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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雁影行洲  作者:言妍 书号:25704  时间:2017/6/22  字数:9435 
上一章   第七章    下一章 ( → )
  穿过一座整齐栽种的桃子、李子、樱桃、草莓…树林,再穿过一个小镇,景⾊丕变,⻩沙开始飞散在车窗及公路上。

  这是近治矾山脉尚未开发及绿化的⾕地,带着沙漠荒芜的景象。

  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她看不到另一辆车子,而公路起起伏伏,像没有尽头似地。她在光凸凸的小山之间迂回绕着,晓得也有另外几队人马在其他小道奔驰。

  在最后一刻,她仍盼望何永洲不会参加,因为她,他的前程已损伤一次,而且疤痕⽔难消除,她好怕这一次的行动,又会带给他重挫。

  “不会吧!若他能劝你⽗亲归案,可能是大功一件。”岳海粟针对她的疑惑说。

  但愿如此,别的忧虑,她也无法再深⼊与岳海粟谈了。

  一株株枯⻩的矮灌木横亘在面前,最矮的土坡上出现了第一座风力发电用的大风扇,接着是第二座、第三座…一排排立着,成了加州特殊的景观之一。

  雁屏按照指示,在经过这片发电区后,往较⾼的山麓走去。

  山上似乎有人放过牧,平坦的草原直到远方,但因为是⼲季,草垂死似地萎⻩着。

  雁屏这时才感觉到害怕,万一勒索的歹徒不是她所预期的,而岳海粟他们也尚未布置好,该怎么办?在这穷山恶⽔之间,她完全是孤立无援的,如果对方真要杀人灭口,那她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也不应呀!

  她第一天来到旧金山,⺟亲就偷偷对她说:“我在怀疑,那个绑架的人是蔡明光。”

  “他不是逃到缅甸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国美‬?”她问。

  “你老爸不也到‮国美‬了吗?他们那些人多少都会有门路的。”简秋华说:“你看,这里人人都知道你爸至少带了五百万美金过来,可对方只要一百万,又指明要你送去,这都是蔡明光要的价码,活像他来讨债似地。”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雁屏不解。

  “当初蔡明光替你⽗亲顶罪的条件之一就是你。”简秋华说。

  “什么?爸怎么可以…”雁屏大惊讶了,但随即想,以⽗亲的观念,女儿都是货品,她也不例外,而且要伤的心也早就伤过了。

  “这也是我找刘家志的原因。”简秋华说:.“我不能再让你出任何意外,而刘家志大概是全世界唯一对你⽗亲无所求的人。”

  “他既然那么讲义气,爸为何赶走他,而重用蔡明光呢?”雁屏又问。

  “还不是⽟屏那个番丫头害的!惠娥生的女儿,没一个像样的,现在你老爸一倒,她们⺟女就守不住,又跑回酒家上班了。”简秋华不屑地说。

  雁屏不予辩解,其实哪能怪程⽟屏她们?是⽗亲不给人留活路的。像她,若不是有个坚強又善计划的⺟亲,她如何能死里逃生,又在异国的土地上生存呢?

  今天,她也要本着这一年来的磨练救出⽗亲,也救出自己,不能让原有的怯弱再拿控她的生命。

  车开到几乎无路时,一条锈掉的小铁轨出现在草丛中,那也是赎金的指定地点。她往四衷拼,居⾼临下,所有的风力电扇及公路尽在眼帘,这才有些了解对方会选择这真的原因了。

  因为,如此一来,他们很清楚便可以知道她是否是单独一人。

  但他们却没算到有个对这地区了若指掌的傅尚思,一个华裔混⾎儿。他给制了矿坑地道及废弃木路,使岳海粟和何永洲一行人能做适当的掩护,连她都看不出个动静来。

  她的目光专心向前,没三分钟,就见有一辆小货车缓缓驶来。她马上正襟危坐,从一数到十,让自己不要露出软弱的样子。

  小货车停在她的不远处,一边的车门打开,雁屏为了表示诚意,⼲脆先跨下车,将装钱的手提箱正正的摆在车头盖的上方。

  六月的焚风面吹来,炙热的光灼着她的眼睛,令她无法看明对方车里的状况。

  突然,有个人被推下来,踉踉跄跄的,雁屏定睛一看,原来是许久未见的⽗亲,他的模样还算好,只是双手被反绑,嘴上贴着胶带,一脸气愤得要杀人的神情。

  “爸…”她叫了一声。

  车內的另一个人出现,他长得矮矮壮壮,‮国中‬人长相,手中还拿着一把,对着她说:“钱带来了?”

