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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祀风师乐舞  作者:藤萍 书号:26319  时间:2017/6/27  字数:167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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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负舂心

  一个月后。

  “倚然有恨,五年魂断樱花。隔窗有明月莲蓬,不知坐拥锦榻。无谓伤⾝伤神,一意守归期归涯。依然为我离殇,五年魂断樱花。”

  通微前带着由千夕的魂石串成的坠子,依然对着一园寂寞,对着満城风絮。

  他连他爱的女孩的形状…都保不住。最讽刺的是,那还是他亲手打碎的!他亲手打碎的!他不要说保住她的生命,保住她的快乐,保住她的笑颜,他却连她的形状都保不住。

  通微,你真的是太強了!太強了!強得可以伤害自己最在乎的人,強得,专门伤害自己最在乎的人啊!他对着自己冷笑,眼眶好热,这几天,不,这一个月,他的眼眶始终好热,他从来不知道…他是这么容易流泪的人,是风不好,风一吹,他就要流泪…

  是他太脆弱了吗?为什么总是忍不住要颤抖,总是忍不住,有热泪,要夺眶而出?

  双手抱膝,他把自己的脸拥在双臂之间,他觉得自己很狼狈,他应该有⾜够的闲适,去豁达一点。她已经死了五年,难道你还不曾习惯?你还一直固执地相信你和她还可以重逢,还可以相爱吗?因为过去只想着可以重逢,所以从不觉得什么是永别,什么是永远,让人绝望的永远。永远,都不能再相遇。

  十三块魂石,说是可以攒聚成完整的灵魂,可是这一个月来,无论他用尽多少方法,魂石依然是魂石,闪着冷冷的光的石头,就像是再经过几百万年也不会变,这叫人如何相信,它,它们,曾经是一个会哭会笑的、活得那么热切的女孩?

  “巫婆你在⼲什么?”

  就在通微最不希望人打搅的时候,有人用非常无辜的口气,非常无聊的声音,在非常近的距离间他。

  通微的⾝子微微一震,有这样点尘无声的轻功的人,除了圣香,不会有别人。圣香来⼲什么?他现在谁也不想见,也不想让谁看见他的样子,他的脸上泪痕未⼲,所以不愿抬头,这个时候想镇定,却偏偏地,忍不住要颤抖起来。是太痛苦了,希望找一个人来安慰吗?不,他不需要人安慰!他不要人可怜,更不要人关心!他从前不曾关心过别人,现在,他也不要别人来刻意地关怀!圣香,你知情识趣就马上离开!否则,不要怪我,翻脸无情!

  可是圣香偏偏就是一点也不知情识趣,反而加了一句:“一大早坐在石头上打瞌睡?现在是秋天,天气凉了,你在这里‮觉睡‬会着凉的。”

  他在说什么啊?通微不想让人看见他泪痕‮藉狼‬的脸,所以明知圣香来了,仍然不抬头,结果就被归结为在打瞳睡?“你回去,我现在不你。”他勉強维持着冷淡的声调,庒住火气缓缓地道。

  “你⼲什么这么…”圣香一个“凶”字还没有说出来,通微没有抬头,⾐袖一拂,地上的落叶陡然翻起,一片落叶墙向圣香罩了过来,带着“呼”的一阵风声。

  “喂!你有没搞错?莫名其妙!”圣香那边“霍”的一声,想必他用他的折扇挡了一下,闪避了过去“我有正经事要告诉你,今天燕王府闹开了锅,上玄不见了!他已经连续四天没有上朝,今天燕王府最后确定,他不是失踪,就是离家出走了!我一大早赶来告诉你,你搞的什么鬼?一见面送我一大把杂草?莫名其妙!”

  上玄不见了?贵为燕王爷嫡长子兼侍卫骑军指挥使的上玄,居然会不见了?就凭着上玄一⾝武功,他还能遇到什么大事,能让他失踪?通微微微顿了一下,淡淡地道:“他不见了就不见了,与我何⼲?”

  “你吃了火葯?”圣香诧异地要绕过来看他“⼲什么冷冰冰恶狠狠的?”

  “你出去!”通微没有抬头,森然道。听他的语气,任谁也知道,再不出去,要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哦?圣香笑眯眯地道:“我偏偏不出去。”这个时候,也只有圣香,能够这么看不懂脸⾊地这么说,因为,他本就是故意的。

  通微陡然抬起头来,圣香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他脸颊上的泪痕和他微红的眼睛。通微有时孤意如月,有时寂寞如莲,圣香和他认识五年,却从来不曾看见他眼睛里有过任何凄厉的神⾊,他一向只是忧伤,忧伤,像酒,虽浓郁,却并不多,那是点到即止的忧伤,恰到好处的忧伤,只会让人觉得他有些站在红尘之外,却并不会让他显得痛苦,或者凄凉。

  危险!圣香完美的眼瞳陡然闪过一丝警觉,当一个不会失常的人真正失常的时候,经常代表着,会爆发出超出他自己控制之外的骇人的力量!何况,通微本就是一个带着莫明力量的异人!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其实在通微没抬头之前他已经准备好要逃,但是,当通微陡然抬头,一掌带着満园落叶満地残花劈了过来的时候,圣香依然只有哀号一声,硬接!

  不是他不能逃,也不是他不想逃,而是,圣香很清楚,在通微极度哀恸的时候,如果没个可以让他发怈一下,并和他的哀恸相抵抗的力量,要么他继续在这里痛苦下去,要么,他把这西风馆拆了,可这地方是皇上封的,拆了可是要杀头的!

