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剧烈的颠簸使我从睡梦中骤然惊醒。片刻小憩后,我的精神恢复了不少。 无尽的夜⾊在车窗外默默流动,深邃而沉寂。间或有三两形单影只的倦鸟在眼前掠过,也是扑簌簌没⼊林中踪影皆无。 想想出发时,车如长龙浩浩,而归来却仅我孤寂一人冷冷清清,心下便觉萎顿。 斌子臂骨被踢断,却不知是否伤及內脏。不过,无论伤到哪儿,都但愿别和冯远志住在一起,否则二人非得对练单掌开碑不可。 想到这儿,我心里不噤一动,不如让司机把车开到医院,自己正可趁机去看看斌子。但一转念,又觉不妥,司机大哥也不容易!加班加到这么晚,该早惦记着回家呢。 十余分钟后,汽车驶回别墅区。我向司机道声辛苦便跳下车,独自走进小院。还好,路上没有碰到宁无双,我作贼般偷偷敲开值班服务员的房门,讨得钥匙后溜回自己房间。 也许在车內已有过片刻小睡,此时,我躺在上却精神百倍,亢奋异常。 不知不觉中,我与冯远志对决时奇异的场景又重现脑际,在面对着他绝杀的⾼侧踢,我无所适从,茫然濒死的那一刻,那股奇妙而又无迹可寻的神奇之力油然而生。在它的带领下,我不可思议的模仿出冯远志超绝的躲闪⾝法,并侧滑开去… 渐渐的,我的心灵再次进⼊到了当时那种空灵,飘逸的状态。隐约中,我似乎把握到什么,却又被它稍纵即逝。那是一种怪怪而不可鸣状的感受。虽说不出到底是什么,但直觉告诉我,它肯定与那股神奇之力有关! 于是,我又努力使自己重新回到初始状态,但令人沮丧的是,此时,就连那种空灵的状态似乎也一去而不复返了。 又尝试了多次,均以失败告终。无奈下,我从上坐起,陷⼊沉思…从我刚才感悟到的东西来看,那股奇异之力(姑且称其为异力吧),好象并非神明显灵,而是发乎于本⾝。也就是说在特定的条件下,我自己可以凭空创造出这股异力。想到这儿,我突然象被惊醒般明悟了! 所谓‘异力’也许正是在关键时刻,从⾝体中发出的潜能!而之所以我会具备这样的潜能,也许正是因为修炼了家传的功法!若真是这样,以前那些关于练气的理论将很有可能被颠覆!或者可以这样讲,就是我所修习的家传功法不仅能修⾝修心,而且还可以修行!一念及此,我的思绪更加清澈了,我的老祖宗们世代行医,他们修炼此功,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以之济世救人。说⽩了便是要以此功用之于行。而这正是当初老爸说过的,我们家传功法与别派功法的不同之处。这么看来,最早创出这套功法之人或许真是位武林⾼手也说不定。只是后来,随着科技的进步和火器的出现,所谓‘武功’已越来越不受重视,我的先人们才弃武从医,另辟稀径的将之用于针灸,这套功法才得以流传…当然,到目前为止,以上凡此种种还都是我的猜测。此时,若能找个深明此道之人来指点一番就最理想不过了。 想到这儿,我更加怀念起早逝的⽗亲。若他还在世,若能得到他的指点,这些‘也许’将不复存在。很多疑问也将刃而解。但现在,我却只能自己瞎琢磨。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走下,在狭小的房间內踱起步来。 与今天两次练功所出现的两次异象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晚宴时‘异力’的出现应绝非偶然!在与冯远志对决前,我已通过练功时的异象,感觉到自己似乎进⼊了一个修炼的瓶颈区,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玄关。武打小说里所描述的,所谓某种武功能练到第几重应该并非妄言。至于我家这套功法是否也分几重来修炼,或者是练到什么程度便是到了第几重,却从未听老爸提及。但依目前异象丛生的状况看,我确实面临着一道‘坎’!若过不了这道‘坎’,我也许会象老爸那样重回地下,与列祖列宗们为伴。若过了这道‘坎’,我将进⼊一个更⾼层次的修炼。而‘异力’的出现则很有可能是我即将作出突破的预兆,或者在它的指引下我能顺利过‘关’也说不定! 想着想着,我重新奋兴起来。因为我已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突破瓶颈方法与标志,应该就在于能否成功掌控住这股‘异力’。 