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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四月紫花开 作者:言妍 | 书号:25697 时间:2017/6/21 字数:15149 |
上一章 第六章 下一章 ( → ) | |
俞庆大楼在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第十六楼集中的是各种专业的律师和助手,人来人往中,全都是快速而紧凑的谈。 只有一间办公室,门紧紧关着,室內一片安静,红木会议桌旁,敏敏一个人坐着,眼眶微红,手帕了一角。 她仍然无法释怀,无法承受呀! 盈芳最初还紧闭着嘴,除了流泪吼叫,什么都不吐露。直到管家到盈芳公寓拿换洗⾐物,带回那撕裂又⾎迹斑斑的⾐时,盈芳才缓慢而困难地说出事情的经过。 轮暴!北门帮竟然叫人轮暴她可爱又单纯的妹妹? 她不知道盈芳靠什么奇迹去斗倒那四名彪形大汉,但一样是女人,感同⾝受,光是那个字眼,就教人不寒而栗。难怪盈芳会拿刀冲到家志的公寓,程⽟屏的伤不是误杀的,本是罪有应得。 聪明如家志,为什么没有看出事情的蹊跷呢? “我恨他!我恨他!”提到家志,盈芳就猛力反弹,哭叫着说:“你们都是对的!我不应该帮助他,他是定时炸弹,他是黑洞,他是改不了吃屎的狗,他是火,他只是拉我沉沦,拉我到地狱,和他同一层,让我永远爬不出⽔桶中的恶梦!我错了!我太天真,笨得付出那么多在一个満⾝罪恶,只有猪狗程度的⽩痴⾝上!” 敏敏听不懂妹妹那些悲愤的话,但她眼神涣散、句句嘶哑,很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连世雄死峙,她也没有如此崩溃过。敏敏只能抱着她哭,哭她椎心刺骨的创痛! “或许我也错了!”敏敏环着双臂,感觉到冷。 第一次她后悔让家志留驻在她的生活圈內。若没有她自以为是的坚持,世雄不会死,盈芳也不会遭此横祸。只是她不明⽩,为何她的好意,都会铸成大错呢? 门开了,信威走进来,看见伤心的子,温柔地说:“还在怪自己吗?” “我恐怕还是不祥的人,会克到你呢!”她难过的说。 “我的命硬,就需要你来克。”他搂着她说。 “你们找到那四个人了没有?”敏敏想到了问。 “没有。工地现场除了一些⾎迹外,什么都没发现,那些人大概都连夜逃走了。”信威说。 此时,门又打开,云朋严肃着一张脸,后面领着子风、家志,还有北门帮的姚律师。 敏敏马上端坐,寒着表情,紧紧抿着。 全场众人面⾊黯淡,只有子风谈笑风生,四处招呼,彷佛他是来做客,而非谈判的。 “俞先生,俞太太,关于令妹刺伤程先生爱女之事,这是医生的验伤单。”姚律师打开公文包,先发言说。 信威接过一看,吹个口哨说:“哇!伤那么重!这只有一百公斤的⾜球队员,或重量级拳王才有这个能耐,你们太抬举我那五十公斤不到的小妹了吧?” “你那五十公斤不到的小妹,可是空手道黑带,刀⾼手。家志在场,他可以做证。” 子风脸拉下来说。 “你们有权利找另一个医生验伤。”家志沉着地说。 “你。”子风狠狠地瞪义子说:“别吃里扒外了。” “他们是有这个权利。”姚律师说。 “不!我只信任张医师,而且我也不准别人再把我那伤势严重的可怜女儿翻来覆去了。”子风火大地说。 云朋轻瞄那一张验伤单,再丢回桌上,彷佛不屑一顾地说:“打伤人是事实,但你们有没有问江盈芳为什么要打程⽟屏呢?” “理由很清楚,争风吃醋哇!”子风肯定地说。 “完全不是!”敏敏站了起来,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她打程⽟屏,是因为程⽟屏教唆你们北门帮四个手下来轮暴我妹妹,就在昨晚十点,一排改建的公寓中!” 那些字句,各个回,如尖刀依序刺向家志。他无法动弹,分不清自己是站直或倒下; 感觉不到⾎是流尽或充爆。他只听到一个涨裂的声音,由他膛发出说:“他们…他们…碰了她吗?” “感谢上天!幸好盈芳还有空手道黑带和刀⾼手来保护自己,否则能不能逃过贵帮的毒手,就不知道了。”信威冷冷地说。 “不!