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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徐霞客游记 作者:徐弘祖 | 书号:10175 时间:2017/3/26 字数:1118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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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寅(公元1638年)四月二十五⽇晨起,自鼎站西南行。 一里余,有崖在路右,上下各有洞,洞门俱东南向,而上洞尤空阔,以⾼不及登。路左壑已成涧,随之南半里,山回壑尽,脊当其前,路乃上跻,⽔则自其下⼊⽳。盘折二里,逾坳脊,是为梅子关。 越关而西,路左有峡,复坠坑而下,东西径一里,而西复回环连脊。 路循其上平行而西,复逾脊,始下陟。二里,又盘坞中山西南转,二里,复西北上,一里,是为⻩土坝。盖鼎站之岭,至此中降,又与西岭对峙成峡,有土山中突而连属之,其南北皆坠峡下,中踞若坝然,其云⻩土坝者以此。有数家倚西山而当其坳,设巡司以稽察焉。又上逾岭脊,共五里为⽩云寺。于是遂西南下,迤逦四里,途中扛担络绎,车骑相望,则临安道毋忠,以钦取皇帝取用⼊京也。司道无钦取之例,其牌如此,当必有说。按毋,川人,本乡荐乡试中举人,岂果有卓异特达圣聪超乎寻常,独特⾼妙像圣人一样的聪敏耶? 然闻阿之僭据僭越名位,裂分割据未复,而舆扛之纷纭实繁,其才与,似俱可议也。又至坞底,西北上一里,为新铺。由铺西稍逾岭头,遂直垂垂下。 五里,过⽩基观。观前奉真武,后奉西方圣人,中颇整洁。时尚未午,驼骑方放牧在后,余乃⼊后殿,就净几,以所携纸墨,记连⽇所游;盖以店肆杂沓,不若此之净而幽也。 僧檀波,甚解人意,时时以茶蔬米粥供。下午,有象过,二大二小,停寺前久之。象奴下饮,濒去,象辄跪后二⾜,又跪前二⾜,伏而候升。既而驼骑亦过,余方草记甚酣,不暇同往。 又久之,雷声殷殷震动声,天⾊以云幕而暗,辞檀波,以少礼酬之,固辞不受。 初,余以为去盘江止五里耳,至是而知驼骑所期旧城,尚在盘江上五里,亟为前趋。乃西向直下三里,有枯涧自东而西,新构小石梁跨之,曰利济桥。越桥,度涧南,又西下半里,则盘江沸然,自北南注。其峡不阔而甚深,其流浑浊如⻩河而甚急。 万山之中,众流皆清,而此独浊,不知何故?,天⾊以云幕而余三见此流:一在武宣⼊柳江,亦甚浊;一在三镇北罗木渡,则清;一在此,复浊。想清乃涸时也。 循江东岸南行,半里,抵盘江桥。桥以铁索,东西属两崖上为经,以木板横铺之为纬。 东西两崖,相距不十五丈,而⾼且三十丈,⽔奔腾于下,其深又不可测。初以舟渡,多漂溺之患;垒石为桥,亦多不能成。崇祯四年,今布政省最⾼行政长官朱名家民,云南人。 时为廉宪按察使,命安普游击李芳先四川人。 以大铁链维两崖,链数十条,铺板两重,其厚仅八寸,阔八尺余,望之飘渺,然践之则屹然不动,⽇过牛马千百群,皆负重而趋者。桥两旁,又⾼维铁链为栏,复以细链经纬为纹。 两崖之端,各有石狮二座,⾼三、四尺,栏链俱自狮口出。 东西又各跨巨坊。其东者题曰“天堑云航”督部朱公所标也;其西者题曰“”傅宗龙时为监军御史所标也。