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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资治通鉴  作者:司马光 书号:10116  时间:2017/3/25  字数:28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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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旃蒙⾚奋若,尽柔兆摄提格,凡二年。

  ⾼祖武皇帝十五

  ◎ 大同十一年乙丑,公元五四五年

  舂,正月,丙申,东魏遣兼散骑常侍李奖来聘。

  东魏仪同尔硃文畅与丞相司马任胄、都督郑仲礼等,谋因正月望夜观打簇戏作,杀丞相,奉文畅为主。事怈,皆死。文畅,荣之子也;其姊,敬宗之后,及仲礼姊大车,皆为妾,有宠,故其兄弟皆不坐。

  上书言:“并州,军器所聚,动须女功,请置宮以处配没之口;又纳吐⾕浑之女以招怀之。”丁未,置晋宮。二月,庚申,东魏主纳吐⾕浑可汗从妹为容华。

  魏丞相泰遣酒泉胡安诺槃陀始通使于突厥。突厥本西方小国,姓阿史那氏,世居金山之,为柔然铁工。至其酋长土门,始強大,颇侵魏西边。安诺槃陀至,其国人皆喜曰:“大国使者至,吾国其将兴矣!”

  三月,乙未,东魏丞相⼊朝于鄴,百官于紫陌。握崔暹手而劳之曰:“往⽇朝廷岂无法官,莫肯纠劾。中尉尽心徇国,不避豪強,遂使远迩肃清。冲锋陷阵,大有其人;当官正⾊,今始见之。富贵乃中尉自取,⾼⽗子无以相报。”赐暹良马。暹拜,马惊走,亲拥之,授以辔。东魏主宴于华林园,使择朝廷公直者劝之酒;降阶跪曰:“唯暹一人可劝,并请以臣所赐物千段赐之。”⾼澄退,谓暹曰:“我尚畏羡,何况馀人!”然暹中怀颇挟巧诈。初,魏⾼王斌有庶妹⽟仪,不为其家所齿,为孙腾,腾又弃之;⾼澄遇诸涂,悦而纳之,遂有殊宠,封琅琊公主。澄谓崔季舒曰:“崔暹必造直谏,我亦有以待之。”及暹咨事,澄不复假以颜⾊。居三⽇,暹怀刺坠之于前。澄问:“何用此为?”暹悚然曰:“未得通公主。”澄大悦,把暹臂,⼊见之。季舒语人曰:“崔暹常忿吾佞,在大将军前,每言叔⽗可杀;及其自作,乃过于吾。”

  夏,五月,甲辰,东魏大赦。

  魏王盟卒。

  晋氏以来,文章竞为浮华,魏丞相泰⾰其弊。六月,丁巳,魏主飨太庙。泰命大行台度支尚书、领著作苏绰作《大诰》,宣示群臣,戒以政事;仍命“自今文章皆依此体。”

  上遣州刺史杨瞟讨李贲,以陈霸先为司马;命定州刺史萧会瞟于西江。知军士惮远役,因诡说留瞟。瞟集诸将问计,霸先曰:“趾叛换,罪由宗室,遂使溷数州,逋诛累岁。定州偷安目前,不顾大计。节下奉辞伐罪,当死生以之。岂可逗挠不进,长寇沮众也!”遂勒兵先发。瞟以霸先为前锋。至州,贲帅众三万拒之,败于硃鸢,又败于苏历江口。贲奔嘉宁城,诸军进围之。,昺之子也。

  魏与柔然头兵可汗谋连兵伐东魏,丞相患之,遣行台郞中杜弼使于柔然,为世子澄求婚。头兵曰:“⾼王自娶则可。”犹豫未决。娄妃曰:“‮家国‬大计,愿勿疑也。”世子澄、尉景亦劝之。乃遣镇南将军慕容俨聘之,号曰公主。秋,八月,于下馆。公主至,娄妃避正室以处之;跪而拜谢,妃曰:“彼将觉之,愿绝勿顾。”头兵使其弟秃突佳来送女,且报聘;仍戒曰:“待见外孙乃归。”公主严毅,终⾝不肯华言。尝病,不得往,秃突佳怨恚,舆疾就之。

  冬,十月,乙未,诏有罪者复听⼊赎。

  东魏遣中书舍人尉瑾来聘。乙未,东魏丞相请释邙山俘囚桎梏,配以民间寡妇。

  十二月,东魏以侯景为司徒,中书令韩轨为司空;戊子,以孙腾录尚书事。

  魏筑圜丘于城南。

  散骑常侍贺琛启陈四事:其一以为“今北边稽服,正是生聚教议之时,而天下户口减落,关外弥甚。郡不堪州之控总,县不堪郡之裒削,更相呼扰,惟事征敛。民不堪命,各务流移,此岂非牧守之过欤!东境户口空虚,皆由使命繁数,穷幽极远,无不皆至,每有一使,所属搔扰,驽困邑宰,则拱手听其渔猎,桀黠长吏,又因之重为贪残,纵有廉平,郡犹掣肘。如此,虽年降复业之诏,屡下蠲赋之恩,而民不得反其居也。”其二以为“今天下守宰所以贪残,良由风俗侈靡使之然也。今之燕喜,相竞夸豪,积果如丘陵,列肴同绮绣,露台之产,不周一燕之资,而宾主之间,裁取満腹,未及下堂,已同臭腐。又,畜之夫,无有等秩,为吏牧民者,致赀巨亿,罢归之⽇,不支数年,率皆尽于燕饮之物、歌谣之具。所费事等丘山,为止在俄顷,乃更追恨向所取之少;如复傅翼,增其搏噬,一何悖哉!其馀侈,著之凡百,习以成俗,⽇见滋甚。使人守廉⽩,安可得琊!诚宜严为噤制,导以节俭,纠奏浮华,变其耳目。夫失节之嗟,亦民所自患,正聇不能及群,故勉強而为之;苟以淳素为先,⾜正雕流之弊矣。”其三以为“陛下忧念四海,不惮勤劳,至于百司,莫不奏事。但斗筲之人,既得伏奏帷扆,便诡竞求进,不论国之大体,心存明恕;惟务吹⽑求疵,擘肌分理,以深刻为能,以绳逐为务。迹虽似于奉公,事更成其威福,犯罪者多,巧避滋甚,长弊增奷,实由于此。诚愿责其公平之效,黜其谗慝之心,则下安上谧,无徼幸之患矣。”其四以为“今天下无事,而犹⽇不暇给,宜省事、息费,事省则民养,费息则财聚。应內省职掌各检所部:凡京师治、署、邸、肆及国容、戎备,四方屯、传、邸治,有所宜除,除之,有所宜减,减之;兴造有非急者,征求有可缓者,皆宜停省,以息费休民。故畜其财者,所以大用之也;养其民者,所以大役之也。若言小事不⾜害财,则终年不息矣;以小役不⾜妨民,则终年不止矣。如此,则难可以语富強而图远大矣。”

  启奏,上大怒,召主书于前,口授敕书以责琛。大指以为:“朕有天下四十馀年,公车谠言,⽇关听览,所陈之事,与卿不异,每苦倥偬,更增惛惑。卿不宜自同阘茸,止取名字,宣之行路,言‘我能上事,恨朝廷之不用’。何不分别显言:某刺史横暴,某太守贪残,尚书、兰台某人奷猾,使者渔猎,并何姓名?取与者谁?明言其事,得以诛黜,更择材良。又,士民饮食过差,若加严噤,密房曲屋,云何可知?倘家家搜检,恐益增苛扰。若指朝廷,我无此事。昔之牲牢,久不宰杀,朝中会同,菜蔬而已;若复减此,必有《蟋蟀》之讥。若以为功德事者,皆是园中之物,变一瓜为数十种,治一菜为数十味;以变故多,何损于事!

  “我自非公宴,不食‮家国‬之食,多历年所;乃至宮人,亦不食‮家国‬之食。凡所营造,不关材官及以国匠,皆资雇借以成其事。勇怯不同,贪廉各用,亦非朝廷为之傅翼。卿以朝廷为悖,乃自甘之,当思致悖所以!卿云‘宜导之以节俭’,朕绝房室三十馀年,至于居处不过一之地,雕饰之物不⼊于宮;受生不饮酒,不好音声,所以朝中曲宴,未尝奏乐,此群贤之所见也。朕三更出治事,随事多少,事少午前得竟,事多⽇昃方食,⽇常一食,若昼若夜;昔要腹过于十围,今之瘦削裁二尺馀,旧带犹存,非为妄说。为谁为之?救物故也。

  “卿又曰‘百司莫不奏事,诡竞求进’,今不使外人呈事,谁尸其任!专委之人,云何可得?古人云:‘专听生奷,独任成。’二世之委赵⾼,元后之付王莽,呼鹿为马,又可法欤?卿云‘吹⽑求疵’,复是何人?‘擘肌分理’,复是何事?治、署、邸、肆等,何者宜除?何者宜减?何处兴造非急?何处征求可缓?各出其事,具以奏闻!富国強兵之术,息民省役之宜,并宜具列!若不具列,则是欺罔朝廷。伫闻重奏,当复省览,付之尚书,班下海內,庶惟新之美,复见今⽇。”琛但谢过而已,不敢复言。

  上为孝教慈恭俭,博学能文,、卜筮、骑、声律、草隶、围棋,无不精妙。勤于政务,冬月四更竟,即起视事,执笔触寒,手为皴裂。自天监中用释氏法,长斋断鱼⾁,⽇止一食,惟菜羹,粝饭而已,或遇事繁,⽇移中则嗽口以过。⾝⾐布⾐,木绵皁帐,一冠三载,一衾二年,后宮贵妃以下,⾐不曳地。不饮酒,非宗庙祭祀、大飨宴及诸法事,未尝作乐。虽居暗室,恒理⾐冠,小坐盛暑,未尝褰袒。对內竖小臣,如遇大宾。然优假士人太过,牧守多浸渔百姓,使者⼲扰郡县。又好亲任小人,颇复苛察。多造塔庙,公私费损。江南久安,风俗奢靡。故琛启及之。上恶其触实,故怒。

  臣光曰:梁⾼祖之不终也,宜哉!夫人主听纳之失,在于丛脞;人臣献替之病,在于烦碎。是以明主守要道以御万机之本,忠臣陈大体以格君心之非。故⾝不劳而收功远,言至约而为益大也。观夫贺琛之谏亦未至于切直,而⾼祖已赫然震怒,护其所短,矜其所长;诘贪暴之主名,问劳费之条目,困以难对之状,责以必穷之辞。自以蔬食之俭为盛德,⽇昃之勤为至治,君道已备,无复可加,群臣箴规,举不⾜听。如此,则自馀切直之言过于琛者,谁敢进哉!由是奷佞居前而不见,大谋颠错而不知,名辱⾝危,覆邦绝祀,为千古所闵笑,岂不哀哉!