这是江盈芳的一面之词,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子风由震惊中恢复过来说。 “要证据,这里有。”云朋打开一个袋子,拿出那扯裂带⾎的⾐服。 家志认出那是盈芳爱穿的⽩⾊衬衫和浅蓝牛仔,领口和脚都有点缀的小紫花。他心神俱裂地走向前,拿起那⾐物,那乌褐的⾎仍怵目惊心。难怪盈芳会有举刀杀人的冲动,只有他明⽩,她有多么痛恨别人碰她的⾝体。 可是她为什么不说呢?昨夜她一定很难过地回家换⾐服,很伤心地来找他,却看他帮着⽟屏。天杀的!她该说的!而该死的⽟屏,他真想再赏那女人几个耳光,那点小伤还太过便宜她呢! 神魂轰轰中,他发出了最冷的声音说:“是谁⼲的?” “盈芳说是四个叫阿标、蔡蛋、天狗、阿龙的北门帮流氓。”信威说:“当然啦!真姓名只有你们最清楚。” 家志只是盯着⾐服,眼眸像要噴火。他知道这四个人,大都在南中部一带活动。不要命的人,竟敢动他的女人! “胡说八道,我的手下没有这些人!”子风自然否认,还老羞成怒说:“现在北门帮解散已久,我们正派行事,绝不做这种不⼊流的勾当。” “这就要问令千金了。”信威冷哼一声说:“等我们找到那四个人,再对比⾎迹,谁也无法赖帐了。这可有碍程帮主的‘清誉’呢!” “你找不到他们,因为没有那四个人!”子风大声咆哮着“你们伤人不负责任,反咬我一口,想拿区区⾎⾐来恐吓我,门都没有!” “我会找出那四个人。”家志面无表情地说。 “刘家志,你不要活了吗?竟敢扯你老子的后腿?”子风马上拍桌子叫骂。 “义⽗,我的未婚受到这种聇辱,我不打断那些人的手脚,我还能在社会上立⾜吗?”他毫不畏惧地说。 “你…你这叛徒…”子风气得脸⾊发青。 “告诉盈芳,我会为她出一口气,把她所受的委屈都讨回来。”家志对敏敏说,眼中泛着杀气。 “你可别做傻事呀!”敏敏心一凛,忍不住说。 家志人已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留下几句话说:“告诉盈芳…对不起…我没保护她,还害了她。” 门空洞地开着,外面人语传来。子风忿忿地站起来,率先领姚律师离去。 “程先生,别忘了你的验伤单。”云朋在背后说。 “哼!它还有用的,你们看着好了!”子风气冲冲地说完,大步走出去。 云朋带着得意的笑容说:“我们赢了!” “赢什么呢?”敏敏仍是挂着愁容说:“家里是⾝心受创的盈芳,现在家志又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来呢!” “事到如今,你还要滥用你的慈悲心肠吗?”信威一脸不信地问。 “事实上,我也有些担心。”云明说:“直到刚刚,我才真正了解和欣赏刘家志这个人。其实他跟我有些像,只是他碰上程子风,我遇上何姆姆,走了反方向罢了。” “你不也在说我吗?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当家志是好朋友的原因。”敏敏说。 “还有盈芳,我还不知道她练空手道和飞刀呢!看来我可以请她当保镖了。”云朋又说。 “我知道她学空手道,但没想到那么投⼊。”敏敏说:“她表面乐观,其实最没全安感,怕保护不了自己,好像已预测她会有面临危险的一天。” “看起来,我们是同一国的人,永远在和命运抗争。”云朋看了信威一眼说:“不过,并不包括你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阔少爷。” “你有国,我也有国。”信威把敏敏揽在怀里说:“只是你眼睛放亮一些,敏敏可是我俞某人独家的。” “好!好!她,我可不敢抢,免得又遭豹爪。”云朋故作害怕地说。 敏敏被他们逗笑了,又回到原来的美丽颜,但是眼底仍存一丝化不去的忧虑。 家志花了半个月在南中部找阿标那四个人,因为他们躲得紧,又有程子风放出不许帮忙他的特令,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好在他平⽇人缘好,有不少兄弟偷偷送消息,特别是台中的“换帖”林名彦,放着车行的生意不管,开着计程车陪他上山下海找人。 “这有什么,以前你对我不是有求必应吗?”名彦很海派地说。 然而,当他找到这四个人时,阿标伤了脊椎,蔡蛋手臂骨折,天狗腿断掉,阿龙脸肿半边,一个个躺在上哀哀惨叫。 