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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资治通鉴 作者:司马光 | 书号:10116 时间:2017/3/25 字数:35759 |
上一章 汉纪五十八 下一章 ( → ) | |
起屠维⾚奋若,尽昭大荒落,凡五年。 孝献皇帝辛 ◎ 建安十四年己丑,公元二零九年 舂,三月,曹军至谯。 孙权围合肥,久不下。权率轻骑⾝往突敌,长史张纮谏曰:“夫兵者凶器,战者危事也。今麾下恃盛壮之气,忽強暴之虏,三军之众,莫不寒心。虽斩将搴旗,威震敌场,此乃偏将之任,非主将之宜也。愿抑贲、育之勇,怀霸王之计。”权乃止。曹遣将军张喜将兵解围,久而未至。扬州别驾楚国蒋济密⽩刺史,伪得喜书,云步骑四万已到雩娄,遣主簿喜。三部使赍书语城中守将,一部得⼊城,二部为权兵所得。权信之,遽烧围走。 秋,七月,曹引⽔军自涡⼊淮,出肥⽔,军合肥,开芍陂屯田。 冬,十月,荆州地震。 十二月,军还谯。 庐江人陈兰、梅成据灊、六叛,遣寇将军张辽讨斩之;因使辽与乐进、李典等将七千馀人屯合肥。 周瑜攻曹仁岁馀,所杀伤甚众,仁委城走。权以瑜领南郡太守,屯据江陵;程普领江夏太守,治沙羡;吕范领彭泽太守;吕蒙领寻令。刘备表权行车骑将军,领徐州牧。会刘琦卒,权以备领荆州牧,周瑜分南岸地以给备。备立营于油口,改名安公。权以妹备。妹才捷刚猛,有诸兄风,侍婢百馀人,皆执刀侍立,备每⼊,心常凛凛。 曹密遣九江蒋幹往说周瑜。幹以才辨独步于江、淮之间,乃布⾐葛巾,自托私行诣瑜。瑜出之,立谓幹曰:“子翼良苦,远涉江湖,为曹氏作说客琊?”因延幹,与周观营中,行视仓库、军资、器仗讫,还饮宴,示之侍者服饰珍玩之物。因谓幹曰:“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內结骨⾁之恩,言行计从,祸福共之,假使苏、张共生,能移其意乎?”幹但笑,终无所言。还⽩,称瑜雅量⾼致,非言辞所能间也。 丞相掾和洽言于曹曰:“天下之人,材德各殊,不可一节取也。俭素过中,自以处⾝则可,以此格物,所失或多。今朝廷之议,吏有著新⾐、乘好车者,谓之不清;形容不饰、⾐裘敝坏者,谓之廉洁。至令士大夫故污辱其⾐,蔵其舆服;朝府大吏,或自挈壶飧以⼊官寺。夫立教观俗,贵处中庸,为可继也。今崇一概难堪之行以检殊涂,勉而为之,必有疲瘁。古之大教,务在通人情而已。凡诡之行,则容隐伪矣。”善之。 ◎ 建安十五年庚寅,公元二一零年 舂,下令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二月,乙巳朔,⽇有食之。 冬,曹作铜爵台于鄴。 十二月,己亥,下令曰:“孤始举孝廉,自以本非岩⽳知名之士,恐为世人之所凡愚,好作政教以立名誉,故在济南,除残去秽,平心选举。以是为強豪所忿,恐致家祸,故以病还乡里。时年纪尚少,乃于谯东五十里筑精舍,秋夏读书,冬舂猎,为二十年规,待天下清乃出仕耳。然不能得如意,征为典军校尉,意遂更为家国讨贼立功,使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而遭值董卓之难,兴举义兵。后领兗州,破降⻩巾三十万众;又讨击袁术,使穷沮而死;摧破袁绍,枭其二子;复定刘表,遂平天下。⾝为宰相,人臣之贵已极,意望已过矣。设使家国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或者人见孤強盛,又不信天命,恐妄相忖度,言有不逊之志,每用耿耿,故为诸君陈道此言,皆肝鬲之要也。然孤便尔委捐所典兵众以还执事,归就武平侯国,实不可也。何者?诚恐己离兵为人所祸,既为子孙计,又己败则家国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也!然兼封四县,食户三万,何德堪之!江湖未静,不可让位;至于邑土,可得而辞。今上还夏、柘、苦三县,户二万,但食武平万户,且以分损谤议,少减孤之责也!” 刘表故吏士多归刘备,备以周瑜所给地少,不⾜以容其众,乃自诣京见孙权,求都督荆州。瑜上疏于权曰:“刘备以枭雄之姿,而有关羽、张飞熊虎之将,必非久屈为人用者。愚谓大计宜徙备置吴,盛为筑宮室,多其美女玩好,以娱其耳目;分此二人各置一方,使如瑜者得挟与攻战,大事可定也。今猥割土地以资业之,聚此三人俱在疆场,恐蛟龙得雨云,终非池中物也。”吕范亦劝留之。权以曹在北,方当广揽英雄,不从。备还安公,久乃闻之,叹曰:“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时孔明谏孤莫行,其意亦虑此也。孤方危急,不得不往,此诚险涂,殆不免周瑜之手!” 周瑜诣京见权曰:“今曹新政,忧在腹心,未能与将军连兵相事也。乞与奋威俱进,取蜀而并张鲁,因留奋威固守其地,与马超结援,瑜还与将军据襄以蹙,北方可图也。”权许之。奋威者,孙坚弟子奋威将军、丹杨太守瑜也。周瑜还江陵为行装,于道病困,与权笺曰:“修短命矣,诚不⾜惜;但恨微志未展,不复奉教命耳。方今曹在北,疆场未静;刘备寄寓,有似养虎。天下之事,未知终始,此朝士旰食之秋,至尊垂虑之⽇也。鲁肃忠烈,临事不苟,可以代瑜。傥所言可采,瑜死不朽矣!”卒于巴丘。权闻之哀恸,曰:“公瑾有王佐之资,今忽短命,孤何赖哉!”自其丧于芜湖。瑜有一女、二男,权为长子登娶其女;以其男循为骑都尉,以女;胤为兴业都尉,以宗女。初,瑜见友于孙策,太夫人又使权以兄奉之。是时权位为将军,诸将、宾客为礼尚简,而瑜独先尽敬,便执臣节。程普颇以年长,数陵侮瑜,瑜折节下之,终不与校。普后自敬服而亲重之,乃告人曰:“与周公瑾,若饮醇醪,不觉自醉。” 权以鲁肃为奋武校尉,代瑜领兵,令程普领南郡太守。鲁肃劝权以荆州借刘备,与共拒曹,权从之。乃分豫章为番郡,分长沙为汉昌郡;复以程普领江夏太守,鲁肃为汉昌太守,屯陆口。 初,权谓吕蒙曰:“卿今当涂掌事,不可不学。”蒙辞以军中多务。权曰:“孤岂卿治经为博士琊!但当涉猎,见往事耳。卿言多务,孰若孤!孤常读书,自以为大有所益。”蒙乃始就学。及鲁肃过寻,与蒙论议,大惊曰:“卿今者才略,非复吴下阿蒙!”蒙曰:“士别三⽇,即更刮目相待,大兄何见事之晚乎!”肃遂拜蒙⺟,结友而别。刘备以从事庞统守耒令,在县不治,免官。鲁肃遗备书曰:“庞士元非百里才也。使处治中、别驾之任,始当展其骥⾜耳!”诸葛亮亦言之。备见统,与善谭,大器之,遂用统为治中,亲待亚于诸葛亮,与亮并为军师中郞将。 初,苍梧士燮为趾太守。州刺史硃符为夷贼所杀,州郡扰,燮表其弟壹领合浦太守,<⻩有>领九真太守,武领南海太守。燮体器宽厚,国中人士多往依之。雄长一州,偏在万里,威尊无上,出⼊仪卫甚盛,震服百蛮。朝廷遣南张津为州刺史。津好鬼神事,常著绛帕头,鼓琴、烧香,读道书,云可以助化,为其将区景所杀。刘表遣零陵赖恭代津为刺史。是时苍梧太守史璜死,表又遣吴巨代之。朝廷赐燮玺书,以燮为绥南中郞将,董督七郡,领趾太守如故。后巨与恭相失,巨举兵逐恭,恭走还零陵。孙权以番太守临淮步骘为州刺史,士燮率兄弟奉承节度。吴巨外附內违,骘而斩之,威声大震。权加燮左将军,燮遣子⼊质。由是岭南始服属于权。 ◎ 建安十六年辛卯,公元二一一年 舂,正月,以曹世子丕为五官中郞将,置官属,为丞相副。 三月,遣司隶校尉钟繇讨张鲁,使征西护军夏侯渊等将兵出河东,与繇会。仓曹属⾼柔谏曰:“大兵西出,韩遂、马超疑为袭己,必相扇动。宜先招集三辅,三辅苟平,汉中可传檄而定也。”不从。关中诸将果疑之,马超、韩遂、侯选、程银、杨秋、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等十部皆反,其众十万,屯据潼关;遗安西将军曹仁督诸将拒之,敕令坚壁勿与战。命五官将丕留守鄴,以奋武将军程昱参丕军事,门下督广陵徐宣为左护军,留统诸军,乐安国渊为居府长史,统留事。 秋,七月,自将击超等。议者多言:“关西兵习长矛,非精选前锋,不可当也。”曰:“战在我,非在贼也。贼虽习长矛,将使不得以刺,诸君但观之。” 八月,至潼关,与超等夹关而军。急持之,而潜遣徐晃、硃灵以步骑四千人渡浦阪津,据河西为营。闰月,自潼关北渡河。兵众先渡,独与虎士百馀人留南岸断后。马超将步骑万馀人攻之,矢下如雨,犹据胡不动。许褚扶上船,船工中流矢死,褚左手举马鞍以蔽,右手刺船。校尉丁斐,放牛马以饵贼,贼取牛马,乃得渡。遂自蒲阪渡西河,循河为道甬而南。