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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花凋 作者:绿痕 | 书号:21600 时间:2017/6/15 字数:10547 |
上一章 第三章 下一章 ( → ) | |
“这里由我来就成了。”站在下的叶行远,面⾊不善地看着辛苦蹲在圃中除草的无音。 “来者是客。”无音一以句话打发他。 他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花锄“我除了是画匠外,同时也是雷老爷聘来的花匠。” 无音想反驳些什么,不意⾝后忽然一沈。 “早安。”消失了数⽇的碧落,呵欠连天地出现在圃中,习惯地揽趴在她的⾝后,眯上了眼似乎是想在她的⾝后再睡一觉。 “碧落…”无音小声地唤,一双⽔眸不确定地在自己的⾝后,和站在她面前的叶行远脸上游移。 “她是…”看着碧落过于亲昵的动作,叶行远反感地皱起了俊眉。 无音敏感地问:“你看得见她!” “我…”叶行远这才想起自己竟忘了隐蔵⾝为花妖的能力,明明他就是不想曝露⾝份的,没想到自己却在不意间自行招供。 忽然间,在不远处的门外传来了阵阵叫唤:“女巫!” 他们两人整齐地抬首,昏昏睡的碧落,则是趴在她的⾝后几乎快睡着。 “住在鬼屋里的女巫!”一群站在园外的孩童,边叫嚷边纷纷拾起了地上的石,一一朝无音的⾝上扔去。 没有防备之下,一颗锐石正中了她的额心,她只觉额上灼烈地疼痛,她偏过面颊,含怨地闭上眼,额上的那份痛,感觉是揪心的,种种刺耳的讥笑声传来,听在耳边,万声轰鸣,她用力地掩住耳,不知不觉间,以往暗的记忆又重新回来索住她。 难以自拔的自惭又涌上她的心头,住在园外的人们,总是将她视为不祥的异类,视她如妖如怪、不属于他们之间的一群,即使她也会和他们一样,会流⾎,也会落泪,但他们总是因她的异能而排斥、唾弃她。 但,她也不过只是个寻常的女孩呀,有这一双能够视妖见魔的双眼,她也不愿呀,自小到大,为了这双眼,她受尽了多少⽩眼和委屈,即使她再怎么想加⼊人群,也总会因这一⾝异能而被排拒在外,说到底,就因她的娘亲曾是个在神社里为乡民祈祷的女巫,继承了娘亲一⾝能力的她,便要因此受这同样的罪? 发觉她伤了额,心疼的叶行远,动作飞快地赶紧将受了伤的她拉至怀中,以双臂密密地将她圈护着,抬眼忿看向那群向她扔石的孩童们,眼中闪烁着无以名之的怒火。 “住手!”他怒声一吼,霎时震慑得外头的孩子们怯懦不安地想逃。 在他怀中的无音整个心神都怔住了,因他那怒火骤焚的眸子,因他,那结实紧密环住她的拥抱… 见自家的孩子遭叶行远这般恶吼,站在园外不甘又想为自己孩子出头的妇女们,面带不屑地接替嚼起⾆。 “哼,她娘亲⾝为女巫不为神守德守贞,反嫁给人做小作妾。没想到生出来的女儿更胜一酬,未出阁就在园子里养了男人。” 其中一名妇人更是掩嘴咯咯直笑“谁晓得她种的究竟是芍藥还是牡丹?俗话说牡丹花下死,不知住在这园子里的男人,是不是也不枉风流?” 听闻娘亲被辱,自己平⽩遭污,无音心如刀割,想为娘亲也为自己辩驳,却又疼痛得使不出力气。 “闭上你们的嘴。”不能允许无音受此对待的叶行远,当下面⾊凌厉,光火得只想将她们的话全都塞回去。 晚一步出声的碧落,不需眼见无音脸上的伤,光是看到那群又来找无音⿇烦的女人,多年来悉的火气便冒涌了上来。 “又是你们这班臭女人…”生冲动的她气忿地撩起两袖,举⾜朝他们飞奔而去“看我撕了你们的嘴!” “碧落…”无音抬起一手,虚弱地想叫回怒气冲冲想报复的碧落,深怕她将会在外人的面前现形,然而她的脚下却忽然一轻。 “别管她们了。”叶行远动作利落地横抱起她,在将她抱⾼时,不意见着了她面上淌下的⾎迹“你的脸…” 在他直视的眼眸下,无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 一触,是温热热的鲜⾎。 “小伤。”触及伤口后,经指尖的探试,她发觉伤口并不深,于是忍着不适想要下地“放我下来…” “你的伤得治治。”他却不容分说地抱着她往宅子的方向走去。 在他厚实的膛里,无音绯臊了一张小脸“这没什么,不要紧的…” “你是女人,脸上有伤可不好。”脚下步伐飞快的他,转眼间已走至廊上,正抱着她进到她的房里去。 “叶公子…” “叫我行远。”他不耐地指正,小心地将她放在椅上后,走至一旁取来了盛了清⽔的⻩铜盆,并找来了放在架上⼲净的布巾。 无音在他将布巾沾了⽔,想往她的额上擦去时,不自在地躲开了来。 他止住了手边的动作“你怕疼吗?” “我不是…”总觉得两个陌生人却如此亲近,是种不合礼仪教的,无音脸上的红嘲显得更加明了。 谤本不知该用什么为她止⾎愈伤的叶行远,两眼盯着一旁藥柜上摆満瓶瓶罐罐的藥,不懂医理的他,不知该何从下手,只是直觉地想伸出手,直接藉用妖力为她疗伤,但,举至空中的手,却在她的额前停顿下来。 懊这么做吗? 懊让她知道他是一只妖吗? 她会不会,在受到惊吓后,再也不敢亲近他了? 迟疑了半天,他不知该不该因妖力而进一步将自己的⾝份曝露在她的眼前,他怕,她也会和从前的那些女人一样,因他是只妖而… 饼去的种种,如卡梗在心的锐利,依然在他的心中隐隐作疼,回想起人类对妖们的对待,以及他们眼中的嫌恶和不聇,他失去了勇气。 “别装了。”在他踌躇不定时,无音反而先为他解困。 他蓦然抬起头,不解地盯着她的⽔眸。 “我知道你是妖。”看出了他的不安,她安然自在地道。 他一怔,眯细了眼“为何不一开始就拆穿我?” “因为无妨。”她早已对与非人的众生相处习以为常“就像碧落也是妖,我已经很习惯在我周遭有妖魔鬼怪等出现。” “人呢?”他开始动手为她疗起伤来。 “人?”不自觉中,她的芳容上写満了防备。 他说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什么没有人陪在你的⾝边?”除了那位会定时⼊园的嬷嬷外,这座园子里本就没有别的外人出⼊。 她别过脸“也许是同类相斥吧。” 叶行远心疼地看着她,在她的眼中,似蔵有一份无人察觉的痛。 自娘亲离开后,都因她再次成功地种出了芍藥,他们雷家的家业才又繁盛了起来,因此即使她再无用、出⾝再怎么低下,雷家也不能让她走,更不会放开她,于是刻意让她一人独自住在别院里,除了送饭来的嬷嬷外,也不让她步出园中一步,他们打算让她一辈子都留在府內种芍藥。 见他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脸庞上,无音忙转了个话题:“那夜,你在找什么?” 他只是但笑不语,知道问不出答案来的无音,也不想求解,只是问。 “找到了吗?”她总能知道一下,往后他又要在夜半里找多久吧? 他失了笑意“还没有。” 因他这张失了笑意的面容,在无音的眼中,愈看愈像,也愈来愈像,几乎是一种笃定,让她确切地以为,她终于找到了多年来蔵⾝在镜中的男子了。 她忍不住想问:“你叫什么名字?” “叶行远。”以为她那天没听清楚,他又再重申。 她却摇了摇螓首“我说的是你真正的名字。” 他愣了一会,一种悉的感觉,再次地漾上心头。 深似黑潭的眼眸锁住她,过了好一会儿,他带笑地凑近她的面前。 “你猜呢?” ****** 自那⽇有人在园外来闹过一阵后,叶行远便跟紧在无音的⾝旁,为的,就是怕她会再出什么意外,但⽇⽇下来,他发觉,他愈来愈不能控制自己。 或许在他人的眼中,她其貌不扬,但在他的眼里,却不是这般。 在他眼中,她的眼眉,她的容颜,远比她所植的那些芍藥还要来的媚妩,虽不如牡丹那般令人绝,但却清新可人得容易令人深感其惑。 蔵冬说过,他最坏的⽑病,就是很容易爱上人。 经过数次心痛的经验后,他已得到了教训,因此这回,他小心翼翼地巩固自己感情的防线,努力提醒自己别再轻易给爱,但,说来容易,做来,却很难。 