傅又C坚穹碑,题曰“小葛桥”谓诸葛武侯以铁为澜沧桥,数千百载,乃复有此,故云。余按,渡澜沧为他人,乃汉武故事,而澜沧亦无铁桥;铁桥故址在丽江,亦非诸葛所成者。桥两端碑刻祠字甚盛,时暮雨大至,不及细观。度桥西。已⼊新城门內矣。 左转瞰桥为大愿寺。 西北循崖上,则新城所环也。 自建桥后,增城置所,为锁钥之要云。 闻旧城尚在岭头五里,急冒雨竭撅跻级艰难地登台阶而登。 一里半,出北门。 又北行半里,转而西,逶迤而上者二里,雨乃渐霁。 新城內所上者峻,城外所上者坦。西逾坳,循右峰北转,又半里,则旧城悬岭后冈头矣。⼊东门,內有总府镇焉。 其署与店舍无异。 早晚发号用喇叭,声亦不扬,金鼓之声无有也。青崖总兵姓班,三汊总兵姓商,此间总兵姓胡。添设虽多,而势不尊矣。是夜,宿张斋公家;军人也。 二十六⽇驼马前发,余饭而出旧城西门。始俱西南行,从岭坞升降。五里,有一、二家在南陇下,为保定铺。从其侧西上岭,渐陟隆崇。三里,忽有⽔自岭峡下。循峡而上,峡中始多田塍,盖就⽔而成者。 时已揷莳shì(移栽) 矣。又上二里,是为凉⽔营。由营西复从山坞逶迤而上,渐上渐峻。又五里,遇驼马方牧,余先发。将逾坳,坐坳下石间少憩,望所谓海马嶂者,以形似求之。忽有人自坳出,负罂小口大腹的瓦容器汲⽔,由余前走南岐去。余先是望南崖回削有异,而未见其岐,至是亟随之。抵崖下,则穹然巨洞,其门北向,其內陷空而下,甚宏。其人⼊汲于石隙间,随处而是,皆自洞顶淙淙散空下坠,土人少凿坯承之。⽔从洞左悬顶下者最盛,下有石台承之;台之侧,凿以贮汲者。洞从右下者最深,內可容数百人,而光明不閟,然俱无旁隙别窍,若堵墙而成者也。 出洞,仍由旧路出大道。 登坳即海马嶂,有真武阁跨坳间。 余⼊憩阁间,取笔楮chǔ纸记游,而驼马已前去。久之乃行。其內即为海马铺,去城十里矣。 其处北两⽇半程为小米马场,有堡城下临盘江,隔江即⽔西地;南两⽇程为乖场河,⽔涨难渡,即出铅之所也。又西循南岭而行,见其坞皆北向坠,然多中洼而外横亘者。连西又稍上二平脊,共三里,则北度而矗者,其峰甚⾼,是为广山。其上李芳先新结浮屠,为文曲星,盖安南城东最⾼之巅也。 又西二里为茶庵卖茶的小屋,其北有山,欹突可畏,作负嵎之势者,旧名歪山,今改名威山。 余望之有异,而亟于趋城,遂遵大路而西。又三里,复逾一⾩。 又二里,税驾于安南城之东关外逆旅陈贡士家。 二十七⽇驼马已发,余乃饭。问知城东五里,由茶庵而北,有威山,山间有洞,从东透西;又有⽔洞,其中积⽔甚深,其前正瞰卫城。 遥指其处,虽在山巅,然甚近也。 乃同顾仆循昨来道,五里,东抵茶庵,遂由岐北向⼊山。一里,抵山左腋,则威山之脉,自北突而南,南耸而北伏,南削而北垂,东西皆亘崖斜骞而南上;从南麓复起一小峰,亦如之。 ⼊东峡又一里,直抵山后,则与东峰过脊处也。 由脊北下,甚深而路芜;由脊西转,循山北峰之半西行,路芜而磴在。循之行,则北坞霾雾从坞中起,弥漫北峰,咫尺不可见;而南面威山之北,惟行处犹朗,而巅亦渐为所笼。西行半里,磴乃南上。拾级而登者半里,则峰之北面,全为雾笼矣。乃转东北上,则东崖斜骞之上也。石脊甚狭,由东北上西南,如攀龙尾而升。复见东南峰外,澄霄丽⽇,遥山如靛;余所行之西北,则弥沦如海,峰上峰下,皆⼊混沌,若以此脊为界者。盖脊之东南,风所从来,故夙霾净卷;脊之西北,风为脊障,毒雾遂得倚为窟⽳。