家志不知该怒还是该笑,活该他们去惹到盈芳。看他们伤得如此重,再下手就没有意思了。事实上,他也不必,他们见到他,早吓得庇滚尿流,病情又加重一半。 “不能怪我们呀!刘老大!”阿标哭丧着脸说:“一切都是四姐小,她命令的事,我们能不遵行吗?” 这个家志都明⽩,只是程子风是他的再杂邝人,他再愤怒,也不能动到他或他女儿的⾝上。 他说过他不悔恨他的人生,但经过盈芳的事情以后,他尝到在乎的痛苦,无助的滋味,⾚裸的软弱和难弥补的恨憾。于是他开始反省,以前他做违法的事,诈赌、勒索、讨债… 又害多少人走投无路,甚至家破人亡呢? 他心中无⽗无⺟无兄弟姐妹,所以不会“痛”现在一个盈芳就把他整个人由里到外翻转,将过往人生及价值观整个否决掉。会“痛”了,就能体会生命及…爱。 她对他的重要,超乎意料之外,几乎是全面淹没。 他又开始写信给她,由各地发出,像五年前一样,把內心向她敞开。 第四封时,每个字在信纸跃着陌生,他顿然明⽩,这五年来,盈芳一直在教他如何去爱。 终于,他放弃了仇恨的追讨,回到台北。 他先回到家,洗去一⾝的风尘仆仆,打算以全新的面目去见盈芳,两个星期了,她应该不那么生气了吧? 摩托车在承忠那里,也许他可以步行,一方面考虑该说什么忏悔的话。然而才出巷口,几个北门帮的兄弟就堵在那里,由蔡明光带领,没有平⽇的笑脸。 “程老有请。”明光冷冷地说。 没用义⽗两个字?这下怕是凶多吉少了。但家志一向是敢做敢当的人,该来的就不回避。 他看几个人朝他围上来,就说:“我自己会走。” 囚牢般的汽车把他载到北门堂?锩嬖缫呀浔⼲希毡纫酝钜斐林兀饷孀叨男值芤脖绕匠6啵巳怂嗄鲁聊杆劬锿缸帕酢?br> 是要动用对付叛徒的私刑吗?家志仍无惧地住里走。 程子风在关公神坛前捻香而拜,轻烟袅袅,空气中布満檀香的味道。 这一拜似乎特别久,然后子风头也不回地问:“你不来拜吗?” “我还有资格拜吗?”家志回答。 子风如疾风速转,朝家志就是用力的一巴掌,大骂道:“你还有脑袋知道你没资格?竟敢当场拆我的台?你吃我北门帮,用我北门帮,竟敢和敌人一起对付我!你应该记得我是怎么对付叛徒的,菗筋挖骨和断手断脚,再像垃圾一样丢到?镂褂悖 ?br> 家志一脚先一脚后地跪下,脸上毫无表情。子风的⽪靴狠命踢来,他也不躲,⾎由嘴角两旁流下。 “没用的废物,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把男人的尊严和江湖的义理都丢掉!没种的东西,多少人嘲笑你,现在你是人人得而诛之,你知道吗?”子风继续咆哮着。 全场鸦雀无声,静得连一针落地都听得到。唯有那三炷香,烟依然悠悠漫移,家志的视线随着它,飘到远方,似有一抹轻柔如晨雾的笑容,是盈芳的。 又一声骇人的重响,但这次不在家志⾝上,而是沙发椅背。 子风怒目吼着:“现在我叫你拿香拜拜,你还不拜吗?” 家志一愣,这表示义⽗原谅他了吗?他心一痛,可是他早下定决心要离开北门帮,这是他给盈芳的承诺。 “我不能拜。”他静静地说。 “什么?”子风叫着,伴随着全场人的菗气声。 “我背叛了义⽗,没有脸再待下去,请义⽗逐我出帮。”家志毫不迟疑地说。 “你…你存心要离开我,对不对?”子风铁青着脸说:“你…你忘了我是如何栽培你吗?我救你的命,把像流浪狗的你带回家,送你上学,让你成为我第一左右手…还有,你爸爸死时,你尊我一声义⽗时怎么说?你说我才是真正给你生命的人…” 家志用力磕了三个响头,说:“义⽗,人生的缘分各自有命定。我⽗亲生我、养我十三年,虽是凌打骂,但毕竟是我⽗亲,可惜我不曾回报他一分一毫,还怨恨诅咒他。而义⽗也养我十三年,供我吃穿受教育,但我也同时供你驱使,坏事做尽做绝,几乎失去自我。我想,我已经不欠你了。” 家志再磕三个头,站了起来,子风却⽩着脸颊坐下上,手抓着椅背说:“你…你真要为那个女人背叛我吗?” “那个女人碰巧是我最爱的人。”家志顿一下,又说:“她受了聇辱伤害,我无法向元凶讨公道。义⽗,你愿意把罪魁祸首出来吗?” “⽟屏是我女儿呀!”子风睁大眼睛说。 “而盈芳是我未来的子。”家志严肃地说:“你为一个女人,我也为一个女人。你想,我们还能维持义⽗和义子的关系,毫无芥蒂地相处吗?”他说完,不见反应,便往外走。 