尤其,她又是他的主人。 是的,她是他新一任的主人,将他自土里植出来的主人,是她勤加浇⽔灌溉,是她小心看顾,他才能再度展叶伸枝,再度有了人形来到人间,是她,再次将他带回人间来。 对于过往情爱的回忆,已在他的心头变得很淡很淡。所谓的永远,也不过只是刹那间,过去那些女人们曾对他许下的永远已不留云烟,而今,就算只是回想,也令他疲倦。 可无音的出现,令他再次兴起了爱人的冲动,也许是因她将他植了出来,也许是一种难言的宿命,每每见到她那双雾烟锁,看似有些媚妩的眼眸,总让他又再次兴起了爱人的望。 世间的缘起缘灭,本就难以拘束,更何况是心?而他,也不过只是只易受舂风摆的妖。 在今⽇的午下,他和无音各据花圃一方工作着,他总是偷偷地瞧着她,每当两人的视线错,她便飞快地转移了视线,一躲一蔵间,似在躲着蔵,又像在他们之间拉起了一道墙,谁也不敢逾越,因而都此困郁。 直到他再次准确地捉住了她偷偷望向他的⽔眸,转瞬间,他们彼放下了手边的工作,定定地凝视着彼此。 四下无声,世界彷佛也在这一刻停摆。 芍藥的香气似多彩的线,在他们之间绕了又绕,了又,卷成一团暧昧的氛围,他虽急于想拆开解来,好阻止自己又再度陷进去,但,心下却又依依恋恋,漆黑眸子舍不得离开她那双美目。 远处幽微的轻响令他回过神,突如其来的那种异样而尖锐的感觉,令他全⾝的汗⽑都竖了起来。 “怎么了?”在他转首看向园门时,无音好奇地问。 他沈肃着脸“有客人来了。”以这份感觉来看,来者可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她很是费解“客人?”怎么又有客人来了?近来的花相园,可还真是热闹。 当无音走出花丛间时,果然如叶行远所料,园外又来了一名客人,正由嬷嬷领着他⼊园。 “姐小,这位是申屠大人。大人不但是当朝红臣,更是老爷的忘年之。”带着客人来到面前后,嬷嬷奋兴地向她禀报。 无音瞧了瞧这位名唤申屠的一会后,她发觉,她又再次觉得和叶行远初时相遇般,感觉这不是她与他的头一回见面,只是,她是在哪见过他呢?因她很少见外人,故而只要有人进到园子来,她便会将客人的面容牢牢记住,但这个人怎就是在她脑海里搜不出个踪迹? 她的两眼缓缓滑过他的面容,在那张看似刚正不阿的脸庞上,她找到了一个悉的记忆起点,他右眉上的痣… 他不会是…十年前,那个卖四神镜的镜贩?但她分明记得,那时他的模样也如此刻一般,相反的,变老长大的人只有她,他该不会和叶行远一样,都是只… 她决定不动如山,朝他福了福“不知申屠大人何故造访花相园?” 申屠令的脸上泛着朗朗的笑意“听说雷姑娘所种芍藥无人可及,下官是特意来赏花的。” “姐小,申屠大人指定要住在这。”在旁的嬷嬷又加上一句。 这下她的眉心真的皱起来了“指定?” “花相园之芍藥,大名京兆皆知,下官既是来府上叨扰,怎可不住在这好好欣赏美景呢?”自她眼中看出了不受的申屠令,带着无害的笑意轻声解释。 “大人这边请。”同样的,不等无音答允,领路的嬷嬷又照着府內主人的指示引他进屋。 无音默然地颔首,目送他与嬷嬷偕同⼊內,但盛下,他的影子和常人相较之下却显得…很淡,无音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怎么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来了? 一阵牢牢在她⾝畔响起,她侧过首,就见叶行远紧站在她的⾝旁,双目炯炯地盯着申屠令离去的背影。 ****** 风起雨落,屋檐上的雨声叮咚清脆,滴滴的微声,落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分明。 无音闭着眼帘,任那双悉的大掌在她脸上游走。 半梦半醒间,她很放肆,也很沈醉。 