予夙愿一北眺盘江从来处,而每为峰掩,至是适登北岭,而又为雾掩,造化株,其不容人窥测如此! 攀脊半里,有洞在顶崖之下,其门东向,上如合掌,稍洼而下,底宽四五丈,中有佛龛僧榻,遗饭犹存,而僧不知何往。两旁颇有氤氲之龛。其后直透而西,门乃渐狭而低,亦尖如合掌。 其门西径山腹而出,约七丈余,前后通望而下不见者,以其⾼也。 出后门,上下俱削崖叠石。 路缘崖西南去十余丈,复有洞西向,门⾼不及丈,而底甚平,深与阔各二丈。而洞后石缕缤纷,不深而幻,置佛座其中,而前建虚堂,已圮不能存。其前直瞰卫城,若垂趾可及,偶雾气一呑,忽漫无所睹,不意海市蜃楼,又在山阿城郭也。然此特洞外者也。由洞左旁窍东向⼊,其门渐隘而黑。攀石阈上,其中坎砢欹嵌,洼窦不一,皆贮⽔満中而不外溢。洞顶滴沥,下注⽔池,如杂珮pèi佩带的⽟器繁絃乐器上的弦,铿锵远近。洞內渐转东北,势似宏深渊坠,既⽔池⾼下,无可着⾜,而无火炬遥烛,惟从黑暗中听其遥响而已。 余所见⽔洞颇多,而独此⾼悬众峰之顶,又潴而不流,无一滴外怈,向所望以为独石凌空,而孰意其中乃函⽔之具耶。出洞,仍循崖而北,⼊明洞后门,抵前洞。 从僧榻之左,有旁龛可登,攀而上之,则有隙西透,若窗而岐为两。其后复有洞门西向,在崖路之上,其门颇敞,第透隙处,双棂仄,只对外窥,不能穿之以出耳。先是余⼊前洞,见崖间有镌“三明洞”三字者,从洞中直眺,但见前后,而不知旁观更有此异也。下洞,由旧路三里,出茶庵,适按君冯,士俊以专巡至。从来直指巡方,不逾关岭、盘江,冯以特命再任,故历关隘至此耳。 时旌旗穿关逾坳,瞻眺之,空山生⾊,第随其后抵安南,不免徒骑杂沓,五里之程,久乃得至。乃饮于陈氏肆中。遂⼊东门,西抵卫前,转南而出南门。南向行岭峡间,共平上二里,有脊自西北度东南,度处东平为塍,西忽坠坑深下,有小⽔自坑中唧唧出。 路随之,西循北崖下坠,即所谓乌鸣关也,乌鸣关在安南卫。土人呼为老鸦关。西向直下一里,有茶庵跨路隅,飞泉夹洒道间,即前唧唧细流,至此而奔腾矣。庵下崖环峡仄,极倾陷之势。又曲折下半里,泉溢浃道,有穹牌,题曰:“甘泉胜迹”其旁旧亦有享,已废,而遗址丰碑尚在,言嘉靖间有僧施茶膳众,由岭下汲泉甚艰,一⽇疏地得之,是言泉从僧发者。余忆甘泉之名,旧《志》有之,而唧唧细流,实溢于岭上,或僧疏引至此,不为无功,若神之如锡卓禅杖龙移,则不然也。 又拾级西南下一里,下抵峡口,循西崖之⾜,转而西行,北则石崖排空,突兀上庒;南则坠壑下盘,坵垤纵横,皆犁为田。虽升降已多,犹平行山半也。又西半里,有泉自北崖裂隙间宛转下注,路经其前,为架桥横度,泉落于侨內,复从桥下泻峡去。坐桥上仰观之,崖隙欹曲,泉如从云叶间堕出,或隐或现,又瀑布一变格也。循崖又西,迤逦平上,两过南度之脊,渐转西北,共五里,为乌鸣铺。复西北下峡间,一里余,有小⽔,一自东峡来,一自北峡来,各有石梁跨之,合于路左而东南去。度两石桥,又西南上岭,一里,从岭头过一哨,有数十家夹道。又从岭上循北界大山西向行,其南复平坠成壑,下盘错为田甚深。其南遥山与北界环列者,耸如展屏,而北角独尖竖而起。环此壑而东度土脊一支,遥属于北界大山,所过岭头夹哨处,正其北属之脊也。余先是从海马嶂西,即遥从岭隙见西峰缭绕,而此峰独方顶,迥出如屏。问骑夫:“江西坡即此峰否?”对曰:“尚在南。”余望其坳⼊处反在北,心惑之,至是始知其即东向分支之脊,路虽对之行,而西坡实在其北。 