子风又猛喝住他说:“你以为你离开北门帮,还能混得下去吗?没有人会用一个叛徒,我要你在全湾台没有立⾜之地!” 家志继续走,明光领了一群人挡住他的路。 “怎么?少林寺的十八罗汉阵吗?”家志冷冷地说。 “让他走吧!反正他也活不下去了!”子风叫着。 家志在众人的盯视眼光中,走回青天⽩⽇之下。 北门堂內,⽟屏由二楼冲下来,愤怒地喊着:“你就那么轻易放过他吗?怎么可以让他走呢?” “都是你这孽女!”子风一巴掌打到女儿的嫰颊上。 ⽟屏跌到一旁,左脸清晰的五个红指印,她用无法置信的眼光看着⽗亲,嘤嘤地哭了起来。在场没有一个人同情她,只有蔡明光上前哄她,子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几乎像他亲生儿子的人,他却失掉他了。 家志一直往前走,像当初离开⽗亲一样,义无反顾。 他心里只想着盈芳,他方才竟说出了“心爱”和“子”的字眼,此刻他的心暖暖地跳着,才明⽩那些话有多么认真。 他曾经不懂爱,现在也不太清楚。只质问自己,他为什么肯花那么多心思在她⾝上?从五年前的第一封信开始,他一步比一步坚持地把两个人的生命牢牢套住。难道在潜意识中,第一次相遇,在敏敏⾝后,他就感受到那命定的光芒吗? 她多像他呀!是他的另一个自我,另一个一半,他为何要花这么长的时间才领悟呢? 他对她的关心是出于爱,保护是出于爱,忍让是出于爱…念也是出于爱,什么兄长还债之说,全是自欺欺人的障眼法。 爱,他以为没有的,学不会的,却早在他心上生发芽,甚至枝叶成荫,繁花茂盛。 他要见盈芳,以全新的自己,让她快快乐。 他打电话到舜洁基金曾,接线生转给敏敏。 “家志吗?你还好吗?你没伤人惹祸吧?”敏敏一听他的声音,就急急问着。 哦!至少她们仍是担忧他的。 他心情轻松下来说:“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那些人已经被盈芳修理得够惨了,不用我再动手。不过,我有他们的笔录和⾎样品,以防你们需要。” “如果程子风不?担颐且膊换岫愿端U庵质麓龆暇苟杂疾惶谩!泵裘羲怠?br> “盈芳现在怎么样?肯不肯原谅我了?”他乘机问。 “呃。”敏敏迟疑一下说:“电话里不方便,我们见面谈好吗?” 家志有些不祥的预感,和敏敏约好在“雅礼”碰面的时间,就満脑子的胡思想。 午后的“雅礼”很安静,冷气隔绝了外面六月的炙热光。 敏敏一⾝浅蓝套装,脸上是不常见的⼲练神情。 她一坐下就说:“几星期不见,你好像不太一样了嘛!” “我刚脫离了北门帮。”家志微笑地说。 “真的?”敏敏露出了惊喜的笑,眼眸又回到她特有的纯真说:“太好了,我该请你吃一顿大餐庆祝的。” “没什么好庆祝的。”他耸耸肩说。 “哦?程子风是不是给你什么⿇烦了?他刁难你吗?”她收起笑容,忧心地问。 家志不想加重她的心里负担,用轻快的语气说:“我义⽗已经正派做事,我离开就像员工辞职一样,一切按步骤来。” “真的?”敏敏狐疑地问。 “真的,”他转⼊主题说:“盈芳呢?她肯见我了吗?” 敏敏看他一眼,由⽪包拿出一迭信,六封,都是他寄的,每一封都原封不动。 “她不愿意看,叫我还给你。”她轻轻地说。 家志心沉到底,即使在狱中,盈芳也不曾退信呀!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忙地问:“她还没有原谅我吗?你没说我很抱歉吗?我…” “家志。”敏敏委婉地说:“这次的事情对盈芳的伤害很大,我没见她这样哭过。她原不原谅你,我真的不知道,因为她从不提你,一听到你的名字就走开,只有一次,她说你会拉她到地狱,会让她永远爬不出⽔桶的恶梦,我不太懂。” 他却懂了。这回,他很清楚自已⾎尽失,心念成灰。 他心痛,从未有的痛。原来爱一个人就是如此,横剖前,让人⾚裸裸去掏心割肝,寸寸凌迟。 他低声问:“她对我彻底绝望了吗?连兄长都不是了吗?” “家志,别难过,这种事是急不来的。”敏敏柔声说:“盈芳的倔強个,你是领教过的。还记得五年前为了世雄的事,她十个月拒绝和我说话,一年半后才愿意见你吗?她从小有创伤,恢复总是比较慢的。” 事实上,他辛苦写了三年的信,才让盈芳正眼看他一下。问题是,他还能有另一个三年吗?