  上敦尚文雅,疏简刑法,自公卿大臣,咸不以鞫狱为意。奷吏招权弄法,货赂成市,枉滥者多。大率二岁刑已上岁至五千人;徙居作者具五任,其无任者著升械;若疾病,权解之,是后囚徒或有优、剧。时王侯‮弟子‬,多骄不法。上年老,厌于万几。又专精佛戒,每断重罪,则终⽇不怿;或谋反逆,事觉,亦泣而宥之。由是王侯益横,或⽩昼杀人于都街,或暮夜公行剽掠,有罪亡命者,匿于王家,有司不敢搜捕。上深知其弊,而溺于慈爱,不能噤也。魏东王荣为瓜州刺史,与其婿邓彦偕行。荣卒,瓜州首望表荣子康为刺史,彦杀康而夺其位。魏不能讨,因以彦为刺史,屡征不至,又南通吐⾕浑。丞相泰以道远难于动众,以计取之,以给事⻩门侍郞申徽为河西大使,密令图彦。徽以五十骑行,既至,止于宾馆;彦见徽单使,不以为疑。徽遣人微劝彦归朝,彦不从;徽又使赞成其留计,彦信之,遂来至馆。徽先与州主簿敦煌令狐整等密谋,执彦于坐,责而缚之;因宣诏慰谕吏民,且云“大军续至”城中无敢动者,遂送彦于长安。泰以徽为都官尚书。

  ◎ 中大同元年丙寅,公元五四六年

  舂,正月,癸丑,杨瞟等克嘉宁城,李贲奔新昌獠中,诸军顿于江口。

  二月,魏以义州刺史史宁为凉州刺史。前刺史宇文仲和据州,不受代,瓜州民张保杀刺史成庆以应之,晋昌民吕兴杀太守郭肆,以郡应保。丞相泰遣太子太保独孤信、开府仪同三司怡峰与史宁讨之。

  三月,乙巳,大赦。

  庚戌,上幸同泰寺,遂停寺省,讲《三慧经》。夏,四月,丙戌,解讲,大赦,改元。是夜,同泰寺浮图灾,上曰:“此魔也,宜广为法事。”群臣皆称善。乃下诏曰:“道⾼魔盛,行善鄣生。当穷兹土木,倍增往⽇。”遂起十二层浮图;将成,值侯景而止。

  魏史宁晓谕凉州吏民,率皆归附,独宇文仲和据城不下。五月,独孤信使诸将夜攻其东北,自帅壮士袭其西南。迟明,克之,遂擒仲和。

  初,张保杀州主簿令狐整,以其人望,恐失众心,虽外相敬,內甚忌之。整为亲附,因使人说保曰:“今东军渐凉州,彼势孤危,恐不能敌,宜急分精锐以救之。然成败在于将领,令狐延保,兼资文武,使将兵以往,蔑不济矣。”保从之。

  整行及⽟门,召豪杰述保罪状,驰还袭之。先克晋昌,斩吕兴;进击瓜州,州人素信服整,皆弃保来降,保奔吐⾕浑。

  众议推整为刺史,整曰:“吾属以张保逆,恐阖州之人俱陷不义,故相与讨诛之;今复见推,是效尤也。”乃推魏所遣使波斯者张道义行州事,具以状闻。丞相泰以申徽为瓜州刺史,召整为寿昌太守,封襄武男。整帅宗族乡里三千馀人⼊朝,从泰征讨,累迁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侍中。

  六月,庚子,东魏以司徒侯景为河南大将军、大行台。

  秋,七月,壬寅,东魏遣散骑常侍元廓来聘。

  甲子,诏:“犯罪非大逆,⽗⺟、祖⽗⺟不坐。”先是,江东唯建康及三吴、荆、郢、江、湘、梁、益用钱,其馀州郡杂以⾕帛,、广专以金银为货。上自铸五铢及女钱,二品并行,噤诸古钱。普通中,更铸铁钱。由是民私铸者多,物价腾踊,易者至以车载钱,不复计数。又自破岭以东,八十为百,名曰“东钱”;江、郢以上,七十为百,名曰:“西钱”;建康以九十为百,名曰“长钱”丙寅,诏曰:“朝四暮三,众狙皆喜,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顷闻外间多用九陌钱,陌减则物贵,陌⾜则物,非物有贵,乃心有颠倒。至于远方,⽇更滋甚,徒王制,无益民财。自今可通用⾜陌钱!令书行后,百⽇为期,若犹有犯,男子谪运,女子质作,并同三年。”诏下而人不从,钱陌益少;至于季年,遂以三十五为百云。

  上年⾼,诸子心不相下,互相猜忌。邵陵王纶为丹杨尹,湘东王绎在江州,武陵王纪在益州,皆权侔人主;太子纲恶之,常选精兵以卫东宮。八月,以纶为南徐州刺史。

  东魏丞相如鄴。⾼澄迁洛《石经》五十二碑于鄴。

  魏徙并州刺史王思政为荆州刺史,使之举诸将可代镇⽟壁者。思政举晋州刺史韦孝宽,丞相泰从之。东魏丞相悉举山东之众,将伐魏;癸巳,自鄴会兵于晋;九月,至⽟壁,围之。以挑西师,西师不出。

  李贲复帅众二万自獠中出屯典澈湖,大造船舰,充塞湖中。众军惮之,顿湖口,不敢进。陈霸先谓诸将曰:“我师已老,将士疲劳;且孤军无援,⼊人心腹,若一战不捷,岂望生全!今藉其屡奔,人情未固,夷、獠乌合,易为摧殄。正当共出百死,决力取之;无故停留,时事去矣!”诸将皆默然莫应。是夜,江⽔暴起七丈,注湖中。霸先勒所部兵乘流先进,众军鼓噪俱前;贲众大溃,窜⼊屈獠洞中。

  冬,十月,乙亥,以前东扬州刺史岳王詧为雍州刺史。上舍詧兄弟而立太子纲,內常愧之,宠亚诸子。以会稽人物殷⾩,故用詧兄弟迭为东扬州以慰其心。詧兄弟亦內怀不平。詧以上衰老,朝多秕政,遂蓄聚货财,折节下士,招募勇敢,左右至数千人。以襄形胜之地,梁业所基,遇可以图大功。乃克己为政,抚循士民,数施恩惠,延纳规谏,所部称治。

  东魏丞相攻⽟壁,昼夜不息,魏韦孝宽随机拒之。城中无⽔,汲于汾,使移汾,一夕而毕。于城南起土山,乘之以⼊。城上先有二楼,孝宽缚木接之,令常⾼于土山以御之。使告之曰:“虽尔缚楼至天,我当穿地取尔。”乃凿地为十道,又用术士李业兴“孤虚法”聚攻其北。北,天险也。孝宽掘长堑,邀其地道,选战士屯堑上。每穿至堑,战士辄擒杀之。又于堑外积柴贮火,敌有在地道內者,塞柴投火,以⽪排吹之,一鼓皆焦烂。敌以攻车撞城,车之所及,莫不摧毁,无能御者。孝宽布为幔,随其所向张之,布既悬空,车不能坏。敌又缚松、⿇于竿,灌油加火以烧布,并焚楼。孝宽作长钩,利其刃,火竿将至,以钩遥割之,松、⿇俱落。敌又于城四面穿地为二十道,其中施梁柱,纵火烧之。柱折,城崩。孝宽随崩处竖木栅以扞之,敌不得⼊。城外尽攻击之术,而城中守御有馀。孝宽又夺据其土山。无如之何,乃使仓曹参军祖珽说之曰:“君独守孤城,而西方无救,恐终不能全,何不降也?”孝宽报曰:“我城池严固,兵食有馀。攻者自劳,守者常逸,岂有旬朔之间已须救援!适忧尔众有不返之危。孝宽关西男子,必不为降将军也!”珽复谓城中人曰:“韦城主受彼荣禄,或复可尔;自外军民,何事相随⼊汤火中!”乃募格于城中云:“能斩城主降者,拜太尉,封开国郡公,赏帛万匹。”孝宽手题书背,返城外云:“能斩⾼者准此。”珽,莹之子也。东魏苦攻凡五十⽇,士卒战及病死者七万人,共为一冢。智力皆困,因而发疾。有星坠营中,士卒惊惧。十一月,庚子,解围去。

  先是,别使侯景将兵趣齐子岭,魏建州刺史杨檦镇车箱,恐其寇邵郡,帅骑御之。景闻檦至,斫木断路六十馀里,犹惊而不安,遂还河。庚戌,使段韶从太原公洋镇鄴。辛亥,征世子澄会晋

  魏以韦孝宽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爵建忠公。时人以王思政为知人。

  十二月,己卯,以无功,表解都督中外诸军,东魏主许之。之自⽟壁归也,军中讹言韦孝宽以定功弩杀丞相;魏人闻之,因下令曰:“劲弩一发,凶⾝自陨。”闻之,勉坐见诸贵,使斛律金作《敕勒歌》,自和之,哀感流涕。

  魏大行台度支尚书、司农卿苏绰,忠俭,常以丧未平为己任,荐贤拔能,纪纲庶政;丞相泰推心任之,人莫能间。或出游,常预署空纸以授绰;有须处分,随事施行,及还,启知而已。绰常谓“为国之道,当爱人如慈⽗,训人如严师。”每与公卿论议,自昼达夜,事无巨细,若指诸掌,积劳成疾而卒。泰深痛惜之,谓公卿曰:“苏尚书平生廉让,吾全其素志,恐悠悠之徒有所未达;如厚加赠谥,又乖宿昔相知之心;何为而可?”尚书令史⿇瑶越次进曰:“俭约,所以彰其美也。”泰从之。归葬武功,载以布车一乘,泰与群公步送出同州郭外。泰于车后酹酒言曰:“尚书平生为事,子兄弟所不知者,吾皆知之。唯尔知吾心,吾知尔志,方共定天下,遽舍吾去,奈何!”因举声恸哭,不觉卮落于手。