循北岭升降曲折,皆在峰半行。 又西北二里,西南二里,直坠坡而下者二里,缘岭西转者一里,是为纳溪铺;盖在北崖南坠之下,虽所下已多,而犹然土山之脊也。由铺西望,则东西山又分两界,有⽔经其中,第此两界俱支盘陇错,不若关岭之截然屏夹也。 复西南下一里半,有⽔从东崖坠坑而出,西悬细若马尾。从其北,路亦坠崖而下。又二里余,抵坞中,巨桥三门,跨两陇间,⽔从东一门涌而北出,其西二门,皆下平为田,岂⽔涸时耶?其⽔自西南诸峡中,各趋于桥之南,坠峡而下,经桥下,北注而出于盘江上流,其“纳溪”之名以此耶?度桥,复西北上岭,是为江西坡,以岭在溪之西也。路从夹冈中透壁盘旋而上,一里,出夹,复拾级上。一里,得茅庵,在坡之半。又北上拾级,半里,抵岭头,其北有峰夹坞,尚⾼;东望纳溪铺之缀东崖者,⾼下正与此等。于是又西向平陟岭间二里,挟南峰转循其西,又西向行半里,则岭上⽔多左石坠。又东北下转,则一深堑甚,自西南坠东北,若划山为二者。度小石梁而西,又西北逾岭头,共一里而⼊西坡城之东南门,是为有嘉城。 译文 戊寅年四月二十五⽇清晨起,自鼎站往西南行。一里多路,有山崖在路右,上下各有一个洞,洞口都朝向东南,而上洞尤其空阔,因为太⾼来不及上登。路左壑⾕中的泉⽔已变成了山涧,顺着山涧往南走半里,山体回绕,壑⾕到了尽头,山脊挡在前方,路便上升而去,涧⽔却从山下流⼊洞⽳中。盘旋曲折地走了二里,越过山坳上的山脊,这是梅子关。过关往西行,路左有个山峡,又下坠成坑⾕,东西直处有一里,而西面又回绕过来与山脊相连。道路沿着峡上平缓地向西行,又越过山脊,这才向下跋涉。二里路,又绕着坞中之山往西南转,二里,再向西北上山,一里,这是⻩土坝。大致鼎站的山岭,到此处从中下降,又与西岭对峙成峡⾕,有座土山在峡中突起并与它相连,土山南北都下坠到峡中,盘踞在央中宛如堤坝一样,它被称为⻩土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有几户人家背靠西山挡在山坳之间,设了巡检司以便稽查。又往上越过岭脊,共走五里是⽩云寺。从此便向西南下走,透逛四里,途中扛轿挑担的络绎不绝,车马相望,是临安道道员⺟忠,被皇帝启用进京去。司、道一级的官吏没有皇帝直接征用的成例,他的行道牌上如此写着,肯定有其他解释。据查,⺟忠是四川人,本来是乡荐出⾝,难道果然是有卓越特异的政绩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吗?但是听说阿州的非法割据还未收复,可挑担抬轿喧喧嚷嚷的实在太繁华,此人的才能与守,似乎都可以议论。又来到坞底,往西北上行一里,是新铺。由铺西稍走一些越过岭头,便垂直下山而去。 五里,路过⽩基观。观中前殿供奉着真武大帝,后殿供着佛祖,观中十分整洁。此时还未到中午,马帮正在后面放牧,我便进⼊后殿,就着洁净的几案,用携带着的纸墨,记下连⽇来游过的地方;这是因为旅店中太杂,不如这里清洁幽静。僧人檀波,十分了解别人的心意,时时供给一些茶⽔蔬菜米粥。下午,有大象路过,两大两小,停在寺前很长时间。赶象的奴仆下来饮⽔,临去时,大象就先跪下后面的两条腿,又跪下前面的两条腿,伏着等候站起来。不久马帮也过去了,我在草记游程兴头正浓,来不及一同走。又过了很久,雷声隆隆,天⾊由于云层遮蔽而暗下来,辞别檀波,用少许礼金酬谢他,他坚决推辞不肯接受。 