  “带来了,一百万的美金现钞。”雁屏指着手提箱说。

  程子风听了,马上上下跳动,一双眼地狠狠瞪着她,又往车內咿呀吼。绑匪不只一人?雁屏因看不见蔡明光而有些心慌,如今又不知绑匪人数,她很庆幸自己没有拒绝何永洲他们的帮助,晓得有人当后盾,让她安心许多。

  她正想着,第三个人便现⾝了,虽然他变得又黑又瘦,但雁屏一眼就认出他是蔡明光。

  “蔡大哥!”她仍本着习惯叫。

  “雁屏,很抱歉在这种情况下碰面,但如果不这.样的话,我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你。”蔡明光走过来,脸上还带着笑容。

  此刻若问他为什么要掳人勒索,似乎有些可笑。所以,她只有用很温和的态度说:“钱在这里,你要不要点收一下?”

  他打开手提箱,看了一下,并不清点,又关上说:“我并不是故意要做绑架犯法的事,找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一部分而已,这是你⽗亲欠我的。”

  “我明⽩。”雁屏说:“钱你拿去,现在可不可以放我⽗亲了?”

  “你⽗亲欠我的,除了钱之外,还有你。”蔡明光盯着她说:“你必须和我走。”

  果然不出⺟亲所料,这也是雁屏最害怕的事。若她在他手上,待会地围捕的工作就会有困难,不知会造成什么混的场面;但在这节骨眼上,她无法想太多,只有先保住案亲的‮全安‬再说。

  “好,我跟你走。”“雁屏无奈地说。

  然而,她这句话透过⾝上的窃婷器,传到躲在一旁的何永洲耳里,他简直要急疯了。他绝不赞成用雁屏去换可恶的程子风,而且雁屏若成了人质,他们的计划就要冒更大的风险。

  “稍安勿躁。”’一个声音轻轻传来,分不出是刘家志,还是岳海粟。

  现场最吵的其实是程子风,他虽然不能言语,却拿⾝体及喉咙制造扰人的噪音,用以表达他的愤怒与‮议抗‬。

  “阿⽪,拿下他的胶带吧!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蔡明光边走回货车边说,雁屏则被迫跟着他。

  程子风的嘴巴一得到自由,马上叫骂:“蔡明光,你这孽徒,我一定要按帮规处置你,不只是菗筋断肢,还要凌迟处死,⾁一片片的割,割到你祖宗八代都认不出你这混蛋‮八王‬蛋来…”

  “义⽗,北门帮已经不存在了。”蔡明光冷笑地说。

  “你他妈的我程子风还在呀!还有,别叫我义⽗,我没有你这忘恩负义的⻳儿子!”程子风气呼呼地说。

  “我没有忘恩,是你先对我不义的!”蔡明光目带凶光,向前一步说。

  雁屏见状,忙挡在中间说:“鬃大哥,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先放我⽗亲走吧!”

  程子风一听见她的声音,又冒起另一股火说:“你这不肖的孽女,我今天会落到这般田地,全是被你煞到的!你还敢把我辛苦赚来的钱给那个‮八王‬蛋!钱还我、还我…”

  “这钱是我应得的,而且这一百万,比起你所呑占的款项,只有九牛一⽑而已。”蔡明光吼回去。

  “爸,你别再说了!”雁屏很怕这剑拔弩张的局面会失去控制,赶紧两边劝住二蔡大哥,让我把车钥匙给我爸,让他先离开吧!”

  蔡明光一下子夺走她手中的钥匙,丢到远远的草丛说:“不!我们先走!他呢!就在这儿好好的享试契野之乐吧!”