回到上,我盘膝坐定,开始意守丹田以摒除杂念。渐渐的,我进⼊了‘⼊定’的状态。 气,⾎在意识的控制下飞快的流转。运行三周后,我开始将意识与气⾎分离开来。这种做法是一招险棋! 对于普通没有练过气的人,气是气,⾎是⾎,二者互不相⼲,因而也就更不存在气⾎与意识配合的问题。但对于练气者而言则不同,当他们‘⼊定’后,气⾎与意识三者紧密相连,互为依托。一旦三者中有一方出差错,练气者都将面临灭顶之灾,也就是俗称的走火⼊魔。很多人都把练气的时间选择在深夜,或者要有人‘护法’,其原因就是担心出现这种危险。 我之所以敢这么做,还是存在了一定的侥幸心理。别看我年纪不大,但练气的时间已不短,一方面经脉畅通无碍,另一方面气⾎在配合上也早有一定之规,此时撤开意识的控制让它们自行其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另外,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我现在的确是别无选择!若不肯行险我便无法感应到那股‘异力’,而若连‘异力’都感应不到,一切就都免提!我不仅无法作出突破,恐怕小命也将难保。 慢慢的,我小心翼翼的将注意力集中到丹田。丹田是万气之源,那里将是‘异力’出没的唯一之所。 起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气⾎在不停的沽沽流动。看来,这个方法不行。脑中灵光一现,我放开了心怀,将一切思绪与忧虑抛在⾝外,使自己重归平和与空灵。在这一刻,我达到了真正‘静’的状态。也是在这一刻,令人万分惊恐的一幕出现了。 在一瞬间,本与⾎流密切相容的气,突然从中分离出来,并从四面八方倒涌向丹田。这一下惊得我魂飞魄散!我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完了! 但这些年的苦难经历已培养出了我坚韧的格,即使到了最后关头,我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面对汹涌回奔的气流,我拼尽全部意志紧守丹田一⽳,等待着崩溃的一刻。 然而,奇迹再次出现!这些纷杂的气脉并未滞留,而是从丹田贯出,四散开去,绕行一周后又奔流而回,如此往复不休。渐渐的,先是一两道,接着是七八道,最后共有十三道气脉凝成一束,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立独与我本气之外的強大气流。我甚至能感应到它可脫离主脉,任我意之所指,无所不往!意念动处,只见它从丹田急坠而下,我腿部的肌⾁不堪刺的一收一张,就在这缩张间,我的⾝体竟凭空跃起数寸而后落下。 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异力’!我找到它了!我成功了! 狂喜中,我从上一跃落地,发出冲天长啸。 这股‘异力’使我上窥到了气功的奇境。拥有了它,我将无惧于任何⾼手的挑战。而最令我奋兴的,却是现在才刚刚起步。我⾝上大大小小气脉无可胜数,目前凝聚在一起的这十三道,不过是九牛一⽑。将来随着修炼时间的增长,汇聚在一起的气脉将越来越多!这股‘异力’也将越来越強!而终有一天,所有散气都将会归为一统,到那时…我已不敢再想下去,因为那已超出了我的认知。‘也许可以御空飞行了吧’我心里偷笑着把自己的想象发挥到了极至。 一阵美妙的音乐将我从狂想中带回现实。我知道,又是门铃作怪。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却非宁无双,而是晚间那个娇小的服务员。宁无双是真的伤心了!不过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 “有事吗?”我问。“没事吧?”她问。 我们俩几乎同时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而这两个问题却偏偏象是在一问一答。 “哦,我这儿没事!