起初,我以为离盘江只有五里路了,来到这里才知道与马帮约定的旧城,还在盘江之上五里处,急忙往前赶路。于是向西一直下行三里,有条⼲枯的山涧自东延向西,新建的小石桥横跨在涧上,叫利济桥。过了桥,来到山涧南面,又往西下走半里,就见到波涛汹涌的盘江,自北往南流注。盘江峡⾕不宽但却非常深,⽔流浑浊如⻩河而且十分湍急。在万山之中,众多的河流都是清的,可唯独此江浑浊,不知是什么缘故?〔我三次见到此条江流:一次是从武宣进⼊柳江时,也是十分浑浊;一次在三镇以北的罗木渡,则是清的;一次在此处,又浑浊起来。想来⽔清是在⼲涸之时。〕 沿盘江东岸往南行,半里,到达盘江桥。桥⾝使用铁链,东西两头连接在两端的山崖上作为纵向的桥体,用木板横向铺在铁链上。东西两边的山崖,相距不⾜十五丈,可⾼处将近三十丈,江⽔奔腾于桥下,⽔深不可测。当初用船摆渡,多有漂没溺⽔的灾难发生;用石块垒砌成桥,也多半不能建成。崇祯四年(1631),现在的朱布政使〔名叫朱家民,是云南人。〕当时任提刑按察使,命令安普的游击将军李芳先〔是四川人。〕用大铁链系在两边山崖上,铁链有几十条,铺木板两层,板厚仅八寸,宽八尺多。远望去,桥⾝飘深远,但踩在桥上却岿然不动,每⽇过往的牛马千百群,都是载着重物往前赶路的。桥的两旁,又拴着⾼⾼的铁链作为栏杆,再用细链子纵横连成网络。两边山崖,各有两尊石狮子,⾼约三四尺,作栏杆用的链子全部从狮子口中出来。东西两头又各自横跨有大巨的牌坊。那东面的牌坊题写着“天堑云航”是总督朱公题写的;那西边的一座题为“口口口口”是傅宗龙当时任监军御史时题写的。傅宗龙又竖立了一块圆石碑,题为“小葛桥”意思是说武侯诸葛亮用铁链造了澜沧江桥,历数百千年,这才又有了此桥,所以这样题。考我证“渡澜沧为其他人”是汉武帝时的旧事,而且澜沧江上也没有铁索桥;铁索桥的旧址在丽江,也不是诸葛亮建成的。桥两端的碑刻祠堂庙宇很多,此时暮雨骤降,来不及细看。过到桥西,已经进⼊新城门內了。转向左边俯瞰大桥,旁边是大愿寺。往西北沿着山崖上登,就是新城环绕的地方了。自从建桥以后,增建了城池设置了卫所,成为军事重镇所在的要地了。听说旧城还在五里以外的岭头,急忙冒雨竭力跌跌撞撞地沿着石阶上登。一里半,出了北门。又往北行半里,转向西、弯弯曲曲向上走了二里路,雨才停天渐渐晴开。〔从新城內上山的路陡峻,城外上山的路平缓些。〕向西穿越山坳,沿右边的山峰转向北走,又是半里,就见旧城⾼悬在岭后的山冈头上了。进了东门,城內有总兵府镇守。总兵府衙与客店的房舍没有什么差别。早晚发号令用喇叭,声音也不宏亮,锣鼓之声是没有的。〔青崖城的总兵姓班,三汉河的总兵姓商,这里的总兵姓胡。增设的总兵虽然很多,可权势不尊贵。〕这天夜里,住宿在张斋公家;是军人。二十六⽇马帮在先出发,我吃过饭才走出旧城西门。开始时全是向着西南方行,在山岭山坞之间上上下下。五里,有一二户人家在南面山垄下,是保定铺。从铺侧向西上岭,逐渐步⼊崇山峻岭。三里,忽见有⽔流自山岭峡⾕间流下来。顺着峡⾕往上走,峡中开始有许多农田,大概是就着⽔流开成的田地。〔此时已揷秧了。〕又上走二里,这是凉⽔营。由营西再从山坞中透巡而上,慢慢上去渐渐陡峻起来。又行五里,遇上马帮正在放牧,我先出发。将要越过山坳之前,坐在山坳下的岩石间稍许休息一下,望着所谓海马嶂的地方,想要据它形状相似之处来寻求它得名的原因。忽然间有个人自山坳中走出来,背着瓦瓮去汲⽔,由我面前走上南边的岔道上去。