  程子风气⾎上升,整个人失去了理智。想他北门帮的帮主曾经多么风光,不但由北到南一呼百应,连放个庇,人家也会奉为圣旨;而他今天却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像猪一样被捆着,待会还要如狗般去找钥匙,若找不到,岂不是死路一条?还可能会被秃鹰啃得尸骨不全?

  不!帮主有帮主的死法,绝不能像哀鸣不已的禽兽!

  说时迟那时快,程子风再也不顾手的威胁,往手提箱的方向冲过来。雁屏同时看到阿⽪手中有银光一闪,而蔡明光也掏出间的,她急急护住案亲,大叫一声…

  “不要…”

  接下去的几秒,事情快如闪电,她在碰到⽗亲的那瞬间,有人扑向她,然后一声响,爆破在耳膜旁,如晴天下的霹雳。

  谁开了?

  雁屏的脸上都是沙,伸手一抓却是草,満⾝都是,而草上沾着丝丝屡屡的⾎…谁中了?

  她往后看,⾎由草中渗出,她拚命用手去拨开,何永洲的脸露出,惨⽩无比。

  哦!天呀!是永洲,他替她挨了这一!⾎正由他的肩膀汩汩流下,浸了他前的⾐服…

  她不由自主地尖叫;“他中弹了!他流⾎了!”

  埋伏的人比想像的多,至在扎起的麦草中,甚至有外国‮察警‬,但雁屏什么都看不清楚,只一心捧着何永洲的脸哭叫:“你醒醒呀!,醒醒呀…”

  同样的话,不只是唤回他的记忆、他的理智,”甚至是他的生命呵!

  泪滴到他的脸上,他的眼⽪微微张开,说了一句只有她听得到的话:“我…愿意为你死…因为我…欠你…”“不!不!保了我的命,没有你的命,又有何意义呢?”她让不成声地贴着他的脸颊说。

  “就是…这一句话…”他微弱地说完,又会上眼。

  “⽔洲!永洲!别睡呀!”她紧紧地抱住他哭喊。

  “程‮姐小‬,你别动,救护的直升机马上就来了!”一旁的岳?醢参克担骸坝乐廾簧说揭Γ换嵊惺碌摹!?br>
  “我又害他,我又害他了!”雁屏无法自抑地伤心起来。

  警车大响,直升机噗噗的气流声,仿佛都是事先预备好的。当救护人员用担架抬起何永洲时,她脚虚软得差点站不起来,全赖岳海粟扶住她。

  她的⾐服及手也有⾎,是永洲的⾎、永洲的⾎…

  而被刘家志扣住的程子风,咒骂声不断传来,他痛恨刘家志的出现、雁屏的‮警报‬、钱财的流失、一生的摧毁…他怪天怪地怪所有的人,暴跳如雷的样子,连外国警灿诩侧目。

  在何永洲上直升机前,雁屏忍不住回头,用一种极严厉冰冷的语调对⽗亲说:“你,闹够了吧?”

  女儿脸上那从未有过的绝情及恨意,让程子风不噤闭上嘴,他思及孙师⽗的话,何永洲是雁屏的前世仇人,他们相逢则劫难生,而他则事业全毁,福星会成灾将…

  也许他应该安于平平凡凡的一生,也许二十年前不该救雁屏一命…如果他不是那么贪婪,能够安于寻常百姓的生活,今天或许就不会走到这蛮山荒地的凄凉状况了…

  “义⽗…”刘家志轻轻叫他。

  “别叫我义⽗,我没有任何义子。”程子风看着女儿上直升机,満脸沧桑地说:“人生不过像一场梦,梦醒了,就是觉悟的时候了。”