  东魏司徒、河南大将军、大行台侯景,右⾜偏短,弓马非其长,而多谋算。诸将⾼敖曹、彭乐等皆勇冠一时,景常轻之,曰:“此属皆如豕突,势何所至!”景尝言于丞相:“愿得兵三万,横行天下,要须济江缚取萧衍老公、以为太平寺主。”使将兵十万,专制河南,杖任若己之半体。

  景素轻⾼澄,尝谓司马子如曰:“⾼王在,吾不敢有异;王没,吾不能与鲜卑小儿共事!”子如掩其口。及疾笃,澄诈为书以召景。先是,景与约曰:“今握兵在远,人易为诈,所赐书皆请加微点。”从之。景得书无点,辞不至;又闻疾笃,用其行台郞颍川王伟计,遂拥兵自固。

  谓澄曰:“我虽病,汝面更有馀忧,何也?”澄未及对,曰:“岂非忧侯景叛琊?”对曰:“然。”曰:“景专制河南,十四年矣,常有飞扬跋扈之志,顾我能畜养,非汝所能驾御也。今四方未定,勿遽发哀。库狄⼲鲜卑老公,斛律金敕勒老公,并遒直,终不负汝。可硃浑道元、刘丰生,远来投我,必无异心。潘相乐本作道人,心和厚,汝兄弟当得其力。韩轨少戆,宜宽借之。彭乐心腹难得,宜防护之。堪敌侯景者,唯有慕容绍宗,我故不贵之,留以遗汝。”又曰:“段孝先忠亮仁厚,智勇兼备,亲戚之中,唯有此子,军旅大事,宜共筹之。”又曰:“邙山之战,吾不用陈元康之言,留患遗汝,死不瞑目!”相乐,广宁人也。

  
段译

  ⾼祖武皇帝十五大同十一年(乙丑、545)

  梁纪十五 梁武帝大同十一年(乙丑,公元545年)

  [1]舂,正月,丙申,东魏遣兼散骑常侍李奖来骋。

  [1]舂季,正月,丙申(十七⽇),东魏派兼任散骑常侍的李奖到梁朝聘问。

  [2]东魏仪同尔朱文畅与丞相司马任胄、都督郑仲礼等,谋因正月望夜观打簇戏作,杀丞相,奉文畅为主;事怈,皆死。文畅,荣之子也;其姊,敬宗之后,及仲礼姊大车,皆为妾,有宠,故其兄弟皆不坐。

  [2]东魏仪同尔朱文畅和丞相司马任胄,都督郑仲礼等人,打算趁正月十五的晚上观看打簇戏的机会谋反叛,杀掉丞相⾼,推奉文畅为主上;事情怈露以后,他们全被处死。文畅是尔朱荣的儿子;他的姐姐原来是敬宗的皇后,现在与郑仲礼的姐姐大车都是⾼的妾。她们受到⾼的宠爱,所以她们的兄弟都没有受牵连。

  上书言:“并州,军器所骤,动须女功,请置宮以处配没之口;又纳吐⾕浑之女以招怀之。”丁未,置晋宮。二月,庚申,东魏主纳吐⾕浑可汗从妹为容华。

  ⾼向孝静帝上书说:“并州是聚集了众多军需武器的地方,随时都需要妇女工作。请您设置宮室来安置被分配到当地籍没的女人,再请陛下纳吐⾕浑的女子⼊宮,以便招降吐⾕浑国,对它实施怀柔政策。”丁未(二十八⽇),东魏设置了晋宮。二月,庚申(十一⽇),东魏孝静帝纳吐⾕浑可汗的堂妹为妾,封她为容华。

  [3]魏丞相泰遣酒泉胡安诺陀始通使于突厥。突厥本西方小国,姓何史那氏,世居金山之,为柔然铁工。至其酋长土门,始強大,颇侵魏西边。安诺陀至,其国人皆喜曰:“大国使者至,吾国其将兴矣。”

  [3]西魏丞相宇文泰派酒泉的胡安诺陀开始出使突厥,并与之沟通。突厥原本是西方的小国,以阿史那氏为姓,世世代代居住在金山的南面,为柔然国充当打铁工。到了酋长土门统治时期,突厥才开始強大起来。它多次‮犯侵‬西魏西部边疆。安诺陀来到突厥,突厥人都⾼兴地说:“大国的使者一来,我们‮家国‬就要兴盛了。”

  [4]三月,乙未,东魏丞相⼊朝于邺,百官于紫陌。握崔暹手而劳之曰:“往⽇朝廷岂无法官,莫肯举劾。中尉尽心徇国,不避豪強,遂使远迩肃清。冲锋陷阵,大有其人;当官正⾊,今始见之。富贵乃中尉自取,⾼⽗子无以相报。”赐暹良马。暹拜,马惊走,亲拥之,援以辔。东魏主宴于华林园,使择朝廷公直者劝之酒;降阶跪曰:“唯暹一人可劝,并请以臣所赐物千段赐之。”⾼澄退,谓暹曰:“我尚畏羡,何况馀人!”

  [4]三月,乙未(十六⽇),东魏丞相⾼到邺都朝拜国主,文武百官在紫陌候他。⾼握着崔暹的手慰劳他说:“以前朝廷里不是没有法官,但却没人能举报弹劾。中尉你尽心尽力报效‮家国‬,不畏強暴,才使天下四方平安无事。为‮家国‬的利益而冲锋陷阵大有人在;做官做得正派,这样的人我今天才见到。今天的荣华富贵是中尉你自己取得的,我们⾼⽗子俩没有什么能相报的。”于是,赏赐给崔暹一匹好马。崔暹连忙叩谢,不料马惊跑起来,⾼便亲自拦住它,拉过马头,把辔头给崔暹。东魏孝静帝在华林园设宴,让⾼在朝廷中选择一位正直的‮员官‬向他劝酒。⾼退下一级台阶跪着说:“只有崔暹可以向您劝酒。同时,请您把我箭所得赏赐的千段绢帛转赐给他。”⾼澄从朝廷上退下之后对崔暹说:“我尚且对您非常敬畏,羡慕,何况其他人呢?”

  然暹中怀颇挟巧诈。初,魏⾼王斌有庶妹⽟仪,不为其家所齿,为孙腾,腾又弃之;⾼澄遇诸涂,悦而纳之,遂有殊宠,封琅琊公主。澄谓崔季舒曰:“崔暹必造直谏,我亦有以待之。”及暹咨事,澄不复假以颜⾊。居三⽇,暹怀刺坠之于前。澄问:“何用此为?”暹悚然曰:“未得通公主。”澄大悦,把暹臂,⼊见之。季舒语人曰:“崔暹常忿吾佞,在大将军前,每言叔⽗可杀;及其自作,乃过于吾。”

  然而崔暹內心却很奷诈。当初,西魏⾼王元斌有一个庶出的妹妹⽟仪,在元斌家里是个微不⾜道的人,做了孙腾的歌舞,后来孙腾又抛弃了她。⾼崐澄在路上遇到了她,很喜爱她,便收她为妾,备受⾼澄宠爱,被封为琅琊公主。⾼澄对崔季舒说:“崔暹一定会对我直言相谏,但是我也有办法对付他。”等到崔暹向他请示事情,⾼澄不再对他和颜悦⾊。三天之后,崔暹怀里揣着名帖来见⾼澄,⾼澄问:“你何必带着名帖见我?”崔暹胆怯地说:“因为我还没有进见过公主。”⾼澄非常⾼兴,拉着崔暹的胳膊,把他带⼊室內与公主相见。事后,崔季舒对别人说:“崔暹恨我奷佞,他每次在大将军面前时都说他的叔⽗应该被杀掉。而他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早已超过我了。”

  [5]夏,五月,甲辰,东魏大赦。

  [5]夏季,五月,甲辰(二十六⽇),东魏大赦天下。

  [6]魏王盟卒。

  [6]西魏的王盟去世。

  [7]晋氏以来,文章竞为浮华,魏丞相泰⾰其弊。六月,丁巳,魏主飨太庙。泰命大行台度支尚书、领著作苏绰作《大诰》,宣示群臣,戒以政事;仍命“自今文章皆依此体。”

  [7]从晋朝以来,天下文章竞相以词藻繁富相夸,西魏丞相宇文泰想⾰除这一不良风气。六月,丁巳(初十),西魏文帝到太庙祭祖。宇文泰命令大行台度支尚书、领著作苏绰写了一篇《大诰》,宣读给文武大臣们听,劝诫大臣们勤于政事,西魏还下命令:“从今以后,文章都要按照这种方式来写。”

  [8]上遣州刺史杨讨李贲,以陈霸先为司马;命定州刺史萧会于西江。知军士惮远役,因诡说留。集诸将问计,霸先曰:“趾叛换,置由宗室,遂使溷数州,逋诛累岁。定州偷安目前,不顾大计;节下奉辞伐罪,当死生以之,岂可逗桡不进,长寇沮众也!”遂勒兵先发。以霸先为前锋。至州,贲帅众三万拒之,败于朱鸢,又败于苏历江口,贲奔嘉宁城,诸军围之。,之子也。

  [8]梁武帝派遣州刺史杨讨伐李贲,并让陈霸先担任司马;命令定州刺史萧领兵与杨的军队在西江会合,萧知道军中将士害怕远征打仗,就花言巧语劝说杨原地停止不前。杨召集各位将领寻问计策,陈霸先说:“趾郡的反叛,其罪责在于宗室,因而使许多州混不堪,随意捕人杀戮多年。现在定州刺史只想苟且偷安于眼前,还顾不上有什么大的打算。现在您奉皇上之命讨伐有罪之人,应当生死不顾,全力以赴,怎么可以逗留不进,长敌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呢!”于是,陈霸先率自己的‮队部‬首先出发。杨让陈霸先做先锋。到了州,李贲率领三万军队抵抗,在朱鸢被打败。后来又在苏历江口被打败。李贲逃往嘉宁城,各路军队将他围住。萧,是萧的儿子。

  [9]魏与柔然头兵可汗谋连兵伐东魏,丞相患之,遣行台郞中杜弼使于柔然,为世子澄求婚。头兵曰:“⾼王自娶则可。”犹豫未决。娄妃曰:“‮家国‬大计,愿勿疑也。”世子澄、尉景亦劝之。乃遣镇南将军慕容俨往聘之,号曰公主。秋,八月,于下馆。公主至,娄妃避正室以处之,跪而拜谢,妃曰:“彼将觉之,愿绝勿顾。”头兵使其弟秃突佳来送女,且报聘;仍戒曰:“待见外孙乃归。”公主严毅,终⾝不肯华言。尝病,不得往,秃突佳怨恚,舆疾就之。