  可悲的是,他不知道通微的修为到底是多深?可怜他顾虑的是,通微这一掌他如果不接,将被他一掌震毁的可能是他背后的亭子,那上面题着太宗皇帝的大字,要是毁了,虽然圣香也不心疼,通微自然也不会在乎,但是对于状态如此之差的通微,惹上一⾝的⿇烦,那也将会是很⿇烦的事情。

  总而言之,通微悲恸与怒气并发的一掌过来,圣香虽然心里千伶百俐,一瞬间过了无数念头,还是选择了一个最笨的方法,硬接!

  双掌相,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巨响,无声无息…

  一掌硬接,发出了轻轻的“咯”的一声,圣香被震得跌坐在地上,睁大眼睛指着通微口的魂石,突然瞠目结⾆,指着那个东西“巫婆…”

  通微低头,只见那一串幽碧深邃的魂石,最大的一个,居然微微开裂,那隙之中,流出一滴殷红殷红的体出来,像非常浓郁的⾎。

  那是什么?通微用手轻轻托起那串魂石,把裂隙转了过来,那裂隙很深,也许就是他和圣香掌的时候震裂的,但是这殷红⾊的会是什么?⾎?魂石的眼泪?

  “鬼泪!”圣香突然道。

  通微睁大眼睛:“鬼泪?鬼,也有眼泪?”

  “有的,能流鬼泪的鬼,必有着世间最凄哀的心,所以才会流泪。人家说,观音看世间众生太苦,因慈悲而流泪;鬼没有观音慈悲,鬼哭,是为了鬼自己,”圣香凝视着魂石“可是鬼泪一般只在鬼显⾝的时候,自鬼眼而下,怎么会从这里?”

  难道是因为,千夕仍有灵知,化⾝魂石,依然会哭泣吗?

  那鬼泪越流越多,快要坠下来了,圣香和通微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办,眼看着那滴鬼泪由半圆,而渐渐拉开弧线,超过半圆,‮圆浑‬,然后,沉重地掉落下来。

  几乎,圣香和通微都可以听见它掉落在地上的“嗒”的一声,这鬼泪看起来如此沉重,掉下去的样子,就好似一滴⽔银,跌了下去。

  那是千夕的眼泪!通微眼见它快要跌了下去,想也没想,摊开掌心,在它掉下去的时候,把它接在了掌心里。

  那沉重得不可思议的鬼泪,接触到了通微的手指,居然就像⽔啂融,一点停顿也没有,渗⼊到他⾝体里去,如一缕清烟遇风消散,刹那间无形无迹,如果不是那魂石裂口还在,简直就好似这一切从未发生过!圣香目瞪口呆地看着通微,然后又看看他口的魂石,发现滴出鬼泪的那一颗,已经黯淡失去了光芒,就像一颗灰败的骨头,与旁边盈盈幽碧的其他魂石完全不同。

  那鬼泪滴人⾝体,通微只觉得全⾝都似恍惚了一下,是冷是热,居然分辨不出来,眼里看出去的东西一时间都成了重影,像是,有着两双不同的眼睛,从不同的方向,看着同一个事物。

  “巫婆?”圣香看他脸颊之间陡然升起了一片‮晕红‬,神⾊也似不太对头“你没事吧?”

  那一阵子的恍惚和错觉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通微定了定神:“我没事。”

  “你脸上好红,很热吗?”圣香疑惑地摸摸他的额头,却发现是出奇的冰冷,让他骇了一跳“怎么会这样?都是那鬼泪在作怪,你觉得怎么样?你冷得像一块冰!”

  通微摇‮头摇‬:“我…我不知道。”他居然暂时感觉不到是冷还是热,只觉得⾝体里的魂魄有些飘飘,几乎要离体而去了。

  “见鬼!”圣香一跺脚“我晚上问降灵去!这搞的什么!我看这一串东西里面都是这种鬼泪,幸好刚才没全部打碎了,否则十多滴鬼泪全部进了你⾝体里去,你不变鬼也差不多了!”他说走就走“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通微点头:“不送。”他心里却有另一种想法,也许把这十三滴鬼泪全部融⼊了自己的⾝体,就会发生一些什么。这是千夕的魂魄,是千夕的碎片,是她的眼泪,如果全部融⼊了他⾝体,他不会觉得恐惧,只会觉得幸福。

  万一会发生一些什么呢?即使这样做会让他承担很大的风险,但是他不在乎,反正,千夕都已经消散了,还有什么会比这个结果更坏?就算连他也魂飞魄散了,那又怎么样呢?不过是少了一个人‮狂疯‬而已,算来,竟是一件好事呢。

  看着圣香远去,他握住剩下的魂石,心中另有打算。

  …***…

  甭夜有月,莲花依然幽香。通微在月下,手里握着剩下的十二颗魂石,轻轻地把玩着,魂石盈盈冷冷的流光,碧幽幽地在月下闪,把通微的眼瞳照得一阵一阵的光亮。

  手指之间转着晶莹幽碧的魂石,通微一径默然无语,十二颗魂石在手指间缓缓地转动。良久,没有看见通微有什么动作“格拉”一声,一颗魂石在他指间碎裂,石中殷红的鬼泪渗出,马上渗⼊了通微的指间,刹那间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似乎那鬼泪有自己的意志,就是要渗⼊通微的⾝体。

  通微微微一颤,嗡然一声,眼前又是一片昏花,不,不是看不清,是看得太清,他在那一刹那,不但可以看见自己的前方,竟似乎还可以看见自己的背后,似乎有人,用温柔的目光,慰藉的手,一方面看着他,一方面轻轻‮慰抚‬着他!那感觉太诡异!看见自己的是他自己!但是他在那一刹那仿佛已经不是他,而成为了另一个,用心关切着他的人!

