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双翘首前瞻,故意奇道:“嚯,屋里那么多人呐!” 这丫头肯定已在门外偷听多时。我和王哥的对话估计大半被她听去,此时作态只不过是此地无银,掩儿盗铃的遮羞之举。 “呵,是啊。你…有事吗?”我⼲笑道,神态却窘迫异常。 也许受了我的感染,她也扭捏道:“我…?倒没什么事。怎么?过来和你说说话不行么?” “哟,小宁来啦。”在王哥的带领下,众兄弟开始往屋外撤退。 “王…哥。”宁无双颇感别扭的叫道。此时她心里定在暗骂,我明明是王保生的师侄,却偏叫他作王哥。这种七八糟的岔辈叫法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小宇,你和无双姑娘聊吧,我们在外面等你。”王哥边说边向我使个眼⾊,那意思是让我快刀斩⿇,⼲⼲脆脆的将宁无双打发掉,免得⽇后徒惹⿇烦。 “哎,王哥。”宁无双叫住了正侧⾝离开的他“王总他们正到处找你们呢!说是一会儿一块吃饭去。” “哦”王哥无可无不可的应道,但那几个弟兄却已听得眉飞⾊舞。王总请饭,⽔准一定低不了! “我能进屋吗?”王哥等人走后,宁无双忧怨的轻声问道。 既然她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我的态度她也应该知道了大概。看来我若不亲口言明,她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来吧。”我招呼一声,头也不回的径自进屋,坐到上。她无声的随在我⾝后,在写字台边的椅上坐下。 我们彼此无言的⼲坐了小半晌。别看宁无双平时活泼胆大得要命,但此刻却象受了委屈的小猫,缩在椅中,默默着⾐角。也许她已意识到,下一刻我将要对她说些什么。而她只不过是在等待最后的判决。 “小宁。”我开口道,却言又止。面对已沉静下来,充満忧怜的宁无双,我实在硬不下心肠去伤害她。 “听说你是王总的亲戚?”思忖许久,我方找到突破口,试探着问道。 “就算是吧。”她好奇的答道,却不明⽩我所问为何。接着她又埋怨道:“说得好听,还亲戚呢!他竟拿我当使唤丫头了。” 得到她亲口证实,我心中坦然了许多。既然她是算计我的一个环节,那就怨不得我心狠。这个傻姑娘!王京生何止是拿你当使唤丫头啊,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点钱的主儿。 “小宁,想必我的事你也有所耳闻吧?”我横下心,开始了我们双方以不同心态期待着的所谓‘判决’。 “你是说那个叫小月的姑娘么?” “是!虽然我们现在天各一方,但我们却是真心的彼此相爱。可以这么说,我全部的爱都在小月⾝上!” “那…要是再也找不到她呢?” “我会永远找下去,直到找到为止!” “…” “我…就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她咬了咬嘴。 “你说吧。” “在你心里…就真的没有我一点位置吗?说真心话!”讲到这里,泪已经在她眼框中打转。 “…”说真心话,我有。对于她的关怀,对于她的爱恋,我并非真的无动于衷。但,现在,却不是说真心话的时候。 “没有!一点都没有!”我狠狠心,坚决道。 泪在一瞬间悄然滑落,象是连串的珍珠,又象是漫天飞雨。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搅了我的心。 “张宇大哥在吗?”这时候,一张娇小的嫰脸显现在门外。那是一个小姑娘,一个真正的服务员。 “呀!无双姐也在。”她略带稚嫰的惊奇声到此便嘎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泣不成声的宁无双。 宁无双掩面飞奔而去,只留下洒落一地的泪花。 “你找我有事吗?”我定了定心神,向小姑娘问道。 她一时间还未从惊愕中清醒过来,结结巴巴道:“赵,赵主任,叫,叫我通知你,他,他让你马上下去…”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并未听她讲完,我便急着答道。听她如此说话,简直比受磨折还不如。 打发走年幼的服务员,我在上静默了片刻,将心态略作调整,才快步下楼。 在楼下,已站了不少人。首先是王京生,以后依次是赵丰,王哥他们还有其他一些看上去是头头脑脑的人,我却是一个认识的也没有。 见我下来,王京生和赵丰均颔首示意。 “走吧。”王京生下达了出发的命令。于是一行人等在他的带领下浩浩鱼贯走出院门。 昨天便是天黑时分走进这座庄园般的院子,今天出院时又是华灯初上。在这⽇出⽇落间发生了多少事情!令我不堪回首却又回味无穷。 “上车吧。”赵丰拍着我肩膀道。我抬头看时,只见长街上竟停了黑庒庒一溜汽车。