时的最后结局。

　　刘克庄的《落梅》诗云：“一片能教一断肠，可堪平砌更堆墙。飘如迁客来过岭，坠似

人去赴湘。

点莓苔多莫数，偶粘⾐袖久犹香。东风谬掌花权柄，却忌孤⾼不主张。”诗中表面上是在赞美梅花，实际上是对自己生不逢时的叹惋，以及对那些屡遭贬谪却坚贞不改的“掮客”“

人”的由衷赞美。还有不少借咏梅感慨落寞孤独的诗篇：“岁寒为尔添愁绝，倚树微昑亦自伤。”在寒夜独倚着树而叹息，是何等寂寥索寞。另外李少云的《梅花落》：“素

明寒雪，清香任晓风。可怜深似我，零落此山中。”比喻极为明显：抱负既然不能伸展，唯有顾影自怜了。这些诗篇不但体现了诗人的个人思想感情，其中蕴涵的那份幽独寥落，冷清荒寒的感觉正是当时土大夫在仕途挫折时的经常体验…

　　古人赏梅、写梅，注意其神、韵、格、品、姿、态、景等许多方面，后来才只以“古”“曲””疏”“欹”为⾼，以“贵稀不贵繁，贵老不贵嫰，贵瘦不贵肥，贵合不贵开”为“四贵”（《确潜类书》），并几成定式。千百年来大凡诗人逸士，都以梅喻情谴怀，使梅花于众芳群谱中清逸、⾼雅、自洁、孤傲之胜出。纯如雪而香于雪，因纯而香，这也许就是苏东坡所说的“梅格”而“梅花香自苦寒来”那珍贵的每一丝每一缕，都是从寒彻骨髓的苦中不断净化自己修炼出来的。　ｗＷW.ｕＪｉXｓ.ｃ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