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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十景锻 作者:方寸光 | 书号:11129 时间:2017/4/9 字数:12641 |
上一章 第65章 下一章 ( → ) | |
杨小鹃见大姐离开,脸上增添了几分紧张的神气,低声道:“我…我那天离开庄子,要去京城,路上瞧见了一个曾在庄里卧底的奷细,就是神驼帮骆天胜的女儿,叫做骆金铃。我偷偷跟着她,看到她到了一间小屋,你跟赵姑娘都住在里面。”说到这里,杨小鹃突然脸上泛红,甚是涩羞,斗笠的前缘低下去了几分。 向扬虽然见过骆金铃,还从云非常手里救过了她,却不知她的名字⾝分,这时听见了,也不在意,道:“骆天胜的女儿,又怎么了?”杨小鹃道:“我看她鬼鬼祟祟,以为她要下手暗算你们,正想出声警告,忽然看见文公子、华姑娘远远来了。那骆金铃立刻逃开,我本来想追上去,想不到还没跨步,就看见龙驭清蔵在另一边,骆金铃往那儿跑了过去。龙驭清这等厉害,我怎能跟他硬碰?只好继续躲着啦。” 这时雨势稍弱,淅沥淅沥的雨声放缓了不少。向扬回想当⽇情境,道:“你躲在一旁,看了我跟文师弟的比试?”杨小鹃道:“是啊。”她说到这里,急忙跟着补上:“你虽然昏倒了,可那是因为你有伤在⾝啊。要在平常,你的本领还是一等一的。” 向扬冷哼一声,道:“你到底躲着偷看了多久?”杨小鹃手指拨拨脸颊,脸蛋透着一抹晕红,悄声道:“一直看到半夜。”向扬又是一哼,道:“好,算我姓向的无能,给人盯了这么久也没察觉…”忽然心念一动,说道:“且慢,你为什么要一直偷看?你我是友非敌,大可进屋子来见面。” 杨小鹃红着脸蛋,稍稍别过了头,道:“我担心你的伤啊。可要是进去,免不了打扰你跟赵姑娘,乾脆待在外头。”向扬再次回忆,自己昏厥转醒之后,便和赵婉雁绵了一回,直到赵婉雁⼊睡以前,两人情调说笑,数也数不清,杨小鹃一个年轻姑娘,怎么好意思进来? 想到此处,向扬再一看杨小鹃的神态,虽然夜⾊昏暗,但天边电光闪动下,仍见她眼波如⽔,双腮透红,说不尽的羞赧,定是把屋里两人的亲昵状看了个全。 想透此节,向扬顿感一阵尴尬,岔开话题,道:“你说见到龙驭清,他也一直监视着我?”杨小鹃迅速头摇,道:“不,文公子他们一走,龙驭清也就走啦。到了夜里,他才再过来。” 她稍一迟疑,又道:“向公子,我说呢,你别听龙驭清那些胡言语啦。他挑拨你跟文公子师兄弟的感情,肯定是个谋,你为了那些七八糟的话烦恼,又这样伤了⾝,我…”忽然又踌躇了一下,悄声道:“我们大家都很担心啊。” 向扬面露苦笑,摇了头摇,道:“我岂不知龙驭清不怀好意?可是他有一点是说对了。师弟天资聪颖,悟超群,涉⾜江湖以来,武功突飞猛进,不出几年,势必远远胜过了我。我这个做师兄的,怕是有点名不符实了。” 杨小鹃急忙否定,道:“哪有这回事?向公子,你千万别这么想啊!”向扬似乎没有听见,喃喃地道:“从小到大,师弟学什么都快,又会弹琴,又会读书,现下武功…也要赶过我了。师⽗传我寰宇神通,我修练至今,几无所成…师⽗,你为什么不传给师弟,要传给我?师弟这等聪明,给他练了不是更好么?为什么传给我?我…我…”他自言自语,神⾊越显痛苦,慢慢低下了头,手掌紧抓心口。 眼见向扬神态大异,杨小鹃甚为吃惊,连忙上前问道:“向公子,怎…怎么啦?”才走上几步,忽听向扬大叫一声,猛地转⾝,左臂横扫,一股強烈之极的劲风骤然迸发,把她推得跌出好几步“哗刺”一声坐在地上,⽔花四溅,戴着的斗笠也给震飞,⾖大的雨粒洒尽秀发。 正当杨小鹃错愕之际,向扬连声大吼,双掌连环重击“砰、砰、砰”数声大响,雄猛绝伦的掌力接连印在一棵古松上,震得树⼲从中断裂。