近来这双手的主人,变得更像个人了,他有了形体,碰触她的感觉也不再那般冰冷,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贴近的鼻息,吹拂在她的脸上,就似在她的梦土里再多扎一分。 指尖依然继续游走,专注地抚过她的瓣,当她再一次地想睁开眼看他时,上的温度变了,两片温热的熨贴了上来,令她游离天外天的神魂当下全都回笼,不敢相信他竟逾越至此。 努力挣脫梦海,无音在上的吻一被菗离后迅即醒了过来,错愕的她抚着被吻亲过的,试着在幽暗的房內寻找他,但这雨夜太过黯然,丝毫光线也无,她找不到轻薄她的凶手。 一线摇曳的光芒自屋外渗了进来,她忙下榻穿鞋,搭了件外衫便匆匆推门走出去。 踩着无声的脚步追逐着灯笼浅淡的光芒,来到廊上的无音,与在夜半里提着灯笼四处走动的申屠令撞了个正着。 “有事吗?”她两手环着,在他的⾝后淡问。 申屠令一惊,半转过⾝子“雷姑娘还未睡?” “你在做什么?”看他的举止,似乎是正提着灯笼在找着什么东西似的,就如前些天叶行远的举动一般。 他敷衍地换上了笑“下官不过是…” “不过是睡不着,所以就出来找找东西?”她飞快地接过他的话,微偏着螓首瞧着他。 申屠令无言地笑着,无音瞧了瞧他手上的灯笼和他的双脚后,忍不住想提醒他:“恕我给你个忠告。” “下官洗耳恭听。” “扮人,就要有人样。”既是不属于人类,那么他就算要扮,也得扮得像一点呀。 不解她话意的申屠令,敏感地扬⾼了一双箭眉,她伸手指向他的脚边“你忘了把你的影子带出来。” 他连忙往下一看,糟了,在灯笼的照映下,还真是半点影子也无。 “我希望你不会在这待太久。”不待他来圆谎或是掩盖,她又再道,现下只衷心地希望他别留在这惹她的⿇烦。 飒凉的笑意出现在他的嘴边“不会的。” “晚安。”她轻巧地旋过⾝,往自己的房门走去。 在她步⼊房內后,申屠令脸上的笑意霎时收走,他转首看了廊畔叶行远所搁放在地的画具一眼,弯⾝拾起一只画笔,在砚上沾了些许朱砂调的红墨后,走至墙边,扬手随笔画出一只头长峥嵘双角…目圆瞪的红鬼。 笔尖最后一勾后,他再落笔为所绘之鬼点睛开光,随后朝后退了两步,看着墙上所绘的红鬼如有了生命般,无声地破墙而出。 “去吧。”他笑咪咪地抬起一手,指向无音的睡房“你的目标在那。” 回到房內再次上榻休息的无音,方要⼊睡,便感觉到又有一双手抚上她的脸。 以为是方才梦中的男子又回来了,无音习惯地放松了⾝心,但摩抚在脸上的长指感觉是那么耝砺,指尖也过分尖锐地刺痛了她,骤然发觉不对,她飞快地张大了双眼,触目所及的,是一只面带一双⾎目,红面獠牙的厉鬼,正淌着口涎骑庒在她的⾝上低首看着她。 无法动弹的无音骇目相视,喉问似哽住了,怎么也叫不出声,她挣扎地想自底下挪开,习惯地想向住在邻房的碧落求援,却又忽地想起碧落出门去了尚未返家,在红鬼劲使地庒住她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鬼尖锐如刺的指尖爬至她的颈间,扬⾼了便要刺下。 “砰”的一声,门房骤被打开,红鬼转首看了一眼,便遭折庭外花枝作剑的叶行远一剑刺来,负了伤的红鬼嘶声惨叫,跃下了榻面往窗边一跃,连忙破窗而逃。 费力息的无音,无言地望着红鬼遁逃的方向。 一阵温柔的光影照亮了室內,她眨了眨眼帘,见叶行远不知在何时捧来了一盏烛火,烛火下的那张脸庞,看来是如此令她感到心安。 “没事吧?”来自幽夜里的关怀,淡淡漾在空的房里。 外头的雨声绵绵密密,她听不清他的声音。 见她没有反应,他担心地坐在旁一手抚上她汗⽔织的额,她一怔,为他的手势和动作,这份感触,意外地和之前那名总会夜夜来梦中访她的男子的那双手是如此相似。 不知何时,雨势渐渐停了,凝结在树上的⽔滴,滴落在地上的积雨上,清脆回的回音,绵有韵。在近处凝视着他,她能感觉,在他⾝上有一种古老遥远的气味,那种悉却又说不出是在哪曾感受过的感觉,令她有种坠⼊苍茫雾中的感觉。 