在他已了解自己的爱以后,三年像漫长的无期徒刑,他会因望渴而死的。 “她还住在你那里吗?”家志強忍着沮丧问。 “她已经离开台北了。”敏敏说:“我们想这样也好,这儿有太多她童年不堪的回忆,总是和过去纠不清,对她并没有好处。” 包括他在內。他甚至连问她上哪里的勇气都没有,她们设法在排除他,因为他是一切混的源。 “过一阵子,我打算送地出国。换一换环境,认识一些新朋友,她才不会原地打转,猛钻牛角尖出不来。”敏敏又继续说。 然后盈芳就愈飞愈远,飞到另一个繁华富丽的世界,不再需要他,并且忘了他。而他呢?沉到最底端,带着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爱盈芳,由一开始;而她不属于他,也由一开始。 拿走那迭信,他站了起来。 敏敏忙阻止他“我们还没说到你呢!你离开程子风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本来他的打算是以盈芳为中心,现在中心消失了… “我还是活得下去的。”他彷佛告诉自己说。 “你知道,我有一笔钱是为你而留的。还有,信威和云朋都会为你介绍工作…”她试着提议。 “不必了!”他怕口气太过横断,又加一句“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想先出来目己闯闯看。” 眼见家志不愿再谈的神⾊,敏敏一时无措,他的倔強不输盈芳,只有任由他去了。 家志走出“雅礼”举目无亲,望眼无友,他把六封信在第一个看到的垃圾桶前撕个粉碎。毁掉爱,还有盈芳还他的戒指,穿线在他前,本想扯下,但K金镶钻闪着光芒。物有何罪?以后或许还能典当救急呢! 他脚步不止,心里的目标是⽗亲的骨灰塔。 来到台北的近郊,他取坛膜拜,第一次像人子一般哭泣。 “爸爸,你不会爱,不教我爱,是不是因为知道,爱的滋味其实是苦涩伤人的呢?”他哑着声问。 那晚他睡在塔旁的小棚里,看近处冥火,听远处鬼嚎。一格格的神主牌位,一垄垄的土丘坟,大家一同安眠。 第二夜,他宿在最早流浪的公园,那里仍有不少游的人。央中的一颗大树他还记得,他的第一个好朋友阿新就在树影下断气的。 阿新十岁时,他⽗亲带他到这里玩,买了一堆食物,然后就不见了。阿新不敢离开,一直等他⽗亲,可惜到十六岁他死时,都没有等到,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 天亮了,家志蜷曲在长椅上,是一群跳舞的老太太吵醒他的。 “少年仔,你要不要工作?”有个老先生问他。 他摇头摇。流浪有时候是不得已,有时侯是自愿的。 第三晚他睡在淡⽔河旁的公园,是他和盈芳自来过的。那些⽇子多幸福,他可以见她、碰她,和她谈心,而她也在意他。 河上的灯影依然绵长绮旎,偶尔躺着看,偶尔坐着看。有一对情侣走过来,看见他,远远走避。 他一定又臭又脏了,手及之处是发和未修的胡碴,已经不是正常人的外表,所以危险又可怕。 “盈芳呀盈芳!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离我远去呢?”他喃喃自语着。像个疯子。 第四夜,他回到寓所附近的小鲍园,过家门而不⼊,因为那已经是他不想驻⾜的地方了。 他痛恨光明,甚至微弱的路灯都刺伤他的眼。他将剩下的钱买酒。喝得醉醺醺,砸破酒瓶,又打碎灯泡,黑暗中瘫烂得如一条虫。 突然,远处有人走来,晃晃的,像是一大群,是的,一定是义⽗派人来“解决”他这叛徒的,菗筋剥骨、断手断脚,再去喂鱼。 他想爬起来,却没有力气。原来他很努力地绕了一大圈,专心做事,也懂得爱,却不免走向阿新横死的路。只不过阿新早走,而他还诓了人世十三年。 紧握着戒指,他轻笑起来,唱着自己的歌:我从来处来那无法寻觅的源头我往去处去那无法预知的未来也许,此刻就死亡再也没有流浪的疲惫脚步那一大群影子扑上来时,他內心想着盈芳,想把她美丽可爱的容颜,牢牢刻印在心头,带到他的幽暗之中。 山上的空气极好,浊气沉到底下的尘世,若有残留的,也被泥土花草昅取,盈芳常常在师⽗早课时就醒来,趿着拖鞋,去看暗蓝的天空,翻转成万道光芒的晨曦。 她在这间佛寺已住了一个月,布満野芒的山林也逛了一大半,连哪棵树有新鸟蛋,哪棵树小鸟离巢,她都观察得很仔细,像个生态学家。 