我在这之前望见南面山崖回绕陡削有奇异之处,却未见到那条岔道,到此时连忙跟着他走。到了山崖下,就见一个巨洞弯隆,洞口向北,洞內从⾼空凹陷下去,非常大。那人进洞后在石间汲⽔,随处都是⽔,都是从洞顶涂涂散在空中落下来的⽔,当地人在岩石上略凿成石坑来接⽔。从洞左顶上悬空下来的⽔最大,下方有石台接⽔;石台的侧边,凿坑贮⽔供人汲取。洞从右边下去的地方最深,里面可容纳数百人,明亮而不幽闭,但是四旁全然没有别的隙和石窍,好似墙壁构成的一样。出了洞,仍然经原路出到大道上。登上山坳即是海马嶂,有个真武阁跨在山坳间。我进⼊阁中休息,取出纸笔记游记,可马帮已往前走了。很久以后才动⾝。山坳內就是海马铺,离城有十里了。从此处往北两天半的路程是小米马场,有城堡下临盘江,隔江就是⽔西的辖地;往南两天的路程是乖场河,⽔涨时难以渡河,就是出产铅矿的地方了。又向西沿着南岭而行,见到这里的山坞都是向北下斜,然而大多是中部下洼而外面横亘着山岭。连续向西走又慢慢上了两道平缓的山脊,共有三里路,就往北越过矗立的山峰,此峰很⾼,这是广山。峰上李芳先新建了座佛塔,名为文曲星,大概是安南卫城东面最⾼的山顶了。又向西行二里是茶庵,庵北有山,倾斜突兀令人可畏,作出负隅顽抗的姿态,旧时名叫歪山,今天改名为威山。我望此山有异常之处,可是急于赶去城中,只好顺着大路往西走。又行三里,再越过一个山⾩。又走二里,住宿在安南卫城东城关外陈贡士家的旅店中。 二十七⽇马帮已经出发,我才吃饭。间知城东五里处,经茶庵往北走,有座威山,山中有洞,从东穿到西;又有个⽔洞,洞中积⽔很深,洞前方正俯瞰着卫城。远远指着那地方,虽然是在山顶,可是十分近。于是同顾仆沿着昨天来的路走,五里,抵达东面的茶庵,就由岔道向北进山。一里,到了山的左侧,就见威山的山脉自北突向南,南面⾼耸而北面低伏,南面陡削而北面下垂,东西都横亘着山崖,斜向⾼举往南上升;从南边山麓又突起一座小峰,也像这样。走⼊东面的峡⾕又行一里,径直到达山后,就是与东峰相连延伸而过的山脊处了。由山脊往北下山,极深,而道路荒芜;由山脊上往西转,沿威山北峰的半上西行,道路荒芜可石阶还在。顺着石阶走,便见北面山坞中浓雾从坞中升起,弥漫到北峰,咫尺之间无法看见;而南面威山的北面,唯有行走之处依然晴朗,可山顶也渐渐被浓雾笼罩起来。往西行半里,石阶便向南延伸。逐级而登了半里,就见山峰的北面全被浓雾笼罩住了。于是转向东北上登,就到了东面山崖倾斜⾼举之处的上面了。石脊很窄,由东北上延到西南方,如同攀着龙尾上升。又见东南方山峰之外,澄净的天空中红⽇丽,远山如蓝靛;我所走的西北方,却是浓雾弥漫深沉如像大海,峰上峰下,皆陷⼊一片混沌,好像是以此条山脊作为分界线。大约是山脊的东南方,是风吹来的方向,所以晨雾被卷得⼲⼲净净;山脊的西北面,风被山脊挡住,毒雾便能够紧依着山坞作为巢⽳。我一向的愿望是向北方眺望一次盘江流来的地方,可常常被山峰遮住,来到此地刚好登上了朝北的山岭,却又被雾遮住了,大自然的由,它不容许人们窥测竟然如此! 攀越岭脊半里,有个洞在顶上山崖之下,洞口向东,顶上如合起的手掌,略微往下洼去,洞底宽四五丈,洞中有佛完和僧人的卧,〔剩饭还在,可僧人不知到哪里去了。〕两旁有很多缭绕着氮氯之气的佛完。它后面直穿向西,洞便慢慢变得又窄又低,也是尖尖的如像合起来的手掌。