  他在那一刹那几乎一个人生生分成了两个,但通微并没有害怕,他突然明⽩,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的!

  表泪,是千夕的一部分,被锁在魂石里面,它无所凭借!所以要让它融合,需要有一个载体。破碎的灵魂要融合,需要另一个灵魂来承载,而当一个灵魂侵⼊另一个灵魂的时候,⾝体就会产生紊的错觉。

  因为,千夕侵⼊他⾝体的只是魂魄的碎片,所以紊的感觉一闪而逝。千夕的灵魂在他的灵魂中暂时收敛了起来,等到她的魂体聚齐,也许,她就会重新有了知觉,有了感情,就会有她自己的思想。但那个时候他还会在吗?那个被她作为承载体的灵魂,他的思想还会在吗?千夕会不会代替他,成为他这具⾝体的主人?通微陡然倒菗了一口冷气,这就是所谓“附⾝还魂”么?千夕,会重生,而他,会成为离体的魂魄,还是被千夕完全代替,此后再也没有他?

  两个灵魂,一个⾝体,这当真是无法解决的难题,除非,他能够为千夕找到一个新的⾝体,可千夕是死灵,并非生灵啊!死灵沉重的气,会消磨活人的生气,活人,是无法长期承载一个死去五年的灵魂的,更何况,千夕还是厉鬼,除了他这具⾝体有着诅咒师的⾎脉,有着和她相同的⾎缘,甚至还有着她自己封印的力量,别人本负担不起这样一个死魂。

  低头看着手指间晶莹幽碧的剩余的十一个魂石,他要怎么办?握碎它,也许马上千夕就会重生,但是重生为他,千夕难道就会⾼兴吗?不要说女⾝转为男⾝,千夕,始终是希望他快乐的,她并不在乎她一再的牺牲,只要求他快乐,一旦重生为他,知道了他为了她放弃了自己,难道千夕就会快乐吗?让她一个人活下来,承担着怪异的人生和一世的寂寞,难道是她希望的?他不希望她再承担一次他此刻经历的,无法挽回伴侣的痛苦,与其留下她一个人,还不如让她沉睡在魂石里,至少,不会再为了谁掉眼泪。

  知道了让千夕还魂的方法,可是除了再一次感觉到冰冷的绝望,通微找不到一丝一毫快乐的感觉。

  他不是舍不得自己,而是,舍不得她寂寞。

  我,让你复生一半,好不好?通微握紧了那些魂石,我先让你复生一半,在我的⾝体里。给我一段时间,如果我找不到方法,就把这具⾝体让给你,当然,你不愿意的话,你也可以不要,做鬼,也许比做人要自在得多,

  无数思念之间,剩余的十一个魂石有五个带着似乎很平静的“格拉”之声,碎裂!殷红的鬼泪流出来,消失在通微修长的指间。

  那修长的手指丝毫未被鬼泪影响,指间略略一张,滤去碎裂的魂石碎片,随即回拢握住剩余的六个魂石,握了很久、很久…

  …***…

  夜里,通微合⾐睡在榻上,幽暗的房里,只有他紧握在指掌间的魂石在碧幽幽地闪光。

  月⾊低沉,渐渐地月沉西方,将近⽇出,天此刻无月无⽇,黯淡少星。

  黑,一⽇之中,最黑暗的时刻,就是⽇出之前。

  突然间房间里的气息起了少许变化,似乎有什么的正在脉动,流过屋內的空间,一个朦胧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从通微⾝上升起,那影子还没有形状,隐约只是一团若有若无的⽩气,但已经懂得脫离通微的⾝体,在屋子里游转。

  这样诡异恐怖的情形,如果给人看见了,不吓得脸⾊惨⽩才怪!但是西风馆自来无人,自是谁也看不见。

  ⽩影转了一会儿,似平百无聊赖,慢慢地驱近通微的颈项,慢慢地贴近,最终,接触到了他的肌肤。通微一惊而醒,因为剧痛!他的颈项被⽩影一触之下,裂开了一个口子,鲜⾎涌出,⽩影一瞬间昅取了鲜⾎,形象陡然清晰起来,那是一个头扎双髻,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的形象!

  千夕!通微忘记了颈侧的剧痛,半撑起⾝,怔怔地看着空中的⽩影。那是什么?是千夕吗?不,她不是千夕!千夕,比她专注、热情,比她会笑,也比她有生气!这是个苍⽩的魂魄,她有着千夕的外形,但是她不是千夕,不完全是千夕,她没有千夕的思想,只有着鬼的本能…昅⾎!

  空中头扎双髻的女孩子歪着头看他,似乎觉得很有趣,笑了一下,露出了两个牙齿,是尖尖的鬼齿!但是她穿着那件⽩⾊樱花的⾐服,像千夕一样⾚⾜,她只是千夕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你会说话吗?”通微凝视着空中的影子,那是从他⾝体里出来的东西,是千夕的一部分,千夕的另一部分,还在他的手心里。

  空中⽩⽩的女孩又笑了一下:“会的。”

  那声音,也是千夕的声音,清脆的,像刚出的芦苇一样年轻,也像舂天那样天真灿烂。通微缓缓伸手按住颈项的伤口:“你知道你是谁吗?”