超等退拒渭口,乃多设疑兵,潜以舟载兵⼊渭,为浮桥,夜,分兵结营于渭南。超等夜攻营,伏兵击破之。超等屯渭南,遣信求割河以西请和,不许。九月,进军,悉渡渭。超等数挑战,又不许;固请割地,求送任子。贾诩以为可伪许之。复问计策,诩曰:“离之而已。”曰:“解!”韩遂请与相见,与遂有旧,于是马语移时,不及军事,但说京都旧故,拊手笑。时秦、胡观者,前后重沓,笑谓之曰:“尔观曹公琊!亦犹人也,非有四目两口,但多智耳!”既罢,超等问遂:“公何言!”遂曰:“无所言也。”超等疑之。他⽇,又与遂书,多所点窜,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乃与克⽇会战,先以轻兵挑之,战良久,乃纵虎骑夹击,大破之,斩成宜、李堪等。遂、超奔凉州,杨秋奔定安。 诸将问曰:“初,贼守潼关,渭北道缺,不从河东击冯翊而反守潼关,引⽇而后北渡,何也?”曰:“贼守潼关,若吾⼊河东,贼必引守诸津,则西河未可渡,吾故盛兵向潼关;贼悉众南守,西河之备虚,故二将得擅取西河;然后引军北渡。贼不能与吾争西河者,以二将之军也。连车树栅,为道甬而南,既为不可胜,且以示弱。渡渭为坚垒,虏至不出,所以骄之也;故贼不为营垒而求割地。吾顺言许之,所以从其意,使自安而不为备,因畜士卒之力,一旦击之,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兵之变化,固非一道也。” 始,关中诸将每一部到,辄有喜⾊。诸将问其故,曰:“关中长远,若贼各依险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今皆来集,其众虽多,莫相归服,军无适主,一举可灭,为功差易,吾是以喜。” 冬,十月,自长安北征杨秋,围定安。秋降,复其爵位,使留抚其民。 十二月,自定安还,留夏侯渊屯长安。以议郞张既为京兆尹。既招怀流民,兴复县邑,百姓怀之。遂、超之叛也,弘农、冯翊县邑多应之,河东民独无异心。与超等夹渭为军,军食一仰河东。及超等破,馀畜尚二十馀万斛,乃增河东太守杜畿秩中二千石。 扶风法正为刘璋军议校尉,璋不能用,又为其州里俱侨客者所鄙,正邑邑不得志。益州别驾张松与正善,自负其才,忖璋不⾜与有为,常窃叹息。松劝璋结刘备,璋曰:“谁可使者?”松乃举正。璋使正往,正辞谢,佯为不得已而行。还,为松说备有雄略,密谋奉戴以为州主。会曹遣钟繇向汉中,璋闻之,內怀恐惧。松因说璋曰:“曹公兵无敌于天下,若因张鲁之资以取蜀土,谁能御之!刘豫州,使君之宗室而曹公之深仇也,善用兵。若使之讨鲁,鲁必破矣。鲁破,则益州強,曹公虽来,无能为也。今州中诸将庞羲、李异等,皆恃功骄豪,有外意。不得豫州,则敌攻其外,民攻其內,必败之道也。”璋然之,遣法正将四千人备。主簿巴西⻩权谏曰:“刘左将军有骁名,今请到,以部曲遇之,则不満其心;以宾客礼待,则一国不容二君,若客有泰山之安,则主有累卵之危。不若闭境以待时清。”璋不听,出权为广汉长。从事广汉王累,自倒县于州门以谏,璋一无所讷。 法正至荆州,献策于刘备曰:“以明将军之英才,乘刘牧之之懦弱;张松,州之股肱,响应于內;以取益州,犹反掌也。”备疑未决。庞统言于备曰:“荆州荒残,人物殚尽,东有孙车骑,北有曹,难以得志。今益州户口百万,土沃财富,诚得以为资,大业可成也!”备曰:“今指与吾为⽔火者,曹也。以急,吾以宽;以暴,吾以仁;以谲,吾以忠。每与反,事乃可成耳。今以小利而失信义于天下,奈何?”统曰:“离之时,固非一道所能定也。且兼弱攻昧,逆取顺守,古人所贵。若事定之后,封以大国,何负于信!今⽇不取,终为人利耳。”备以为然。乃留诸葛亮、关羽等守荆州,以赵云领留营司马,备将步卒数万人⼊益州。孙权闻备西上,遣舟船妹,而夫人将备子禅还吴,张飞、赵云勒兵截江,乃得禅还。 刘璋敕在所供奉备,备⼊境如归,前后赠遗以巨亿计。备至巴郡,巴郡太守严颜拊心叹曰:“此所谓‘独坐穷山,放虎自卫’者也。”备自江州北由垫江⽔诣涪。璋率步骑三万馀人,车乘帐幔,精光耀⽇,往会之。张松令法正⽩备,便于会袭璋。备曰:“此事不可仓猝!”庞统曰:“今因会执之,则将军无用兵之劳而坐定一州也。”备曰:“初⼊他国,恩信未著,此不可也。”璋推备行大司马,领司隶校尉;备亦推璋行镇西大将军,领益州牧。所将将士,更相之适,饮百馀⽇。璋增备兵,厚加资给,使击张鲁,又令督⽩⽔军。备并军三万馀人,车甲、器械、资货甚盛。璋还成教,备北到葭萌,未即讨鲁,厚树恩德以收众心。 ◎ 建安十七年壬辰,公元二一二年 舂,正月,曹还鄴。诏赞拜不名,⼊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 之西征也,河间民田银、苏伯反,扇动幽、冀。五官将丕自讨之,功曹常林曰:“北方吏民,乐安厌,服化已久,守善者多;银、伯⽝羊相聚,不能为害。方今大军在远,外有強敌,将军为天下之镇,轻运远举,虽克不武。”乃遣将军贾信讨之,应时克灭。馀贼千馀人请降,议者皆曰:“公有旧法,围而后降者不赦。”程昱曰:“此乃扰攘之际,权时之宜。今天下略定,不可诛之;纵诛之,宜先启闻。”议者皆曰:“军事有专无请。”昱曰:“凡专命者,谓有临时之急耳。今此贼制在贾信之手,故老臣不愿将军行之也。”丕曰:“善。”即⽩,果不诛。既而闻昱之谋,甚悦,曰:“君非徒明于军计,又善处人⽗子之间。”故事:破贼文书,以一为十。国渊上首级,皆如其实数,问其故,渊曰:“夫征讨外寇,多其斩获之数者,以大武功,耸民听也。河间在封域之內,银等叛逆,虽克捷有功,渊窃聇之。”大悦。 夏,五月,癸未,诛卫尉马腾,夷三族。 六月,庚寅晦,⽇有食之。秋,七月,螟。 马超等馀众顿蓝田,夏侯渊击平之。 鄜贼梁兴寇略冯翊,诸县恐惧,皆寄治郡下,议者以为当移就险阻。左冯翊郑浑曰:“兴等破散,蔵窜山⾕,虽有随者,率胁从耳。今当广开降路,宣喻威信。而险保自守,此示弱也。”乃聚吏民,治城郭,为守备,募民逐贼,得其财物妇女,十以七赏。民大悦,皆愿捕贼;贼之失子者皆还,求降,浑责其得他妇女,然后还之。于是转相寇盗,与离散。又遣吏民有恩信者分布山⾕告谕之,出者相继。乃使诸县长吏各还本治,以安集之。兴等惧,将馀从聚鄜城。使夏侯渊助浑讨之,遂斩兴,馀悉平。浑,泰之弟也。 九月,庚戌,立皇子熙为济王,懿为山王。邈为济北王,敦为东海王。 初,张纮以秣陵山川形胜,劝孙权以为治所;及刘备东过秣陵,亦劝权居之。权于是作石头城,徙治秣陵,改末陵为建业。 吕蒙闻曹东兵,说孙权夹濡须⽔口立坞。诸将皆曰:“上岸击贼,洗⾜⼊船,何用坞为!”蒙曰:“兵有利钝,战无百胜,如有邂逅,敌步骑蹙人,不暇及⽔,其得⼊船乎?”权曰:“善!”遂作濡须坞。 冬,十月,曹东击孙权。董昭言于曹曰:“自古以来,人臣匡世,未有今⽇之功;有今⽇之功,未有久处人臣之势者也。今明公聇有惭德,乐保名节。然处大臣之势,使人以大事疑己,诚不可不重虑也。”乃与列侯诸将议,以丞相宜进爵国公,九锡备物,以彰殊勋。荀彧以为:“曹公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由是不悦。及击孙权,表请彧劳军于谯,因辄留彧,以侍中、光禄大夫、持节、参丞相军事。军向濡须,彧以疾留寿舂,饮药而卒。彧行义修整而有智谋,好推贤进士,故时人皆惜之。 臣光曰:孔子之言仁也重矣,自子路、冉求、公西⾚门人之⾼第,令尹子文、陈文子诸侯之贤大夫,皆不⾜以当之,而独称管仲之仁,岂非以其辅佐齐桓,大济生民乎!齐桓之行若狗彘,管仲不羞而相之,其志盖以非桓公则生民不可得而济也,汉末大,群生涂炭,自非⾼世之才不能济也。然则荀彧舍魏武将谁事哉!齐桓之时,周室虽衰,未若建安之初也。建安之初,四海覆,尺土一民,皆非汉有。荀彧佐魏武而兴之,举贤用能,训卒厉兵,决机发策,征伐四克,遂能以弱为強,化为治,十分天下而有其八,其功岂在管仲之后乎!管仲不死子纠而荀彧死汉室,其仁复居管仲之先矣!而杜牧乃以为“彧之劝魏武取兗州则比之⾼、光,官渡不令还许则比之楚、汉,及事就功毕,乃邀名于汉代,譬之教盗⽳墙发匮而不与同挈,得不为盗乎?”臣以为孔子称“文胜质则史”凡为史者记人之言,必有以文之。然则比魏武于⾼、光、楚、汉者,史氏之文也,岂皆彧口所言琊!用是贬彧,非其罪矣。且使魏武为帝,则彧为佐命元功,与萧何同赏矣;彧不利此而利于杀⾝以邀名,岂人情乎! 十二月,有星孛于五诸侯。 刘备在葭萌,庞统言于备曰:“今选精兵,昼夜兼道,径袭成都,刘璋既不武,又素无豫备,大军卒至,一举便定,此上计也。杨怀、⾼沛,璋之名将,各杖強兵,据守关头,闻数有笺谏璋,使发遣将军还荆州。