这个洞口向西径直穿过山腹而出,约有七丈多长,前后两个洞口相通,互相望得见,可从下面看不见的原因,是因为洞在⾼处。出了后洞口,上下都是陡削的悬崖和重叠的山石。路沿着悬崖往西南前去十多丈,又有个向西的洞,洞口⾼不到一丈,可洞底十分平整,深与宽各有二丈。而洞后部的岩石一缕缕的缤纷争呈,不深却很奇幻,其中放置了佛像,而且前边建成空空的佛堂,已经塌倒无法保存。它前方一直下瞰卫城,好像伸脚就可到达,偶尔雾气一呑,忽然烟云弥漫,什么也看不见了,想不到海市屋楼之景,又出现在这山弯城郭之间。然而这只不过是洞外的景⾊。从洞左侧的旁洞向东进去,洞壁渐渐变得又窄又黑。攀着石门槛上登,洞中坎坎坷坷,倾斜下嵌,坑坑洼洼不一而⾜,其中都贮満⽔却不外溢。洞顶的⽔滴,下注到⽔池中,如杂的⽟佩相击声和繁杂的琴弦声,铿铿锵锵远近有声。由洞內渐渐转向东北,洞似庞大的深渊陷下去,⽔池既⾼⾼低低的,没有踏脚的地方,又无火把远照,唯有在黑暗中听那远远的响声而已。我所见过的⽔洞很多,可唯独此洞⾼悬在群峰之顶,⽔又积而不流,无一点一滴外怈,先前望去以为是一块凌空的孤石,可谁又意想得到其中竟然是盛⽔的容器呢。出洞后,仍沿着悬崖往北走,进了两头透亮的山洞的后洞,走到前洞。从僧人卧的左侧,有个位于侧面的佛完可以登上去,攀上佛完,就有条裂通向西方,好像窗户一样分为两岔。它后面又有个向西的洞口,在悬崖上的道路上方,洞口很宽敞,只是透进亮光的隙处,两道窗口很狭窄,只可往外窥视,不能穿过它们出去罢了。这之前我走⼊前洞,见崖壁上镌刻有“三明洞”三个字,从洞中直望过去,只见前后两洞,却不知往旁观看还有此等奇异之处。下洞后,从原路行三里,到茶庵,恰好遇上巡按冯大人〔名叫冯士俊。〕专门巡察来到此地。从来直指使者巡察地方,不越过关岭、盘江一线,冯士俊由于特别任命连任,所以经过关隘到此。此时族旗穿过关隘越过山坳,远眺过去,空旷的山野增添出光辉,但跟随在他们后面来到安南卫城,免不了差役车骑杂,五里的路程,很久才得以走到。于是在陈家客店中喝了点⽔。随即进⼊东门,往西来到安南卫官衙前,转向南走出南门。向南行走在山岭峡⾕之间,共平缓地上行二里,有条山脊自西北延伸到东南方,山脊延过之处东面地势平坦,垦为农田,西面忽然向下深坠成坑,有细小⽔流从坑中缓缓流出。道路顺着⽔流走,往西沿着北边的山崖下坠,就是所谓的乌鸣关了,〔乌鸣关在安南卫。〕当地人称呼为老鸦关。向西一直下山一里,有座茶庵横在路旁,飞泉夹道洒落在路中,这就是前边的缓缓细流,至此变为奔腾之流了。庵下山崖环绕峡⾕狭窄,极尽倾斜深陷之势。又曲曲折折下山半里,泉⽔溢出浸透了道路,有块圆形石碑,题写着“甘泉胜迹”碑旁旧时也有个亭子,已塌倒,可遗址和⾼大的石碑还在,碑文说嘉靖年间有个和尚在此施舍众人茶饭,由岭下汲取泉⽔十分艰难,一天挖地找到这股泉⽔,这是说泉⽔是由这个和尚发现的。我回忆甘泉的名称,旧志书上有这名字,可缓缓流淌的细流,事实上是在岭上溢出来的,或者是和尚疏挖引流到此,不能说没有功劳,如果把它神化为禅杖一拄龙王就搬家的神话,却不是这样的了。 又沿石阶向西南下山一里,下达峡口,沿西面山崖的山脚,转向西行,北面是石崖排列在⾼空,突兀而起,从上往下庒;南面却坠成壑⾕,向下盘绕,土丘纵横,都垦犁为田地。虽然升降已有多次,仍然平缓地行走在半山。又往西半里,有山泉从北面山崖的裂间宛转下怈,路经过它前边,为此架了座桥横走过去,泉⽔落在桥內一侧,再从桥下泻⼊峡中去。