自然清神,诵经净心,她已逐渐看淡那个深夜里发生的事,毕竟她毫发无伤,而那四个人比她更惨,她还为他们念过几声阿弥陀佛呢! 只是那紧绷的心情还张在那里。她不下山,就是为了不见家志,让他去效忠北门帮,和程子风共腐朽好了! 她不管姐夫和姐姐如何处理这件事,也不愿意听,因为怕那些免不了的肮脏词句,结果一切就慢慢沉寂了。 沉寂后,她又想着家志,他会不会真和程⽟屏走在一起了呢?他真的是眼中只见“⾊”的世俗男子吗? 七月,繁花落尽,那一地的枯萎,闹进她的心底,又生出另一种焦虑来,她果真还他戒指,还划他一刀吗?而程⽟屏挨刀那惨状真精彩,现在她反而想笑了。 “盈芳姐,你怎么对着这棵树傻笑呢?”灵均一⾝素黑的⾐服走过来说。 这个和她名字一样灵秀的女孩子,是盈芳在智威的婚宴上认识的。暑假一到,很碰巧她也和阿姨上山,来为过世不久的外婆念经超渡。 “只觉得有趣。”盈芳笑笑说:“你也来散步吗?” “不!我来找你的。”灵均说:“你姐姐和倩容姐来看你了,她们正在大殿和我阿姨说话。” 盈芳急着奔驰而去,跨灌木穿小径,而且一面决定,如果姐姐再央她回家,她就不再拒绝了。 大殿庄严古朴,黑建筑加灰石地,让人一见心沁凉。 但更教人凉得舒服的是灵均的阿姨,她是盈芳见过最特殊的女人,很美,美得无⾊,像透明的⽔晶。也因为如此,她四十出头了,仍清得像二十来岁,彷佛是灵均的姐姐。 对了!是观音,那是最适合方阿姨的形容词。这几⽇和她谈话,盈芳的心开朗许多。 “你在为感情的事烦恼。”方阿姨微笑地下结论。 靶情?那是男女之间的,怎么和家志有关呢?家志是兄长、朋友、保镖、罗唆兼讨厌鬼…唉!愈说愈糊,倒让她好几夜翻来覆去,睡不成眠。 盈芳走近她们三人。敏敏和倩容都是美女,但站在方阿姨⾝旁,一个太娇贵,一个太细致,都不如人家清雅得自然、灵气,只有灵均遗传一些,而她自己最糟,是有些张狂不拘的野气。 “倩容,你怎么也来了?我以为你和俞智威回国美了呢!”盈芳一到便说。 “智威有些事,萨国战后重建的捐款手续也还没完全,所以再留两、三天。”倩容说:“我今天是上山来拜方婆婆的。” “那我们走吧!师⽗要念第二回合的经了。”灵均催着阿姨和倩容说。 剩下敏敏和盈芳两姐妹住偏殿的花园走去。 “该回家了吧?”敏敏说。 “怎么?向姐夫借来的会计,应付不了我的工作吗?”盈芳开玩笑地说。 “是呀!大家都很想念你呢!尤其小立,天天吵着要找阿姨。”敏敏笑说。 家志呢?姐姐不提,盈芳也不好意思问,只暗示说:“其它呢?呃,我是说那件事情…”“那四个人都找到了,程子风不敢怎么样。”敏敏说。 唉!还是不讲家志,她实在急了,⼲脆自己提。“刘家志没有再烦你了吧?” “家志两个星期前失踪了。”敏敏迟疑一下说。 “什么?”盈芳抓住姐姐的手,没注意劲道之猛。 “家志脫离了北门帮…”敏敏说。 “什么?”盈芳又叫一声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怎么说嘛!你本一听到家志的名字就歇斯底里,谁敢提呢?”敏敏很讶异妹妹的动。 “这是大事呀!家志怎么失踪了?”盈芳慌忙问。 “两星期前我还和他碰面,后来智威想要找他,发现他人去楼空,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就像一阵风消失了。”敏敏皱着眉头说。 “天呀!他会不会有危险?程子风心狠手辣,他们黑社会最爱报复了!”盈芳揪着心说。 “家志说不会,说他义⽗已走回正途…”敏敏说。 “他那笨蛋,永远不会说他义⽗的坏话。”盈芳匆匆住禅房走,说:“我们快回台北找他呀!” “你不是说恨他,不再理他了吗?”敏敏追着妹妹说:“你⼲嘛又趟这淌浑⽔呢?” “我不趟,谁来趟呢?”盈芳哭丧着脸说:“你们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真正想帮助他,他好可怜哟!而且他脫离北门帮,是我強迫的!如果他有个差错,都是我害他的,我也不要活了!” 敏敏没想到妹妹的反应会那么強烈,甚至连死活都出来了。她回想那⽇家志异于平常的沮丧和拒人千里,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对了!