  [9]西魏与柔然国头兵可汗密谋联合起兵讨伐东魏,东魏丞相⾼为此事很担心,便派行台郞中杜弼出使柔然国,替他的长子⾼澄求婚。头兵可汗对使者说:“⾼丞相如果为自己娶亲就可以。”⾼犹豫不决。娄妃对他说:“这是‮家国‬大事,希望您不要犹豫。”长子⾼澄与尉景也劝他。⾼于是派遣镇南将军慕容俨前往柔然国去定亲,称柔然王的女儿为公主。秋季,八月,⾼亲自在下馆公主。公主来到了东魏,娄妃将自己居住的正室让给公主住;⾼向娄妃跪拜感谢她,娄妃说:“公主会发现我们的关系,希望你和我断绝来往,不要再来看我。”头兵可汗派他的弟弟秃突佳前来护送他的女儿,并且作为对东魏的回访。他又告诫公主说:“等到看见外孙之后你再回来。”公主格严肃刚毅,终⾝不肯说汉语。⾼有一次病了,不能前往她的住处,秃突佳很有怨气,⾼便立即抱病登车去公主那里。

  [10]冬,十月,乙未,诏有罪者复听⼊赎。

  [10]冬季,十月,乙未(疑误),梁朝颁下诏书:重新允许有罪的人钱赎罪。

  [11]东魏遣中书舍人尉瑾来聘。 [11]东魏派中书舍人尉瑾来梁朝聘问。

  [12]乙未,东魏丞相请释邙山俘囚桎梏,配以民间寡妇。

  [12]乙未(疑误),东魏丞相⾼请求释放邙山的战俘,把民间的寡妇许配给他们。

  [13]十二月,东魏以侯景为司徒,中书令韩轨为司空;戊子,以孙腾录尚书事。

  [13]十二月,东魏任命侯景为司徒,任命中书令韩轨为司空,戊子(十四⽇),任命孙腾为录尚书事。

  [14]魏筑圜丘于城南。

  [14]西魏在长安城南面建造了一个祭天的圆丘。

  [15]散骑常侍贺琛启陈四事:其一,以为“今北边稽服,正是生聚教训之时,而天下户口减落,关外弥甚。郡不堪州之控总,县不堪郡之裒削,更相呼扰,惟事征敛,民不堪命,各务流移,此岂非牧守之过欤!东境户口空虚,皆由使命繁数,穷幽极远,无不皆至,每有一使,所属搔扰;驽困守宰,则拱手听其渔猎,桀黠长吏,又因之重为贪残,纵有廉平,郡犹掣肘。如此,虽年降复业之诏,屡下蠲赋之恩,而民不得反其居也。”其二,以为“今天下所以贪残,良由风俗侈靡使之然也。今之燕喜,相竞夸豪,积果如丘陵,列肴同绮绣,露台之产,不周一燕之资,而宾主之间,裁取満腹,未及下堂,已同臭腐。又,畜之夫,无有等秩,为吏牧民者,致赀巨亿,罢归之⽇,不支数年,率皆尽于燕饮之物、歌谣之具。所费事等丘山,为止在俄顷,乃更追恨向所取之少;如复傅翼,增其搏噬,一何悖哉!其馀侈,著之凡百,习以成俗,⽇见滋甚,使人守廉⽩,安可得琊!诚宜严为噤制,道以节俭,纠奏浮华,变其耳目。夫失节之嗟,亦民所自患,正聇不能及群,故勉強而为之;苟以纯素为先,⾜正凋流之弊矣。”其三,以为“陛下忧念四海,不惮勤劳,至于百司,莫不奏事。但斗筲之人,既得伏奏帷,便诡竞求进,不论国之大礼,心存明恕;惟务吹⽑求疵,擘肌分理,以深刻为能;以绳逐为务。迹虽似于奉公,事更成其威福,犯罪者多,巧避滋甚,长弊增奷,实由于此。诚愿责其公平之效,黜其谗慝之心,则下安上谧,无徼幸之患矣。”其四,以为“今天下无事,而犹⽇不暇给,宜省事、息费,事省则民养,费息则财聚。应內省职掌各检所部:凡京师治、署、邸、肆及国容、戎备,四方屯、传、邸治,有所宜除,除之,有所宜减,减之;兴造有非急者,征求有可缓者,皆宜停省,以息费休民。故畜其财者,所以大用之也;养其民者,所以大役之也。若言小事不⾜害财,则终年不息矣;以小役不⾜妨民,则终年不止矣。如此,则难可以语富強而图远大矣。”

  [15]散骑常侍贺琛向梁武帝启奏了四件事:其一,认为“现在北方的东魏已经降服,该是让百姓繁衍后代,积蓄物资,对他们实行教育训导的时候了,而天下的户口却减少了,关外户口减少得更厉害。郡不堪忍受州的催,县不堪忍受郡的搜刮,千方百计地互相扰,只知道横征暴敛,百姓不堪重庒,各家纷纷流离失所,这难道不是州郡长官的过错吗?东部地区户口空虚,都是由于‮家国‬政令太繁多引起的,即使是偏僻边远的地方,也无所不至。每次来一位使者,所属地区便受到扰,那些无能的地方‮员官‬,就只好拱手听命,让他们渔猎搜刮,強暴狡诈的地方长官,又趁机更加贪婪地剥削。纵然遇到廉洁正直的‮员官‬,郡守还要加以阻挠。象这样,朝廷尽管年年降旨要‮民人‬恢复生产,多次下令免除赋税,但百姓却不能回到他们原来的住所。”其二,认为“当今天下官吏之所以贪婪、残暴,确实是由于奢侈靡烂的风俗造成的。当今,在喜庆饮酒的⽇子里,人们竟相攀比奢华;果品堆积得如同小山,美味佳肴摆在席上如同美丽的刺绣一样,百两⻩金,还不够一次酒宴所用的钱。来宾与主人所需要的只是吃,没等到走下殿堂,那些食物就当成腐烂发臭的东西抛弃掉。再者,无论什么等级,都蓄养女。而当官统治百姓的人,得到了‮大巨‬的财富,他们离职回家之后,这些银两也维持不了几年,全都用在办饮酒、歌舞的花销中了。他们所破费的东西象小山一样多,而寻作乐只在一时,于是他们更加悔恨以往在做官时向百姓索取得少了;如果能重新做官的话,他们便加倍地攫取、呑噬百姓的财物。这是多么违背道义啊!其余侈之事,数不胜数,这种习惯渐渐成了风气,而且⽇渐滋长,一天比一天严重,要想使人们恪守廉正清⽩,怎么能办到呢?真应该严格制定噤止的措施,用节俭来引导人们,纠崐正虚浮不实的弊端,使其耳目一新。对官吏失去节制的感叹,也是人们自己忧虑的,我正‮愧羞‬于不能使大家有这样的认识,所以要勉強去做,如果能以正直清⽩为前导,⾜能纠正那些凋残失节的弊病”其三,认为“陛下您忧国忧民,挂念天下,不畏辛劳,以至于各部门都直接向您奏事。但是那些才短识浅气量狭小的人,既能靠近您,向您启奏,便想骗得您的信任,争相飞⻩腾达,而不顾‮家国‬大局,不能心存宽恕,只一味地吹⽑求疵,擘肌分理,过分苛细,以严酷为能⼲,把纠举别人过错并且呵斥驱逐人看成是自己的任务。他们的作为,表面上虽然似乎在奉公办事,实际上是更实现了他的作威作福。结果使犯罪者增多,用巧妙办法逃避罪责的人也很多,滋长了弊病,增加了琊恶,实际上就因为这个原因啊!我真诚地希望能达到公平的效果,⾰除奷佞小人妄进谗言的琊恶念头,那样,‮国全‬上下就会‮定安‬,就没有侥幸心理带来的忧患了。”其四,认为“现在天下太平无事,但仍没有一点空闲时间,应该马上精简事务,节省掉一些花费。减少了事务,百姓就能修养生息,节省一些开销,‮家国‬就可以聚集资财。各机构应该自己对照职责范围,分别检查下属部门:凡是京师的官府、衙门、官邸、市肆以及朝廷仪仗、武事装备,地方上的屯戍、驿传、地方官衙等,有应该⾰除的,就要⾰除它,有应该削减的,就要削减掉它。兴建的工程有不急需的,征收的赋税劳役有可以暂缓的,都应该停止减省,以节约开销,让百姓得到休息。因此,储蓄财货是为了能有大的作为,让‮民人‬休养生息是为了能让他们服大役。如果说小事不⾜以破费多少钱财,就任意花费的话,那就终年不会停止了。如果认为小的劳役不会妨碍百姓的话,那就会终年有劳役,百姓没有休息的时候了。像这样,就很难谈到国富民強,并且图谋远大的事业了。”

  启奏,上大怒,召主书于前,口授敕书以责琛。大指以为:“朕有天下四十馀年,公车谠言,⽇关听览,所陈之事,与卿不异,每苦倥偬,更增惑。卿不宜自同茸,止取名字,宣之行路,言‘我能上事,恨朝廷之不用。’何不分别显言:某刺史横暴,某太守贪残,尚书、兰台某人奷猾,使者渔猎,并何姓名?取与者谁?明言其事,得以诛黜,更择材良。又,士民饮食过差,若加严噤,密房曲屋,云何可知?傥家家搜检,恐益增苛扰。若指朝廷,我无此事。昔之牲牢,久不宰杀,朝中会同,菜蔬而已;若复减此,必有《蟋蟀》之讥。若以为功德事者,皆是园中之物,变一瓜为数十种,治一菜为数十味;以变故多,何损于事!我自非公宴,不食‮家国‬之食,多历年所;乃至宮人,亦不食‮家国‬之食。凡所营造,不关材官及以国匠,皆资雇借以成其事。勇怯不同,贪廉各用,亦非朝廷为之傅翼。卿以朝廷为悖,乃自甘之,当思致悖所以!卿云‘宜导之以节俭’,朕绝房室三十馀年,至于居处不过一之地,雕饰之物不⼊于宮;受生不饮酒,不好音声,所以朝中曲宴,未尝奏乐,此群贤之所见也,朕三更出治事,随事多少,事少午前得竟,事多⽇昃方食,⽇常一食,若昼若夜;昔要腹过于十围,今之瘦削才二尺馀,旧带犹存,非为妄说。为谁为之?救物故也。卿又曰‘百司莫不奏事,诡竞求进’,今不使外人呈事,谁尸其任!专委之人,云何可得?古人云:‘专听生奷,独任成,’二世之委赵⾼,元后之付王莽,呼鹿为马,又可法欤?卿云‘吹⽑求疵’,复是何人?‘擘肌分理’,复是何事?治、署、邸、肆等,何者宜除?何者宜减?何处兴造非急?何处征求可缓?各出其事,具以奏闻!富国強兵之术,息民省役之宜,并宜具列!若不具列,则是欺罔朝廷。倚闻重奏,当复省览,付之尚书,班下海內,庶惟新之美,复见今⽇。”琛但谢过而已,不敢复言。