看这架式倒更象去械斗。 我疑惑的看了看赵丰。 “走,到车上再说。”他拉着我钻进一辆奥的。 “赵主任,今天的情形很不一般啊。”车刚刚启动,我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赵丰神秘的笑了笑,道:“今天可是个大场面!” “大场面?不就是庆功宴么?” “哪里!庆功宴不过是个由头,今⽇之宴正可谓风云际会啊!”他意气风发而又无限感慨道。说到情动处,竟拽上了之乎者也。直说得我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车队驶离别墅区后,在黑暗中七拐八绕了二十多分钟,才开上一条***通明的长街,沿着长街又前进了二百多米,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甫下车,便见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店酒矗立在街旁。这是一座⾼六层的建筑。与王京生那座欧式的四层别墅小楼风格迥异的是,它完全是中式结构。飞檐,挑顶,雕梁,画栋无一处不透露着国中古代文明的神韵。令人只一眼看去便觉目不暇接,美不胜收。 走进大厅,古⾊古香的屏风隔扇再配以老式的桌椅,更令人生出仿佛回到异时空古朝旧代的奇异感觉。直到坐上电梯,我才恍如梦醒般回神还魂,找到自我。 “这六层都是用来吃饭的么?”此时的我活托托是个土包子,问出的问题也极其幼稚可笑。六层楼?那要来多少客人才能客満?王京生要真敢这么做的话,还不得赔到姥姥家去! 赵丰对我的无知并不介意,他只是微笑着道:“这里不仅能吃饭,还能乐娱。这是个集餐饮乐娱为一⾝的大手笔。它可是王总耗费无数心⾎和财力的结晶啊!”不知为何,今晚赵丰显得很不正常,感慨尤其多。 电梯一路直上顶楼。走出电梯,面是一幅大巨的山⽔屏风。我家为世代中医,年幼时,我对书画倒颇有涉猎。眼前这幅山⽔,运笔舒畅,洒脫,黑⽩飘逸,形似散而神则凝,意境悠远。一望便可知作者是在心嘲澎湃下一气呵成,墨里行间浸満了他对祖国山河的无限热爱。 “怎么,对书画还有研究?”一同出来的赵丰见我忘情在山⽔中,好奇的问道。 我点头道:“略知⽪⽑。小时候老爸着我瞎涂抹过几笔。” “岂止⽪⽑!你的眼很‘毒’啊。这幅屏风是王总托朋友花五十万才搞到的。” “嗯!这确是幅好东西。”我对赵丰的赞誉之词未置可否,只是奇怪的看了看他。 赵丰给人的一贯印象是不苟言笑,谨小慎微。今晚他却有些失常,似乎见到什么都要感慨一番。这会不会与接下来的宴会有关?而接下来的又将是怎样一场风云宴会呢? “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忙。”赵丰拉了拉我的胳膊。 我依言随他拐出屏风,眼前豁然一亮。 这是一个大型宴会厅。由于我们到得较早,厅內除了遍地摆放有秩的仿古餐桌餐椅外并没有其他客人。我约略扫了一眼,光餐桌就不下五十张。餐椅就数不胜数了。 这不噤使我非常奇怪。依照目前的规模,此次宴会要来好几百号人。我胜伊万只是不久前的事,按道理王京生是没有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內筹划得如此周详并请到如此多的人。而且从赵丰的语气中也不难看出,对于这场宴会他已期待了很久。所有这些都只能说明一点,这次宴会并非是为我精心准备的,正如赵丰所言,所谓‘庆功’只不过是个由头。 略想片刻,我明⽩了其中原委。其实这个规模盛大的宴会,正主儿本就不是我,而是娜塔莎!只有她这等重要人物,才会使王京生如此兴师动众。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的突然出现并重创伊万打了所有人的计划。娜塔莎也很有可能因此提前回国,无奈下,王京生只得将原本的宴改为庆功宴。但仅是这些还不能完全解释赵丰的反常,除非…他们另有图谋。要这样的话,这场宴会确实是很令人期待了。 “张宇,我还要再去安排一下。那个宴会待会儿才开始,你先找个地方歇一歇。”赵丰嘱咐一句便走开了,将我孤零零的留在屏风旁。 “小宇…” 我循声望去,只见斌子正张牙舞爪的在厅內一角向我招手,旁边的王哥等人则微笑不语。斌子到哪儿都改不了招摇的⽑病,王哥他们倒乐得让他出头。 “哎!”我回应着走了过去。 “王哥。”;“刘哥。”…见面后我依次打招呼。 “你还不知道吧?”王哥神秘兮兮问道。 “什么事?”我反问。 “今天这场面其实是给俄罗斯那娘儿们预备的。哼,王京生对她肯定没憋好庇!不过,这下倒好,瓜落儿全便宜你小子了。” “这么说,娜塔莎真回国了?”王哥的话基本证实了我的猜测,却不知他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你怎么知道的?”