姐,家志给我的信呢?”正在收拾⽪箱的盈芳问。 “我照你的指示,都还给他了呀!”敏敏说。 “哎呀!他还真拿回去了,真笨!连一点线索都不留给我,真没见过那么迟钝的人!” 盈芳说着,竟掉下泪。 “盈芳,你早就原谅他了,对不对?”敏敏轻问。 盈芳不答,泪珠愈来愈大滴,了手背。 “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还一直要求见你,对你觉得抱歉。他強调他和程王屏真的没什么,也本不在乎她…”敏敏藉机会说出家志的心事。“他违背了程子风,找出那四个欺负你的人;你不理他,他非常非常难过…” “别再说了,我都知道了…知道了…” 盈芳走出禅房,往一片绿竹林走去,哭声隐在风里。 仅那简单的陈述,她就能感受他无言的痛楚。他说她⼊地狱,他就永远在下一层,现在她是不是把他推⼊无底的深渊呢? 手划过一细长的竹,也像岁月流过。这五年,她一直在依赖他成长,用尽镑种手段牵制他,想把他由别处移植到自己的生命里。 他有她的秘密,也曾和她肌肤相亲,她不必在他面前遁形,就做她自己,因为他们心意如此相通。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像他,及对她的意义深远。 “你在为感情的事烦恼。”方阿姨试着点醒她。 这就是爱吗?尽管她不配拥有美好,不期待幸?寺咸烊晕急敢桓鲇星榈娜寺穑?br> 她不懂,心就如泪眼一样茫然,她只知道不能让他这样莫名其妙消失,他还欠她,即使是到了地狱底层,她也要将他揪出来,好好质问一番。 一阵疾风,竹啸飒飒,彷佛在回应她泣尽的决心。 家志真的无影无踪了! 台北没有他,成了一个陌生的城市;生命没有他,一下委顿空无。盈芳终⽇惶惶,上班无心,一直牵挂着每个有关他的可能线索,结果都由期待到失望。 难道北门帮真的“对付”家志了?可是他一向求生能力超強,有那么容易被“铲除”吗?他至少也该为她活呀!但她想到那段⽇子她对他如此坏,拒绝见他,或许他连她也放弃了! 没有了义气及偿债,他会不会变得软弱而向命运屈服呢?果真,他被自己的骨气和义气⼊绝境了吗? 有太多忧虑和焦急,无人可问,连承忠都去处不明。 辗转之下,却在李妈妈的丧礼得到一点消息。 八月中旬,舂枝癌细胞全面扩散,在医生诊治无效后,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灵堂前的淑美,一⾝黑⾐,一脸的哀戚,和三个月前被寻回时,已经有很大的不同。 “慈济志工们都很有耐心,不断用说和做来启迪她,加上⺟亲病得那么苦,她就慢慢受到感化了。”敏敏说。 火化仪式后,檐外飘起细雨,淑美走到盈芳⾝旁说:“我要回学校读书了,至少要念个一技之长。” “太好了!”盈芳真心说。 “妈妈过世了,我才觉悟自己是完完全全孤独,不能再鬼混了。”淑美感慨着说:“那种感觉很不好受。” “我了解。”盈芳点点头“不过你并不孤独,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呢!” 淑美看了一会雨,又说:“盈芳姐,以前我很糟糕,如果有什么出言不逊的,请你要原谅哟!你晓得,我其实是很崇拜你的,就像崇拜我三姐淑卿一样。” “你可以把我当成姐姐呀!”盈芳说。 “妈妈去世的前几天,说她看见三姐,结果当天晚上,我就梦见三姐。”淑美眉头微皱地说:“好奇怪,不是十三岁的小女孩,而是长大后的样子,好像她在另一个世界中,也一年又一年地成长。” 是有些诡异。雨继续下,润着一切,火化场又有凄厉的哭声传来,瞬间,又是一番生死离别。 “所以我才开始想,死后若有灵,三姐仍不断想往前走,我怎么可以再蹋糟自己的生命呢?”淑美叹气说。 是呀!旧⽇的梦魇应该让它离去。死者再也拉不回来,生者就要更自珍重。盈芳望着苍灰的远方,决定放掉自卑与自闭,上天都给她一个家志了,她还怨恨什么呢? “对了,你上次不是问严承忠的下落吗?”淑美突然想到说:“上星期我去办拆房子的事,碰见严妈妈,她说承忠跑到台中开计程车,似乎是为了痹篇刘老大的事。” “他晓得家志在哪里吗?”盈芳急急地问。 “好像也不知道。”淑美迟疑一下说:“外面传闻很多。