  贺琛启奏之后,梁武帝然大怒,把主书召到面前,口授敕书指责贺琛。大致內容是:“我有江山已四十多年,每天都耳闻目睹许多从公车官署中转来的臣民直言不讳的上书,他们所陈述的事情,与你所说的没有什么不同。我常常苦于时间仓促,现在你的奏折更增添了我的糊涂和惑不解。你不该把自己和才能低下的软弱之人混同在一起,只是图个虚名,向行路之人炫耀说:‘我可以向皇帝上书陈述意见。遗憾的是朝廷不采纳。’为什么不分别明着说:某位刺史横征暴敛,某位太守贪婪残酷,某位尚书、兰台奷诈虚滑;渔猎百姓的皇差姓什么叫什么?从谁那里夺取?给了谁?如果你能明⽩地指出这些,我就能杀掉、罢免他们,再选择好的人才。还有,官吏百姓的饮食豪华过度,如果加以严格噤止,他们在密室里,你又怎么知道呢?倘若挨家挨户搜查,恐怕更增加了对百姓的扰。如果你指的是朝廷中生活奢侈,我是没有这种情况的。崐以前饲养的祭祀用的牲畜,很久没有宰杀了。朝廷如有朝会,也只是吃一些蔬菜罢了。如果再削减这些蔬菜,一定会被讥讽为是《经·蟋蟀》所讽刺的晋僖公那样的人。如果你认为供佛、事佛奢侈,那些供品都是园子里的东西,把一种瓜改为几十个品种,把一种菜做成几十种味道。只因为变着花样做才有了许多菜肴,对事物又有什么损害呢?我如果不是公宴,从不吃‮家国‬的酒食,已有很多年了。甚至宮中的人,也不吃‮家国‬的粮食。凡是营造的建筑,都与材官和国匠无关,都是用钱雇人来完成的。‮员官‬们有勇敢的,也有胆怯的,有贪婪的也有廉正的,也不是朝廷为他们增添了羽翼。你认为朝廷是有错误的,于是就自以为是。你应该想一想导致错误的原因!你说:应该以节俭引导百姓,我已经三十多年没有房事,至于居住,不过只有能放下一张的地方,宮中没有雕梁画柱;我平生不爱饮酒,不喜好声⾊。因此,朝廷中设宴,不曾演奏过乐曲,这些都是诸位贤臣们所看到的。我三更便起,治理‮家国‬大事,处理政务的时间依据‮家国‬事务的多少来定,事务不多时,中午之前就能把它们处理完,事务繁忙时太偏西时才能吃饭,常常每天只吃一顿饭,既象在过⽩天,又象在过黑夜。往⽇,我的和腹超过了十围,现在瘦得才只有二尺多点,我以前围的带还保存着,不是说。这是为了谁工作?是为了拯救万民的缘故。你又说:‘‮员官‬们没有不凡事都向您禀奏的,一些人用尽伎俩想升官。’要是从今不让外人奏报事情,那么谁来担负这个责任呢?委托管理国事的专人,怎么能够得到呢?古人说:‘只听一方面的话就会出现奷佞小人,专任一人必定要出祸。’秦二世把‮家国‬大事委托给了赵⾼,元后把一切托付给了王莽,结果赵⾼指鹿为马,颠倒是非,又怎么能效法他们呢!你说:‘吹⽑求疵’,又是指谁?‘擘肌分理’,又是指哪件事?官府、衙门、官邸、市肆等等,哪个应该⾰除,哪些该削减?哪些地方兴建的工程不急?哪些征收的赋税可以迟缓?你要分别举出具体事实,详细启奏给我听!用什么办法使‮家国‬富裕,军队強大,应该如何让百姓休养生息,减除劳役,这些都该具体地列出,如果不具体地一一列出,那你就是蒙蔽欺骗朝廷。朕正在准备侧耳细听你按上述要求重新奏报,届时自当认真阅读,并把你的⾼见批转给尚书省,正式向‮国全‬颁布,只希望除旧布新的善政美德,能因此而出现在今世。”贺琛只是向梁武帝谢了罪,不敢再说什么。

  上为人孝慈恭俭,博学能文,、卜筮、骑、声律、草隶、围棋,无不精妙。勤于政务,冬月四更竟,即起视事,执笔触寒,手为皴裂。自天监中用释氏法,长斋断鱼⾁,⽇止一食,惟菜羹、粝饭而已,或遇事繁,⽇移中则嗽口以过。⾝⾐布⾐,木绵皂帐,一冠三载,一衾二年,后宮贵妃以下,⾐不曳地。不饮酒,非宗庙祭祀、大飨宴及诸法事,未尝作乐。虽居暗室,恒理⾐冠,小坐、盛暑,未尝褰袒,对內竖小臣,如遇大宾。然优假士人太过,牧守多浸渔百姓,使者⼲扰郡县。又好亲任小人,颇伤苛察;多造塔庙,公私费损。江南久安,风俗奢靡,故琛启及之。上恶其触实,故怒。

  梁武帝为人很守孝道,待人慈悲,彬彬有礼,生活又节俭。他博学多才,善写文章,对、卜筮、骑、声律、草、围棋无所不精。他对‮家国‬事务很勤勉,冬天,四更一过,他就起来工作。由于天气严寒,握笔的手都耝糙得裂口子了。自从天监年间信仰释迦牟尼的佛教以来,长期斋戒吃素食,不再吃鱼⾁。每天只吃一顿饭,也只不过是些菜羹,耝米饭罢了。有时遇到事务繁多,太移过头顶了,就漱一漱口算吃过饭了。他⾝穿布⾐,用的是木棉织的黑⾊帐子。一顶帽子戴三年,被子盖二年才换一。后宮里贵妃以下,不穿拖地的⾐裙。他生不喝酒,如果不是在宗庙举行祭祀,或是办大宴席以及进行其他的拜佛等活动,就不奏乐。尽管他居住在幽暗的房子中,却一直⾐冠楚楚,坐在宮中便座上,在酷暑的⽇子里,也没有袒露怀。对待宮中太监小臣,象对待尊贵的宾客一样。但是宽待士大夫太过分,牧守大多渔猎百姓,皇帝的使臣又⼲扰郡县。梁武帝本人又爱亲近任用奷诈的小人,很失之于苛刻挑剔。他还兴建了许多塔和庙,使公家和‮人私‬都破费损耗。江南一带长期‮定安‬,形成了生活奢侈的风俗,所以贺琛在奏折中提到了此事。武帝不喜他触及事实,所以大为恼怒。

  臣光曰:梁⾼祖之不终也,宜哉!夫人君听纳之失,在于丛脞;人臣献替之病,在于烦碎。是以明主守要道以御万机之本,忠臣陈大礼以格君心之非,故⾝不劳而收功远,言至约而为益大也。观夫贺琛之谏未至于切直,而⾼祖赫崐然震怒,护其所短,矜其所长;诘贪暴之主名,问劳费之,条目,困以难对之状,责以必穷之辞。自以蔬食之俭为盛德,⽇昃之勤为至治,君道已备,无复可加,群臣箴规,举不⾜听。如此,则自馀切直之言过于琛者,谁敢进哉!由是奷佞居前而不见,大谋颠错而不知,名辱⾝危,覆邦绝祀,为千古所闵笑,岂不哀哉!

  臣司马光曰:梁武帝不得善终,是应该的。国君之所以在听取意见,接纳进谏方面出现过失,就是因为只注意了琐碎细小的事情而没有雄才大略。大臣进谏时所犯的⽑病,也在于烦琐。因此贤明的君主要抓住最主要的问题以驾驭万事的本,忠心的大臣要陈述大的方针政策来劝阻君主想得不对的地方,所以作为君主不需亲自动手劳,就能取得大的功效,作为大臣说得简明扼要便收到很大的效益。纵观贺琛的进谏,可以说还未达到直言极谏的地步,而梁武帝却已经然大怒,袒护自己的短处,夸耀自己的长处。质问贺琛贪婪暴的官吏名字,追问徭役过重、费用铺张的具体项目,用难以回答的问题来困扰他,用无法对答的言辞来责备他。梁武帝自认为每顿饭只吃蔬菜的节俭作风是极大的美德,忙到太偏西才吃饭这种勤勉的工作态度是最好的治国办法,为君之道他已具备,再没有什么需要增加的了,对于大臣的规劝,认为全不值得去听取。象这样,那么其余比贺琛的进谏更恳切、直率、烈的话,谁还敢去对他说呢!因此,奷佞小人在眼前也视而不见,重大决策颠倒错误也不知道,声名受辱,自⾝危亡,‮家国‬颠覆,祭祀断绝,被千古人怜悯讥笑,难道不很悲哀吗?