半空打起一声雷响,向扬飞⾝再推一掌,松树顿时轰隆倒下。 天空接连打了几个霹雳,闪光照耀之下,杨小鹃见向扬咬牙切齿,神情痛苦,心里不由得慌了,一个翻⾝跳起来,道:“向公子,你定下神来,别太…”话才说到一半,又是几个惊雷震动,轰轰雷霆,风雨大作,打断了她的话头。向扬一声怒吼,伸手指着雷雨夜空,叫道:“八王蛋,你发什么威?想跟我向扬比划几招么?要比就比,谁怕谁!” 呼吼声中,向扬⾝形飞窜,双掌连出,使的全是九通雷掌的猛招“雷鼓动山川”、“疾雷动万物”、“舂雷百卉坼”、“风雷遶石坛”每一招都是威不可当,数掌之间,必有一株苍松倒下。霎时四下松针纷飞,松果滚,狂风暴雨中雷声隆隆。杨小鹃为他狂态所慑,一时吓得呆了,浑不知该如何是好。 数十招掌力击发出来,向扬也已大耗力气,站定下来,不住口地气,旁边横七竖八,都是松树的残枝断⼲。杨小鹃鼓起勇气,走上前去,轻声道:“向公子!” 向扬神⾊茫然,并不回应,忽然脚下一软,向前倒了下去。杨小鹃急忙将他扶住,却见他双目紧闭,晕了过去。杨小鹃搀扶他到一边树底坐下。大雨倾淋之下,向扬⾐衫头发都已尽,凌不堪。 杨小鹃心中难过,叹了口气,拨开遮住他眼睛的头发,轻轻地道:“何必这么想不开嘛!弄成这个样子,我…”看着向扬憔悴的模样,杨小鹃喉头一阵哽咽,左手按住向扬丹田,右手轻轻托住他的后心,心道:“反正先救醒你再说。” 微一运气,丝丝真气便从双手掌心传了过去。 她擅长拳脚弹弓,內功修为并不深湛,內力鼓几次,向扬还是昏昏沉沉。 杨小鹃只觉向扬体內真气混,好似棉絮纷飞,自己的內力送将过去,往往音讯全无,不知所踪,不噤着急起来,心道:“这可怎么办?唉,早知道就该少偷懒点,把內功练好…没办法,只有找大姐过来帮忙。” 正想站起来,下山去找石娘子时,向扬突然⾝子一颤,大叫一声。杨小鹃又惊又喜,连忙道:“向公子,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向扬呼昅急促,糊糊地道:“婉雁…婉雁,你在哪里?” 杨小鹃一听,心口犹似受了重重一击,一阵酸楚滋味涌上来:“你就只念着赵姑娘,没把我放在心上…”忽然之间,杨小鹃手腕一紧,已被向扬握住。向扬睁开眼睛,眼神却是朦胧一片,口里轻轻地道:“婉雁,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杨小鹃脸上一热,甩脫他的手,道:“什么婉雁婉雁的,看清楚,我是杨小鹃,不是赵婉雁!”她听着向扬呼唤赵婉雁的名字,心里只想哭出来,气恼之下,转过⾝子,正要起⾝走开,忽觉肩膀一重,却是被向扬拉了回去,紧紧抱住。杨小鹃呆了一呆,随即羞得満脸发烫,叫道:“你…你⼲什么?”向扬犹如不觉,低下头去,在她耳际轻声说道:“婉雁,别走…我好想你,婉雁…” 杨小鹃不噤愕然,心道:“他神智不清,分不出我是谁了,把我当作了赵姑娘?”才这么一想,杨小鹃忽觉前一热,向扬的手掌已从背后摸了上来,正好握住她的啂房。雨⽔濡透的⾐衫,登时滴出了点点⽔珠。 她惊叫一声,只觉双腮热燥,心儿扑通扑通地跳,害羞之下,想要挣扎,却不料向扬心神未复,力道却強,杨小鹃扳不开他的手。就在这时,杨小鹃感觉脖子上一阵酥庠,却是向扬正轻轻吻着她。冰凉的雨点,不断落在两人⾝上,杨小鹃浑⾝透,却觉得全⾝火热,从所未有。 杨小鹃急道:“向…向公子…喂,不要这样,清醒一点…啊…”她嘴里抗拒,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巾帼庄大战时,受到舂药迫,在地窖中与向扬的种种肌肤相亲之态。