将军遣与相闻,说荆州有急,还救之,并使装束,外作归形,此二子既服将军英名,又喜将军之去,计必乘轻骑来见将军,因此执之,进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计也。退还⽩帝,连引荆州,徐还图之,此下计也。若沉昑下去,将致大困,不可久矣。”备然其中计。及曹攻孙权,权呼备自救。备贻璋书曰:“孙氏与孤本为脣齿,而关羽兵弱,今不往救,则曹必取荆州,转侵州界,其忧甚于张鲁。鲁自守之贼,不⾜虑也。”因求益万兵及资粮,璋但许兵四千,其馀皆给半。备因怒其众曰:“吾为益州征強敌,师徒勤瘁,而积财吝赏,何以使士大夫死战乎!”张松书与备及法正曰:“今大事垂立,如何释此去乎!”松兄广汉太宗肃,恐祸及己,因发其谋。于是璋收斩松,敕关戍诸将文书皆勿复得与备关通。备大怒,召璋⽩⽔军督杨怀、⾼沛,责以无礼,斩之;勒兵径至关头,并其兵,进据涪城。 ◎ 建安十八年癸巳,公元二一三年 舂,正月,曹进军濡须口,号步骑四十万,攻破孙权江西营,获其都督公孙。权率众七万御之,相守月馀。见其舟船器仗军伍整肃,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如刘景升儿子,豚⽝耳!”权为笺与,说:“舂⽔方生,公宜速去。”别纸言:“⾜下不死,孤不得安。”语诸将曰:“孙权不欺孤。”乃彻军还。 庚寅,诏并十四州,复为九州。 夏,四月,曹至鄴。 初,曹在谯,恐滨江郡县为孙权所略,徙令近內,以问扬州别驾蒋济,曰:“昔孤与袁本初对军官渡,徙燕、⽩马民,民不得走,贼亦不敢钞。今徙淮南民,何如?”对曰:“是时兵弱贼強,不徙必失之。自破袁绍以来,明公威震天下,民无他志,人情怀土,实不乐徙,惧必不安。”不从。既而民转相惊,自庐江、九江、蕲舂、广陵,户十馀万皆东流江,江西遂虚,合淝以南,惟有皖城。济后奉使诣鄴,见,大笑曰:“本但使避贼,乃更驱尽之!”拜济丹杨太守。 五月,丙申,以冀州十郡封曹为魏公,以丞相领冀州牧如故。又加九锡: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兗冕之服,⾚舄副焉;轩县之乐,八佾之舞;硃户以居;纳陛以登;虎贲之士三百人;鈇、钺各一;彤弓一,彤矢百,A110弓十,A110矢千;秬鬯一卣,珪、瓚副焉。 大雨⽔。 益州从事广汉郑度闻刘备举兵,谓刘璋曰:“左将军悬军袭我,兵不満万,士众未附,军无辎重,野⾕是资。其计莫若尽驱巴西、梓潼民內、涪⽔以西,其仓廪野⾕,一皆烧除,⾼垒深沟,静以待之。彼至,请战勿许。久无所资,不过百⽇,必将自走,走而击之,此必禽耳。”刘备闻而恶之,以问法正。正曰:“璋终不能用,无忧也。”璋果谓其群下曰:“吾闻拒敌以安民,未闻动民以避敌也。”不用度计。璋遣其将刘璝、冷苞、张任、邓贤、吴懿等拒备,皆败,退保绵竹;懿诣军降。璋复遣护军南李严、江夏费观督绵竹诸军,严、观亦率其众降于备。备军益強,分遣诸将平下属县。刘璝、张任与璋子循退守雒城,备进军围之。任勒兵出战于雁桥,军败,任死。 秋,七月,魏始建社稷、宗庙。 魏公纳三女为贵人。 初,魏公追马超至定安,闻田银、苏伯反,引军还。参凉州军事杨⾩言于曰:“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羌、胡心;若大军还,不设备,陇上诸郡非家国之有也。”还,超果率羌、胡击陇上诸郡县,郡县皆应之,惟冀城奉州郡以固守。超尽兼陇右之众,张鲁复遣大将杨昂助之,凡万馀人,攻冀城,自正月至八月,救兵不至。刺史韦康遣别驾阎温出,告急于夏侯渊,外围数重,温夜从⽔中潜出。明⽇,超兵见其迹,遣追获之。超载温诣城下,使告城中云:“东方无救。”温向城大呼曰:“大军不过三⽇至,勉之!”城中皆泣,称万岁。超虽怒,犹以攻城久不下,徐徐更温,冀其改意。温曰:“事君有死无二,而卿乃令长者出不义之言乎!”超遂杀之。已而外救不至,韦康太守降。杨⾩号哭谏曰:“⾩等率⽗兄弟子以义相励,有死无二,以为使君守此城。今奈何弃垂成之功,陷不义之名乎!”刺史、太守不听,开城门超。超⼊,遂杀刺史、太守,自称征西将军、领并州牧、督凉州军事。 魏公便夏侯渊救冀,未到而冀败。渊去冀二百馀里,超来逆战,渊军不利。氐王千万反应超,屯兴国,渊引军还。会杨⾩丧,就超求假以葬之。⾩外兄天⽔姜叙为抚夷将军,拥兵屯历城。⾩见叙及其⺟,歔欷悲甚。叙曰:“何为乃尔?”⾩曰:“守城不能完,君亡不能死,亦何面目以视息于天下!马超背⽗叛君,杀州将,岂独⾩之忧责,一州士大夫皆蒙其聇。君拥兵专制而无讨贼心,此赵盾所以书弑君也。超強而无义,多衅,易图耳。”叙⺟慨然曰:“咄!伯奕,韦伯君遇难,亦汝之负,岂独义山哉!人谁不死,死于忠义,得其所也。但当速发,勿复顾我;我自为汝当之,不以馀年累汝也。”叙乃与同郡赵昂、尹奉、武都李俊等合谋讨超,又使人至冀,结定安梁宽、南安赵衢使为內应。超取赵昂子月为质,昂谓异曰:“吾谋如是,事必万全,当奈月何?”异厉声应曰:“雪君⽗之大聇,丧元不⾜为重,况一子哉!” 九月,⾩与叙进兵,⼊卤城,昂、奉据祁山,以讨超。超闻之,大怒,赵衢因谲说超,使自出击之。超出,衢与梁宽闭冀城门,尽杀超子。超进退失据,乃袭历城,得叙⺟。叙⺟骂之曰:“汝背⽗之逆子,杀君之桀贼,天地岂久容汝!而不早死,敢以面目视人乎!”超杀之,又杀赵昂之子月。杨⾩与超战,⾝被五创。超兵败,遂南奔张鲁。鲁以超为都讲祭酒,之以女。或谓鲁曰:“有人若此,不爱其亲,焉能爱人!”鲁乃止。封讨超之功,侯者十一人,赐杨⾩爵关內侯。 冬,十一月,魏初置尚书、侍中、六卿;以荀攸为尚书令,凉茂为仆,⽑玠、崔琰、常林、徐奕、何夔为尚书,王粲、杜袭、卫觊、和洽为侍中,钟繇为大理,王修为大司农,袁涣为郞中令、行御史大夫事,陈群为御史中丞。袁涣得赏赐,皆散之,家无所储,乏则取之于人,不为皦察之行,然时人皆服其清。时有传刘备死者,群臣皆贺,唯涣独否。 魏公复⾁刑,令曰:“昔陈鸿胪以为死刑有可加于仁恩者,御史中丞能申其⽗之论乎?”陈群对曰:“臣⽗纪以为汉除⾁刑而增加于笞,本兴仁恻而死者更众,所谓名轻而实重者也。名轻则易犯,实重则伤民。且杀人偿死,合于古制;至于伤人,或残毁其体,而裁翦⽑发,非其理也。若用古刑,使者下蚕室,盗者刖其⾜,则永无放穿窬之奷矣。夫三千之属,虽末可悉复,若斯数者,时之所患,宜先施用。汉律所杀,殊死之罪,仁所不及也,其馀逮死者,可易以⾁刑。如此,则所刑之与所生⾜以相贸矣。今以笞死之法易不杀之刑,是重人支体而轻人躯命也。”当时议者,唯钟繇与群议同,馀皆以为未可行。以军事未罢,顾众议而止。 段译 孝献皇帝辛建安十四年(已丑、209) 汉纪五十八汉献帝建安十四年(己丑,公元209年) [1]舂,三月,曹军至谯。 [1]舂季,三月,曹大军到达谯县。 [2]孙权围合肥,久不下。权率轻骑⾝往突敌,长史张谏曰:“夫兵者凶器,战者危事也。今麾下恃盛壮之气,忽強暴之虏,三军之众,莫不寒心。虽斩将搴旗,威震敌场,此乃偏将之任,非主将之宜也。愿抑贲、育之勇,怀霸王之计。”权乃止。 [2]孙权包围合肥,很久未能攻克。孙权率领轻骑准备亲自突击敌人,长史张劝阻说:“武器是不吉祥的器物,战争是很危险的事情。如今将军倚仗着锐气,轻视強大凶暴的敌人,使得三军上下,无不为您担心。即使能杀死敌将,俘获战旗,威震敌军,这不过是一个偏将的责任,不是主将所该作的事情。愿您抑制一下像孟贲、夏育那样的勇气,而怀争霸天下的王者谋略。”孙权才停止出击。 曹遗将军张喜将兵解围,久而未至。扬州别驾楚国蒋济密⽩刺史,伪得喜书,云步骑四万已到雩娄,遣主簿喜。三部使赍书语城中守将,一部得⼊城,二部为权兵所得。权信之,遽烧围走。 曹派将张喜率军解救合肥,时间很长还未到。扬州别驾楚国人蒋济秘密向刺史建议:假装收到张喜的书信,声称四万步、骑兵已经到达雩娄,派主簿去接张喜。又三次派信使携带写有这一消息的书信去通知城中的守将。其中有一次到了城里,另外两次被孙权部下的兵士俘获。孙权相信了这个假报情,赶快烧毁围城的器械撤走。 [3]秋,七月,曹引⽔军自涡⼊淮,出肥⽔,军合肥,开芍陂屯田。 [3]秋季,七月,曹统率⽔军自涡⽔进⼊淮河,在肥⽔登岸,驻屯合肥,重新修整芍陂的⽔利设施,在周围地区屯田。 [4]冬,十月,荆州地震。 [4]冬季,十月,荆州地区发生地震。 [5]十二月,军还谯。 [5]十二月,曹的军队返回谯县。 [6]庐江人陈兰、梅成据、六叛,遣寇将军张辽讨斩之;因使辽与乐进、李典等将七千余人屯合肥。 [6]庐江人陈兰、梅成占据县、六安进行叛,曹派寇将军张辽讨伐,斩杀陈兰、梅成等。曹即命张辽与乐进、李典等率七千余人屯驻合肥。 [7]周瑜攻曹仁岁余,所杀伤甚众,仁委城走。权以瑜领南郡太守,屯据江陵;程普领江夏太守,治沙羡;吕范领彭泽太守;吕蒙领寻令。刘备表权行车骑将军,领徐州牧。会刘琦卒,权以备领荆州牧,周瑜分南岸地以给备。备立营于油口,改名安公。 [7]周瑜率军围攻曹仁一年有余,杀伤曹军甚多,曹仁弃城撤走。孙权任命周瑜兼任南郡太守,屯驻江陵;程普兼任江夏太守,设郡府在沙羡;吕范兼任彭泽太守;吕蒙兼任寻县令。刘备向朝廷上表,推荐孙权代理车骑将军,兼任徐州牧。正在这时,刘琦去世,孙权让刘备兼任荆州牧,周瑜将荆州长江以南的地区分给刘备。刘备将军营设在油口,并把那里改名为安公。 权以妹备。妹才捷刚猛,有诸兄风,侍婢百余人,皆执刀侍立,备每⼊,心常凛凛。 孙权把妹妹嫁给刘备。孙权的妹妹才思敏捷,情刚猛,有她兄长们的风度。她的侍婢一百余人,都手执利刀在旁站着侍候。刘备每次进⼊內宅,心都很恐惧。 曹密遣九江蒋⼲往说周瑜。⼲以才辨独步于江、淮之间,乃布⾐葛巾,自托私行诣瑜。瑜出之,立谓⼲曰:“子翼良苦,远涉江湖,为曹氏作说客琊!”因延⼲,与周观营中,行视仓库、军资、器仗讫,还饮宴,示之侍者服珍玩之物。因谓⼲曰:“丈夫处世,遇知已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內结骨⾁这恩,言行计从,祸福共之,假使苏、张更生,能移其意乎!”⼲但笑,终无所言。还⽩,称瑜雅量⾼致,非言辞所能间也。 曹秘密派遣九江人蒋⼲去游说周瑜。蒋⼲以才能、机辩闻名于长江、淮河之间,没有人能胜过他。蒋⼲换上平民穿的布⾐,戴上葛布制成的头巾。自称因人私谊来看望周瑜。周瑜出来接他,站着对他说:“蒋子翼,你真是很辛苦,涉⽔远道而来,是为曹作说客吗!”遂邀请蒋⼲进来,与他一同参观军营,巡视仓库、军用物资与武器装备之后。回来设宴款待蒋⼲,洒席间让蒋⼲看自己的侍女、服装、饰物以及各种珍贵的宝物,并对他说:“大丈夫生活在世上,遇到知已的君主,外表上有君臣关系,內心却情同骨⾁,言听计从,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即使苏秦、张仪重生,能转移他的心意吗!”蒋⼲只是笑,一直不谈人私关系之外的话。他回来向曹汇报,称颂周瑜襟宽广,志向远大,不是言语所能挑拔离间的。 [8]丞相掾和洽言于曹曰:“天下之人,材德各殊,不可以一节取也。俭素过中,自以处⾝则可,以此格物,所失或多。今朝廷之议,吏有著新⾐、乘好车者,谓之不清;形容不饰、⾐裘敝坏者,谓之廉洁。至令士大夫故污辱其⾐,蔵其舆服;朝府大吏,或自挈壶飧以⼊官寺。夫立教观俗,贵处中庸,为可继也。今崇一概难堪之行以检殊涂,勉而为之,必有疲瘁。古之大教,务在通人情而已;凡诡之行,则容陷伪矣。”善之。 [8]丞相掾和洽向曹提出建议说:“天下的人,才⼲和品德各不相同,不能只用一个标准来选拔人才。以过分的节俭朴素来约束自己是可以的,但用这标准来限制别人,或许就会出现许多失误。如今朝廷上的舆论是官吏中穿新⾐服,乘好车的人,就被称为不清廉;而不修饰仪表,穿破旧⾐服的人,则被赞为廉洁。致使士大夫故意弄脏自己的⾐裳,收蔵起车子、服饰。朝廷各部门的⾼级员官,有的还自己携着饭罐,到官府上班。树立榜样以供人仿效,最好采用中庸之道,这样才能坚持下去。如今一概提倡这些使人难以忍受的行为,用它来约束各阶层的人士,勉強施行,必然会疲惫不堪。古人的教化,只是务求通达人情;凡是偏怪异的行为,则会包蔵虚伪。”曹认为他的见解很好。 十五年(庚寅、210) 十五年(庚寅,公元210年) [1]舂,下令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1]舂季,曹下令说:“从前,孟公绰做晋国赵、魏两家贵族的家臣首领是才力有余的,但不能胜任滕、薛等小国大夫的职务。假如必须是清廉的人才能使用,那么,齐桓公又怎么能称霸于世!大家要帮助我显扬⾼明人士,即使⾝份卑微,也要推举,只要有才能就进荐上来,让我能够任用他们!” [2]二月,乙巳朔,⽇有食之。 [2]二月,乙巳朔(初一),出现⽇食。 [3]冬,曹作铜爵台于邺。 [3]冬季,曹在邺城修建铜爵台。 [4]十二月,已亥,下令曰:“孤始举孝廉,自以本非岩⽳如名之士,恐为世人之所凡愚,好作政教以立名誉,故在济南,除残去秽,平心选举。以是为強豪所忿,恐致家祸,故以病还乡里。时年纪尚少,乃于谯东五十里筑精舍,秋夏读书,冬舂猎,为二十年规,待天下清乃出仕耳。然不能得如意,征为典军校尉,意遂更更为家国讨贼立功,使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而遭值董卓之难,兴举义兵。后领兖州,破降⻩巾三十万众;又讨击袁术,使穷沮而死;摧破袁绍,枭其二子;复定刘表,遂平天下。⾝为宰相,人臣之贵已极,意望已过矣。设使家国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或者人见孤強盛,又不信天命,恐妄相忖度,言有不逊之志,每用耿耿,故为诸君陈道此言,皆肝鬲之要也。然孤便尔委捐所典兵众以还执事,归就武平侯国,实不可也。何者?诚恐已离兵为人所祸,既为子孙计,又已败则家国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也!然兼封四县,食户三万,何德堪之!江湖未静,不可让位;至于邑土,可得而辞。今上还夏、柘、苦三县,户二万,但食武平万户,且以分损谤议,少减孤之责也!” [4]十二月,已亥(疑误),曹下令说:“我最初被推荐为孝廉时,自以为本来不是隐居深山的知名之士,恐怕被世人看作平庸无能,打算好好处理政务,推行教化,以树立名誉,故在济南国任国相时,铲除残暴琊恶势力,公正地选拔人才。由于这样,受到強门豪族的忌恨,我恐怕给家中招来灾祸,就借口有病,回到家乡。当时年纪还不大,就在谯县县城以东五十里处修建书房,打算秋季与夏季读书,冬季与舂季猎,计划这样过二十年,等天下定安以后,再出来做官。但我未能如愿,被朝廷征召为典军校尉,于是改变主意,想为家国讨贼立功,使墓道的石碑上可以题写‘汉朝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这就是我的志愿。而后遇到董卓之,我兴起义兵。以后,我任兖州牧,击败⻩巾军,迫使三十万⻩巾军投降;又讨伐袁术,使他走投无路,穷困而死;击败袁绍,将他的两个儿子斩首示众;再消灭刘表,于是平定天下。我⾝为宰相,作为臣子达到尊贵的顶点,也已超出了我的愿望。假设家国没有我,不知会几个人称帝,几个人称王?或许有人看到我势力強盛,又生不信天命,恐怕会随便猜测,说我有篡位的野心,每一想到这些,心中就感到不安。所以,向你们述说这些话,都是我的肺腑之言。然而,想要我就这样放弃所统领的军队,还给主管部门,回到我的封地武平侯国,实在是不可能的。为什么呢?我确实害怕自己一离开军队就会被人谋害,既是为我的子孙打算,又因为我一失败就会使家国危亡,所以,我不能追求虚名,而遭受实际的灾祸。然而,我的封地共有四个县,享有收取三万户百姓租税的权利,我的品德怎么能配得上呢?天下尚未定安,我不可以辞去官位;至于封地,是可以退让的。如今,我把夏、柘、苦三县的二万户封地归还给家国,只享受武平的一万户百姓的租税,姑且以此来减少对我的诽谤议论,同时也稍微减轻我的责任!” [5]刘表故吏士多刘备,备以周瑜所给地少,不⾜以容其众,乃自诣京见孙权,求都督荆州。瑜上疏于权曰:“刘备以枭雄之姿,而有关羽、张飞熊虎之将,必非久屈为人用者。愚谓大计,宜徒备置吴,盛为筑宮室,多其美女玩好,以娱其耳目;分此二人各置一方,使如瑜者得挟与攻战,大事可定也。今猥割土地以资业之,聚此三人俱在疆埸,恐蛟龙得雨云,终非池中物也!”吕范亦劝留之。权以曹在北,方当广揽英雄,不从。备还安公,久乃闻之,叹曰:“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时孔明谏孤莫行,其意亦虑此也。孤方危急,不得不往,此诚险途,殆不免周瑜之手!” [5]刘表原来的部属大多数归附刘备,刘备因为周瑜拔给他的土地太少,不⾜以容纳自己的部下,就亲自到京口去面见孙权,请求把荆州全部给自己管理。周瑜上书给孙权说:“刘备是一代枭雄,而且有关羽、张飞这些熊、虎一样的猛将辅佐,肯定不能长久屈居,为人所用。我认为,从大计考虑,应当把刘备迁走,安置在吴郡,为他大兴土木地建造住宅,多给他供应美女和其它玩赏乐娱的物品,使他耳目恋。