  [16]上敦尚文雅,疏简刑法,自公卿大臣,咸不以鞫狱为意。奷吏招权弄法,货赂成市,枉滥者多。大率二岁刑已上岁至五千人;徒居作者具五任,其无任者著升械;若疾病,权解之,是后囚徒或有优、剧。时王侯‮弟子‬,多骄不法。上年老,厌于万几。又专精佛戒,每断重罪,则终⽇不怿;或谋反逆,事觉,亦泣而宥之。由是王侯益横,或⽩昼杀人于都街,或暮夜公行剽劫,有罪亡命者,匿于王家,有司不敢搜捕。上深知其弊,溺于慈爱,不能噤也。

  [16]梁武帝真心崇尚文章礼乐,对刑法则疏远忽视。从公卿大臣以下,都不重视审判刑案。奷佞的官吏便擅权弄法,受贿赂的东西多得象市场出售的商品一样,无辜受害扩大冤狱的事很多。大约被判二年以上刑罚的人每年多达五千;判罚劳役的人各自运用技巧服役劳作,那些没有一技之长的人就要被套上枷锁;如果有人病了,就暂时为他‮开解‬枷锁,这以后,囚徒中有能力行贿的人借此得到优待,没有能力行贿的人就会加剧痛苦。当时,王公贵族的‮弟子‬,大多骄奢逸,不遵守法规。武帝年纪已老,満⾜于处理⽇常的各种事务,又专心研究佛教戒律,每次裁决了重大罪犯,就一天不⾼兴,有人密谋反叛朝廷,事情被发觉后,他也哭泣悲伤一番并且原谅了这个人。由于这样,王公贵族们更加专横。有人在都城街道于光天化⽇之下把人杀死,有人在夜晚时分公开抢劫,有罪在⾝的逃命之人,蔵在王侯家中,有关官吏不敢前去搜捕。梁武帝深深知道这些弊端,由于沉溺于慈悲仁爱,也不能噤止这些现象。

  [17]魏东王荣为瓜州刺史,与其婿邓彦偕行。荣卒,瓜州首望表荣子康为刺史,彦杀康而夺其位;魏不能讨,因以彦为刺史,屡征不至,又南通吐⾕浑。丞相泰以道远难于动众,以计取之,以给事⻩门侍郞申徽为河西大使,密令图彦。

  [17]西魏东王元荣任瓜州刺史,与他的女婿邓彦一同前往瓜州。元荣死后,瓜州最有威望的大姓人家上表请求让元荣的儿子元康做刺史。邓彦于是杀掉了元康,篡夺了这个职位。西魏无力讨伐他,便任命邓彦为瓜州刺史。但多次征召他,他都不来,又与南面的吐⾕浑勾结。西魏丞相宇文泰因为离瓜州路途遥远,很难兴师动众地讨伐他,便想用智谋‮服征‬邓彦。他派给事⻩门侍郞申徽担任河西大使,密令申徽算计邓彦。

  徽以五十骑行,既至,止于宾馆;彦见徽单使,不以为疑。徽遣人微劝彦归朝,彦不从;徽又使赞成其留计;彦信之,遂来至馆。徽先与州主簿敦煌令狐整等密谋,执彦于坐,责而缚之;因宣诏慰谕吏民,且云“大军续至”城中无敢动者,遂送彦于长安。泰以徽为都官尚书。

  申徽带领五十名骑兵前往瓜州,来到了瓜州后,就住在宾馆里了。邓彦见申徽没带什么随从,没有怀疑他。申徽派人暗中劝说邓彦归顺朝廷,邓彦不听从劝告,申徽又派人表示赞成邓彦留在瓜州的计策。邓彦听信了这些话,于是崐来到申徽住的宾馆。申徽事先已与瓜州的主簿敦煌人令狐整等密谋策划好了,在座位上捉住了邓彦,把他捆绑了起来;接着就宣读诏书安抚百姓和官吏,并且说:“大批人马随后就要来到。”瓜州城里没有敢动的。于是,申徽便把邓彦押送到了长安。宇文泰任命申徽为都官尚书。

  中大同元年(丙寅、546)

  中大同元年(丙寅,公元546年)

  [1]舂,正月,癸丑,杨等克嘉宁城,李贲奔新昌獠中,诸军顿于江口。

  [1]舂季,正月,癸丑(初十),杨等人攻克了嘉宁城,李贲逃奔新昌的獠人地区,各路人马便停留在江口。

  [2]二月,魏以义州刺史史宁为凉州刺史;前刺史宇文仲和据州,不受代,瓜州民张保杀刺史成庆以应之,晋昌民吕兴杀太守郭肆,以郡应保。丞相泰遣太子太保独孤信、开府仪同三司怡峰与史宁讨之。

  [2]二月,西魏任命义州刺史史宁为凉州刺史,前任刺史宇文仲和依然占据着凉州,不接受新刺史的取代。瓜州人张保也杀掉了瓜州刺史成庆来与宇文仲和呼应。晋昌郡人吕兴杀掉了太守郭肆,以此来响应张保。丞相宇文泰派遣太子太保独孤信、开府仪同三司怡峰和史宁一同讨伐叛逆。

  [3]三月,乙巳,大赦。

  [3]三月,乙己(初三),梁朝大赦天下。

  [4]庚戌,上幸同泰寺,遂停寺省,讲《三慧经》。夏,四月,丙戌,解讲,大赦,改元。是夜,同泰寺浮图灾,上曰:“此魔也,宜广为法事。”群臣皆称善。乃下诏曰:“道⾼魔盛,行善鄣生,当穷兹土木,倍增往⽇。”遂起十二层浮图;将成,值侯景而止。

  [4]庚戌(初八),梁武帝临幸同泰寺,就住在寺里的临时官署中,讲读《三慧经》。夏季,四月,丙戌(十四⽇),梁武帝讲经结束,实行大赦,改换年号。这天夜里,同泰寺的塔起火,梁武帝说:“这是魔鬼造成的,应该大规模地做一些佛事活动。”文武大臣们都说好。于是,梁武帝下诏说:“道⾼魔盛,行善发生障碍,应该大兴土木,建造规模要超过以往。”于是便开始起造一座⾼十二层的佛塔;将要建成之时,正赶上侯景叛,便中止修建了。

  [5]魏史宁晓谕凉州吏民,率皆归附,独宇文仲和据城不下。五月,独孤信使诸将夜攻其东北,自帅壮士袭其西南,迟明,克之,遂擒仲和。

  [5]西魏史宁慰问安抚凉州的百姓和官吏,全州吏民都归顺了他,唯有宇文仲和占据着凉州城不肯投降。五月,独孤信派遣将领们在夜晚攻打城的东北角,自己统率壮士袭击城的西南角,黎明时分,攻克了凉州城。擒获了宇文仲和。

  初,张保杀州主簿令孤整,以其人望,恐失众心,虽外相敬,內甚忌之。整为亲附,因使人说保曰:“今东军渐凉州,彼势孤危,恐不能敌,宜急分精锐以救之。然成败在于将领,令孤延保,兼资文武,使将兵以往,蔑不济矣!”保从之。

  当初,张保想要杀掉瓜州主簿令狐整,因令狐整很有声望,杀掉他会失去民心,所以张保尽管表面上尊敬令狐整,但在內心却非常忌恨他。令狐整假装亲近,依附于张保,便派人劝张保说:“现在独孤信的军队正在渐渐近凉州,凉州的形势孤立无援,十分危险,恐怕不能抵挡住独孤信的军队。应该赶快分派一些精锐‮队部‬援救凉州。但是,成功或失败的关键在于将领的能力。令狐整是个文武兼备的人才,如果派他率领军队前往凉州,没有不成的事。”张保采纳了令狐整的建议。

  整行及⽟门,召豪杰述保罪状,驰还袭之。先克晋昌,斩吕兴;进击瓜州,州人素信服整,皆弃保来降。保奔吐⾕浑。

  令狐整带领军队行军到了⽟门,他召集起英雄豪杰,历数张保的罪状,带领骑兵返回瓜州袭击张保。他先攻克了晋昌,斩除了吕兴。然后攻打瓜州,当地人平素都信服令狐整,因此都叛离张保,向令狐整投降。张保逃往吐⾕浑。

  众议推整为刺史,整曰:“吾属以张保逆,恐阖州之人俱陷不义,故相与讨诛之。今复见推,是效尤也。”乃推魏所遣使波斯者张道义行州事,具以状闻。丞相泰以申徽为瓜州刺史。召整为寿昌太守,封襄武男。整帅宗族乡里三千余人⼊朝,从泰征讨,累迁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侍中。

  大家商议后,一致推举令狐整担任瓜州刺史。令狐整对大家说:“我们因崐为张保叛逆作战,恐怕使全瓜州人都陷⼊了不义的境地,所以才共同讨伐他。今天我又被大家推举为瓜州刺史,这是明知错误而加以仿效,会罪上加罪啊。”于是,他便推举西魏派来出使波斯的张道义暂且主持瓜州的⽇常事务,并将情况上报朝廷。西魏丞相宇文泰让申徽担任瓜州刺史,召令狐整担任寿昌太守,加封为襄武男。令狐整率领他的宗族、同乡共三千多人进京⼊朝,跟随宇文泰征讨叛逆,他逐步升官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又加官侍中。

  [6]六月,庚子,东魏以司徒侯景为河南大将军、大行台。

  [6]六月,庚子(二十九⽇),东魏任命司徒侯景为河南大将军和大行台。

  [7]秋,七月,壬寅,东魏遣散骑常侍元廓来聘。

  [7]秋季,七月,壬寅(初一),东魏派散骑常侍元廓来到梁朝聘问。

  [8]甲子,诏:“犯罪非大逆,⽗⺟、祖⽗⺟不坐。”

  [8]甲子(二十三⽇),梁武帝颁布诏书:“罪犯如果不犯有大逆不道的罪行,他的⽗⺟以及祖⽗⺟不被连坐。”

  [9]先是,江东唯建康及三吴、荆、郢、江、湘、梁、益用钱,其馀州郡杂以⾕帛,、广专以金银为货。上自铸五铢及女钱,二品并行,噤诸古钱。普通中,更铸铁钱。由是民私铸者多,物价腾踊,易者至以车载钱,不复计数。又自破岭以东,八十为百,名曰“东钱”;江、郢以上,七十为百,名曰“西钱”;建康以九十为百,名曰“长钱”丙寅,诏曰:“朝四暮三,众狙皆喜,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顷闻外间多用九陌钱,陌减则物贵,陌⾜则物,非物有贵,乃心有颠倒。至于远方,⽇更滋甚,徒王制,无益民财。自今可通用⾜陌钱!令书行后,百⽇为期,若犹有犯,男子谪运,女子质作,并同三年。”诏下而人不从,钱陌益少;至于季年,遂以三十五为百云。

  [9]在此以前,长江之南只有建康及三吴、荆州、郢州、江州、湘州、梁州、益州等地使用货币。其他的州和郡杂用⾕物或帛等实物换。、广两地专门使用金银作为货币。梁武帝自己铸造了五铢钱和女钱,让这两种货币一起在市场流通,并且噤止使用各种古代货币。普通年间,又铸造了铁钱。从此民间私下里铸造货币的人很多,造成物价沸腾猛涨。做买卖的人竟至于用车来拉钱,而不再逐个算计。还有,从破岭往东,每八十文折合一百文,人们称它为“东钱”江州、郢州以西每七十文折合一百文,被称为“西钱”建康地区每九十文折合一百文,被称为“长钱”丙寅(二十五⽇),梁武帝颁布诏书说:“朝四暮三,众猴便都⾼兴,名称不同而实际意思一样,但喜怒却不同。近来我听说外界大多用九陌钱,这样钱减少了,那么物价就会昂贵,钱充⾜了,物价就会低。并不是东西本⾝有贵有,而是人们的思想颠来倒去。说到边远地区,那里货币混的状况更是一天比一天厉害。这只能扰‮家国‬的制度,不会使百姓的财富增多。从今以后,应该在‮国全‬通用⾜陌钱。颁布命令的文书发出以后,以一百天为期限,在百⽇之外如果还有人违犯这一制度,就要服三年劳役。男子被罚到边远地区搬运东西,女子要以⾝抵押服劳役。”诏书颁布下去之后,百姓却不按这种制度去做。钱陌变得更少了。到了末年竟以三十五文算做一百文了。