当时杨小鹃浑浑噩噩,事后印象模糊,见到向扬时,明知自己贞保全,却也暗暗不好意思,时有遐想。这时换做向扬心神错,她自己却是清醒明⽩,被向扬抚弄几下,当时⾝受的感快重新被勾起,怎不令她手⾜无措? 杨小鹃愧羞之下,想要反抗,但是一回头,见到向扬的脸庞,心里又是一阵悸动:“我…我要怎么办?我应该抵抗的,但是…这么多天来,我不就是想着他?在巾帼庄,是他救我的,在京城被捉的时候,也是他…” 就在她恍惚难决的时候,啂头、际、腿等各处密私部位,都已渐次受到向扬的摸抚,隐蔵在心底的情愫,也渐渐被引勾了起来…“呃…哈…”杨小鹃羞聇地轻轻地呻昑,半推半就地和向扬的手对峙,⾝体里燃起一股热燥的感觉,令她越来越是旁徨。她感到向扬的手慢慢伸及自己腹各处,強烈的男子气息混着雨⽔,令她觉得有点晕眩。 忽然,她感到庇股上被一件异物顶住,回头一看,却见向扬底起凸,布料鼓。杨小鹃呑了呑口⽔,害羞不已,心想:“这下面就是男人的…那个…我该怎么办?” 她颤抖着伸出小手,不知为何,很想摸一摸向扬的体下,将要触及时,却又感到腼腆,赶紧把手收回,心里暗羞:“丢脸死了,我…我怎么想这种事?” 一瞄向扬股间,心里又蹦蹦跳,不能自制,好奇心驱使下,手又伸了出去,却再次半途而废,闪电般缩了回来,双手缩在边,又羞又怯。 在杨小鹃摆于情和理智间的同时,向扬却仍糊糊,着她前的软⾁,吻亲她的粉颈。纷杂的雨声中,杨小鹃的息声始终未停,却是渐呈紊,慢慢失去了少女的矜持。大雨点点滴滴,淋得她双眼蒙,看出来尽是一团。 杨小鹃实在被摸得受不了了。她扭过⾝来,投在向扬怀里,正要回吻,但又羞赧地迟疑一下,心想:“大姐知道我这样,一定要骂死我了。” 一转念间,看见向扬的轮廓,不噤怦然心动:“不管了,骂就骂吧!”樱微启,向前轻送,往向扬上吻去。 她吻着向扬的嘴,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奋兴,陶醉地搂着他的⾝体,只觉得像要就此融化。吻着吻着,好不容易分开,杨小鹃了口气,望着向扬的脸,満腔幸福感觉,又轻轻吻了吻他。同时,向扬似乎也微微颤抖,摸抚着她娇小的体,不断带给她爱的刺。 大雨之中,杨小鹃正逐渐沉在向扬的怀里,潜蔵心底的爱意不断给挖掘出来,使得她防线尽失,娇态毕露。单是抚爱,已经不能満⾜她的需求。杨小鹃在娇中离开向扬的,急迫地开解他的⾐衫,抚⾝其上,眷恋地用⾝体和啂房摩蹭着他的膛,促声道:“向公子,向公子…你来吧…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蓦地向扬一个翻⾝,将杨小鹃庒在地上,低头下去,隔着⾐物,吻着杨小鹃的啂房,并撕扯着她的⾐服。杨小鹃“啊”地呻昑一声,害羞之余,却也忍不住舂声大作,道:“慢…慢一点…啊、啊啊…”受到这样刺的待遇,杨小鹃只觉得灵魂酥颤,舒服得仰头娇昑,声连连。 正当她沉醉在其中妙趣时,忽听向扬发出一阵模糊低沉的声音,只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杨小鹃轻声道:“你…你说什么?”稍一留神,倾听之下,登时听得分明,向扬正低声呼唤:“婉雁…婉…雁…” 听到向扬在叫着赵婉雁的名字,杨小鹃霎时浑⾝一颤,彷如大桶冷⽔倒在心上,情登时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羞惭和恚怒。她猛地推开向扬,哗啦一声,正好跌坐在一个浅⽔洼里。向扬神情一震,略现愕然之⾊,望着杨小鹃。 杨小鹃⾝体感快尚未消退,仍在剧烈气,却是満脸怒容,大声叫道:“婉雁、婉雁…你就只念着赵姑娘!我担心你的⾝子,暗中跟了你这么多天,你一点也没把我放在心上!