我听阿宝他们说,刘老大离开北门帮那天被打得很惨,还被帮內的十八罗汉阵圈击,几乎丧生。还有…” “还有什么?”盈芳的心跳几乎停止。 “还有…呢,北门帮对叛徒是菗筋断肢,丢到?镂褂恪撬盗趵洗罂赡堋溃还舛际且パ裕挥腥丝醇ú皇钦娴摹笔缑烙涤∩?br> 盈芳眼前一黑,手脚瘫软,整个人往下坠,四周的人很机警地扶住她。 “盈芳,你怎么了?”站较远的敏敏跑过来说。 “家志…家志…”盈芳的气梗在臆间。 一阵忙后,她能清楚地说话了,便吵着要去台中。 強要了住址,奔⼊雨中,盈芳的头发黏贴在脸上,⽔无情地打她,但她感觉不到飘零的雨滴。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唯一能滚动的,只剩下眼眶中的烫的泪珠… 盈芳找到车行时,先见到的不是承忠,而是自称是家志“换帖”的林名彦。 “我可以喊你大嫂吗?”名彦表情正经地说。 “叫我盈芳就好。”此刻她无心辩驳,也无暇脸红,只单刀直⼊问:“你知道家志在哪里吗?” “不知道,全湾台好多人在找他,难道你也没有他的消息吗?”他皱眉说。 盈芳強作冷静,不让沮丧击倒,但种种纠葛更勾她的心。不敢问,又非问不可,她说:“家志会不会被北门帮…” “应该不会吧!”名彦说。 盈芳哑着声把从淑美那儿听来的传闻说一遍。 “别信这些,江湖谣言由北到南、南到北,不知膨风多少倍。”他说:“据承忠的內幕消息,程子风并未因为你的事而处罚家志,他还要家志回来,是家志执意要离开,他也没有太多刁难。” 这时,承忠出车回来,看到盈芳,很是惊喜。他证实了名彦的话,但也没有家志的音讯。 “如果程子风没抓他,他会在哪里呢?”盈芳的泪又快忍不住了。 “嘿!你别哭嘛!”承忠忙塞一迭面纸给她说:“‘螃蟹帮’的女教头流眼泪,会湮倒龙王庙的。” “要死啦!你还开我的玩笑!”她眨去泪⽔说。 “我们讨论了很久,家志这样消失,没有一点痕迹,就只有一种可能…”名彦说。 “什么可能?”她盯着他问。 “他躲起来了。”名彦回答说。 “他为什么要躲呢?要痹篇程子风,我了解,但我们是…他的朋友,他没必要连我们也不见吧?”她仍疑惑。 “家志是很讲情义的人,虽然他离开他义⽗,也还是抱着感恩尊敬的心。”名彦说:“老实说,家志一走,有很多任务人自愿跟着他,他要再另闯一番事业也不难。只是他太厚道了,甚至在这节骨眼,也不想全省招摇,刺他的义⽗。” 到头来,家志仍是顾着程子风!他就狠心不理她吗?但仔细一想,他来找过她,是她先不理人的。不怪他,只怪自己,这认知使盈芳更伤心难过。 “他会躲到什么地方呢?”她哽咽地问。 “是刘老大,就非常难猜测。”承忠说。 “我们找不到他的,除非他自己想出来。”名彦说。 这一切不都⽩搭吗?她躲,他竟然也躲,又不是捉蔵,两个人轮流当“鬼。”而且最不可原谅的是,他连她也瞒!可是…可是他们的假设若是错的,又该怎么办呢? 盈芳心还是痛,而泪已⼲涩,她摆出一张怒脸说:“居然敢这样对我!等他出来,我绝不饶他!” 名彦和承忠都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她。 生气总比绝望好吧! 拒绝他们的便车,盈芳自己搭火车回台北。 长长的铁轨,一节节车厢,窗外的星月和灯火,更有流浪凄苦的味道。 他那只孤独的狼,此刻又在何处呢?是人间或地狱? 她爱他,这五年来不知不觉落⼊那织的情网,然而是哪一年、哪一月?又是哪种情况呢?盈芳努力回想,只是心更惑,泪更泉涌,彷佛从一开始,爱就存在了。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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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晶水仙紫晶梦断紫色星辰回首阑珊处最后的吉赛儿无怨午夜吉他梦中缠绵斯人独憔悴谁伴风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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