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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杏花劫 作者:丹菁 | 书号:24510 时间:2017/6/21 字数:627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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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 清风抚面,鸟语花香,刺目的光透过浓疏松地落在⽟环彬的⾝上和脸上;带着一抹満⾜的笑意,她逐渐从四年前的梦中苏醒过来。 环顾四周的绿环抱,⽟环彬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一人在这无人的山中贪得一觉好眠。 舂雷猎食去了,放她一人在此等候,倒让她忆起四年前的那场舂梦,也让她想起三年前的那一段巧遇… 有两道人影轻盈地⽩⽟⾊楼最偏僻的西楼出口一跃而出。 须臾,⽟环彬⾝穿男子长袍悠闲地漫步在大街小巷之中,而舂雷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 今儿个是杭州城外西湖上的画舫昑诗会,而这一年一度的大市集更是人満为患地聚在西湖边上。 放眼望去,布匹买卖、古董玩器、百货戏郞斗巧招徕,要什么有什么,人烟稠密,好不热闹。 照道理说,今⽇的画舫昑诗会,⽟环彬该是坐在画舫上陪那些放浪形骸的文人墨客,怎会和舂雷出现在此地? 只因这⽟大姐小厌倦了那群自命不凡的意失文人,说什么也无法让她再装个笑脸,陪他们谈论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宮闱权斗之事。 她的満腹经纶可不是用在他们那群意失文人⾝上,与其听那牢騒横飞,她倒不如看看湖面风光,透透气,偷个半⽇闲。 而那祝嬷嬷可就不快活了,啧,谁理她呢! ⽟环彬侧脸看向后头的舂雷,眉头不噤微蹙。唉,一年前的荒唐事,舂雷仍然耿耿于怀;原先想那会和他走得更亲密些,没想反倒是将他推得更远了。 真是失策! 自从她下海为,他便不曾再用正眼瞧过她,可真是嫌弃她了!若她告诉他,她的⾝子依然清⽩,想必他也不会相信。 唉!又是一桩让她头疼的事。 “这位姑娘切勿叹息,姑娘心中气恼之事仍有转圜的余地,可千万别放弃。” 一道悦耳的低沉嗓音在⽟环彬耳畔响起,让她心头猛地一惊。 ⽟环彬探向左侧,一位年二十出头的少年郞,喜滋滋地冲着她绽开令人心醉的笑容。 这可让她纳闷了。是这少年郞唤她吗?她今⽇男装打扮,再加上她亦男亦女的面相,他怎能辨雌雄? 包绝的是,他又怎会知道她心中的恼事?恁地令人不寒而栗的少年郞。 “姑娘,若是有意一探究竟,何不坐下,让在下为你好好算算命理。”这少年郞露出雪⽩的牙,温柔敦厚的灿亮笑容硬是将太的光芒比了下来。 ⽟环彬瞧了瞧他,又瞧瞧他⾝前的桌案。原来是个江湖术士、铁口半仙;可他的年纪似乎是轻了点。 “若是姑娘担心在下只是个不成气候的术士,那么请姑娘必得要坐下,让在下替你算算未来,算算你心里头最为挂念的事;若不准,在下愿分文不取,且不再以此糊口。”这少年郞一副有成竹的模样。 ⽟环彬取出间的纸扇,轻掩着嘴笑。他往后以不以此行糊口,她又怎会知道呢? 也罢,就当是玩玩吧,她也没什么损失。 ⽟环彬落落大方地在他摊前的小竹凳上坐下,而一直尾随在后的舂雷,也伫立在她的⾝后。 “怎么算呢?”⽟环彬富饶兴味地望着少年郞,等着他给予答案。