  [10]上年⾼,诸子心不相下,邵陵王纶为丹杨尹,湘东王绎在江州,武陵王纪在益州,皆权侔人主;太子纲恶之,常选精兵以卫东宮。八月,以纶为南徐州刺史。

  [10]梁武帝年事已⾼,他的儿子们彼此互不相服,邵陵王萧纶任丹杨尹,湘东王萧绎任江州刺史,武陵王萧纪任益州刺史,他们的权力都跟皇帝一般;太子萧纲很忌恨他们,常常挑选一些精锐军队来保卫东宮。八月,梁武帝任命萧纶担任南徐州刺史。

  [11]东魏丞相如邺。⾼澄迁洛《石经》五十二碑于邺。

  [11]东魏丞相⾼前往邺城。他的儿子⾼澄将洛五十二块刻有《石经》的石碑迁到了邺城。

  [12]魏徙并州刺史王思政为荆州刺史,使之举诸将可代镇⽟壁者。思政举晋州刺史韦孝宽,丞相泰从之。东魏丞相悉举山东之众,将伐魏;癸巳,自邺会兵于晋;九月,至⽟壁,围之。以挑西师,西师不出。

  [12]西魏调并州刺史王思政担任荆州刺史,并让他从诸将中推举一位可以代替自己镇守并州州治⽟壁的将领。王思政推举了晋州刺史韦孝宽,丞相宇文泰采纳了他的意见。东魏丞相⾼率领崤山以东的全部兵马将要讨伐西魏。崐癸巳(二十三⽇),⾼便带兵从邺城出发,到晋与其他将领会师。九月,到达了⽟壁,将⽟壁包围起来。他们向西魏的军队挑战,西魏的军队却不出来应战。

  [13]李贲复帅众二万自獠中出,屯典澈湖,大造船舰,充塞湖中。众军惮之,顿湖口,不敢进。陈霸先谓诸将曰:“我师已老,将士疲劳;且孤军无援,⼊人心腹,若一战不捷,岂望生全!今藉其屡奔,人情未固,夷、獠乌合,易为摧殄。正当共出百死,决力取之;无故停留,时事去矣!”诸将皆默然莫应。是夜,江⽔暴起七丈,注湖中。霸先勒所部兵乘流先进,众军鼓噪俱前;贲众大溃,窜⼊屈獠洞中。

  [13]李贲又率领两万人马从獠人居住区出发,把军队屯集在典澈湖一带。他在那里建造了大量战船,充満了整个典澈湖。进攻李贲的各路军队都害怕他的战船,便停在了典澈湖口,不敢进⼊湖內。陈霸先对将领们说:“我军出征时间已经很长了,将士们疲惫不堪,况且我孤军无援,进⼊敌人的心脏地区,如果第一战打不胜的话,怎能指望活着回来!现在我们应该趁着他多次失利,人心没有稳定,而夷、獠都是些乌合之众,很容易被摧毁消灭,正应当共同出生⼊死,竭尽全力打败李贲。如果无缘无故地停留在湖口,机会就要失去了!”将领们听完陈霸先的话,都默默无语,没有响应。这天夜里,江⽔暴涨了七丈⾼,流到了典澈湖中。陈霸先率领他的军队顺流先进⼊湖中,众多人马在鼓声中一起呐喊冲杀。李贲的军队被打得惨败,逃进了屈獠洞里。

  [14]冬,十月,乙亥,以前东扬州刺史岳王为雍州刺史。上舍兄弟而立太子纲,內尝愧之,宠亚诸子。以会稽人物殷⾩,故用兄弟迭为东扬州以慰其心。兄弟亦內怀不平。以上衰老,朝多秕政,遂蓄聚货财,折节下士,招募勇敢,左右至数千人。以襄形胜之地,梁业所基,遇可以图大功。乃克己为政,抚循士民,数施恩惠,延纳规谏,所部称治。

  [14]冬季,十月,己亥(初六),梁朝任命前东扬州刺史岳王萧为雍州刺史。梁武帝没有选择萧他们几个兄弟,而立太子萧纲作为接班人,他在內心里觉得愧对萧,他对萧的宠爱仅次于对他的其他几个儿子。由于会稽这一地区人口稠密,物产丰富,所以梁武帝让萧他们几个兄弟轮流担任东州刺史,用此来安抚他们。萧几兄弟在心里也感到忿忿不平。萧认为,皇帝人已经衰老,朝廷的政治中有许多⽑病,于是,他便开始储备物资和财产,屈己下人,礼贤下士,在天下招募勇敢善战的人,他⾝边的人已达到几千人。因为襄的地理优势很大,它是梁朝大业的基,梁武帝就是从襄起兵才夺取天下的,所以如果遇到天下大,就可以在此图谋大业。于是,萧便严格要求自己,‮慰抚‬、顺应百姓与‮员官‬们的心理,多次对他们实施恩惠,广泛听取大家的规劝和意见,他所管辖的地区被治理得井井有条。

  [15]东魏丞相攻⽟壁,昼夜不息,魏韦孝宽随机拒之。城中无⽔,汲于汾,使移汾,一夕而毕。于城南起土山,乘之以⼊。城上先有二楼,孝宽缚木接之,令常⾼于土山以御之。使告之曰:“虽尔缚楼至天,我当穿地取尔。”乃凿地为十道,又用术士李业兴《孤虚法》,聚攻其北,北,天险也。孝宽掘长堑,邀其地道,选战士屯堑上;每穿至堑,战士辄禽杀之。又于堑外积柴贮火,敌有在地道內者,塞柴投火,以⽪排吹之,一鼓皆焦烂。敌以攻车撞城,车之所及,莫不摧毁,无能御者。孝宽布为幔,随其所向张之,布既悬空,车不能坏。敌又缚松、⿇于竿,灌油加火以烧布,并焚楼。孝宽作长钩,利其刃,火竿将至,以钩遥割之,松、⿇俱落。敌又于城四面穿地为二十道,其中施梁柱,纵火烧之,柱折,城崩。孝宽于崩处竖木栅以捍之,敌不得⼊。城外尽攻击之术,而城中守御有馀。孝宽又夺据其土山。无如之何,乃使仓曹参军祖说之曰:“君独守孤城而西方无救,恐终不能全,何不降也?”孝宽报曰:“我城池严固,兵食有馀。攻者自劳,守者常逸,岂有旬朔之间已须救援!适忧尔众有不返之危。孝宽关西男子,必不为降将军也!”复谓城中人曰:“韦城主受彼荣禄,或复可尔;自外军民,何事相随⼊汤火中!”乃募格于城中云:“能斩城主降者,拜太尉,封开国郡公,赏帛万匹。”孝宽手题书背,返城外云:“能斩⾼者准此。”莹之子也。东魏苦攻凡五十⽇,士卒战及病死者共七万人,共为一冢。智力皆困,因而发疾。有星坠营中,士卒惊惧。十一月,庚子,解围去。

  [15]东魏丞相⾼的军队⽇夜不停地进攻⽟壁,西魏的韦孝宽随机应变崐地抵抗东魏的进攻。⽟壁城中没有⽔源,城中的人要从汾河汲⽔,⾼于是派人在汾河上游把⽔决开,使汾河⽔远离⽟壁城,他们在一个晚上便完成了这一移汾工程。⾼在⽟壁城的南面堆起了一座土山,想利用这座土山攻进城里。⽟壁城上原来就有两座城楼,韦孝宽让人把木头绑在楼上接⾼,让它的⾼度常常⾼于东魏堆的土山,以抵御东魏的进攻。⾼见到这种情况,便派人告诉韦孝宽说:“即使你把木头绑在楼上,使楼⾼到天上,我还会凿地洞攻克你。”于是,⾼便派人掘地,挖了十条地道,又采用术士李业兴的“孤虚法”调集人马,一齐进攻⽟壁城北面。城的北面,是山⾼⾕深的非常险要的地方。韦孝宽叫人挖了一条长长的大沟,以此长沟来阻截⾼挖的地道。他挑选了精兵良将驻守在大沟上面,每当有敌人穿过地道来到大沟里,战士们便都能把他们抓住或杀掉。韦孝宽又叫人在沟的外面堆积了许多木柴,贮备了一些火种,一旦地道里有敌人,便把柴草塞⼊地道,把火种投掷进去,并用⽪排吹火。一经鼓风吹火,地道里的敌人全部被烧得焦头烂额。敌人又用一种坚固的攻城战车‮击撞‬城墙。战车所到之处,没有不被摧毁撞坏的,西魏没有一种武器可以抵挡它。韦孝宽便把布匹制成一条很大的幔帐,顺着攻车撞城的方向张开它,因为布是悬在空中的,攻车无法撞坏它。敌军又把松枝和⿇⼲之类的易燃物品绑在车前的一长竿上,又在其中灌油,点起火,用来烧毁韦孝宽的幔帐,并且还想烧毁城楼。韦孝宽便让人制造了一种很长的钩,并把它的刀刃磨得很锋利,等火竿快要到时,用长钩远远地切断它,附着在火竿上的松枝和⿇⼲便都纷纷坠落。敌人又在⽟壁城墙下四面八方挖了二十条地道,并在地道中用木柱支撑地上的城墙,然后放火烧掉这些木柱。于是城墙坍塌了。韦孝宽在城墙坍塌的地方坚起一些木栅栏来保卫⽟壁城,敌人无法攻进城去。在城外,东魏攻打⽟壁城的方法已经用尽,而在城內,韦孝宽抵御敌人的办法还绰绰有余。他又从⾼手里夺占了那座堆起的土山。⾼不知道怎么办好,就派仓曹参军祖劝说韦孝宽:“您独自一个人守卫这座孤城,西面又没有救兵,恐怕最终也不能保全它。为什么不投降呢?”韦孝宽回答他说:“我的城池坚固无比,士兵和粮食都富富有余,进攻的人是⽩⽩辛苦,而守城的人却以逸待劳,哪有一个月之內就已需别人援助的。我倒是担心你们这么多人有回不去的危险。我韦孝宽是个关西男子汉,一定不会做投降的将军的!”祖又对城里的人说:“韦孝宽享受着西魏的荣华富贵和功名利禄,倒还可以这样做,但其余的士兵和百姓,为什么还要跟他一起赴汤蹈火呢?”于是,便向城里去赏悬捉拿韦孝宽所定的报酬数额,上面写道:“凡是能斩杀韦孝宽而投降的人,就拜他为太尉,并且加封他为开国郡公,赏赐万匹绢帛。”韦孝宽便在它的背面提笔写字回城外,上写:“能杀掉⾼的人,也能得到同样奖赏。”祖是祖莹的儿子。东魏的军队对⽟壁城苦苦攻打了五十天,战死以及病死的士兵总共达到七万人,全都埋在一个大坟墓里。⾼的智谋用尽了,也未攻下⽟壁城,又气又急,因此得了疾病。这时,有颗流星坠落在⾼的军营中,东魏的士兵们都很惊怕。十一月,庚子(初一),东魏军队解除了围攻,离开了这里。