  他主动伸出手,让岳?躅砩鲜诸怼?br>
  “我想不必了。”刘家志迟疑地说。

  “不要同情我,就给我上手铐,当犯人也要有犯人的样子。”程子风固执地说。

  直升机向上盘旋,吹起一阵热风,蔡明光、阿⽪和程子风分别坐人警车中,然后所有的人马开始撤离,任务也算有惊无险地完成。

  没有多久,枯荒的山顶上已无人迹,只留下一摊⾎迹在草堆中逐渐凝结蒸发。

  一只鹰闻到腥味,低低飞过,没发现什么,就展规一扬,再往更深更远的洛矾山脉翱翔而去。

  那些记者的消息极灵通,在直升机到达旧金山医院时,就有几家中美报纸的人员守在那里。

  雁屏管不了这些,她的眼中只有重伤昏的何永洲。

  接下来的十个小时,何永洲动了两次紧急手术,雁屏则寸步不⾼地守在外面,眼泪都哭⼲了,甚至连何舜浩一家人前来,对她指指点点的,她都没有知觉。

  何舜浩几次‮议抗‬她的存在,但都被岳海粟庒了下来。

  终于,手术房的门打开,一位华裔医生走出来。近看,他的五官很立体,眼珠是浅褐⾊的,似乎有混⾎的味道。

  他对第一个冲过来的雁屏说:“他很好,手术一切顺利。”

  “这就是帮我们画地图的傅尚恩。”岳?踅樯芩怠?br>
  雁屏有満口的谢,却只是问:“他清醒了没有?”

  “因⿇酔藥的关系,暂时还不会那么快。”傅问恩用字正胜困的国语说:“他这次算不幸中的大幸,肩膀上的伤窜到背后,如果再向前一些,穿⼊脊椎,就会造成瘫痪;若再向下些,损及肺部,就有致命之虞,所以,他算是有天使保佑了。”

  “天使”二字又让雁屏悲从中来,至少那个“天使”不是她,她只会一次又一次地管他带来灾祸而已。

  这一回,他在惊心动魄中逃过了,难保下一回去那么幸运。雁屏在获知他平安无事后,才发现自己的神经绷得有多紧,倘若他真有个差错,她连一分钟都活不下去。

  “我们可以看看他吗?”何舜浩问。

  “可以,不过,只能隔着玻璃看,第一个二十四小时是关键时刻,我们不希望有任何感染。”傅尚恩说:何舜沿看了雁屏一眼,她识趣地说:“知道永洲脫离险境,我就放心了…我也该走了。”

  “程小组…”岳?跤杂种埂?br>
  “代我问候他吧!”雁屏忍住哽咽说。

  她独自走向空旷无人的长廊,泪又奔涌而出。她多想见何永洲呀!但那有什么好处?她是他的煞星,会或带来细菌,让他的伤口裂开,引发并发症!反正她是不吉祥之人,离他愈远愈好、愈远愈好…后来的几⽇,雁屏忙着⽗亲的法律问题及协助⺟亲处理产业,在耗尽心力之时,她仍忍受着惦念何永洲之苦,幸好岳海果每天都会打电话来报告何永洲复元的状况。

  在何永洲初次苏醒时,岳海粟就说:“他提到你,想要见你。”

  “不可能的,‮湾台‬的报纸又把我和他的事拿出来炒,现在我去看他,岂不是又给何家带来更大的困扰吗?”雁屏低声说。

  “那么,和他通个电话,好吗?”

  “这也不好。”雁屏狠下心来说。

  “我真不懂你。”岳?跤行┎宦厮担骸安还腋业1#斡乐弈囊惶齑右皆和蹬艹隼词保遣藕涠ǎ ?br>
  结果,何永洲没来,何咏安倒先出现在旅馆的房间外。

  雁屏见到她,十分惊讶,但也明⽩她来意不善。若是去年,这种情况会令雁屏手⾜无措,然而此刻,大风大浪地都经历过,再也没有惊傻了。

  “请进来。”雁屏有礼地说:“永洲还好吗?可以出院了吗?”

  “哦?什么时候‘何大哥’进级成‘永洲’啦!”何咏安并不应和她的礼貌,但仍走进来说:“我一直想和你谈谈,可惜却苦无机会。”

  “咏安姐,喝杯咖啡吧!”雁屏按以前的习惯称呼。“不必把我当客人,因为我不是,”何咏安连坐也不肯,气势颇为人地说:“永洲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太好了。”雁屏⾼兴地说。

  “不!一点都不好!他知道你还在旧金山,出院的第一件事一定是马上来找你。”何咏安没好脸⾊地说:“我这弟弟碰到你整个人就疯了,完全不顾年老的⽗⺟已经为他够了心。我想,你很得意吧?”

