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晚我与老儿那一战被小月破坏,但我已感觉到,贺老儿与我相同,均属练气一道中人。 到现在,当时的感觉已完全被证实。贺老儿掌中的那团气,气感虽不是很強,但却是实真存在着的!这令我非常奋兴!它使我觉得自己不再孤单,就仿佛在荒芜的火星上见到人类。与此同时,我体內那股子憋闷已久的气流突然畅起来。这是一种很难言喻的感觉。它好象脫离了我的约束,竟有了自己的意识!它快的在我掌心上蹿下跳,不断向对面的同类发出试探、提出挑战。天!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小月数到了三。我掌中那股正在作的气流仿佛得到了指令,猛然噴薄而出!老儿神⾊虽剧变,却处变不惊,手腕奇妙的一抖。不知他使的什么琊法,却令我几乎汇聚了全⾝的力道于瞬间落在了空处!我心中一慌,慌间,竟忘记了控制手上的力道,被老儿趁隙一扳,已然败下阵来。 小月以为我有意相让,在一旁拍手叫好。我不解的看着自己被按在桌上的手掌,大感莫名!这算是怎么回事?输得稀里糊涂的!老儿虽得胜,却并不轻松。他的脸憋得通红,息良久,刚要说话,一开口,嘴角竟溢出⾎来! “⼲爹!”我与小月异口同声惊呼。 老儿摆摆手,深昅一口气,闭目调养半晌,才将积气嘘出,随后便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个傻小子是不是疯了?用气没轻没重的,***差点害死我!” 小月不明就里,慌着神来回看着我们俩,只是不停的问:“咋了?到底出了啥事?” 我却知道老儿八成是伤在了那股作的怪气上,怔怔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怎么了?”老儿被小月问得来了劲儿“你知道我为啥要和他掰手腕?这小子练气的火候太差!会发不会收!刚才他和冯远志对面的时候,自己运上了劲,却没打,我要不替他发怈出来,那股子劲会让他受內伤。內伤你懂不懂?时间久了是要出人命地!” 老儿虽是冲着小月嚷嚷,实则在教训我。不过经他这么一说,再结合着以前的种种感觉,我觉得他的话真是大有道理! “⼲爹。”我轻声呼唤着,语气中充満愧疚“我确实不是故意的,刚才我体內的那股气似乎感觉到了您的存在,它自己就冲出去了,本不受控制。” 老儿听到我解释,脸上刚现出惊骇的神⾊,却被小月的一句问话给岔开。“⼲爹,您咋知道宇哥的⽑病?” 老儿得意的答道:“月儿啊,昨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吧?这小子负气出走的时候,临出门打断了一⽔泥桩子?我就是通过这件事判断出来的。” “是这样啊!⼲爹,您真!”小月敬服的惊叹。 老儿却又转向我“你刚才说,你体內的气自己感觉到了我,这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得再清楚点?” 我点点头,答道:“说得确切点,是我的气感觉到了您掌中的气。而且…它似乎很奋兴…”说完,我紧张的望向老儿,不知自己这样解释能否令他満意。 小月倒先被逗乐了“宇哥,你可真逗。你⾝上的气还能自己有了感觉?是不是你生出了错觉?⾼兴的本来是你自己才对呀。” 老儿皱起眉头,苦思良久,才又问“你平时练功都有啥感觉?说来给我听听。” 听到老儿这一问,我心中大喜!自己一直因为练功缺人指点而苦恼,现在可好,老天赐给我一个现成的师傅!这下我的小命算是有救了! “您想听好的还是不好的?”我试探着问。 “都说!”老儿将手一挥,随即补充“先说好的。” “哎!我练功的时候,也不单是练功,只要一⼊静,就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而且越接近自然,这种感觉就越強烈、越实真,范围也越大。⼲爹,这是怎么回事?” 老儿不答再问:“那你自己呢?比如你自己体內气⾎的流动,比如你体內的五脏经络,你都能感觉得很清楚吗?” “能啊!气⾎的流向、速度以及分布的位置我都能感觉得很清楚。比如现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摆摆手,不愿再听我自吹自擂,叹息了一阵,才拉着我的手感慨道:“傻小子,到现在我才相信那句话。” 我和小月的眼中都划出了问号。 “傻人真他妈是有傻福气!”他几乎是顿⾜捶的痛苦道:“我练了那么多年,却还不如你个缺心少肺的小娃子!我他***!真是⽩活了!” “⼲爹…?”小月又慌了。 “月儿,我没事。”