  先是,别使侯景将兵趣齐子岭,魏建州刺史杨镇车厢,恐其寇邵郡,帅骑御之。景闻至,斫木断路六十馀里,犹惊而不安,遂还河

  原先,⾼曾另外派遣侯景率领军队进兵齐子岭。西魏建州刺史扬正在镇守车厢这个地方。他听到东魏向齐子岭进军的消息之后,害怕东魏‮犯侵‬邵郡,就率领骑兵前去抵御东魏军队。侯景听说杨来到,就让人砍了许多树木堆在路上,阻断了六十多里道路,仍惴惴不安,于是便回到了河

  庚戌,使段韶从太原公洋镇邺。辛亥,征世子澄会晋

  庚戌(十一⽇),东魏丞相⾼派遣段韶跟从太原公⾼洋镇守邺城。辛亥(十二⽇),⾼召长子⾼澄到晋相会。

  魏以韦孝宽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爵建忠公。时人以王思政为知人。

  西魏任命韦孝宽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并晋升爵位为建忠公。当时人们都认为王思政很能识人。

  十一月,己卯,以无功,表解都督中外诸军,东魏主许之。

  十一月,己卯(疑误),⾼认为此次出征没有取得战绩,就上书要求解除都督中外诸军的职务,东魏孝静帝同意了他的请求。

  之自⽟壁归也,军中讹言韦孝宽以定功弩杀丞相;魏人闻之,因下令崐曰:“劲弩一发,凶⾝自陨。”闻之,勉坐见诸贵,使斛律金作《敕勒歌》,自和之,哀感流涕。

  ⾼从⽟壁回到东魏之后,他的军中传言说韦孝宽用定功弩杀了丞相⾼。西魏的人听到这一传言后,便颁布命令说:“強劲的弩一,元凶自己就死了。”⾼听到了这些话,勉強坐起来召见权贵们,他让斛律金作了一首《敕勒歌》,⾼自己也跟着乐曲和唱,悲哀之感油然而生,不噤痛哭流涕。

  [16]魏大行台度支尚书、司农卿苏绰,忠俭,常以丧未平为己任,纪纲庶政;丞相泰推心任之,人莫能间。或出游,常预署空纸以授绰;有须处分,随事施行,及还,启知而已。绰常谓“为国之道,当爱人如慈⽗,训人如严师。”每与公卿论议,自昼达夜,事无巨细,若指诸掌,积劳成疾而卒。泰深痛惜之,谓公卿曰:“苏尚书平生兼让,吾全其素志,恐悠悠之徒有所未达;如厚加赠谥,又乖宿昔相知之心;何为而可?”尚书令史⿇瑶越次进曰:“俭约,所以彰其美也。”泰从之。归葬武功,载以布车一乘,泰与群公步送出同州郭外。泰于车后酹酒言曰:“尚书平生为事,子、兄弟所不知者,吾皆知之。唯尔知吾心,吾知尔志,方与共定天下,遽舍吾去,奈何!”因举声恸哭,不觉卮落于手。

  [16]西魏大行台度支尚书、司农卿苏绰,秉忠厚俭朴。他常常把消除‮民人‬的死丧祸当做是自己的责任,每天处理许多‮家国‬大事。丞相宇文泰对他推心置腹,非常信任,没有人能离间他们的关系。有时宇文泰外出,常常预先把一些签上名的空⽩纸给苏绰。如果有必须要安排的事,可以据情况加以处理,等宇文泰回来之后,苏绰告知宇文泰就行了。苏绰常常说:“治国之道,应该象慈⽗爱护孩子一样爱护百姓,要象严师训导‮生学‬一样训导百姓。”他经常与王公大臣们商议‮家国‬政务,从⽩天谈到夜晚,无论国事是大是小,他都了如指掌。最后积劳成疾而死。宇文泰对他的死深感悲痛和惋惜。他对王公大臣们说:“苏尚书一生廉洁谦让。我想按照他平素的志向‮理办‬他的后事,只怕众多吏民不理解我的用意。如果对他厚加追赠,又违背了我们以往的相知之心。该怎么办才好呢?”尚书令史⿇瑶越次序先进言说:“节俭‮理办‬他的后事,便是表彰苏尚书美德的最好办法。”宇文泰采纳了⿇瑶的意见。用一辆⽩⾊丧车载着苏绰的遗体,送回老家武功安葬,宇文泰和大臣们步行护送灵车走出同州城外。宇文泰在灵车后面把酒洒向大地,他悲恸地说:“尚书一生做的事,你的儿、兄弟不知道的,我都知道。这世上只有你最了解我的心意,也只有我了解你的志向,我正要与你一同平定天下,你却这么快就离开我而去,这如何是好!”于是便放声痛哭起来,不知不觉中,酒杯从手上滑落到地上。

  [17]东魏司徒、河南大将军、大行台侯景,右⾜偏短,弓马非其长,而多谋算。诸将⾼敖曹、彭乐等皆勇冠一时,景常轻之,曰:“此属皆如豕突,势何所至!”景尝言于丞相:“愿得兵三万,横行天下,要须济江缚取萧衍老公,以为太平寺主。”使将兵十万,专制河南,杖任若己之半体。

  [17]东魏司徒、河南大将军、大行台侯景,右脚比左脚短,所以,骑马箭对他来说并不擅长,但是他⾜智多谋。⾼敖曹、彭乐等将领都是当时最勇猛的,侯景常常很轻视他们,对人说:“这些人就象受惊的猪一样横冲直撞,流窜侵扰,能撞到哪里去呢!”侯景曾对丞相⾼说:“我愿意率领三万人马,横扫天下,应当渡过长江把萧衍那老头子绑来,让他做太平寺的寺主。”⾼派他带领十万兵马,全权管理⻩河以南地区,对他的依靠、任用,就好象他是自己的半个⾝体一样。

  景素轻⾼澄,尝谓司马子如曰:“⾼王在,吾不敢有异;王没,吾不能与鲜卑小儿共事!”子如掩其口。及疾笃,澄诈为书以召景。先是,景与约曰:“今握兵在远,人易为诈,所赐书皆请加微点。”从之。景得书无点,辞不至;又闻疾笃,用其行台郞颍川王伟计,遂拥兵自固。

  侯景一贯轻视⾼澄,他曾对司马子如说:“⾼王在世的时候,我不敢存有异心。如果⾼王去世了,我不能与那个鲜卑小子共事!”司马子如赶快捂住了侯景的嘴。到了⾼已病⼊膏肓的时候,⾼澄便假借⾼的名义写了一封书信召侯景前来。以前,侯景曾与⾼有过约定,他对⾼说:“现在我在远处掌握着军队,人们很容易从中搞鬼。以后凡是您赐给我的书信都请您加一个小黑点。”⾼同意了侯景的要求。现在,侯景拿到了⾼的书信后,信上却没有黑点,便推托没有去。后来他又听说⾼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就采纳了他的行崐台郞颍川人王伟的计谋,聚集军队,巩固自己的势力。

  谓澄曰:“我虽病,汝面更有馀忧,何也?”澄未及对,曰:“岂非忧侯景叛琊?”对曰:“然。”曰:“景专制河南,十四年矣,常有飞扬跋扈之志,顾我能畜养,非汝所能驾御也。今四方未定,勿遽发哀。库狄⼲鲜卑老公,斛律金敕勒老公,并遒直,终不负汝。可朱浑道元、刘丰生,远来投我,必无异心。潘相乐本作道人,心和厚,汝兄弟当得其力。韩轨少戆,宜宽借之。彭乐心腹难得,宜防护之。堪敌侯景者,唯有慕容绍宗,我故不贵之,留以遗汝。”又曰:“段孝先忠亮仁厚,智勇兼备,亲戚之中,唯有此子,军旅大事,宜共筹之。”又曰:“邙山之战,吾不用陈元康之言,留患遗汝,死不瞑目。”相乐,广宁人也。

  ⾼问⾼澄:“虽然是我病了,可你的脸上却有另外的忧虑,这是为什么?”没等到⾼澄回答,⾼又说:“莫不是担心侯景要反叛?”⾼澄回答说:“是的。”⾼又说:“侯景专制河南已有十四年了,他一直飞扬跋扈,有夺取天下的志向。只有我能驾御他,你很难驾御他。现在,天下还没有‮定安‬,如果我死了,你不要马上发丧。库狄⼲这位鲜卑老人,斛律金这位敕勒老人,他们俩都是格耿直、強劲有力的人,终不会对你负心的。可朱浑道元、刘丰生他们俩远道前来投奔我,也一定没有背离我们的心意。潘相乐原来是个道人,心地和善厚道,你们兄弟几个人会得到他的帮助的。韩轨有点耿直愚鲁,你们应宽容待他。彭乐的內心很难推测,应该提防他。所有人中,能够与侯景对抗的,只有慕容绍宗一人。我故意不让他得到富贵,就是要把他留下给你。”⾼接着又说:“段孝先这个人忠实、正直、坦⽩、仁慈、厚道,既有勇又有谋,在所有內外亲属中,只有这个人,军机大事要和他一起商量。”⾼又说道:“邙山战役时,我没有采纳陈元康的忠告,给你留下了隐患,我死不瞑目。”潘相乐是广宁人。  wWW.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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