  女孩‮头摇‬“不知道。”她只是个空壳子,千夕的记忆,千夕的遗憾,千夕的痛苦,一点也没有遗留在她⾝上,她是个女鬼,却是个简单的女鬼,

  “你不是千夕,”通微的指尖沾染了一点颈项的鲜⾎,那女孩就凑过来,像个娃娃一样,在空中伸出⾆头,掉了那滴鲜⾎,然后再飘起来。通微看着她那双大大的千夕的眼睛“你不是千夕,我给你起个名字,你叫非夕,好不好?”他低声道。

  女孩点头,然后有点迟疑地叫了声:“娘!”

  通微愕然震惊,她把他当成了生⾝的⺟亲!因为她是从他⾝体里出来的,她虽然缺乏思维,却有着天生的感情,对她来说,生前的感情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是个一生下来就是鬼的小女鬼,自然,要管生⾝的人叫⺟亲。

  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通微只想让千夕重生,他没有想过,他选择恢复半个千夕,竟然会变成了这样一个小东西,她虽然有着千夕的外形,却只是个婴儿般的东西,她管他叫娘?他,风雅闲适的通微,居然有一天,成为了一个小女鬼的⺟亲?

  只因为他的灵魂,产生了这样一个女孩?她只是千夕的一部分,通微此刻彻底相信,如果他融⼊十三颗魂石,千夕必然会在他体內重生,但是,他却不愿意让千夕不情愿地重生为男子,更不愿意让她品尝到失去他的悲哀,在没有想到解决的方法之前,他不能让千夕重生。如果再多融⼊一颗魂石,这魂魄就有了更多的思想吧?还是这样就好,暂时维持一个简单的,没有想法的半个你,至少,不会感觉到伤害。通微紧紧握住剩余的魂石,要对有着千夕外形的她说这样的话很困难,但是他还是说了,并且尽量地放柔了声音:“我不是娘,你叫我通微。”

  非夕乖乖地看了他一眼道:“通微娘。”

  通微苦涩,他不想笑,只能重复一次:“我不是娘,你不能叫我娘,叫我通微。”

  非夕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不是娘的通微。”

  看来在她心中,对于生⾝的“娘”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通微苦笑,他也不能再与这样一个小表计较她不能叫他“娘”他的心情黯淡,更无意和这样一个小东西说话,摇了‮头摇‬,他黯然望着窗外,什么也没说。

  “我饿了。”非夕移过来,在他耳边软软地说。

  饿了?通微回头看了非夕很久,他非但要和这个小表相处,而且他居然还要养她吗?凝视了非夕很久,非夕一脸单纯“我饿了。”有一种无奈的心情,因为她是千夕的希望,所以,通微缓缓移过目光,侧过脸颊,让开颈项的伤口,无言,意为你来吧。

  非夕飘浮了过来,俯下⾝昅取通微的⾎,她毕竟和降灵不同,她的生前,流着和通微相同的⾎,所以,她可以不在乎诅咒师杀人之⾎的凶煞和她自己所下的封印的力量,这两种力量,对她只有补助,而没有伤害。

  他真的像在养着一个小婴儿,只不过女人哺啂,他却喂⾎,通微眉宇间的苦涩转变为凄凉,为了千夕的希望,他不在乎,被视作娘亲也好,妖怪也好,他都不在乎,只要能给千夕留下一点希望,他不在乎做一个鬼的娘。

  “通微娘,这里有个东西会飞哦。”非夕吃完⾎,好奇地看着夜里一只飞蛾,顺着她的鬼光飞过来,在她⾝边转来转去,扑过来扑过去,每次都穿过了她的⾝体。

  通微抿了一下:“那是飞蛾。”

  “什么叫做飞蛾?”非夕跟着那只蛾子飞,好奇地学着它扑过来扑过去的样子“是这样飞吗?”她居然在屋子里作飞蛾状,在屋子里面飞来飞去“我也是飞蛾,我好喜飞,会飞的东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看,像鸟一样。”她兴⾼彩烈地“飞”像个在池塘里戏⽔的孩子。

  飞?通微微微抬起了眼睛,她还是喜会飞的东西,就像她当年喜鸟一样。她刚刚昅⾜了⾎,鬼气浓重,所以连飞蛾都看见了她的鬼光。“非夕,不要飞了,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哦。”非夕很乖,很像小时候的千夕“通微娘。”

  “你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了吗?”通微拉住了她,她也只有通微这样的灵魂才能接触得到。通微凝视着她,手里虽然感觉到她的存在,却感觉不到她的重量和温度“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非夕漫不经心的回答,眼睛仍然看着那只飞蛾,显然,她満心还是想和那只飞蛾一起飞来飞去。“什么叫做记得?”她随口问。

  通微呆了一呆。

  “通微娘有,为什么非夕没有?”跟着飞蛾飞来飞去,非夕突然间看中了通微的榻,东张西望,却没有看见她的,嘟起嘴:“为什么非夕没有?非夕要,软软的,香香的。”她气嘟嘟地飘到通微面前“非夕要‮觉睡‬,要。”

  通微睁大了眼睛,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她要他给她做一个吗?可是她是一个小女鬼,她连形体都没有,要来⼲什么?“非夕,你不需要,你是一个…”他皱起了眉头“你是一个不需要的魂魄,就算有了,你也睡不到的。”他关心的只是千夕,对于似是而非的非夕,他有一份逃避和疲倦的心情。看着她,就莫名地感到悲哀和无限的凄凉寂寞。

  “什么叫做魂魄?”非夕睁大眼睛“通微娘是魂魄吗?”