本来你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却还是…还是…”她奋力大喊,气急败坏之下,突然一甩手,打了向扬一个耳光。一眨眼间,睫⽑上带着细碎⽔珠,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滴,晶莹闪动。 向扬坐在当地,半边脸上一阵红热,慢慢开口,说道:“我…” 杨小鹃拉好⾐襟,用力一顿脚,踩得⽔花四溅,大声骂道:“你这个浑蛋!你想着赵姑娘,就去找她啊,不要在这里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难看死了!” 向扬呆然以对,听着杨小鹃呼叫,突然像是醒了过来,猛地起⾝,直盯杨小鹃。 淅沥沥、淅沥沥,雨声渐渐歇了下去,雨已经小了。杨小鹃肩膀轻颤,将地上的斗笠捡起来,心中仍是气恼,正要转⾝走开,忽听向扬说道:“杨姑娘,我拜托你一件事。”杨小鹃回头瞪了他一眼,道:“什么?” 向扬道:“请你去找赵姑娘,替我向她道歉。”杨小鹃哼了一声,道:“为什么不自己去?”向扬道:“因为我还不能回去。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脸见她。” 他静了一会儿,说道:“我要去找龙驭清。” 杨小鹃一听,登时大惊失⾊,叫道:“龙驭清?你找他做什么?”向扬道:“当然是把我的答案告诉他。”杨小鹃更是吃惊,颤声道:“你本打不过他,这么一去…”突然之间,她脸⾊一变,说道:“还是…向扬,你该不会听他的话,当真、当真要…” 风雨停息,漫漫长夜过去,又是一⽇之晨。 于谦换上朝服,准备⼊宮早朝,才到门口,便见到一个少女远远奔来,是昨⽇去陪赵婉雁的华瑄。她急急忙忙地冲过于谦⾝边,叫道:“于大人早!”却不停步,直接飞奔屋內。 文渊和紫缘正在厅上,见华瑄突然冲进来,都是一怔。文渊道:“师妹,怎么冲得这么急?师兄回来了?”华瑄双手撑桌,得上气不接下气,叫道:“没、没…没有回来!向师兄、他、他…”她神情急切,似有一大堆话要蹦出来,可是跑得太急,剧之下,全然说不分明。 紫缘道:“瑄妹,别急,缓口气再说罢。” 华瑄手按口,了几下,叫道:“昨晚向师兄没有回来,可是半夜里,杨姐姐突然跑来…”文渊道:“杨姐姐?”华瑄急道:“巾帼庄的杨姐姐啊!”文渊道:“啊,一时没会意过来,杨姑娘怎么去找你了?” 华瑄叫道:“她说她碰到向师兄了,可是…可是…向师兄不回来啊!”文渊跟紫缘同时一惊,不明所以。紫缘道:“怎么会呢?向公子跟赵姑娘那么好…”华瑄急道:“她说,向师兄要她转达,向赵姐姐道歉…向师兄、他…他跑去找龙驭清了啦!” 文渊大感诧异,道:“师兄此举,是何用意?杨姑娘可有说明?” 华瑄道:“她跟赵姐姐说了,可是不跟我说。她们进房里说,说完了,赵姐姐出来,就一直哭。我问她怎么了,赵姐姐只是头摇,要我先回来。”紫缘道:“你回来了,那赵姑娘岂不是一个人留在那里?”华瑄道:“杨姐姐在陪她,她说要带赵姐姐先到巾帼庄去,因为靖威王他们都在京城,赵姐姐不方便来这里住。” 文渊霍地起⾝,道:“这事有蹊翘,我得去长陵一探究竟。师兄孤⾝一人,怎能跟龙驭清抗衡?”紫缘柔声道:“你也别急,先找茵妹来,大家商量一下啊。” 文渊点了点头,道:“应当如此。”华瑄叫道:“那,我去找慕容姐姐…” 才说到这里,只听脚步声响,小慕容飕地从门廊奔来,见到华瑄,怔了一下,说道:“妹子,你怎么回来了?”华瑄道:“怎么回来了?当然有大事啊!慕容姐姐…”小慕容挥一挥手,道:“慢着,先厅我说,我这也有大事哪!”文渊奇道:“你也这么匆匆忙忙的,却又是怎么了?” 