老儿向小月做了个显示自己正常的手势,继续转向我道:“傻小子,你知道你练成了什么功夫吗?这叫天眼通!就是大家常说的开天目!这是人们梦寐以求的事啊!我还告诉你,在一万个练气的人里头,也不一定能有一个可以练开天目。小子,别看你傻,你是真有福气呀!” 我被老儿说得哭笑不得。 他怎么就认定了我是个傻子呢? 月儿惊喜的拉着老儿问道:“⼲爹,您说的是真的?” “切!我啥时候蒙过你?” 月儿又奋兴的向我说道:“宇哥,那我可要恭喜你了。” 我苦着脸笑了笑,月儿恭喜的太早了。我的话刚说到一半,如果把我练功走火的事说出来,还不吓她个半死? “⼲爹,我的事还没说完,您看…?” 老儿被我一提醒,正常了许多,人也严肃起来“你继续说,都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于是我将几次练功时出现的异象一一作述,最后问道:“⼲爹,我听说练功到一定阶段会遇到玄关,我的问题是不是就出在了玄关上?” 老儿认真听我讲完,并未马上作答,背着手来回走了几遭,最后仍是眉头紧锁的摇头摇,说道:“我的修为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所以也不好妄下定论。不过就感觉而言,你的问题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所谓‘玄关’之说,是练气者对自⾝修为的一种突破,是一个自我超越的过程。这个过程没有很明显的界定,很多人都是在经过这一段之后才醒悟到这个过程的存在。你练气的时⽇也不短了,应该知道,练气是个缓慢、渐进的过程,所谓进境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提升的,所以咱们这里所说的‘关’与现实生活中的‘关’本就不是一码事。傻小子,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我点了点头。老儿说的这些都是正常情况,与我的遭遇却不着边际。 “但是你的情况就大有问题!我听你这么一说,好象是在最近这一半年中,才有了突飞猛进。这就很不正常!速则不达的道理你懂不懂?说的就是你这种情况!再有,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异象本就是走火⼊魔!这种情况要搁在一般人⾝上早就散功完蛋了。按照常理,你应该死了都不止一回,现在却还活得好好的,真是奇了大怪!唉!只可惜我常年游走江湖,对练气一道并不上心,在这方面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老儿最后一句话将我満心的希望化成了泡影。 诶!各人有个人命,机缘是強求不来的。想到此,我便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开始筹划后面的出路。 “⼲爹,关于我的问题,您就别再费心了。您不是都说我这个人有傻福气么?相信老天爷能给我一个満意的答案,让我渡过此劫。我…还有件正事想和您商量商量。” “你说什么?”老儿仍为我的问题苦恼,却被我这一问从沉思中惊醒。 “正事?啥正事”他再问。 我犹豫片刻,狠下心道出了此行的主要目的:“我这次来是想带月儿走。”小武不肯跟我走,已令我深受打击。对于小月,我却是势在必得!小月在这种草台班子中混迹,早晚会被毁掉。我必须带她走! “你说啥?”我这个决定来得委实太过突然,竟令老儿吃了一惊。 “宇哥说要接我走。”小月惴惴望向老儿,轻声补充道。 老儿不说话,用怪眼翻着我。 我很清楚他的一片苦心。他收留小月,一方面是出于对月儿的喜爱,另一方面,而且也是最主要的一面,他是想让小月为自己养老送终。当老儿见到我后,很有可能更生出了将我兼收并蓄的念头。只是我早就⾝不由己,而目前的环境也实在不适合小月生存。唉!我又何尝愿意伤眼前这个孤苦老人的心呢?! “是这样…我在俄罗斯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这次回国主要就是想把月儿接到那里继续读书。这里的环境…咳…”我努力寻找着最佳的方式与他沟通,期待着他能够点头应允。 “哦?不错的工作?什么工作?你说来听听?”老儿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却问起了我的工作,鬼得很! “那是家很大的公司,老板看中我,这次特批了半年假让我来找月儿。”我只得继续自圆其说。 “哦…公司是作什么生意的?