同是,把关羽和张飞这两个人分开,派他们各驻一地,使像我周瑜这样的将领能统率他们的攻战,天下大事就可以定安了。如今滥割土地给他作为资本,使这三人都聚在疆界,恐怕就会像蛟龙得到雨云的赞助,终究不会再留在⽔池中了。”吕范也劝孙权留下刘备。孙权认为曹在北方,正应该广为招揽英雄豪杰,没有听从他们的建议。刘备回到安公后,过了很久才听到这些內幕,叹息说:“天下的智谋之士,看法都差不多,当时诸葛亮劝我不要去,也是担心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正在危急中,不得不去,这实在是走险路,几乎逃不出周瑜之手!” 周瑜诣京见权曰:“今曹新败,忧在腹心,未能与将军连兵相事也。乞与奋威俱进,取蜀而并张鲁,因留奋威固守其地,与马超结援,瑜还与将军据襄以,北方可图也。”权许之。奋威者,孙坚弟子奋威将军、丹太守瑜也。 周瑜到京口去拜见孙权,说:“现在,曹新近在⾚壁大败而归,担心內部有人叛变,不能同将军用军队战,我请求与奋威将军一起进军,夺取蜀地,并呑张鲁,然后,留奋威将军牢固地守卫那里,与马超结成联盟。我回来与将军据守襄,紧曹,这样,就可以规划进取北方了。”孙权同意这个计划。奋威将军,是指孙坚弟弟的儿子,丹太守孙瑜。 周瑜还江陵为行装,于道病困,与权笺曰:“修短命矣,诚不⾜惜;但恨微志未展,不复奉教使耳。方今曹在北,疆场未静;刘备寄寓,有似养虎;天下之事,未知终始,此朝士旰食之秋,至尊垂虑之⽇也。鲁肃忠烈,临事不苟,可以代瑜。傥所言可采,瑜死不朽矣!”卒于巴丘。权闻之哀恸,曰:“公瑾有王佐之资,今忽短命,孤何赖哉!”自其丧于芜湖。瑜有一女、二男,权为长子登娶其女;以其男循为骑都尉,以女;胤为兴业都尉,以宗女。 周瑜回到江陵准备行装,在途中病势沉重,上书给孙权说:“人寿的长短都是由命运决定的,实在不⾜惋惜。我只恨心中的微小志愿尚未实现,再也不能执行您的命令罢了。现在,曹在北方,疆场并没有平静;刘备寄居在荆州,好像是在家里养了一只老虎。天下的大局,还在动不定,这正是大臣和将士们奋发忘食之时,也是您思虑运筹之⽇。鲁肃为人忠烈,临事不苟,可以接替我的职务。假如我的建议可以被采纳,我就虽死不朽了。”周瑜在巴丘去世。孙权得到消息后,十分悲痛,大哭着说:“周瑜有辅佐帝王的才能,现在忽然短命而死,我依靠谁呢?”孙权亲自到芜湖去接周瑜的录柩。周瑜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孙权为自己的大儿子孙登娶周瑜的女儿为;任命周瑜的儿子周循为骑都尉,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又任命周瑜的另一个儿子周胤为兴业都尉,把自己宗族的一个姑娘嫁给他。 初,瑜见友于孙策,太夫人又使权以兄奉之。是时权位为将军,诸将、宾客为礼尚简,而瑜独先尽敬,便执臣节。程普颇以年长,数陵侮瑜,瑜折节下之,终不与校。普后自敬服而亲重之,乃告人曰:“与周公瑾,若饮醇醪,不觉自醉。” 起初,周瑜是孙策的朋友,孙权的⺟亲吴太夫人又曾让孙权把周瑜当作兄长来尊敬。当时,孙权的职位只是讨虏将军,部下将领与宾客们对他的礼节还较为简单,而只有周瑜带头,以臣属礼节事奉孙权。程普自以为年龄比周瑜大,多次辱凌周瑜,周瑜却降低自己的⾝份来对待程普,始终不与他计较。后来,程普佩服周瑜,对周瑜亲近敬重,于是告诉别人说:“与周公瑾往,好象喝下醇厚的美酒,不知不觉就已沉醉。” 权以重肃为奋武样尉,代瑜领兵,令程普领南郡太守。鲁肃劝权以荆州借刘备,与共拒曹,权从之。乃分豫章为番郡,分长沙为汉昌郡;复以程普领江夏太守,鲁肃为汉昌太守,屯陆口。 孙权任命鲁肃为奋武校尉,接替周瑜,统领军队,命令程普兼任南郡太守。鲁肃劝孙权把荆州借给刘备,与刘备共同抵抗曹,孙权同意,于是,从豫章郡中分出一部分土地,设立番郡;从长沙郡分出一部分土地,设立汉昌郡;又任命程普兼任江夏郡太守,鲁肃为汉昌郡太守,率军驻在陆口。 初,权谓吕蒙曰:“卿今当途掌事,不可不学!”蒙辞以军中多务。权曰:“孤岂卿治经为博士琊!但当涉猎,见往事耳。卿言多务,孰若孤?孤常读书,自以为大有所益。”蒙乃始就学。及鲁肃过寻,与蒙论议,大惊曰:“卿今者才略,非复吴下阿蒙!”蒙曰:“士别三⽇,即更刮目相待,大兄何见事之晚乎!”肃遂拜蒙⺟,结友而别。 起初,孙权对吕蒙说:“你现在担任要职,执掌权力,不能不学习。”吕蒙推辞说军中事多,没有时间学习。孙权说:“我难道是要你研究儒家经典,去做博士吗?我只是要你去浏览书籍,了解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你说事多,但谁会像我这样忙?我经常读书收,自以为得到很多好处。”于是吕蒙开始读书。等到鲁肃经过寻时,与吕蒙谈话,大吃一惊说:“你今天的才⼲谋略,再不是吴郡那里的阿蒙了!”吕蒙说:“士别三⽇,就应该重新刮目相看,大哥为什么对这个道理明⽩得这么晚呢!”鲁肃就去拜见吕蒙的⺟亲,与吕蒙结为好友才分手。 刘备以从事庞统守耒令,在县不治,免官。鲁肃遗备书曰:“庞士元非百里才也,使处治中、别驾之任,始当展其骥⾜耳!”诸葛亮亦言之。备见统,与善谭,大器之,遂用统为治中,亲待亚于诸葛亮,与亮并为军师中郞将。 刘备任命从事庞统为耒县县令,庞统在任时政务荒废,被免官。鲁肃写信给刘备,说:“庞统的才⼲不适于管理一个方圆百里的小县,让他处在治中、别驾的职务上,才能发挥他的才⼲。”诸葛亮也谈到庞统的才⼲。刘备召见庞统,与他详细谈论天下大势后,大为器重,就任命他为治中,对他的亲信程度及待遇仅次于诸葛亮,委任庞统与诸葛亮同时担任军师中郞将。 [6]初,苍梧士燮为趾太守。州刺史朱符为夷贼所杀,州郡扰,燮表其弟壹领合浦太守,领九真太守,武领南海太守。燮体器宽厚,国中士人多往依之。雄长一州,偏在万里,威尊无上,出⼊仪卫甚盛,震服百蛮。 [6]起初,苍悟人士燮担任趾郡太守。州刺史朱符被夷人贼杀死,州郡陷⼊混。士燮上表推荐他的弟弟士壹代理合浦郡太守,士代理九真郡太守,士武代理南海经郡太守。士燮情宽厚,有很多中原地区的士大夫都去投奔他。士燮在州地区权势显赫,与朝廷又相隔万里,他在那里的威望与尊严都到了至⾼无上的程度,出⼊时的仪仗警卫十分盛大,威震当地的各蛮族,使他们顺服。 朝廷遣南张津为州刺史。津好鬼神事,常著绛帕头,鼓琴、烧香,读道书,云可以助化,为其将区景所杀,刘表遣零陵赖恭代津为刺史。是时苍梧太守史璜死,表又遣吴巨代之。朝廷赐燮玺书,以燮为绥南中郞将,董督七郡,领趾太守如故。巨与恭相失,巨举兵逐恭,恭走还零陵。 朝廷派遣南人张津担任州刺史,张津信鬼神,经常用绛⾊头巾包头,弹琴、烧香,读道家的书籍,说可以有助于得道。张津被他的部将区景杀死,刘表派遣零陵人赖恭代替张津担任刺史。这时,苍梧郡太守史璜逝世,刘表又派吴巨代理苍梧太守。朝廷赐给士燮诏书,任命他为绥南中郞将,管理七郡的军务,同时仍兼任趾太守。吴巨与赖恭关系恶化,吴巨发兵进攻赖恭。赖恭逃回零陵。 孙权以番太守临淮步骘为州刺史,士燮率兄弟奉承节度。吴巨外附內违,骘而斩之,威声大震。权加燮左将军,燮遣子⼊质。由是岭南始服属于权。 孙权任命番郡太守临淮人步骘为州刺史,士燮率领自己的兄弟们都听从步骘的命令。吴巨表面上服从,心里却另有打算,步骘把他引出来杀死,声威大震。孙权提升士燮为左将军,士燮派遣自已的儿子到孙权那里充当人质。从此,王岭以南的地区开始归属于孙权。 十六年(辛卯、211) 十六年(辛卯,公元211年) [1]舂,正月,以曹世子丕为五官中郞将,置官属,为丞相副。 [1]舂季,正月,任命曹世子曹丕为五官中郞将,设置官属,作为丞相曹的副手。 [2]三月,遣司隶校尉钟繇讨张鲁,使征西护军夏侯渊等将兵出河东,与繇会。仓曹属⾼柔谏曰:“大兵西出,韩遂、马超疑为袭已,必相扇动。宜先招集三辅,三辅苟平,汉中可传檄而定也。”不从。 [2]三月,曹派遣司隶校尉钟繇讨伐张鲁,命令征西护军夏侯洲等率领大军从河东出发,与钟繇会合。丞相仓曹属⾼柔劝曹说:“大军向西进发,韩遂、马超会疑心是袭击他们,必然互相煽动。应当先定安三辅地区,如果三辅地区平定,只需发布文书,就能平定汉中。”曹不听。 关中诸将果疑之,马超、韩遂、侯选、程银、杨秋、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等十部皆反,其众十万,屯据潼关;遣安西将军曹仁督诸将拒之,敕令坚壁勿与战。命五官将丕留守邺,以奋武将军程昱参丕军事,门下督广陵徐宣为左护军,留统诸军,乐安国渊为居府长史,统留事。