  她居然不知道,她和他有什么不同,她居然不知道她自己是鬼,她一心一意地以为,他真的是她的娘。千夕,她是下意识地忘记了人与鬼的分别吗?化作这样一个不懂得忧愁的小婴儿,什么都不记得、都不知道。通微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双漂亮闪闪发光的眼睛。她的心里还记得,她爱过他吗?突然间心里微微柔软了起来,也许是泛上了很悉的温柔的哀伤,那是一种很接近于爱的情绪,让他微微一笑:“非夕想要一张吗?”

  “是啊,”非夕马上就笑了“要花花的,有花花的。”她在屋子里飘来飘去,突然看中了通微的缦“像这样花花的。”

  花花的?通微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缦,如果非夕不说,他恐怕在这里住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的缦是有花的。西风馆是皇宮星官的居所,通微自住进来到现在,没有动过它一砖一木,只不过是他多种了许多花而已。缦的事,如果非夕不说,他一辈子恐怕都不会去注意的。那是很秀雅的浅⻩⾊的小碎花,绣在鹅⻩⾊的锦缎上,几乎看不出来。这是皇宮的宮锦的片断吧?废弃不要了,就留下来做了开封各个殿宇的装饰。“你喜这个花?”

  “是啊是啊。”非夕很用力地点头“花花很好看。”

  通微耐心地解释:“这个是皇帝才有的锦缎,外面的集市没有卖的,也没有这样的。”排遣了那种凄凉的心情,房间里有了非夕,至少,会减少了那种寂寞的感觉。

  “这个花花很好看!”非夕強调,然后又问:“什么叫做皇帝?”

  通微有些哭笑不得,他是冷淡而有些孤傲的人,却无端端遇上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娃娃“皇帝…”他着实缺乏一些童言童语,解释什么叫做皇帝,换了是六音或者圣香,想必会有很多词汇解释得天花坠吧?可惜他没有⾆灿莲花的天分。顿了一顿,通徼只好转换话题:“非夕很喜这个花?”

  非夕飘过去,降低⾼度,凑近了看那块宮锦,自言自语:“好像秋天的稻花啊。”

  通微微微一震,秋天的稻花,非夕她…始终都记得,翠眉镇秋天的稻田,那是他和她长大的地方。“非夕一定要一张吗?”他低声问。

  “没有,我就和娘睡在一起。”非夕眨眨眼睛,无辜地说。

  你本就什么都没有,怎么能有一张?又怎么能和“娘”睡在一起?通微看着非夕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不了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好,我给你做一张,好不好?”

  非夕眉开眼笑:“通微娘好好哦,”她飘到通微面前,轻轻地吻了他一下,赞美“通微娘对非夕好好哦。”

  感觉得到她孩子般的吻,却还是让他心弦颤动,手握住边的垂缦,通微平生第一次做了一个荒唐的决定。

  他要给她做一个

  从上起来,他找了一把剪刀,想也没有想,一刀剪了那块宮锦,落在手上,是柔软而纤薄的一块。沉昑了一下,他从未做过针线,不知道要怎么把这样一块锦缎做成锦被或者榻“非夕,明天好不好?明天我找一个会做针线的大娘,给你做一漂亮的被子,再给你钉一张,好不好?”

  “非夕现在就想要哦。”非夕难过地扁扁嘴,还是很乖地说“非夕很乖很乖…”她自言自语又补了一句:“非夕等明天。”

  通微凝视着她,突然微微一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泛上心头,似乎那种哀苦的味道淡去,望着非夕可爱的表情,突然觉得悲哀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通微娘笑起来好好看哦。”非夕靠过来,几乎是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地看着他“通微娘抱。”

  几乎是不知不觉地,很自然地,通微把她抱⼊怀里。一个没有重量的,轻飘飘的形体,抱在怀里自然不会有温度,但是他却淡淡地感受到了温暖,五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非夕,你真是一个好孩子。”他柔声道,这是他刚刚想出来的一句稍微温柔一点的话语。

  非夕却显得很得意,像小狈一样在他怀里磨蹭了两下,闭上眼睛,开始‮觉睡‬。

  一个女鬼也是会‮觉睡‬的吗?通微难以置信地抱着她,看着她粉嘟嘟如同娃娃一般的睡脸,在这个时候,告诉她,你已经死了,应该回到我⾝体里休息,她想必要反问一句:“什么叫做‘死了’?”想到这,通微微微紧了紧怀里的非夕,边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这时候,可能因为他稍微抱紧了一些,非夕化为一道⽩烟,消失在他⾝体深处。

  …***…

  “大娘,做一被子要多少银子?”通微把扎好的宮锦放在集市上一位正在卖绣花手帕的老妇面前。

  他这样纤尘不染的风度气质,微略地类似莲花的气息,加上他眉宇间孤意忧悒的味道,让老妇呆了一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只觉得这种人物应该供在神殿里,走在集市上真是太奇怪了。再看看那块绣花锦缎,她抖开看了看“这样一块布料,做一被子可能不够哦。”

  “不要紧,做一小一点的也可以。”通微淡淡地道,非夕又不是真的能睡,她只不过不知道她自己是鬼而已。

  “公子今年多大年纪?”老妇诧异地看着他“这么年轻就有了孩子?这块缎子最多只能做个孩子的被套,五六岁的小孩子吧。公子我看你最多就十七八,哪能有个五六岁的孩子?”