叫什么名啊?”他随口问道。 “那是间跨国公司,很大的。很多方面的生意都有涉猎。公司的名字…叫斯罗帕亚。”我咬咬牙,如实道来!谅这老儿孤陋寡闻,又怎会了解境外的时世?! “斯罗帕亚…”老儿眯起眼,脸上似笑非笑,口中振振有辞,却冷不丁的冒出句话,惊得我魂飞魄散! “涅莫夫那老家伙还没死吗?我怎么听说,他前一阵子病的快不行了?”老儿言罢,就象捉住了我的痛脚,笑得非常得意。 “呵…那个…”我慌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应答“呵呵,那个…涅莫夫确实还没死,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死没死,呵呵,那个…其实,一直是娜塔莎和我联系的。”我不知所云的胡言语一番,已红着脸垂下头去,心中暗生忧虑:这老家伙八成要坏我的事! “⼲爹,您认识那家公司的老板?”小月颇有趣兴的问老儿,继而又问我:“宇哥,娜塔莎是谁呀?” 小月前一问是假,这后一问才是真。老儿笑得更加放纵。 我尴尬的笑笑,实话实说“月儿,娜塔莎是这家公司的女老板,是涅莫夫的孙女儿。” “那…她一定很漂亮吧?”小月的声音很细,神情却非常专注。 “这…我没注意,也许…可能吧。”我已经快晕倒了!“月儿,你就别瞎想了,我们之间没事,而且也不可能有事。” “我没瞎想,就随便问问。”小月垂下头,脸先红了,声音庒得更低。 老儿笑得一张老脸憋成咸菜⾊,好悬没背过气去。此时,我倒希望他能真的背过气去!常言说:宁推倒十堵城墙,不拆散一对鸳鸯。可是这个老东西!真要把坏事做绝呀! 小月慌忙为他捶背,老儿倒了会气,缓过来“月儿啊,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你这傻子哥哥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小月心満意⾜的继续为老儿捶背。 老儿不理我,对着小月道:“至于你们两个是走是留,这个事儿咱先放一放,先搁在一边。我刚才好好想了想,关于傻小练功的问题,可能还真有法子解决。” “哦?” 老儿依旧对着小月“月儿啊,你可知道,这傻小子的问题并不象他想得那么简单。他的情况很糟糕!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险。” “啊?”小月停下手“⼲爹,您可得想想办法呀!” 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老儿说得一点不差,我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走火⼊魔,而且也随时都有可能翘掉。 我平静的看着他,等待他的解决之道。 “月儿别急,我不是说过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我这个人呢,比较懒散,平时又俗务⾝,在练气方面下的工夫自然就少些,功力自然也就差些。不过这不要紧,这小子的问题,虽然我解决不了,但我却想到了一人,他一定会有办法。” “谁?”;“谁呀?” “我师兄。他呀,从小就不好习武、专好练气,在练气方面可以算是个大行家,对于张宇的问题,一定有解决的法子。本来,今天出了冯远志这当子事,我就打算着连夜走人,现在又有了张宇的的问题,咱们正好两码事凑一码,天黑就动⾝,去投奔他!” “⼲爹,您师兄住哪儿?离这里远吗?”小月关切的问道,她对我的问题简直比我自己还着急。 “不算太远,他住在山西繁峙县。五台山你们听说过吧?就是那里。咱先到包头,然后坐上火车去太原,到了太原有长途车直达。”老儿开始计划⽇后的行程。 “⼲爹,”我沉昑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咱们连夜走恐怕不妥吧?” “有啥不妥?” “郑晓龙好不容易才查到您的下落,如果冯远志轻易放手,他回去怎么差?还有个事,也使冯远志更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走掉。今天他来踢场子的事已被我撞到,这件事万一要传到王京声耳朵里,他可是凶多吉少!为了这个他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断定,这大棚的外面必然有他的耳目,咱们只要一动,他那里肯定会得到消息!⼲爹,您不想走到哪儿都带上这么条尾巴吧?” “咱就是不走,他不也一样把咱盯得死死的?”