秋,七月,自将击超等。议者多言:“关西兵习长矛,非精选前锋,不可当也。”曰:“战在我,非在贼也。贼虽习长矛,将使不得以刺,诸君但观之。” 关中的将领们果然起了疑心,马超、韩遂、侯选、程银、杨秋、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等十部都起来造反,合起来有十万人马,据守潼关。曹派遣安西将军曹仁统率诸将抵挡,令他们坚守营寨,不要出战。命令五官中郞将曹丕留守邺城,委任奋武将军程昱协助曹丕处理军务;任命门下督广陵人徐宣为左护军,留在邺城统率留守队部;任命乐安人国渊为丞相府的居府长史,负责留守事务。秋季,七月,曹亲统大军,进攻马超等。许多参预军务讨论的人都说:“函⾕关以西的士兵善于使用长矛,不挑选精锐队部作前锋,会抵抗不住的。”曹说:“战争的决定权控制在我手中,而不在敌人手中。他们虽然善于使用长矛,我将使他们的长矛无法刺杀,你们只管着看吧。” 八月,至潼关,与超等夹关而军。急持之,而潜遣徐晃、朱灵以步骑四千人渡蒲阪津,据河西为营,闰月,自潼关北渡河。兵众先渡,独与虎士百余人留南岸断后。马超将步骑万余人攻之,矢下如雨,犹据胡不动。许褚扶上船,船工中流矢死,褚左手举马鞍以蔽,右手刺船。校尉丁斐,放牛马以饵贼,贼,取牛马,乃得渡;遂自蒲阪渡西河,循河为道甬而南。超等退拒渭口,乃多设疑兵,潜以舟载兵⼊渭,为浮桥,夜,分兵结营于渭南。超等夜攻营,伏兵击破之。超等屯渭南,遣使求割河以西请和,不许。九月,进军,悉渡渭。超等数挑战,又不许;固请割地,求送任子,贾诩以为可伪许之。复问计策,诩曰:“离之而已。”曰:“解!” 八月,曹来到潼关,与马超等隔着潼关扎营。曹表面上对马超急剧施加庒力,暗中却派遣徐晃、朱灵率领步、骑兵四千人渡过蒲阪渡口,到⻩河以西扎营。闰八月,曹从潼关向北渡过⻩河。士兵先过河,曹单独与虎贲武士一百余人留在⻩河南岸断后。马超率领步、骑兵一万余人前来进攻,箭如雨下,曹仍坐在折凳上不动。许褚扶曹上船。船工被流箭中而死,许褚左手举起马鞍来为曹抵挡箭,右手撑船。校尉丁斐,把曹军的牛马放出来引箸人,马超军大,兵士纷纷去抢牛马,曹才得以渡过⻩河。曹大军就从蒲阪渡过西河,沿河作道甬,向南推进。马超等退守渭⽔流⼊⻩河的渭口。曹于是多设疑兵,暗中用船装载士兵进⼊渭⽔,修造浮桥。夜里,分兵到渭⽔南岸修筑营垒。马超等乘夜攻营,被伏兵击败。马超等在渭南驻军,派遣使者请求割让⻩河以西土地,请求和解。曹不答应。九月,曹进军,全部渡过渭⽔。马超等几次挑战,但曹仍然不许应战。马超等一再请求割让土地,并请求送儿子去作人质。贾诩队部认为可以假装同意,曹再问他下一步的策略,贾诩说:“离间他们的联盟而已。曹说:“我明⽩了。” 韩遂请与相见,与遂有旧,于是马语移时,不及军事,但说京都旧故,拊手笑。时秦、胡观者,前后重沓,笑谓之曰:“尔观曹公琊?亦犹人也,非有四目两口,但多智耳!”既罢,超等问遂“公何言?”遂曰:“无所言也。”超等疑之。他⽇,又与遂书,多所点窜,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乃与克⽇会战,先以轻兵挑之,战良久,乃纵虎骑夹击,大破之,斩成宜、李堪等。遂、超奔凉州,杨秋奔定安。 韩遂请求与曹相见,曹与韩遂本来是老朋友,于是,他们两人来到阵前,马头相,在一起说了很长时间,没有说到军事,只是谈论京都的往事与老朋友们,⾼兴时拍手笑。当时,马超等队部中的关中人与胡人都来围观,前后重重叠叠,曹笑着对他们说:“你们是想来看曹吗?我也是一个人,并没有四只眼两张嘴,只是智谋多一些罢了。”会面结束后,马超等人问韩遂说:“曹说了些什么?”韩遂说:“没有说什么。”马超等有了疑心。另一天,曹又给韩遂写了一封信,信中圈改涂抹了许多地方,好象是韩遂所改的,马超等更加怀疑韩遂。曹于是与马超等约定⽇期,进行会战。曹先派轻装队部进行挑战,与马超等大战多时,才派遣精锐骑兵进行夹击,大破马超等,斩杀成宜、李堪等。韩遂、马超逃奔凉州,杨秋逃奔定安。 诸将问曰:“初,贼守潼关,渭北道缺,不从河东击冯翊而反守潼关,引⽇而后北渡,何也?”曰:“贼守潼关,若吾⼊河东,贼必引守诸津,则西河未可渡,吾故盛兵向潼关;贼悉众南守,西河之备虚,故二将得擅取西河;然后引军北渡,贼不能与吾争西河者,以二将之军也。连车树栅,为道甬而南,既为不可胜,且以示弱。渡渭为坚垒,虏至不出,所以骄之也;故贼不为营垒而求割地。吾顺言许之,所以从其意,使自安而不为备,因畜士卒之力,一旦击之,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兵之变化,固非一道也。” 将领们问曹说:“开始,敌军主力据守潼关,渭⽔以北的道路都空虚无备。但您不从河东进攻冯翊,反而屯兵在潼关之下,过了些⽇子再北渡⻩河,是为什么?”曹说:“敌军据守潼关,如果我军进⼊河东,敌军就会分兵把守各处渡口,我们便不能渡过西河。我故意以重兵集中在潼关,敌军就集中力量在南防守潼关,西河的戒备空虚,所以徐晃、朱灵两位将军能轻易取得西河。 然后,我率大军北渡⻩河,敌军无法与我争夺西河的原因,就在于两位将军已先驻军在那里了。我用车两和树木等,向南修建道甬,既是为了全安,也是向敌军示弱。渡过渭⽔后修筑营垒,敌人挑战而坚守不出,是使敌军骄傲自大;因此,敌军未修营垒,而请求割地。我答应了要求,所以顺从他们的意思是为了使他们自以为全安而不加防备。同时,我们养精蓄锐,一旦发起攻击,好比是迅雷不及掩耳。乐机变化莫测,不能执着于一种方法。” 始,关中诸将每一部到,辄有喜⾊。诸将问其故,曰:“关中长远,若贼各依险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今皆来集,其众虽多,莫相归服,军无适主,一举可灭,为功差易,吾是以喜。” 开始时,关中联军的每一部将领率军来到,曹都面有喜⾊,部下将领们询问缘故,曹说:“关中地区辽阔广大,如果他们各自据险坚守,我们征讨他们,没有一两年平定不了。现在,他们全都集中在一起,人数虽多,但互不相下,军队没主帅,可以一举消灭,比逐一征讨要容易,所以我心中喜悦。” 冬,十月,自长安北征杨秋,围定安。秋降,复其爵位,使留抚其民。 冬季,十月,曹从长安出发,向北讨伐杨秋,包围定安。杨秋投降,曹恢复杨秋的爵位,让他留下来安抚部众。 十二月,自定安还,留夏侯渊屯长安。以议郞张既为京兆尹。既招怀流民,兴复县邑,百姓怀之。 十二月,曹从定安班师,留夏侯渊驻守长安,任命议郞张既为京兆尹。张既用怀柔的政策招集流亡在外的难民重返家乡,兴建恢复县城与村镇,受到百姓的拥戴。 遂、超之叛也,弘农、冯翊县邑多应之,河东民独无异心;与超等夹渭为军,军食一仰河东。及超等破,余畜尚二十余万斛,乃增河东太守杜畿秩中二千石。 韩遂、马超叛变朝廷时,弘农、冯翊属下的县邑多起来响应,只有河东郡的百姓没有异心。曹与马超等隔渭⽔相持,军粮全靠河东郡供给。到马超等被击败后,还剩下二十余万斛军粮。曹因此提⾼河东郡太守杜畿的官秩为中二千石。 [3]扶风法正为刘璋军议校尉,璋不能用,又为其州里俱侨客者所鄙,正邑邑不得志。益州别驾张松与正善,自负其才,忖璋不⾜与有为,常窃叹息,松劝璋结刘备,璋曰:“谁可使者?”松乃举正。璋使正往,正辞谢,佯为不得已而行。还,为松说备有雄略,密诺奉戴以为州主。 [3]扶风人法正担任益州牧刘璋的军议校尉,但未受到刘璋的重用,又受到与他一起客居益州同州老乡们的鄙视,法正心情郁闷而不得志。益州别驾张松与法正关系亲密,张松对自己的才⼲十分自负,觉得刘璋庸庸碌碌,不能同他一起有所作为,经常暗中叹息。张松劝刘璋与刘备结,刘璋说:“谁可以充当使者?”于是张松推荐法正。刘璋派法正担任使者,法正推辞,然后假装是不得已而接受任务出发。法正回来后,对张松说刘备有雄才大略,他们两人密谋策划奉刘备作为益州之主。 会曹遣钟繇向汉中,璋闻之,內怀恐惧。松因说璋曰:“曹公兵无敌于天下,若因张鲁之资以取蜀土,谁能御之!刘豫州、使君之宗室而曹公之深雠也,善用兵;若使之讨鲁,鲁必破矣。鲁破,则益州強,曹公虽来,无能为也!今州诸将庞羲、李异等,皆恃功骄豪,有外意。不得豫州,则敌攻其外,民攻其內,必败之道也!”璋然之,遣法正将四千人备。主簿巴西⻩权谏曰:“刘左将军有骁名,今请到,以部曲遇之,则不満其心;以宾客礼待,则一国不容二君,若客有泰山之安,则主有累卵之危。不若闭境以待时清。”璋不听,出权为广汉长。从事广汉王累,自倒悬于州门以谏,璋一无所纳。 正在这时,曹派遣钟繇率军讨伐占据汉中的张鲁,刘璋听到消息后,心中恐惧。