他凝望着她,俊脸上写了担忧“方才的事,常发生吗?” “不,这是头一回…”她眨眨眼眸,如同大梦初醒“谢谢你的及时赶到。” 然而叶行远却自责地摇首“我来迟了。” “怎么说?”虽然她不想去追究他是如何知道她有难的,也不想去追问他是如何能赶到并驱走那只鬼的,但为了他脸上的那份自责,她却不想探究。 “你受伤了。”他伸手轻抚上她的颈间,心疼地看着上头遭掐出来的红⾊指痕。 “我没事…”她羞赧地转过螓首,但他的指尖却勾着她的下颔将它勾回来。 他谨慎地向她叮咛:“下回若再有这种事发生,记得,大声唤我,我会马上赶过来的。” 她点了点头,复而抬首望上他的眼“方才,你又去园里找东西了吗?” 他选择沉默,并将停在她下颔处的手收回来,又再度明显地隔起了一堵与她之间的⾼墙。 她实在是难掩好奇“你掉了什么?” “夜了,睡吧。”叶行远轻轻推她躺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无音及时捉住他离去的指尖“你所失去的东西,就在这花相园里吗?” 经她的手心一握,他的神情顿时显得不自在,半晌,他僵硬地撇过头去。 她言又止“你…”“还怕吗?”感觉她的手心犹带点抖颤,离开的他不放心地问。 她摇首“不那么怕了。” “那么…”自觉不该在这夜深时分停留在她房里的叶行远,说着说着便想起⾝。 心情尚未完全平定的无音没放开他的手,反而将它握得更牢,眼底,犹盛着些许惊惧。 “再陪我一会。”虽说自小到大,各式鬼怪她都见怪不怪了,但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凶恶,置她于死的恶鬼。 他面有难⾊“但…” “只一会,好吗?”心慌意的⽔眸瞅着他。 “好吧。”他迟疑了一会,终究敌不过她的央求,将她的手放进锦被里为她盖好后,坐在她的⾝畔“我就在这,待你睡着后,我才离开。” “嗯。”飘摇的烛影映在他的侧脸上,无音放心地合上眼,在一室心安的气息里逐渐睡去。 在房外远处廊上等候消息的申屠令,久等了许久后,终于见到衔命而去的红鬼回返。 “终于回来…”正想褒奖红鬼几句的他,措不及防下,硬生生地遭受到扑面而来的红鬼攻击。 他忙闪⾝躲避,却还是遭红鬼咬伤了右掌,他腾出左掌一掌击毙红鬼,没想到,所施的法术竟会失败并且受命反攻向他,低首暗想了一番后,他才明⽩是途中杀出了程咬金,这才会坏了他的好事,红鬼也才会功败垂成。 他啧噴喃念:“真碍事。” 也许,下回在动手前,他该先去和那只花妖打声招呼。***** “你的手怎么了?” 夜一未合眼的叶行远,在天方破晓时分,便強行闯进了申屠令所居的客房,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份,或是此刻方不方便,盯审了申屠令裹着纱布的右掌半晌后,当下便不客气地将他窝蔵在腹里的疑问问出。 “没什么。”正在着装的申屠令边系着⾐带边答“只是昨儿个夜里不慎被烛火烫着。” 见他的神⾊镇定自若,谎言答来也流畅无碍,早知他已有心理准备的叶行远走至门边,伸手合上了门扉和窗扇,将洒満一室的灿目朝都隔绝在外,再动作缓慢地回过⾝来,站在正对镜着装的申屠令的⾝后,但在亮澄澄的铜镜里,却没有映出他们两人的⾝影。 空气里,有片刻的沉默。 彼此都心知肚明对方皆不是人后,说起话来,也就方便许多。 他森峻地问:“你想做什么?”夜半绘鬼偷袭?无音是哪得罪过他? “与你无关吧?”申屠令在整理好⾐衫后,自顾自地照着镜子束起发冠来。 他步步进上前,眯细了一双眼“同在一座屋檐下,你说有没有关?” “咱们都是各怀鬼胎。”申屠令満面笑意地回首,挑⾼了眉对他眨眨眼“你走你的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既不碍着你,那么你也别来妨碍我。” “与她有关就不成。”叶行远的一双锐眸直戳进他的眼底,含敛的眸中,隐隐带着警告。 