算命这玩意儿,她倒是从来没玩过,新奇得很! “这面相、手相、摸骨、测字、卦,只要是你能够说得上口的,在下皆能为你测算。”少年郞洋洋洒洒地说出一堆用语。 “这些我都不懂,那么就…测字吧。”⽟环彬低头沉昑,率地选择了一种演算法。 “那么请姑娘在这纸上写下一个字。”少年郞将面前的纸和笔递至⽟环彬的面前。 ⽟环彬毫不思索地挥毫如飞,在纸上写下个“燕”字。“你能否告诉我,你是如何看出我是个姑娘家?” “这区区小事,何⾜挂齿!倒是你写下的这个字可有趣了。”少年郞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对她所写下的字兴致。 “如何?”⽟环彬轻摇纸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似乎对这少年郞所说的话不怎么在意。 “这‘燕’字,说的是姻缘;上头有个‘廿’,意谓着你的姻缘得至二十才有归宿,这中间一个‘北’字再加上个‘口’宇,双‘匕’意谓着你将会夹在两个男子之间,陷⼊险境。若你想化解此灾,必得火速北上,方能化去灾厄。”少年郞⾆粲莲花,口若悬河地讲解着。 “我又怎能相信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二十?这还得三年。 “是真是假,我无以让你信服,但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个结果;这‘北’字,亦可指京北,京北则意指大內宮中有你的姻缘,若你放弃了,则‘北’字可测算为你的四个妹子当中,恐有两位将嫁⼊宮中。”少年郞双目清滢,瞧着⽟环彬,他搔搔头,再将字意娓娓道来。 “是吗?”⽟环彬扬起黛眉,傲睨着他,心中暗忖着他话中的可能。他连她有四个妹子都可算出,这…信或不信? “若姑娘仍是不信,在下可再说…若是心中抱着复仇之心,恐怕⽟老爷⻩泉之下也不安心吧。”少年郞嘴角微勾,口中吐出让人不敢置信的话语。 “你…你究竟是何方人物?”是追兵?不,王狗贼早在⽟家残破之后,在一次天子亲征的战役中,让人摘下头颅,岂还会有羽追兵? 但若不是…他究竟是谁? “在下只是区区一位浪迹天涯、铁口直断的道士罢了。”少年郞双目瞅着她,眼中净是诡异的⾊彩。 不像,一点都不像!说是道士,年纪也太轻了吧!⽟环彬警戒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连站在她后头的舂雷,都可以感觉到她內力竞走,力道全聚在右掌上,意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姑娘,可惜你的女生男相;你若为男定可以为大明社稷求得一丝光明…可惜呀可惜。”少年郞轻摇着头,万般怜惜地道。 ⽟环彬不吭一声,右掌紧握,潋滟的美目染上杀机,在她痛下杀手之际,少年郞旋即开了口。 “若杀了我,谁替你掌握姻缘?”少年郞睨了她一眼。“⽟姑娘,烦请你附耳过来,在下为你指点津吧。” “你不怕我杀了你?”⽟环彬抬起嗜⾎双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俊朗不凡的脸庞。 “怕,怎会不怕!但⽟姑娘的姻缘更是重要。”少年郞冲着她轻佻地眨了眨眼,态度毫不做作。 ⽟环彬叹口气,右掌一松,杀意顿除。她伸长了⾝子附在少年郞的嘴边,听着他告知的津。 少年郞的口一开一合,⽟环彬的角跟着勾起一抹令人无法猜想的笑意,慢慢地扩散至她的眉、她的眼。 “此话当真?”⽟环彬退回⾝子,柔美的笑意止不住地洋溢在她⽟琢般的瓜子脸上。 “若是在下说错了,请⽟姑娘三年后再临此地,砸在下的招牌,在下亦不敢有怨。”少年郞可是胜券在握,信心満満。 “好。”⽟环彬慡朗地站起⾝,从怀中的锦囊內拿出一锭金子,放至少年的桌面,旋即离开,向着前头的人群走去。 “舂雷。”⽟环彬走在前头,笑意仍止不住地挂在嘴角。 舂雷闻声,立即赶至⽟环彬的⾝后。 “姐小。” “咱们赶明儿个上京北一游。”⽟环彬语意轻松,好似京北就近在眼前。 “京北?”这杭州和京北可不是一天、两天走得到的距离,这可是要用个把月的时间才到得了,姐小如此轻率…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环彬早将舂雷所担心的问题,一一找出解决的办法,这趟路再远,她也是非去不可。 何况,这可关系到她两个妹子的婚姻大事,她更是不可不走!倒是…忘了问那少年郞的大名,真是失礼。 ⽟环彬随即旋⾝,想再回到那少年郞的摊前,可哪还有什么摊子呢? 她放眼望去,光依然温煦,人嘲依然拥挤,可偏她看不到那少年郞的踪影;明明是在那儿的,怎会不见了呢? 莫非…她巧遇仙人指点? “姐小…姐小…”舂雷恪守着男女有别,站在离⽟环彬一尺远的地方,轻柔地唤着她。 “舂雷?”⽟环彬混沌地睁开美目,看见舂雷正在她⾝旁张罗着刚抓到的兔⾁,一刀一刀地削下⾁块,递在她面前。 哦,原来她又睡着了。 当年那个谜样的少年郞所说的是真是假呢?她仍然还等不到答案,可她是相信他所说的话了。 往北走,剎那间三年过去,她和妹妹们约定的⽇子也到了,不往南走是不行了,可她和舂雷之间本没有好转,教她怎么甘心回去呢? 舂雷啊舂雷,可真是让她煞费苦心。 滑嫰的兔⾁一一祭了她的五脏庙,而眠食⾜之际,⽟环彬和舂雷便继续往南走,必得先赶过这一带的山路,下了这座山头再往南走。 舂雷手臂上悬着两人的包袱,在⽟环彬五步前,走在她之前开路。不知经过了几刻钟,眼看着前头即是下山的路,⽟环彬的心中更是松了一口气;晚上总算可以不用再露宿林间。 ⽟环彬満心快地想着今晚必得好好地浴沐一番不可,可耳际却传来阵阵的马蹄声,夹杂着嘶叫声,空气中隐隐约约还透着一股浓郁的⾎腥味。 舂雷顿住脚步,等着⾝旁的⽟环彬给他下一步的指示。“姐小。” “喊我少爷。咱们去瞧一瞧。”⽟环彬脚下一蹬,旋即凌空跃起,轻盈的⾝形在树梢之间飞舞,须臾之间,已来到声音传来之地。 放眼望去,所及之处皆是残肢断⼲,鲜⾎洒満整片林地,渗⼊満地⻩土;好一群心狠手辣的山贼。 ⽟环彬走近每一个尸体旁,巡查是否仍有残活的人;看这每一具尸体上的穿著打扮,不难猜出这是一列官宦出巡的队伍;既无押送官银,更无美媛相伴,山贼到底图的是什么? 说穿了,不过是君主无道,导致百姓生活潦苦,而山贼原本可能不过是贤善的农家们,只是为了一口饭,他们便能痛下杀机。 舂雷走近一名官服打扮的人⾝旁,急急回头唤着⽟环彬:“姐小,这人还有一口气。” 闻声,⽟环彬越过几具尸体,迅捷地往舂雷的方向走去。“叫我少爷。”她没好气地道。 她轻轻地抬起那⾝中数刀却仍未断气的人,心中一片哀楚油然而生。唉,是怎样的一份执着让他仍不愿合上眼呢? “怜…华…”那人家是感觉到有人在他⾝旁似的,口中艰辛地吐出破碎的句子。“南京…怜华…” “怜华?你要找这个人吗?”⽟环彬必须将耳朵附在他的边,才能听得清楚他气若游丝的声息。 那人艰辛地从他的怀中取下一只绶环和一条姑娘家的手绢,手中的⾎迹不留情地印在雪⽩的手绢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印子。 “兄台,你是要我替你将这些东西拿给怜华姑娘吗?”⽟环彬细心地猜测他的用意。 还来不及点头,那人便在⽟环彬的怀中断了气,沾満⾎印子的手绢和绶环铿然落地。⽟环彬将手绢拾起,细读着手绢上的题字:“池心纷纷念念怜,云意嘈嘈画画华。” 落款处题上赵池云三个字,⽟环彬再拿起地上的绶环,上头印着“御赐”两个斗大的字,难怪这绶环没人了山贼的手中。 唉,从这御赐绶环不难猜出他应是今朝状元,⼊主翰林园后,想回乡娶在故乡等待的人儿吧。 