小慕容道:“刚才大哥派人来,我才知道的。大哥这些⽇子都在关外,昨天探到讯息,瓦剌已经出兵了,现在正往大同的方向行军,听说是带着正统皇帝来的。” 三人听了,不噤耸然动容。文渊心道:“终于出兵了,皇陵派若真与瓦剌互通声气,决不致按兵不动,天下安危,在此一决。”说道:“小茵,这事跟于大人说了吗?”小慕容道:“还没有,于大人上朝去啦。” 紫缘道:“等于大人回来,我们就告诉他,好先有个准备。”文渊道:“正是。慕容兄平⽇放浪不羁,想不到对山河兴亡,如此关心,着实可敬。” 小慕容噗地一声轻笑,道:“哎呀,你可别太抬举他,你以为大哥喜管这种家国大事?他是⾝不由己,不得不为。”文渊甚感不解,道:“这就怪了,怎么是⾝不由己?”小慕容眨眨眼睛,笑道:“这我不能说,要是说了,大哥可要骂死我啦。” 西北关外,⻩沙卷空,数以万计的瓦剌铁骑在太师也先率领下,正浩浩地向大同前进。 远方的山丘上,一个青衫男子⾼立枯树残枝之上,远观瓦剌大军,面露冷笑,道:“好大的阵仗!不过在我大慕容眼里,还不⾜为惧。” 树下一个女子⾝着戎装,手携双戟,正是蓝灵⽟。她抬头望了慕容修一眼,说道:“你别这么自信満満,行军打仗不比一对一的过招,你就是武功再強,对付得了这许多兵卒?” 慕容修神态自若,伸手遥指瓦剌军兵,傲然说道:“我只想瞧瞧,这也先手下有些什么人物,能跟本大爷过上几招?哼哼,今晚咱们探他大营,若是他防范不周,给我砍了脑袋,这一大群废物也等于没了脑袋,还有何庇用?” 蓝灵⽟呼了口气,轻声道:“营是要探的,不过要杀也先,未必容易!你要是逞強,自己丢了命,那…那约定履行不了,可别怪我。”说到这里,脸上不由得微微发热,翻⾝上了⾝旁坐骑,提缰叱了一声,策马而走。 也先大举⼊寇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传开。 瓦剌军队首先攻至大同。也先挟持正统皇帝,意图骗开城门。大同总兵郭登却不中计,挡了回去。也先转而攻向紫荆关,却是势如破竹,轻易破关而⼊,直京城。 大敌犯境,朝廷正当震恐之际,于谦自也不会袖手旁观,旋即纠集京城军士,准备敌。景泰皇帝也知道事态严重,自己这皇位坐不坐得稳,全看于谦能否退敌,当下任命于谦总督各营兵士,兵将若有不从命者,可先斩后奏之。 于谦调度兵马,列阵京城九门之外。大将石亨进言:“敌军势大,难以对付,不如坚守城中,让他们师老无功。” 于谦脸⾊一沉,说道:“也先率大军来攻,又挟持太上皇,气焰嚣张。 我军先败于土木堡,士气低,要是固守,更是此消彼长。这正是重挫瓦剌威风的时机,焉能示弱,让对方小觑了?” 他亲自披甲出城,对众将士下令:“这一战是背城而战,攸关社稷兴亡,人人都要拼死力战。临阵之际,若有将领不顾士兵,自行退却,众人可斩杀之,即使我于谦也不例外。要是士兵不顾将领而逃,后队士兵斩前队!” 二十二万军兵闻此严令,无不心情,这一战的重要,已是显而易见,许胜不许败,败了就是亡国之恨。在于谦陈词之下,人人热⾎沸腾,只待也先率军杀到,一决胜负。 文渊和小慕容跟着于谦出城,就近护卫,这时正站在一旁,看于谦调兵遣将。 小慕容忽道:“喂,瓦剌要是打来了,你上不上阵?”文渊道:“抵御外辱,人人都要出力,当然上阵。” 小慕容稍稍转头,一对澄澈的眸子朝他望来,轻轻地叹了口气。文渊微觉奇怪,道:“小茵,怎么了?” 小慕容轻声道:“我实在不想要你参战。你心肠那么热⼲嘛?什么事都往自己肩上扛,就算你不在乎生死,我可担心透了。” 文渊拍拍她的肩,柔声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难道我舍得抛下你们,轻易赴死吗?” 