他半笑半不笑地摊摊两掌“说来,昨夜我会那么做,不但是为我自个儿,同时也是为你着想,她若不在,⽇后咱们各自找起东西来会较省事。” “别把我和你扯在一块。”拒与他沦为同道的叶行远,不客气地浇了他一盆冷⽔。 大清早就收到一箩筐警告的申屠令,朗眉一挑,走近他的⾝旁弯⾝在他的耳边问。 “脸上的伤,还会疼吗?心底的伤,痊愈了吗?”还以为这只花妖已经记取饼教训了呢,没想到过了百年,他还是蠢妖一只。 埋蔵在心底最深的伤口突被挖掘出来,令原本就是一⾝防备的叶行远,刹那间更是充満敌意。 “你到底是谁?”这个伤的来历,没几个人知晓,到底他是何方神圣所以才会知情? 他淡若清风地耸耸肩“只是个路人。” “离她远一点。”不想再与他转弯抹角的叶行远,⼲脆直接道出来意。 “凭什么?”申屠令挑衅地扬⾼了方正的下颔。 叶行远握紧了拳“她是我的新主人。”他能再次站在人间的土地上,是因无音将他种了出来,只要无音再世一⽇,他便会守护她一⽇。 他却琊琊地笑了起来“那我就更有必要留下来了。”也许,在这这待久一点,他便能再见到百年前的那一场悲剧。 “谁派你来的?”前思后想,他怎么也想不出无音曾与何人树敌过,或许,无音会出事,主因是出在他的⾝上。 “无人指使我。” 既套不出所要的消息,也摸不清来者的底细,打算先去把这个不速之客弄清楚后再来盘算的叶行远,在自认已把该说的警告带到后,便转⾝走至门边,但当他的一掌按上门板上时,他微微侧过头来。 “对了。”早就防着他的叶行远暗示着他别再⽩费力气“你若是想要找我的⾁⾝,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它已经不在这了。” “你移去哪了?”⽩⽩在花圃里找了夜一的申屠令笑笑地问着,心底,并不指望他会说出口。 他也挑战似地勾扬起角“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就看他能有什么能耐把它找出来。 接下战帖的申屠令,脸上的笑意霎时不见,一双与他同样想呑噬对方的黑眸,如同两道冷箭般地正与他互。房內的气息霎时变得沉重诡谲,清晨甜美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充斥在空气里的,是箭拔弩张,他们两人暗自捺住了气息,眼看着战事的号角就将吹起。 在敌我皆不动的这个片刻,申屠令忽地漾出一抹得逞的笑意,这让叶行远的心头猛然一惊,掐指一算后,连忙转⾝拍房开门朝外头跑出去。 静谧的晨光中,跑在廊上急切的脚步听来格外清晰,叶行远着气,一边奔跑一边找寻也习惯早起的无音,当他即将抵达食堂时,远远的,就看见正要进食堂吃早膳的无音,正提起裙摆跨过门坎准备⼊內,而在她⾝后,一只魍魉正张大了充満利齿的大口打算一口呑下她。 他瞬间一提气,一股作气地奔至她的⾝后,出掌紧掐住魍魉的颈间,在察觉⾝后有异声的无音转过⾝来时,急忙将手中的魍魉捉来蔵在⾝后。 赫然发现他就近在她⾝后,被吓着的无音掩着口。 “吓我一跳…”所有的妖都习惯这么无声无息地接近人吗? “早。”他飞快地换上了一张温柔的笑脸,企图掩盖着她所不知的一切。 她有些怀疑地扬着柳眉“早…”怪了,今儿个是吹了什么风?他怎会在七早八早就这么对她笑? “一块进去用膳吧。”默默在手中施法的叶行远,在诛杀⾝后的魍魉之余,边扬起一手请她⼊內。 带着一丝的纳闷,没去追究的无音听话地步⼊食堂內,而晚了一步来到食堂的申屠令,则是在经过叶行远的⾝畔时,以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悄声道。 “是你决定与我为敌的。”他沉沉低笑“小心点,游戏才正开始呢。”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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