刚练完功,叫了一嗓子。”我生怕再和她说到一起,抢先答道。 “那你也不看看几点了?这么闹,多吵人啊!”小姑娘不満的斥责道。 “对不起了,下回一定注意。”我急忙陪笑脸认错。 她⽩了我一眼,扭⾝而回,边走边嘟囔:“怪不得无双姐不让来,真是个神经病!” 听到这句话,我才明⽩,为什么她此时的态度与晚间判若两人,原来是在替宁无双报不平。嗨!真是阎王好对付,小鬼却难啊! 关好门,回到屋中,我又继续开始修炼。但不知是被那小姑娘扫了兴致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练来练去,来来回回多少遍,只有那可怜的十三道气愿意聚在一起。其余气脉,对我的召唤均置若罔闻。 练气是件急不得的事,否则会出大子!此时,眼看再无寸进,我也不勉強自己,索收了功,倒头睡下。 第二天来叫早的仍然是那个小服务员。她的态度依然很蛮横。 一来奇功初成,心情大佳,二来在宁无双的事上我确实有愧,因而也没和她计较。对她的无理权当视而不见,施施然从她⾝边越过,径奔餐厅去也。气得她在我背后直跺脚。这个小丫头,还讲义气! 吃过早饭,由于牵挂着斌子的伤势,我直奔赵丰的‘鸟笼’办公室,想从他口中问个明⽩。 敲了半天门,没有反应。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张哥,赵主任不在。他一早就出去了。”他看出了我的来意,恭敬道。 战胜伊万后,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把我当英雄般看待。当然,那小丫头除外。 “谢谢!”我礼貌的应道。接着便空落落的回到房中。现在,自己又成闲人了。我本可趁这机会去医院看望斌子,但若没有王京生或赵丰点头,恐怕自己连别墅的大门都出不去!不过,即使出了别墅,沈市这么大,却让我到哪里去寻那间医院? 想来想去,最后,我决定去健⾝房。⽇子要过,工夫也不能落下。 ⽩天练功,晚上练气,就这样我一住就是十天。 在这十天中,宁无双自不必说,老远见着便扭⾝而去。就连王京生和赵丰似乎也在躲着我,即使见了面,也是打声招呼后便推说事忙匆匆离开。倒是王哥来过一趟,他告诉我斌子的伤势并无大碍,早就出院现正在家中静养。嘿,真不敢想象他是怎么‘静养’的?临走时王哥代,说他那边也忙,不能老来看我,让我耐心等候小月的消息。 十天!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更没有小月的消息。每天面对的是那小丫头的一张绿脸,还有冷冰冰的健⾝器材。我真是度⽇如年,郁闷至极! 就在第十一天傍晚,王京生派人来找我。 难道是有小月的消息了?此时我倒宁愿他能找到小月,这样也可了却我一桩心事。 満怀欣喜,我飞步上楼。 走进那间大硕的办公室,只见王京生正笑着向我招手。在他⾝边还立着两人,一人是赵丰;另一人是个⾝材中等,样貌清秀且削瘦的青年,却不认识。 “小宇,来,给你介绍个新朋友认识。”说着,王京生将那青年拉到近前“他叫王决,是我侄子,刚大学毕业。”接着,他又指着我对王决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战胜俄国大力士的英雄,张宇。” “王总,您千万别这么叫,我可不是什么英雄。”我谦逊道,接着便握住王决的手,寒喧起来。 “怎么样?这些天闷坏了吧?”王京生亲切的问。 我苦笑着点点头。他绝口不提小月之事。看来,此次找我应与小月无关。 “这人啊,不能老闷着,不然早晚会憋出⽑病!今天我找你,是要派你个差事,你也好出去散散心。” “王总,什么事您就吩咐吧。”我慡快道。他不早不晚的,偏在这时候派我出门,真可谓用心良苦! “是这样,王决不是刚毕业吗,他非急着上班。正好,咱们与斯罗帕亚集团有笔小生意要接,不过接地点却在莫河。我想让你和王决就个伴,你俩一块跑趟莫河,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我欣然应道。 莫河?好象在国中最北边。 “赵丰,你把去莫河的安排和小宇讲一下。”王京生吩咐道。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要摆⾜大老板的谱。 “是!”赵丰应道,接着便将此次公⼲的大致情况与我讲述一番… 我们此去莫河,所接洽的是一笔总值五万美元的‘小’生意(这是赵丰的原话)。由于对方负责将货送至莫河,而接货事宜又有四哥方面协助,可以说所有事都已安排得妥妥贴贴,因而表面上王决和我的工作非常轻松,只是过去验货和付款便一切OK,说⽩了是代表王京生去走走过场。但再细想想,我看到了这里面的深意。 莫河之行是京生集团与斯罗帕亚集团签约后的首桩生意,也是试探的接触。因而双方对此都一定非常重视!我甚至可断定,到时将会有斯罗帕亚方面的重量级人物在接洽现场露面。王京生作为京生方面的大老板当然不会轻易出山,但他却派遣刚刚出道的王决来代表自己,此举的用意则极其耐人寻味。看来,一方面他是想将⽇后与斯罗帕亚集团合作的事宜由王决负责,另一方面也是有意将王决培养为自己的接班人!而王京生之所以会选择我作为王决的助手与之同行,其目的,应该是为王决将来搭建自己的班底作准备。 这桩看似轻松的生意,其意义对王决将无比重大!而于我来说,则完全可以将之视为一次公款旅游。去散散心也好,说不定回来时就能见到小月呢。 “这次去莫河,就王决和你两个人。”赵丰最后道“你们将按计划于明早出发,王决负责开车,钱就你保管。你们先去哈市找四哥,他会安排人与你们同行。记住!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要招惹不必要的⿇烦。这笔生意虽然不大,但它的成败却关系到咱们集团的声誉。” 我和王决听罢都认真的点点头。 代清楚后,赵丰将头转向王京生,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王京生左手拉住王决,右手拉住我,満怀关爱道:“该说的,赵丰和你们都说了,我就不再啰嗦!在这儿,我祝你们一路顺风,并预祝你们兄弟俩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叔,您就放心吧!”“谢谢您,王总。”王决和我同声答道。 “好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没别的事,你们就回去休息吧。”王京生挥挥手,结束了今天的会面。 我和王决并肩走下楼。 他不住别墅。走到一楼快要分手时,他握住我的手道:“张宇,你打败俄国人的事…令我非常敬佩!” “别这么说,不过一时侥幸罢了。”我笑笑。 “有你同行,我坚信咱们一定能圆満完成这次任务!”王决坚定道。话语间一脸稚气。 “你太过奖了。”我继续保持着谦逊的态度。对于这个未来的王总,我还未生出过分亲近的想法。 “我是真心的。”王决真诚道。 在这个世上,真诚的人已越来越少。因而,真诚---总能令我感动。 我紧握了握他的手道:“王决,你尽管回去好好休息。这趟莫河之行,咱们不过是走走样子。有很多事,其实…王总他们都已安排好了。”感动之余,我道出了心中所想。 “我知道!”他顽⽪的笑笑“你也回去休息吧!咱明天见。”说完他快的走出楼门。 “明天见!”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中生出无限悲哀。真不知他这种发自內心的快乐还能维持多久?三个月?半年?也许,他并不知道自己所选择的是一条不归之路!一旦步⼊王京生的后尘,那么,他将陷⼊永无休止的争斗与无穷无尽的罪恶,他的真诚以及那发自真心的快乐都将永远离他而去。就算有一天,他真能如愿登上权力与财富的巅峰,成为一代枭雄,那么,他是否会真正的从內心深处感到幸福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又有一个善良而诚实的青年将会从这个世间消失。也许,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但我仍感到非常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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