张松乘机劝他说:“曹的兵马天下无敌,如果攻下汉中后,利用张鲁的库存物资来进攻益州,谁能抵抗得住!刘备是您的同宗,曹的大仇人,又善于用兵,如果让刘备讨伐张鲁,一定能击破张鲁。张鲁一破,则益州势力增強,曹即使来攻,也无能为力了。现在本州的将领们如庞羲、李异等都自恃功劳,骄横不法,想要向外投靠。如果得不到刘备的帮助,则敌人在外面进攻,百姓在內叛变,一定会失败。”刘璋同意他的见解,派法正率领四千人去接刘备。主簿巴西人⻩权劝谏刘璋说:“刘备以骁勇闻名于世,现在把他请来,要把他当作部曲来看待,则他不会満意;要以宾客的礼节接待,则一国不容二主。如果客人安如泰山,则主人就会危如累卵。不如关闭边界,以等待时局定安。”刘璋不听,把⻩权调出,去担任广汉县县长。从事广汉人王累,把自己倒吊在成都城门来劝阻刘璋,刘璋一概不听。 法正至荆州,献策于刘备曰:“以明将军之英才,乘刘牧之懦弱;张松,州之股肱,响应于內;以取益州,犹反掌也。”备疑未决。庞统言于备曰:“荆州荒残,人物殚尽,东有孙车骑,北有曹,难以得志。今益州户口百万,土沃财富,诚得以为资,大业可成也!”备曰:“今指与吾为⽔火者,曹也。以急,吾以宽;以暴,吾以仁;以谲,吾以忠;每与反,事乃可成耳。今以小利而失信义于天下,柰何?”统曰:“离之时,固非一道所能定也。且兼弱攻昧,逆取顺守,古人所贵。若事定之后,封以大国,何负于信!今⽇不取,终为人利耳。”备以为然。乃留诸葛亮、关羽等守荆州,以赵云领留营司马,备将步卒数万人⼊益州。 法正到荆州后,暗中向刘备献计说:“以将军的英明才⼲,正应利用刘璋的懦弱无能;张松是益州的主要员官,在內响应;这样来攻取益州,易如反掌。”刘备迟疑不决。庞统对刘备说:“荆州荒凉残破,人才已尽,东有孙权,北有曹,难以得志。如今,益州的户口有一百万,土地肥沃,财产丰富,如果真得到益州作为资本,可成大业!”刘备说:“现在,与我势同⽔火的,只有曹。曹严厉,我则宽厚,曹凶暴,我则仁慈;曹诡诈,我则忠信;总与曹相反,事情才能成功。如果现在因为贪图小利而对天下失去信义,怎么办?”庞统说:“天下大之时,本不是靠一种方法就能平定的。而且兼并弱小,进攻愚昧,用不合礼义的方法取得,再用合乎礼义的方法加以治理,这些行为都是古人所崇尚的。如果在事定之后,赐给刘璋面积广大的封地,对信义有什么违背!今天咱们不去夺取,终究会落⼊别人手中。”刘备同意他的看法。于是,留下诸葛亮、关羽等守卫荆州,任命赵云兼任留营司马,刘备亲自率领几万名步兵进⼊益州。 孙权闻备西上,遣舟船妹;而夫人将备子禅还吴,张飞、赵云勒兵截江,乃得禅还。 孙权听到刘备西⼊益州的消息,派船来接妹妹;孙夫人打算带刘备的儿子刘禅返回吴郡娘家,张飞、赵云部署军队在长江拦截孙权的船队,才把刘禅带回荆州。 刘璋敕在所供奉备,备⼊境如归,前后赠遗以巨亿计。备至巴郡,巴郡太守严颜拊心叹曰:“此听谓‘独坐穷山,放虎自卫’者也。”备自江州北由垫江⽔诣涪。璋率步骑三万余人,车乘帐幔,精光耀⽇,往会之。张松令法正⽩备,便于会袭璋。备曰:“此事不可仓卒!”庞统曰:“今因会执之,则将军无用兵之劳而坐定一州也。”备曰:“初⼊他国,恩信未著,此不可也。”璋推备行大司马,领司隶校尉;备亦推璋行镇西大将军,领益州牧。所将吏士,更相之适,饮百余⽇。璋增备兵,厚加资给,使击张鲁,又令督⽩⽔军。备并军三万余人,车甲、器械、资货甚盛。璋还成都,备北到葭萌,未即讨鲁,厚树恩德以收众心。 刘璋命令沿途各郡、县为刘备提供所需物资,刘备进⼊益州境內,好像回到家中,刘璋前后赠送各种物资数以亿计。刘备到达巴郡,巴郡太守严颜扶叹息说:“这正是应验了‘独自坐在深山中,放出老虎来自卫’的谚语。”刘备自江州向北经垫江⽔到达涪县。刘璋率领步、骑兵三万余人,车辆悬挂着帐帷,耀眼生辉,与光互映,到涪县来会见刘备。张松让法正向刘备建议,就在会面时袭击刘璋。刘备说:“这件事不可仓猝!”庞统说:“现在,乘会面时捉住刘璋,则将军不必动用武力,就可坐得一州。”刘备说:“刚刚进⼊别人的地盘,恩德与信义尚未表现出来,不能这样做。”刘璋推举刘备代理大司马,兼任司隶校尉;刘备也推举刘璋代理镇西大将军,兼任益州牧。两人部下的官兵,也相互往,在一起宴一百余⽇。刘璋给刘备增兵,拨给大量军用物资,让他去进攻张鲁,又命刘备指挥驻在⽩⽔的益州队部。加上刘璋拨来的队部,刘备部下已有三万余人,车辆、甲胄、器械及粮草钱财等都很充⾜。刘璋回到成都,刘备向北进发,到达葭萌,没有立即进攻张鲁,先广施恩德,收买人心。 十七年(壬辰、212) 十七年(壬辰,公元212年) [1]舂,正月,曹还邺。诏赞拜不名,⼊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 [1]舂季,正月,曹回到邺城,献帝下诏,命令在曹拜见皇帝时,司仪官只称他的官职,不称名字;准许曹⼊朝见到皇帝时,不必迈小步向前急走,并可以佩剑穿鞋上殿,遵照汉初丞相萧何的先例。 [2]之西征也,河间民田银、苏伯反,扇动幽、冀。五官将丕自讨之,功曹常林曰:“北方吏民,乐安厌,服化已久,守善者多;银、伯⽝羊相聚,不能为害。方今大军在远,外有強敌,将军为天下之镇,轻动远举,虽克不武。”乃遗将军贾信讨之,应时克灭。余贼千余人请降,议者皆曰:“公有旧法,围而后降者不赦。”程昱曰:”此乃扰攘之际,权时之宜。今天下略定,不可诛之,纵诛之,宜先启闻。”议者皆曰:“军事有专无请。”昱曰:“凡专命者,谓有临时之急耳。今此贼制在贾信之手,故老臣不愿将军行之也。”丕曰:“善。”即⽩,果不诛。既而闻昱之谋,甚悦,曰:“君非徒明于军计,又善处人⽗子之间。” [2]曹西征关中时,河间人田银、苏伯造反,煽动幽州、冀州的百姓,引起混。五官中郞将曹丕打算亲自率军去征讨,功曹常林说:“北方的员官和百姓,乐于定安,厌恶战,服从朝廷的时间已很久,遵守法令的占多数。田银、苏伯等不过是聚集在一起的狗和羊,造不成多大的伤害。现在,我们的大军在远方,境外有強敌,将军镇守邺城,⾝系天下安危,轻率出军进行征讨,即使平定,也不⾜以显威示武。”于是,曹丕派遣将军贾信去讨伐,随即消灭叛军。还剩一千余人,请求投降,参预讨论的人都说:“曹公从前下过命令,凡是被包围后再投降的,一律不赦免。”程昱说:“这是在战时期所采取的一种临时应变策略。现在天下已基本平定,不能随便杀戮;即使要杀,也应当先向曹公报告。”那些人都说:“军事上的举动,可以专断,不必请示。”程昱说:“专断是指临时发生紧急情况。必须当机立断。现在,这些叛民控制在贾信手中,因此,我不愿将军擅作决定。”曹丕说:“对。”立即派人向曹报告,曹果然下令赦免不杀。后来,听到程昱的建议,非常⾼兴,说:“你不仅明了军事策略,还善于处理别人⽗子之间的关系。” 故事:破贼文书,以一为十;国渊上首级,皆如其实数,问其故,渊曰:“夫征讨外寇,多其斩获之数者,以大武功,耸民听也。河间在封域之內,银等叛逆,虽克捷有功,渊窃聇之。”大悦。 过去的惯例,在击败敌军的文告中,杀死一人要报成十人。而国渊在报告斩杀人数时,都据实上报。曹询问他原因,国渊说:“征讨境外的敌寇,多报杀死及俘虏人数,是为了炫耀武力,耸人听闻。河间在咱们的疆界以內,田银等进行叛,虽然取得胜利,建立战功,我心中却感到羞聇。”曹大为⾼兴。 [3]夏,五月,癸未,诛卫尉马腾,夷三族。 [3]夏季,五月,癸未(疑误),诛杀卫尉马腾,并把他的三族一齐处死。 [4]六月,庚寅晦,⽇有食之。 [4]六月,庚寅晦(二十九⽇),出现⽇食。 [5]秋,七月,螟。 [5]秋季,七月,发生螟灾。 [6]马超等余众屯蓝田,夏侯渊击平之。 [6]马超等人的残余部众驻守蓝田,夏侯渊率军讨伐,全部平定。 贼梁兴寇略冯翊,诸县恐惧,皆寄治郡下,议者以为当移就险阻。左冯翊郑浑曰:“兴等破散,蔵窜山⾕,虽有随者,率胁从耳。今当广开降路,宣谕威信,而险保自守,此示弱也。”乃聚吏民,治城郭,为守备,募民逐贼,得其财物妇女,十以七赏。民大悦,皆愿捕贼;贼之失子者皆还,求降,浑责其得他妇女,然后还之。于是转相寇盗,与离散。又遣吏民有恩信者分布山⾕告谕之,出者相继;乃使诸县长吏各还本治,以安集之。兴等惧,将余众聚城,使夏侯渊助浑讨之,遂斩兴,余悉平。浑,泰之弟也。 县盗贼梁兴在冯翊抢掠。各县的员官十分害怕,都把县府移到郡府所在地。议论此事的人认为应当迁移到险要的地方去据守。左冯翊郑浑说:“梁兴等已经破散,陷蔵逃窜到⾼山深⾕,虽然还有人跟随,但大多数是被他胁迫的。现在,应当广开招降的途径,宣扬朝廷的威信,而据险自守这种作法是示弱。”于是,郑浑聚集官吏百姓,修整城郭,严加守备,招募百姓攻击叛民,获得叛民的财物和妇女,十分之七赏赐给夺取者。