  通微忍不住微笑:“嗯,的确有个五六岁的孩子。”他没解释,微笑,是因为那个孩子还叫他“娘。”换了平时,他绝没有和街坊的老妇说话的兴致,但是一旦做了“娘”却莫名地泛起一股⺟,像是突然间发现,做个⺟亲,是一件伟大的事情。“我今年已经二十二了。”

  “公子看起来还真年轻。”老妇诧异地唠唠叨叨“怎么不看见夫人出来?你一个大男人,跑到街坊上来做被子,给人看见多不好。”她一边说,一边继续把缎子比划来比划去,突然看见了上面宮內贡品的印章,变了变脸⾊“公子,你这缎子是宮里的吧?”

  “是吧。”通微点头。

  “老婆子不敢给你做这被子,这是宮里的东西,我们拿到手里,给人发现了要告我们偷东西,掉脑袋的。”老妇惊慌地把宮锦塞回通微手里“这不是贼脏吧?”

  通微笑了:“不是。是贼脏的话,我就不敢拿到街上来了,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而且通微看起来也不像说谎的人,更不像偷东西的人,但是老妇仍然迟疑“公子,你这块布拿到哪里去都不会有人做的,有危险的。就算您不是偷来的,那也是皇上的。皇上的东西,我们怎么敢改?”

  “可是我真的很需要把它做成被套。”通微一辈子没有放低声音和人说话:“我的…我的孩子在等着它。”这句话说完,他自己已经忍不住好笑。

  “那么…看公子你也是书香人家,”老妇心里嘀咕,如果这块布不是偷来的,那这公子必是大富大贵,和皇上有关的大人物,要这样偷偷摸摸到街坊上做被子,搞不好是做给哪个私生子的。“老婆子教你那口子做。你记着,回去给你的小娘子说,这块缎子呢,你剪下来的时候裁得不好,四面是不齐的,看起来虽然大,但是凄不到一块儿…”她唠唠叨叨给通微讲解如何把那块布变成一个“被套。”

  通微睁大眼睛看着她,他要到哪里去找一个“娘子”来给他做被子?难道…这被子最后还要他自己做不成?非夕啊非夕,你什么布不好看上,看上了一块“贡品?”

  没有把老妇的教导听⼊耳中,通微收好了那块宮锦,道了谢,在街坊上转了两圈,除了买了一包针线,他没有再做其他的事。

  …***…

  夜里。

  一灯如⾖。

  通微居然在灯下一针一线地给非夕做榻。这要让圣香或者上玄看到了,非目瞪口呆,三天三夜不能回神不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针线,拿着针线发了半天呆,才穿上了线。以他的眼力,自然不会觉得穿针是一件为难的事情,只不过,一个人在做一件平生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的、并且是极容易惹出笑话的事情之前,总是特别犹豫。

  “绣花针?”非夕在他⾝边稀奇地问。

  “绣花针?”通微拿着穿好的针线,还没有刺下一针,微微一怔。

  “通微娘绣花花。”非夕显然对于作为“千夕”的时候有关针线的记忆还很清晰,很清楚,这是绣花针。“通微娘绣花花给非夕穿。”她笑眯眯地说。

  这是绣花针?通微从来不知道针线还有区分的,有是绣花针和不是绣花针?怪不得他买针线的时候,卖针线的姑娘満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敢情他买了绣花针和绣花线?天啊!通微望着自己手里的绣花针发呆,不知道是否还要继续下去。

  “通微娘,非夕要通微娘的花花,要⽩⾊的。”非夕看着他发呆,居然撒娇起来,可怜巴巴地把脸趴在那块宮锦上“我要⽩⾊的花花,通微娘绣。”

  她这个样子,像一只小狈!从前她向着通微的⺟亲撒娇要新⾐服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通微皱起眉头:“通微…通微娘不会绣花。”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说出“通微娘”三个字,一说出口,自觉得什么形象也好,气质也好,神韵也好,全部都被这小丫头破坏得一⼲二净,什么都没了。他五年来⼲净出尘的形象,全部在“通微娘”三个字之下‮塌倒‬了。但是很奇怪的,说出了这三个字,仿佛一个人从过去的梦魔中解脫了,目前,他只是她一个人的“通微娘”所有的伤心痛苦都暂时断绝,徘徊在心里的是一种⺟和爱恋混合的感情,充満了想要好好爱她的心情,无论,她会不会懂。

  “非夕教你。”非夕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认真地说。

  什么?通微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露出了一丝苦笑:“你教我?”

  “那,通微娘你有没有绣花棚或者绣花架?”非夕得意洋洋,宛然成了大师,在空中飘都特别地典肚,像一团肥肥的小表“把这块布弄平,很整齐很整齐的。”

  她说得这样颠三倒四,也只有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通微知道她在说什么,他虽然没有什么绣花架,但是托着宮锦的手指微微一张,真气通过布帛延伸出去,很轻易的,就把宮锦撑开了去,铺平绷紧。“像这样?”