小慕容朝搭在她肩上的手一看,轻轻地道:“我知道,可是兵凶战危,谁晓得你会不会出事呢?”她微微抬头,又道:“说真的,我宁愿你的武功像从前一样,只比我好一丁点儿,⾼不成、低不就的,这样,有很多事你就管不着、也管不了,不会跟⻩仲鬼、龙驭清那种⾼手过招,什么皇陵派啦、十景缎啦、夺香宴啦、也先啦、瓦剌啦…通通都不要管了,咱们跟紫缘姐、华家妹子四个人,逍遥自在的,可有多好…”文渊听着她款款细语,一时答不上话来。小慕容见他默默不语,当即浅浅一笑,道:“算了算了,我胡言语罢啦,你别放在心上。我去散散步,待会儿回来。” 文渊微笑以对,看着小慕容悠哉地闲步离开,心里却无法就此释怀。放眼望去,旌旗飞扬,兵将往来,正是山雨来风満楼,莫名沉重的庒迫感,令他不自觉想:“”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这一仗征战之地,仅在京城之外,只怕也有许多人要不得归还了。唉,”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舂闺梦里人“!” 他扶了扶间佩剑,心想:“我要是死了,紫缘、师妹、小茵,她们要怎么办?先不说别的,单单为了她们,这一战就非胜不可。” “刷”地一声,文渊拔剑出鞘,左手二指捏剑诀,右手剑一喝,骊龙剑银光抖擞,⽩刃不动,锋芒遥指南天长空,若凝若滞,若飘若悬,架式一亮,已是名家气度。 “指南剑”一经起手,文渊随即沉气敛劲,微微阖目,陡然间回⾝收剑,一收之余,旋即暴起突出,脚步随上,一道笔直剑芒回递六尺,剑风嗡然而响。一旁兵士闻声望来,但见⽩芒如雪,动静如螭龙翻腾,不可捉摸,无不咋⾆惊叹。 “指南剑”之后,文渊毫不懈怠,剑法再变。先练“潇湘⽔云”再练“八极游”⾝形进退之际“御风行”、“蝶梦游”、“鹤舞洞天”、“岳三醉” 等⾼妙⾝法,一一融会显露,同时左手忽拳忽掌,忽指忽爪,连连变化“⻩云秋塞”、“渔樵问答”、“风雷引”、“泛沧浪”与剑招互收相辅相成之效,更是妙招迭出。 旁人看得接应不暇,目瞪口呆,文渊却全不知觉,凝神致志,将生平所学一一施展开来,千千万万的招式流转脑海,如同走马灯般连绵不绝。此时他心里所想,只有将自⾝武功竭尽所能地发挥精进,场战之上,碰见的是寻常兵士也好,绝顶⾼手也罢,无论如何,不能有半点松懈,务必全力以赴。 所为目标,有三个:紫缘、小慕容、还有华瑄。 深夜,京城之外,寂然无声。明朝官军人马虽众,但在于谦严令之下,人人自律,军规整肃,不闻丝毫杂沓之声。 京城于府之中,华瑄躺在上,辗转难眠。紫缘坐在边,轻轻拨弄琵琶,微响叮咚,闭着眼睛,默默祷祝。 文渊不放心紫缘出城观战,怕她受到波及,是以留在于府,等候消息,华瑄留下来陪她,心中却也挂念文渊和小慕容,怎么样也无法⼊睡。 她从上坐了起来,低声道:“紫缘姐姐,我睡不着。”紫缘睁开眼来,微笑道:“不睡不行,都这么晚了。来,我陪你睡吧。”她将琵琶放好,上了,躺在华瑄⾝旁,轻轻握住华瑄一只手掌,柔声道:“瑄妹,别担心了。瓦剌军队一来,我们就登上城头去,看着他们平安回来,好不好?” 华瑄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眼波轻轻颤抖,用力点了下头。 东方破晓,朝万丈光芒之下,金戈铁马漫山遍野而来。 瓦剌大军到了。也先挟持着太上皇,即为昔时的正统皇帝,率领塞外铁骑,以雷霆万钧之势袭向京城。 于谦下令关闭所有京城城门,⾝先士卒,于德胜门外亲自督阵。他发出号令,分派兵士在城外民房设伏,又调动数百骑兵,传下吩咐:“你们即刻前行,负责敌,一见到瓦剌军队,便即迅速折回,切记不可与之相斗。” 众骑兵领命而去。 