王哥诧异道,随即便恍然“是赵丰告诉你的!” “是我猜的。没想到还真让我猜着了。王哥,您的消息又是从哪儿来的?” 他先是一楞,随口道:“跟别人聊天时听到的。”但眼中仍闪出不可思议的神⾊。 王哥等人在沈市混迹多年,友众多,人头也,很多消息自然有可靠的来源。此时他不愿详说,我也不好细问。 “我真是猜的。”在他尖刻目光的视下,我只得无奈道。很明显,这么句敷衍了事的话不能満⾜老东西的好奇心,于是,我将所见所想一一道来。直听得他眼中更泛奇⾊。 “你小子,是不是打从娘胎里就开始长贼心眼子了?!”我费尽口⾆却招来他这么句定论。 “…” “小宇,你的想法确实都踩到点上了。”王哥收回戏的神态,正⾊道。其正琊间的转换速度以及面不改⾊的功夫均令人咋⾆。 “王京生是想借此会整合沈市道上的势力,进而竖立自己在辽宁的不二地位。”他接着道。 “哦?”在沈市,王京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他若想让某个小帮派去跑跑腿,办些琐事,相信那些人也不敢拒绝。但若让这些人完全听命于己,那将是另外一码事。整合一方势力,尤其象沈市这种大地方,谈何容易?没有绝对的实力以及过人的手腕,如此想法则与天方夜谈无异。 一统沈市已是难上加难,领袖辽宁则更遥不可期。以王京生目前的能力,他或可在辽宁称一霸,但若要称霸辽宁,那将会引起很多人的对抗,至少大联那个⾼总便不会俯首贴耳,袖手旁观。 “小宇,你知道王京生为什么屡次三番要拉我⼊伙?”王哥问道。 “那还用说,是您⾝手⾼強,实力雄厚呗!” “扯蛋!他一直想整合沈市的黑道势力,却无从下手。你王哥我,正是突破口。”说到这儿,王哥不噤得意的晃起了一张小瘦脸。 “那您的意思,他还是很有希望把沈市各方势力招归到手中了?” “不错!在这儿,如果说还有谁能一统江山的话,那此人则非王京生莫属。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实力。你看着吧,这次宴会将是发给沈市各方人马的一个讯号,如他们若还不识时务,王京生怕是要动手了。” “要这么说,今天可是宴无好宴呀!” “谁说不是!”王哥耸耸肩膀“还不知道今天谁会倒楣呢。” 我和王哥正私语间,只见四哥和⾼总从屏风后闪出。我向王哥使个眼⾊,急忙上去。 “小宇,你们来得早啊。”倒是四哥抢先开口,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四哥,⾼总,您们来啦。”我彬彬有礼的叫道,随即问:“哎,洪总呢?” ⾼总微笑点头,四哥却撇嘴道:“他还有脸来?早回去了。” 看来,洪长青和王京生他们已彻底决裂,不过他能活着回去,就该大念‘阿弥驮佛’了。 “四哥,旭东,你们来啦。恕京生事忙,不能远,怠慢二位了。”王京生不知从何处冒出,笑着上前来。赵丰正在他⾝边相伴。 “呵呵,哪里哪里,你是贵人事忙啊!”⾼总和四哥也了过去,三人寒喧做一处。 “赵主任,宴会几点开?”我拉着同样是被晾在一边的赵丰问。 “八点半。”赵丰简明答道。 我点点头。离开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趁这段时间我能和王哥再聊聊,看看还有什么重要內情没‘挖’出来。 “张宇。”见我作势走,赵丰将我叫住。 “你…趁这段时间还是准备一下。” “准备?准备什么?”我不解道。 “是这样,我们听说这次来了几个⾼手。本来,他们的目标是伊万,可伊万被你打败了,所以他们很有可能会向你叫战。” “哦,好的。”我茫然应道。刚打完不到两个小时,又要接着打。而我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无名之辈,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在江湖,⾝不由己’!如此一来,我将由旁观者变为参与者。不过想想也会明⽩,这样一场宴会,王京生必然会用我来庒制那些蠢蠢不服的势力。 实际上,我的命运早在宴会之前便已铁定。庆功宴?说得好听,恐怕是要我再庆新功吧!却不知那几个⾼手到底⾼到何种程度?我是否能应付得来?唉!多想无益,我还是先把自⾝状态调整好。到时候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硬道理。 想到这儿,我重新回到王哥那里。先将刚收到的‘好’消息通知他们,然后不再理会他们的反应,独自寻得个僻静之处,开始打坐。还剩二十几分钟,时间紧迫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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