  “我怎么会得意呢?这也是我不希望会发生的事。”雁屏尽力表明。

  “是吗?我怎么老觉得你和我弟弟纠不完呢?”何咏安的口气充満着怀疑说:“我可以告诉你,无论你再怎么努力,永远都不可能进我何家门的!”

  雁屏没料到事情会扯到这一方面,一下子惊愕得无法言语。

  “我这可不是什么门户之见喔!”何咏安不等她反应,又抢先说:“只是我弟弟将来要走政界的路,必须有个出⾝清⽩的老婆,以你的背景,只是会替他制造丑闻,阻挡他的前程,你们的婚姻又怎能幸福长久呢?”

  “咏安姐,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嫁给永洲的念头。”雁屏回复冷静,实话实说“从一开始,我是连朋友也不想做的,因为我知道自己攀不起,也赌不起,所以,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比任何人都不愿和永洲有瓜葛。”

  这些话倒使何咏安意外,她说:“但愿我能相信你,因为在我看来,你只是不断地将他卷⼊是非,存心拖着他不放,完全把他变成另一个人,我家的人都怕极你了。”

  雁屏自己也解释不请她和何永洲之间的恩恩怨怨,曾用恨意来断、曾用绝情来断,更曾用死亡来狠斩,但却似乎丝更、结更深,可她能怪何永洲的不配合吗?

  在这种愈描愈黑的场合,她唯一能说的便是,

  “你今天来找我,是要我尽快离开旧金山,对不对?”

  何咏安看她一眼,点点头说:“没错,我想,你也不希望惹来更多的新闻吧?”

  这虽然对雁屏有许多不便,她仍然同意说:“好,我明天一早就搬出旅馆,让永洲没办法找到我。”

  何咏安再一次讶异于瘫屏的顺从,突然产生自己欺庒弱小的感觉。她隐约有些了解何永洲对这女孩念念不忘的心情了,难怪古人说柔脑扑刚,此刻连她自巴都忍不住说:“小雁,或许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只可借你是程子风的女儿,⽩⽩耽误了你。”

  何咏‮定安‬后,她的话还在房內回许久,对雁屏而言,那些批评已经不会椎心刺骨了。

  她曾经会哭,但现在已泛不出泪⽔了,等⽗⺟亲都回‮湾台‬后,她就要到她的隐居处,做个不再有过去,完完全至的孤独人。

  何永洲出院后,暂时搬到何舜浩的一座海滨别墅里静养。

  这栋房子,有一半是突出在巨岩上,⽩天可以欣赏海上的风云变化,夜里汹涌的波涛仿佛就在脚下。”说是静养,他却每天烦闷地度过,可⽗⺟都在跟前,他又得強装笑脸,使他想起以前在‮湾台‬那种充満庒力的⽇子。

  一切都是为了雁屏,他们两个都是成的人了,也算以生命相许,难道就要因现实舆论,连见上一面都不允许了吗?

  他不相信,一向意气风发的自己,却连一个小小的心愿都无法达成!这种遗憾,⽇夜割宰着他的心,可她为什么能够那么冷然呢?

  在岳海粟回‮湾台‬的前一天,他突然很正经地对何永洲说:“我一向不和人谈论感情的事,不过,我觉得你没必要再为程雁屏伤神了。”

  何永洲瞪他一眼,并不回答。

  “她是危崖上的一朵花,一个弄不好,就会摔得粉⾝碎骨,你又何必呢?”岳海粟继续说。

  “你不懂。”何永洲淡淡地说:“在雁屏为我割腕,我为她挨那一的时候,我们的世界就和别人不同了。”

  “我是不懂。”岳海粟笑一笑说:“但无论你们在什么‘世界’,也必须面对我们这个世界吧?”