文渊和小慕容在于谦⾝旁护卫,以防有变。两人不约而同,都悄悄望了望于谦,但见他神态宁定,既无自信満満,亦无危惧不定。 过了半个时辰,远方的天空,渐渐升起了阵阵烟沙。尘土⾼扬,如起乌云,接着隆隆隆、隆隆隆,大地回响闷雷,遥远的震撼一波又一波地传来。 于谦猛地大喝:“众军戒备!” 明军刀森然,严阵以待。 蓦然间巨声纷起,声动天地,京城远方的民宅,瓦剌军队与埋伏的明军,已开始剧烈厮杀。前去敌的骑兵远远归来,当头将领策马来到阵前,大声回报:“大人,也先军队前锋已中埋伏,但是当先几名大将,非常勇猛,恐怕拦不住。” 文渊上前一步,拱手说道:“于大人,瓦剌阵中颇有⾼手,让晚生去对付。” 小慕容叫道:“我也去!”文渊一摇手,道:“不,你保护于大人。”话声一了,已然翻⾝上马。 于谦道:“文公子,敌军势大,不可大意。”文渊点头应道:“晚生知道,多谢。”叱吒一声,纵马离阵而去。 狂风飞沙,面扑来,挟带着⾎腥的杀气。城外的居民早已撤走,或是被掠杀殆尽。明军隐蔵民房暗处,倚仗地利,以火箭器械奇袭,瓦剌军队猝不及防,一时阵脚大。 但是瓦剌军前仆后继,后继骑兵疾风迅雷般冲到,明军已不能单凭奇袭,开始了正面锋,大街小巷,全成了两军⾎战的修罗场文渊纵马冲⼊战阵,立有两名敌将围上前来。文渊喝道:“去!”拔剑、挥剑、收剑,剑仅三尺,本来不利战阵,但在文渊手上,竟胜过对方的长大戟,划过两将咽喉,轻易了结。 一名満腮胡须的大将来到文渊骑前,喝道:“哪里来的小畜生!”呼地一声,一柄大斧照文渊面门砍来。文渊剑刃平搭斧面,借力使力,随手一卸,那大将⾝不由己,被他手里的沉重家伙拉得向左倒去,一栽下马,便给明军火箭死。 文渊连败三将,轻描淡写,瓦剌军队见者哗然,声势顿弱。猛地雷霆也似地一声爆喝,一名络腮胡大汉纵马窜到,睁一双铜铃大眼,持一柄镔铁长,一阵暴风般袭卷而来,明军士兵无人能挡。甫近文渊,便是一刺来。 这一下电光石火,快只瞬息,文渊挥剑格开,只觉来人臂力奇猛,上劲道沉重异常,并非內家功劲,但是与莽夫蛮打,又有不同,实是外家功夫练到了极深之处,劲力自有奥妙。 文渊喝一声采,叫道:“好本事!在下文渊,阁下何人?”那大将着汉语叫道:“我是瓦剌先锋赛坡!你们明朝的皇帝,便是我擒到手来!” 文渊笑道:“错了,错了,乃是”手到擒来“!赛坡将军,你捉了我们明朝皇帝,这会儿换我来捉你,小心了!”说着仗剑上前,连刺三剑。 赛坡长抖动,一一挡开,登时感到文渊“九转玄功”內劲震,大叫:“中土小子,看不出来,真好力气!”三剑化开,立即反击三。文渊以硬碰硬,骊龙剑満贯內劲,也是连格三,两人兵刃相碰,响声嗡嗡不绝,劲风四溢。 可就在这兵刃之声萦绕之际,军之中,突然传出一声女人的惊叫,其声惊惶,煞是突兀。 文渊不噤一愕:“当此混战之际,何来女子?” 随手一剑开赛坡,双目如电顾盼,但见军如嘲,相涌至,明军、瓦剌军凿战正急,杀声震天,放眼所及,尽是屠戮地狱,人人杀红了眼,哪里见到半个女人? 眼前情境,虽未至流⾎漂橹,但是万人搏斗,⾎⾁横飞,火器炸,焰如红莲,这厮杀惨战的场面,文渊不噤深感震撼,心中说不出的难过:“这一战不论输赢,总是有成千上万的人要丧生了。武林中争斗虽多,却哪有如此惨酷的杀孽?” 赛坡见他分心,大吼一声,头一圈,照准文渊口猛扎过来。这一下是他觑文渊不备,图此一击而胜,力透尖,风声虎虎,端的是锐不可当。 文渊猛一回神,尖已近心口。他纵声长啸,一拍马背,⾝形于瞬息间飞腾而起,跃至赛坡上空。 赛坡大吃一惊,面对这⾼来⾼去的轻功绝学,他纵是沙场猛将,也是浑不可解。文渊叫道:“赛坡,快快束手就擒!”于⾝形将坠未坠之际,手中长剑倏然点落,既繁且密,青光错落,如⽩鹤凭空而下击,正是“鹤舞洞天”之妙招。 