老儿反问。当他看到我气定神闲的样儿,似乎明⽩了什么,一拍腿大“嗨!那你说咋办吧?” 我轻轻一笑,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冯远志他们当初不是算计着要去医院抢人么?虽然在今天的擂台上他们没有得逞,没能重伤您,但是我料定他们抢人的计划依然不会改变!” “你的意思是…”老儿目光闪烁,已经心领神会。 我点了点头:“不错!今天晚上,他们一定会铤而走险,去招待所抢人!到时候咱来个将计就计,斩断这条尾巴!” “小子,你这话说的可太绝对了!动手抢人?我现在胳膊腿都好好的,有那么好抢?再者说,招待所那么大,他们咋就知道我们住哪间房?切!你这说法不对!当不得真!” 老儿这话多少有点抬杠。我并不生气,心念一转,却有了计较“这样吧,⼲爹。咱们不妨打个赌,今晚就不走,看他们来还是不来,您看如何?” 一听打赌,老儿来了兴致“赌啥?你说吧。” 老儿终于上钩了!我又是一笑:“赌月儿的去留。” “啊!”小月发出轻呼。 “说具体点。”老儿催促。 “如果我侥幸赢了,您就让我带月儿去俄罗斯;如果我输了,不仅是月儿,连我也留下,我俩一起为您养老。您看怎样?” “切!谁稀罕你?”老儿一撇嘴,沉昑一下,才又道:“这样,如果你输了,就照你说的办;如果你赢了,你也别急着回去,你不是还有半年的假么?咱们先去五台山,利用这半年的时间把你的病除了,到时候你和月儿愿走愿留都随便。你看好不好?” “宇哥,就听⼲爹的吧。我看还是先除病要紧。”小月从旁撺掇。 “好!就这么定了!”我点头应诺。 傍晚时分,歌舞团的演出终于结束。观众散场后,老板娘招呼众人收拾家伙准备回招待所。对她来说,今天绝对是个受难⽇,今夜恐怕也将是个不眠之夜。 我从纷的⾝影中把她拽到了僻静处,贺老儿早等在那里。 我把今夜将要遭抢之事向她讲明,却把范围扩大到了全团,抢劫的目标也锁定为众人的财物。 初时她并不相信,认为我精神有问题。我的态度则更无所谓,此事本就与我就没有多大关系,我既已提出警告,听不听就全是她的事,至于最后他们如果真被抢了,那也全是活该。老板娘动摇了,今天上台这俩人她已经见识过,知道不是什么好来路,这些人别说抢劫,就是杀人放火也⼲得出来!于是老板娘征求贺老儿的意见。老儿倒好,玩个徐庶进曹营,一策不发。老板娘更慌了,经过再三权衡,终于下定决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同时也采纳了我的意见。 我的计划并不复杂。首先,歌舞团的人马按兵不动,先不急着回招待所;其次,老板娘利用与当地府政部门的关系警报,让察警提前进驻并在歌舞团返回前埋伏好;最后,就只等鱼儿上钩。 众演员叫苦连天的在大棚內又排练一阵,吃过晚饭,才浩浩杀回住所。此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回到招待所后,我跟进了小月的房间。 贺老儿与小月的房间是今夜布防的重点,这其中尤以小月处为最!其道理很简单,那老儿并未受重伤,因而并不好对付,相比较而言,抓小月就容易得多!我算定冯远志等人必会兵分两路,最后即便是老儿那边失手,他们也可带走小月,这样在郑晓龙面前也好有个代。再往深一层说,郑晓龙只要掌握了小月,便不愁老儿他不来。 老板娘对我的布置非常不理解。我懒得解释,便请老儿出面,却不知那老儿使了什么招数,终将她安抚了去。 众人忙碌完毕,各自安歇。我和小月关了灯后,手拉着手静候鱼儿们的到来。 黑暗中,小月忽闪着大眼睛静静凝望着我,眼神中充満了幸福和甜藌。下一刻,她贴到我怀中,展开双臂环住了我的。 “宇哥,你说咱这一辈子要老能这样该有多好?”她侧扬起脸,象一只撒娇的小猫。 我轻轻摸抚着她的秀发,口鼻间満是芬芳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却又充満温馨的感觉。 “宇哥,”她继续说道:“等我老了,变成老太太,你还愿意这样搂着我不?” 我的心头突然一热,眼圈开始发酸。 老了?我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吗?我真的能活到那一天吗? “愿意!月儿。我愿意!”我轻轻的却又非常坚定的回答。 她收回目光,惬意的变换了一个势姿,将头深埋在我前,就那么幸福的偎着我,不肯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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