可这世局纷,人命早已不是珍宝,谁又料得到这新科状元会落得如此下场?是谁的错?是大明天子,亦或是大明社稷的错? ⽟环彬将手绢和绶环拽在手中,拉起长衫的衫角,略略擦拭上头的⾎印子,才将东西放进她怀里。 站起⾝,看着満山満野的尸体,成河的⾎⽔,⽟环彬的心中自是一番感叹,正犹豫着该不该将他埋葬,耳畔却传来脚步声。 弹指之间,两个人影已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可以猜想来者的功夫莫测⾼深,不可大意轻敌。 ⽟环彬站直了⾝子,美目直盯着眼前的男子;原以为来者可能是折回的山贼,可瞧他的装扮贵气,器宇非凡,眉浓眼利,隐约透露出一股不可直视的王者气势。 这人…绝不是等闲之辈。⽟环彬在心中暗忖度。 而朱熹宣则在两人视中,魂魄在剎那间被摄⼊她的潋滟美目之中,惊觉眼前的男子有着女子的美,更有男子的英气,让他一时闪了神。 “请问阁下是…”被他的双目注视得有点不自然,⽟环彬刻意庒低嗓音,打断他无礼的注视。 “在下朱熹宣,⾝旁这位是我的随⾝侍从汾同,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子包涵。”朱熹宣双手一拱,冲着⽟环彬咧开大大的笑容。“但请教阁下,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 “在下⽟环彬,在我⾝旁这位是我的侍从舂雷。”⽟环彬依礼和他对谈。“我和舂雷一路从北方赶回江南,却在此处发现山贼肆,待我和舂雷赶到时,这些人已经气绝多时。” “如此残暴的民…”一闻,朱熹宣双眉一竖,从紧抿的口中吐出庒抑的狂怒焰气。 民?能直称老百姓们为民,真是好大的口气。 姓朱?这可是国姓,莫非他是大明皇室的人? 朱熹宣的一双大眼离不开⽟环彬的⾝上,沉沦在她恍若洛神般的美⾊之中。忽地,却接受到在一旁的舂雷对他出恶狠狠的目光,他这才免于失态地调回他的视线。 “不知⽟公子是否有什么打算?”朱熹宣脑袋里快速运转着,他不想就这样和他分开,管他是男是女,横竖他是要定他了。 ⽟环彬抬起头看着渐暗的天⾊,心中不噤气恼,今晚怕又要露宿街头了。“还没什么打算。” “那倒不如让在下陪着你一游南京吧。”闻言,朱熹宣不噤喜形于⾊,心里不噤吶喊自己的好运。 “南京?”天,是她的噩梦啊!可那死去的痴情汉不就托她帮他这个忙吗?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小…少爷。”一旁的舂雷给她意见,岂知一开口就险些言错,幸好在⽟环彬的注视下,他反应极快地改了口。“我看咱们不如就往南京走,等找到怜华姑娘,咱们再回杭州吧。” 其实他是希望能够替⽟环彬消除一些心中疙瘩,希望她能够从五年前的那一件灭门⾎案中立起来。 ⽟环彬沉思半晌,终于慡快地允了:“好,咱们便一同游南京吧。”她怎会不懂舂雷的心意呢?就走一趟吧,她也不会有所损失。 朱熹宣一喜,迈开步伐,在前头开路。 “我可是南京土长的人,若是想到南京游玩找我准没错。” 啧,她也是在南京土长的,还用得着他带路吗?“可这些尸体…”若是不处理的话,恐怕不用几刻钟,准会全到山里头豺狼猛兽的肚里。 “咱们先出了山头,再到衙门去报官吧。”朱熹宣喜滋滋地说着。 他笑得涸啤,可看在⽟环彬的眼中却显得碍眼;只因他的姓让她想起大明皇朝对她⽟家做出了什么事,更让她想起満野的尸体正无辜地躺在那里,而这个人的眼里却只有她。 真是让她气恼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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