赛坡抡⾼举,试图抵挡,擦擦擦几声轻响,杆已被骊龙剑利刃削成四截。 文渊居⾼临下,猛地翻⾝一个大回旋,一剑挑飞断,右脚顺势踢中赛坡口。 九转玄功何等厉害,赛坡纵有盔甲护体,也经不起这一腿的劲道,一噴鲜⾎,铁塔般的的⾝子摇摇晃晃,向后跌落马下。 “铿啷铿啷”几声,四截断先后落地,文渊也已轻轻落下,站在赛坡⾝旁。 他正要出手制服赛坡,忽然耳后一阵风声呼啸,大异寻常。文渊侧⾝一让,一回头,陡见刹刹刹三枝火箭从眼前闪过,中赛坡⾝躯,其中一箭正中咽喉。 赛坡厉声惨叫,挣扎着打了个滚,再也不动。明将明兵声雷动,士气大振。 瓦剌将士见先锋毙命,登时狂呼叫,有十多名士兵朝文渊冲来。文渊呆了一下,长剑舞动,将敌兵刀悉数削断,挥掌将他们一一震开,一看赛坡尸⾝,心中突然一阵茫然:“我并不打算杀他,他却还是死了!他有什么错?他只是奉命作战罢了,好好一条汉子,就这样死了?” 四面八方,酣斗惨呼之声此起彼落,倒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一步踏出,便是一个⾎脚印,随即又被另一滩⾎渍弄糊。霎时之间,文渊只觉心口剧烈跳动,握着剑柄的右手也微微发颤,心里响着一个声音:“不论这一战孰胜孰败,总是死了这么多人,可他们究竟为何而牺牲?” 一声清脆的叱声,将文渊在瞬间拉回了现实。他侧首一看,一名青年披轻甲,跨战马,手中长戟划空而过,将向文渊的两名瓦剌将领砍翻落马。 那人勒马回头,朝文渊喊道:“场战之上,发什么呆?” 文渊一看那人,英姿飞扬,⾝手矫健,一眼望来是个少年骁将,再一看,却见他眉目清秀,红润的边微带笑意,意在嘲弄,却是久未见面的巾帼庄三庄主蓝灵⽟。 战地乍逢,文渊错愕之余,却也惊喜,叫道:“蓝姑娘,你怎在这?” 蓝灵⽟道:“边关蛮夷犯我疆土,巾帼庄岂会坐视不管?大姐、二姐、四妹都已领队来援,从后杀断瓦剌退路。文公子,抢一匹马,先冲出去!” 文渊惊道:“另外三位庄主姑娘,也都来了?”此时他也不及多想,四下多的是主人战亡的坐骑,便即随便一挑,纵⾝上马,来到蓝灵⽟马边。蓝灵⽟长戟横里一挥,神采奕奕,纵声⾼喊:“阿环、阿缨、阿穗,带队跟着我来!” 才一说罢,三支队伍分从军之中杀出,分穿黑、红、⽩三⾊⾐甲,各由一名少女领着,一路突围,齐朝蓝灵⽟聚来。阿缨带领的巾帼庄诸女,皆为持骑马,最是迅捷,首先赶至,途中槊刺挑捅,瓦剌兵虽然勇猛,却不及她们习武术,失之灵巧,竟是无可挡御。阿环、阿穗所率队伍则是步行,各持刀剑,短兵相,也没丝毫差了,一个个女兵女将,皆是不让须眉,瓦剌兵四下溃散,叫苦连天。 文渊甚是惊佩,心道:“昔时巾帼庄一战,这些姑娘们固是不及皇陵派、龙宮派、神驼帮的好手,但是这兵马群战之术,却是寻常武林门派所难及了,不愧为巾帼英雄。” 这时瓦剌军容已,显居劣势。京城定安门开,石亨率领一支明军出城参战,明军气势更是威不可当,杀得瓦剌大军节节败退。 不一会儿,阿环、阿穗皆率众来到,阿环说道:“三庄主,守西边的姐妹们说,也先攻不进德胜门,现在转向西直门去了。”蓝灵⽟一看文渊,道:“文公子,咱们过去支援!”文渊点头道:“正是!”当下文渊、蓝灵⽟调动马头,率众朝西疾行。途中数名瓦剌将领拦来,都在数合之间败在两人手下。蓝灵⽟原本使的是一双短戟,这时改使长戟,以图战阵之利,戟法仍是着着精妙。文渊见她精神昂扬,已不复分别时魂不守舍的模样,虽然不知原由,却也替她⾼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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