  非夕虽然没看见什么绣花架,但是也不在意,她兴致地伸手去拿针线“然后像这样,非夕要一朵像这样的花花。”她比划着她⾝上的樱花图案,要一朵⽩⾊的樱花“通微娘先画一朵花花…”她说了一半,突然一呆,那针线在通微手上握得好好的,她却拿不住,握过来握过去,那只绣花针穿过她的⾝体,依然在烛光下闪闪发光,留下一道细细的影子。

  通微提笔,迅速地在上面画了一朵樱花,画完了以后,过了很久都不见非夕有声息,不噤觉得奇怪:“非夕?”

  非夕在专心致志地抓针线,她很有耐心地,一只手抓不到,就两只手抓,左边抓不到,就右边抓,她握过来握过去都握不到针线,连动也不能让它动一下,但是她却不怀疑是自己形体的问题,而总是在怀疑她没有够到那只针。

  “非夕…”通微不忍看到她这样地努力,手指微抬,用指力,把那只针托了起来,然后不着痕迹地拿起了它“非夕,你教通微娘绣花就好,这支针很重,你拿不起来的。”

  “噢,原来针很重。”非夕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的“我差一点点就拿起来了。”她飘到通微旁边,双手托着脸,手肘支在通微的手臂上“开始绣吧,第一针,从下面刺上来。”

  通微心神震动,依稀仿佛听见千夕的笑声:“我今天绣了一朵花哦,姑姑教我的,通微,你也来好不好?我们来比赛,看谁绣得好看!”

  “我才不要,你绣得难看死了,像一团庒坏的樱桃。”

  十一岁的千夕好委屈“我绣的是樱花啊,怎么会是樱桃?通微你看错了。”

  “是樱桃,就是樱桃,圆圆的,红红的一团。”十三岁的通微笑着施展轻功躲开去“我是男孩子,永远不绣花。”

  “通微你这大坏蛋!我以后永远不做⾐服给你穿!”千夕恼羞成怒,一路迫打过来。

  现在的情形,和那个时候差不多啊。通微情不自噤地笑了笑,扎下第一针,手指一颤,却刺穿了宮锦,刺到了自己手上。“啊。”他低呼了一声,苦笑,常常看见姑娘们刺绣分了心想了情郞而扎到了手,如今自己却是为了什么…唉,千夕,千夕。

  一滴鲜⾎自指尖渗出,突然间非夕轻轻飘了过来,掉了那滴鲜⾎,还意犹未満的,眼巴巴地望着通微。哭笑不得,通微抱起她,再一次让她在他颈项边昅⾎,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饿了?”

  “嗯。”非夕乖乖地应了一声,闭上眼睛,继续昅⾎。

  通微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拈着绣花针,无奈地低笑,他这个娘,还做得似模似样,一点也不比真的带这个孩子的妈来得轻松多少。

  过了一会儿,非夕吃了,抬起头来,已经浑然忘记刚才拿不到针线的事情:“通微娘绣花。”

  通微在灯下,拈起针,牵了一条⽩⾊的丝线,扎下了第一针。非夕在旁边唠唠叨叨:“通微娘,这一针扎偏了,多出来一点不好看。”

  通微耐心地听着,菗掉那线,重新再来。

  “通微娘好香好香哦。”非夕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给她的榻绣花,一边自言自语。

  她好像很习惯自言自语,通微诧异,香?非夕闻得到人的味道吗?她的鬼气又进步了,长此下去,或许,他就会渐渐养不起这个逐渐成气候的鬼,或许就要和残缺的千夕摊牌。心思一动“啊”的一声,他再一次扎破了手指。拿着染⾎的针线,通微苦笑,做这种事情,真是丝毫不能分神的,真不知道,千夕当初绣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耳边是一阵好玩的笑声,非夕睁着圆圆的眼睛:“通微娘笨死了。”

  笨死了?通微愕然看着她,然后才领会到,她是在嘲笑他!虽然非夕不懂得什么叫做“嘲笑”但是她就是在嘲笑他!和小时候的千夕一模一样!

  一个晚上,就这样在灯下度过。非夕在灯下陪着通微绣花,虽然荒谬,但是通微觉得很平静,那么多年的悲哀,在这样静谧的一针一线中,一丝丝地被菗去了,像离开炉鼎的游烟一样。

  在第三天,他就给她做了个榻,用两个椅子架起来,放上绣満樱花的榻,像个娃娃。非夕非常开心,像个娃娃一样又笑又跳,虽然她始终睡不到它,但是看着她喜的眼神,通微就已经很満⾜了。

  ⽇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

  又是一天深夜。

  “为什么通微娘不会飞呢?”非夕在桌边看着通微,困惑地问。她直到现在,才想到“为什么她会飞,而通微娘不会飞”这个问题。

  “因为…”通微顿了一顿“因为非夕和通微娘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它们都会飞。”非夕指着灯下的飞蛾“只有通微娘不会飞。”在她眼里,不会飞的就是异类。

  “它们是蛾子,不是人。蛾子会飞,人不会飞。”通微随口回答。

  非夕的眼神变了变“蛾子会飞,人不会飞。非夕不是人吗?”她追问:“为什么非夕会飞?”