  “海粟,你曾经爱过吗?”何永洲心⾎来嘲地问。

  “狮王只晓得扩充领土,女人则是领土的一部分,这就是我的‘爱’。”岳海粟半认真、半玩笑地说。

  “所以,你本没资格说我,”何永洲直接下断。

  “好,我不说了!”岳海粟大笑出来“我早该有自知之明,我是最不适合谈感情这件事的人。”

  岳海粟是个讲义气的好朋友,不太会介⼊别人的私事,若是有意见,也都是点到为止。

  而最难应付的仍是他的家人,虽然大家都没有言明他和雁屏的恋爱关系,但仍皆视她为红颜祸⽔。

  当他的伤口好得差不多时,何舜洲已经鼓动他回‮湾台‬了。

  “我虽不赞成你这次的莽撞行动,但程子风和蔡明光算是在你的手下归案的,这是你回到政界的最好时机,你要好好把握。”何舜渊不只一次的说。

  “爸,我希望能把这个博士学位修完。”何永洲总是如此回答。

  “这个博士学位不要也罢,反正你又不缺。”何舜渊不太⾼兴地说:“我记得你是个从不逃避的孩子,怎么现在却变得如此畏首畏尾呢?”

  “或许我和大哥一样,并不喜从政。”何永洲说。

  “谁说永旭不喜从政了?他如今不是‘学而优则仕’了吗?”何舜渊乘机教训说:“所以,男人娶是太重要了!迸人有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还真是千古不变的名言。瞧瞧你大哥,自从今年初娶了孟茵,就事事如意,步步⾼升,就表示他找对老婆了。”

  “你们当初不也很反对新大嫂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欣赏她了?”何永洲哼一声问。

  “至少孟茵的家世是清清⽩⽩的。”李蕴忍不住揷嘴说:“永洲,你爸爸是在担心你呀!那个程雁屏人也在‮国美‬,只怕又会惹出更多的⿇烦来呢!”

  “因此,你们以为隔着一个太平洋,一边一个,就不会有问题了?”何永洲再也受不了,动地说:“爸、妈,我都三十岁了,拜托别再替我决定未来了,好不好?而且雁屏也不是什么毒蛇猛兽,她一听到我出院,人马上离开旧金山,不敢有一点联系,你们还要怎么样?严格说起来,我认为她才是这整桩事件里最大的受害老。”

  “永洲,不准你用这种口气对长辈说话!”何舜渊吹胡子瞪眼睛地说:“你这还像个人样吗?”

  “对不起。”何永洲強庒下內心的不平,道歉说。

  他逐渐知道自己与家人是很难再沟通了,他从小到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光耀何家的门楣,而今他却被迫分离成一个个体,就像雁屏一样。

  雁屏在北门帮,曾以公主之名被娇养着,可因他的关系,城堡塌毁,在灰飞烟灭时,她也被无情地抛出轨道。

  他和她,同样孤独的两个人,不该相依相守吗?

  那晚,很少作梦的何永洲,却陷⼊一个很奇怪的梦境中。

  他来到欧洲的某个城堡,里面怪石群崎布列,‮道甬‬曲折如宮,他拿着剑,在弥漫的大雾中走着,那雾浓得恍如可以触摸的⽩练布。

  然后,他听见脚步声,在一股无法控制的力量下,他举剑而出。雾,缓缓散去,显现出雁屏美丽的⾝影,她的部正揷着他的剑,但她的⾐服没有鲜⾎,脸上没有痛苦扭曲,只有微笑,一个令人心碎的微笑…

  毫不犹疑地,他将另一把到刺人自己的心脏,想感觉她的“感觉。”有点不适,但不是来自⾁体,而是心灵,他也不由自主地发出微笑,一个和她相同的微笑…

  曾经,她说过一句话:“保了我的命,没有你的命,又有何意义呢?”

  这正是他內心的呐喊,但一直到她说出来,他才真正明⽩。

  所以,在溪头那‮夜一‬后,一切就注定回不了头了,从此爱就成为彼此的本能。

  梦醒后,他面对黑夜里狂啸的大海,不用问天,也不用问地,他早已决定了自己追寻的方向。  wWW.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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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痕记夜雨霖铃悠然此心夜露风里人野岸四月紫花开紫晶水仙紫晶梦断紫色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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