坐在桥上仰望这股山泉,崖壁石歪斜弯曲,泉⽔如像从叶片般的云彩中坠落出来,时隐时现,又是瀑布的一种变形了。沿着山崖又往西,绕来绕去平缓地上行,两次越过往南延伸的山脊,慢慢转向西北行,共走五里,是乌鸣铺。再又往西北下到峡中,一里有余,有小溪,一条自东边峡中流来,一条从北面峡中流来,各有石桥跨在溪上,在路左合流后往东南流去。越过两座石桥,又向西南上岭,一里,从岭头路过一处哨所,有数十户人家夹道而居。又从岭上顺着北面一列大山向西行,岭南面重又平缓地下坠成壑⾕,下面直到很深之处都是环绕错的农田。那南面的远山与北面一列呈环形排列的山,⾼耸着如展开的屏风,而北边的山角唯独尖尖地竖起。环绕过这个壑⾕并往东延伸的一条土脊,远远地连接着北面一列大山,所经过的岭头哨所夹道之处,正是连接着北面的山脊。我在此之前从海马嶂西边,就远远地从山岭的缺口中见到西边山峰缭绕,可独有此峰是方形峰顶,迥然出现如同屏风。问马夫:“江西坡是否就是此峰?"’回答道:“还在南边。”我远望山坳的⼊口处反而在北边,心里对此很疑惑,到了这里才知道江西坡就是向东分支的山脊,路虽然对着它走,可西坡实际上在山脊的北面。沿着北岭上下曲折,都在山峰半上行走。又往西北二里,向西南二里,顺山坡一直下坠二里路,沿山岭往西转了一里路,这是纳溪铺;从北边山崖往南坠山而下,虽然下走的路程已很多,可仍然在土山的山脊上。由铺西望去,就见东西两面的山又分为两列,有河流流经其中,但只是两列山都是支脉盘绕山垄错,不似关岭那样截然如屏风相夹。再向西南下走一里半,有⽔流从东边山崖上流出坠⼊坑中,向西悬挂着,细如马尾。从它的北边,路也循山崖下坠。又行二里多,到达坞中。一座三个桥洞的巨桥,横跨两岸土垄之间,⽔流从东边的一个桥洞朝北涌出,那西头的两个桥洞,下面皆是平整的农田,难道此时是河⽔⼲涸的时节吗?这条河⽔从西南方的各处山峡中,各自奔流到桥的南边,坠⼊峡⾕,流经桥下,往北流注而后流⼊盘江上游,它“纳溪”的名字是出于这个原因吗?过了桥,又往西北上岭,这便是江西坡,是由于山岭在溪流的西面。路从两峰相夹的山冈上从中间穿过崖壁盘旋着上走,一里,出了夹⾕,又沿石阶上行。一里,遇到一处茅屋建的小庵,在半坡之中。又沿石阶北上,半里,抵达岭头,岭北有山峰夹成山坞,还很⾼;东望纳溪铺连缀着东面山崖之处,⾼低正与此岭相等。从此又向西平缓地在山岭之间跋涉了二里,紧傍着南峰转向沿着它的西面走,又向西行半里,则见岭上的⽔流大多往左右两侧下坠。又向东北往下转,就有一道深堑极其狭窄,自西南往东北下坠,好似把山划为两半的样子。越过小石桥往西走,又向西北越过岭头,共有一里便进了西坡城的东南门,这里是有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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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藏经六祖坛经文昌孝经金刚经贞观政要黄帝四经逸周书司马法公孙龙子反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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