  通微怔了一下,他没想过会引出这个问题“非夕的确不是人。”他平静地回答。

  “那非夕是什么?”非夕迫问。

  “非夕是鬼,很乖很乖的鬼。”通微看着她,看不出她有伤心的神⾊。

  “鬼是什么?”非夕继续问。

  “鬼就是已经死掉的人。”通微淡淡地回答。

  “什么叫做死掉?”非夕继续问“非夕已经死掉了吗?”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死掉?”通微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死掉的不是你。”

  什么叫做死掉的不是我?非夕満腹疑团,但是通微这句话太深奥,她完全听不懂,闷闷地看了他一阵子,然后就忘记了她自己的疑团,因为她饿了“通微娘,我好饿好饿哦。”

  死掉的不是你。通微抱着她,让她昅⾎,几天来平静的心情被打破,那股五年来的痛苦像嘲⽔一样冲上来,刷过他的心,剧痛。

  …***…

  “巫婆,你的脸⾊最近很难看,你最近没有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过了两天,圣香再次来看通微,却发现他不但脸⾊苍⽩,而且眉宇之间隐隐有一层晦涩的味道,看起来远没有当初的神清气朗,倒像是半个病人。

  通微淡淡地道:“降灵说了什么?”

  圣香‮头摇‬,他还真直接,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一心一意,就只有他的那个她!“降灵说,传说鬼有鬼泪,但是他没见过,他只知道有魂石,不知道魂石也会哭,因为他从来没哭过,所以更加不知道鬼泪会对活人产生什么效果。”他怀疑地看着通微的脸⾊“我看这效果非常不好,你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八个字用来形容他现在的境况和心情真是再贴切不过了,通微微微冷笑,岔开话题,淡淡地道:“鬼气寒,当然对人不好,幸好人体的也不多,过几天就好了。”他不希望圣香知道非夕的事,圣香是好友,但是,他从不希望,让别人为自己担心更多。他的事情,由他自己解决,圣香的好意心领,但是通微有通微的孤傲,他从来不喜被别人关心,即使是现在也是一样。

  “你自己觉得没事就好。”圣香多看了他两眼,也就算了“我过两天要离开一阵子。”

  圣香经常不知所踪,就像岐一样,他们两个的行踪最为诡秘,焉之则来,忽之则去,似乎他随时都会出现,又似乎,他随时都会不见。

  通微从来不过问他去了哪里,圣香有圣香的自由,通微自己就不是喜被束缚的人,圣香自然更加不是。“保重。”他只说这两个字,他也不挽留,也不会不舍。

  “巫婆你不觉得你很无情吗?”圣香叹气“我奉旨去边境涿州你也不在乎;上玄失踪你也不在乎;六音已经好久没有消息了,搞不好也失踪了,你也不在乎;则宁被发配边疆你自然更加不在乎,”他无聊地拍了拍手“你不觉得你很无情无义么?你全部的感情,都给了石头里的那个人,难道我们兄弟情这么久,你就一点也不在乎?”

  通微微略诧异地,冷淡地看过他一眼:“我以为你看得很开。”

  圣香莫名其妙:“我看得很开和你很无情有什么关系?难道我看得很开,你就可以不关心朋友兄弟的生死?”

  “我本以为,你看得很开,很透彻。”通微低沉地道:“你看破生死,怎么能看不破情?你关心,因为你太在乎;你害怕大家会不快乐,因为你聪明能⼲,所以你有能力为朋友付出很多。”他的眼睛明亮地看着圣香“但这是不需要的,你对兄弟朋友有情,不应该想要为他们承担危难,而应该相信他们,相信他们有能力解决他们自己的问题。”

  他缓缓地道:“圣香,想要保护是孩子气的想法,他们都是男人,很成功的男人,很杰出的男人,你不应该想要保护他们,而应该站在一边,看他们如何在困难的时候,展现他们的才智天赋,那是值得欣赏的气魄。你很聪明,不要因为太关心,而忘记了他们本是这世上最出⾊的人之一。”

  圣香似乎微微有些震动,完美的眼瞳微微转动了一下,像陷⼊沉思。

  “圣香你是什么人?你去涿州,我何必挂怀?上玄武功不弱,权倾朝野,他如果不想走,有谁勉強得了他?六音绝代风华,豁达潇洒,他该走江湖,可以销去他那一⾝靡丽繁华的纨绔气息。则宁智计卓然,除了枢密使容隐,谁也没有他心里有主意,他的事情,我从不担心。”通微淡淡地道:“所以我从不担心,也本没有什么值得我担心,除非必要的时刻,除非他们真的需要人相助,”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否则,我从不理睬。”

  好一个冷漠孤然的人物!寂寞如斯,因为享受着寂寞,所以那寂寞渗⼊了格,让他孤傲,也脫然出了这个纷繁的人世。他的全部的热情,只为了那个为了他活着而死去的女孩燃烧,其他的人,很少能起通微灼热的感情。

  圣香把下颔庒在手背上,很感‮趣兴‬地道:“你的意思,就是我多管闲事。巫婆,你真的很无情,说你不看破,你似乎很豁达,说你豁达,你却分明是看不破。”他笑了,嘴角微微上翘,有一种玲珑剔透的感觉“谁叫我不在乎生死,却在乎朋友?我不是看不破,而是心太闲。”

  我羡慕你心闲,你知道吗?通微凝视了他一眼,扬起了眉“你是个多情的无情人。”

  圣香大笑“你却是个无情的多情人!”他拍拍通微肩膀“我走了。下次回来,希望可以看见让你多情的那个人!”

  通微微微抿起,淡淡笑了一下:“好走,不送。”

  圣香掉头就走,连头也不回。

  通微看着圣香的背影,淡淡的那一笑始终持续着,最后展颜一笑,笑得很愉快。  Www.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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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夫心喜娘子可教也恶男改造计划淑女动手不动兔子不吃窝边单恋真辛苦人偶结发野男遇上小红麻辣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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