百姓大为⾼兴,都愿意追捕叛民。失去子的叛民,都回来请求投降,郑浑责令他们送来叛民所俘获的其他妇女,然后才还给他们的子。于是,这些叛民互相攻击,梁兴的羽纷纷离散。郑浑又派有威望的员官和百姓分别到山⾕去宣传朝廷的旨意,出来投降的人络绎不绝。郑浑于是命令各县的员官都把县府迁回本地,安抚百姓及投降的叛民。梁兴等恐惧,率领残部聚集在城,曹派夏侯渊率军协助郑浑进行征讨,于是斩杀梁兴,余全部平定。郑浑是郑泰的弟弟。 [7]九月,庚戌,立皇子熙为济王,懿为山王,邈为济北王,敦为东海王。 [7]九月,庚戍(二十一⽇),献帝封皇子刘熙为济王,刘懿为山王,刘邈为济北王,刘敦为东海王。 [8]初,张以秣陵山川形胜,劝孙权以为治所;及刘备东过秣陵,亦劝权居之。权于是作石头城,徒治秣陵,改秣陵为建业。 [8]起初,张认为秣陵山川雄伟,地势险要,劝孙权把秣陵作为治所。到刘备向东经过秣陵时,也曾劝孙权到那里居住。孙权于是修建石头城,把治所迁到秣陵,将秣陵改称建业。 [9]吕蒙闻曹东兵,说孙权夹濡须⽔口立坞。诸将皆曰:“上岸击贼,洗⾜⼊船,何用坞为!”蒙曰:“兵有利钝,战无百胜,如有邂逅,敌步骑蹙人,不暇及⽔,其得⼊船乎?”权曰:“善!”遂作濡须坞。 [9]吕蒙听说曹打算再次东征,劝说孙权在濡须⽔口的两岸修建营寨。将领们都说:“上岸攻击敌军,洗洗脚就上船了,要营寨有什么用?”吕蒙说:“军事有顺利之时,也有失利之时,不会百战百胜,如果敌人突然出现,步骑兵紧紧迫,我们连⽔边也到不了,难道能上船吗?”孙权说:“很对!”于是,下令修筑营寨,就称作濡须坞。 [10]冬,十月,曹东击孙权。董昭言于曹曰:“自古以来,人臣匡世,未有今⽇之功;有今⽇之功,未有久处人臣之势者也。今明公聇有惭德,乐保名节;然外大臣之势,使人以大事疑已,诚不可不重虑也。”乃与列侯诸将议,以丞相宜进爵国公,九锡备物,以彰殊勋。荀以为:“曹公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由是不悦。及击孙权,表请劳军于谯,因辄留,以侍中、光禄大夫、持节、参丞相军事。军向濡须,以疾留寿舂,饮药而卒。行义修整而有智谋,好推贤进士,故时人皆惜之。 [10]冬季,十月,曹率军东征孙权。董昭对曹说:“自古以来,人臣拯救家国的功劳,从来没有您今天的功业这样大;有您今天功业的人,没有长久居于臣属的。现在,您以惭愧为聇,乐于保持名节;然而您处在大臣的地位,会使人为这件大事怀疑您,实在不可不多加考虑。”于是,与列侯及将领们商议,认为丞相曹应该进爵为国公,由皇帝赐给他表示特权的九锡,来表彰曹的特殊功勋。荀认为:“曹公原来是为了拯救朝廷,定安天下而发起义兵的,怀有忠贞的诚心,严守退让的实意。君子以德爱人,不应当这样。”曹因此很不⾼兴。到东征孙权时,曹上表请求献帝派荀到谯县来慰劳军队。荀到后,曹就借机留下他,让他以侍中、光禄大夫的⾝份,持符节,参预丞相府的军事。曹大军向濡须进发,荀因病留在寿舂,喝下毒药而死。荀品德⾼尚,行为端正,而且有智谋,喜推荐贤能的士人,因此,当时人对他的去世都很惋惜。 臣光曰:孔子之言仁也重矣,自子路、冉求、公西⾚门人之⾼第,令君子文、陈文子诸侯之贤大夫,皆不⾜以当之,而独称管仲之仁,岂非以其辅佐齐桓,大济生民乎!齐桓之行若狗彘,管仲不羞而相之,其志盖以非桓公则生民不可得而济也。汉末大,群生涂炭,自非⾼世之才不能济也。然则荀舍魏武将谁事哉! 臣司马光曰:“孔子对于评价仁德是非常重视的。即使是子路、冉求、公西⾚这些杰出的门人,令尹子文、陈文子这些诸侯的贤能大夫,都不够资格,而唯独称赞管仲的仁德,岂不是因为他辅佐齐桓公,对百姓有很大的恩德吗?齐桓公的行为像猪狗一样,但管仲并不以为羞聇而辅佐他,是因为他知道,没有齐桓公,百姓就不能得到拯救。汉末天下大,百姓灾难深重,假如没有绝顶的才能,便不能拯救百姓。既然这样,那么荀舍弃曹,还能去辅佐谁呢? 齐桓之时,周室虽衰,未若建安之初也。建安之初,四海覆,尺土一民,皆非汉有。荀佐魏武而兴之,举贤用能,训卒厉兵,决机发策,征伐四克,遂能以弱为強,化为治,十分天下而有其八,其功岂在管仲之后乎!管仲不死子纠而荀死汉室,其仁复居管仲之先! 齐桓公的时代,周期王室虽已衰败,但还没有像建安初期的汉朝王室那样。建安初期,国全大,汉朝朝廷连一尺土地、一个百姓都没有。荀辅佐曹而使他兴起,推荐任用贤能的人才,训练军队,裁决机要,制定策略,征伐四方,连续获胜。于是转弱为強,化为治,占有了天下的十分之八,荀的功劳难道还不如管仲吗!管仲没有为子纠而死,但荀却为汉朝王室而死,他的仁德又在管仲之上了! 而杜牧乃以为“之劝魏武取兖州则比之⾼、光,官渡不令还许则比之楚、汉,及事就功毕,乃邀名于汉代,譬之教盗⽳墙发匮而不与同挈,得不为盗乎!”臣以为孔子称“文胜质则史”凡为史者记人之言,必有以文之。然则比魏武于⾼、光、楚、汉者,史氏之文也,岂皆口所言琊!用是贬,非其罪矣。且使魏武为帝,则为佐命无功,与萧何同赏矣;不利此面利于杀⾝以邀名,岂人情乎! 可是,杜牧却认为:“荀在劝曹攻取兖州时,把他比作⾼祖刘邦与光武帝刘秀;在官渡之战时不让曹撤退回许都,则比作楚汉相争。等到大事已经完成,荀才想在汉代留下尽忠的声名。这就好比教小偷去挖墙破柜而不与小偷分赃,能说他不是小偷吗?”臣认为,孔子说:“文胜质则史。”所有撰写历史的人,在记载历史人物的言语时,都会加以修饰。那么,把曹比作刘邦、刘秀以及楚汉相争等,只是史学家的文字,怎么会都是荀所说的话呢!据这些话来贬低荀,是冤枉人。而且,假使曹称帝,那么荀将成为最大的开国功臣,会受到与萧何一样的赏赐。荀不贪图这样的富贵,而牺牲生命换取的名声,难道是人之常情吗! [11]十二月,有星孛于五诸侯。 [11]十二月,有异星出现在五诸侯星座。 [12]刘备在葭萌,庞统言于备曰:“今选精兵,昼夜兼道,径袭成都,刘璋既不武,又素无豫备,大军卒至,一举便定,此上计也。杨怀、⾼沛,璋之名将,各杖強兵,据守关头,闻数有笺谏璋,使发遣将军还荆州。将军遣与相闻,说荆州有急,还救之,并使装束,外作归形,此二子既服将军英名,又喜将军之去,计必乘轻骑来见将军,因此执之,进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计也。退还⽩帝,连引荆州,徐还图之。此下计也。若沈昑不去,将致大困,不可久矣。”备然其中计。 [12]刘备驻军在葭萌,庞统向刘备建议说:“现在,应暗中挑选精兵,昼夜不停地兼程赶路,直接袭击成都,刘璋既不懂军事,又一向没有预备,大军突然到达,可以一举平定,这是上策。杨怀、⾼沛都是刘璋部下的名将,各领強兵,据守关头,听说他们多次上书,劝刘璋把将军送回荆州。将军派人去告诉他们,说荆州有紧急情况,您打算回军救援,并让人打点行装,表面上作出要回去的样子。这两个人既佩服将军的英名,又⾼兴将军离去,我想他们一定会轻装骑马来见将军。乘机把他们捉住,呑并他们的队部,再向成都进军,这是中策。退回⽩帝城,与荆州力量联合在一起,再慢慢策划进取益州的办法,这是下策。如果迟疑着不离去,将会陷⼊严重困境,不能再耽误了。”刘备同意采用庞统的中策。 及曹攻孙权,权呼备自救。备贻璋书曰:“孙氏与孤本为齿,而关羽兵弱,今不往救,则曹必取荆州,转侵州界,其忧甚于张鲁。鲁自守之贼,不⾜虑也。”因求益万兵及资粮,璋但许兵四千,其余皆给半。备因怒其众曰:“吾为益州征強敌,师徒勤瘁,而积财吝赏,何以使士大夫死战乎!”张松书与备及法正曰:“今大事垂立,如何释此去乎!”松兄广汉太守肃,恐祸及已,因发其谋。于是璋收斩松,敕关戍诸将文书皆勿复得与备关通。备大怒,召璋⽩⽔军督杨怀、⾼沛,责以无礼,斩之;勒兵径至关头,并其兵,进据涪城。 等到曹进攻孙权,孙权要求刘备回军援救。刘备写信给刘璋,说:“孙权和我本是齿的相依,而关羽兵力薄弱,现在不在援救,曹就一定夺取荆州,进而犯侵益州边界,这远比张鲁更值得担心。张鲁是个只求自保的贼寇,不⾜以使人忧虑。”乘机要求刘璋给他增拨一万名士兵和军用物资,刘璋只允许拨给四千人,军用物资也都只给一半。刘备就以此为借口,怒他部下的将士说:“我们为益州讨伐強敌,士卒劳苦,而刘璋却爱惜财物,如此吝啬,怎么能使士大夫为他死战呢!”张松写信给刘备和法正说:“现在,大事马上就可完成,怎么能放弃这里离去呢?”张松的哥哥、广汉郡太守张肃知道张松的密谋后,恐怕祸事会连累自己,就告发了张松的谋。于是刘璋逮捕张松,把他处斩,同时,向各关口要塞守将发布文书,命令他们都不要再与刘备往来。刘备大怒,召见刘璋部下的⽩⽔军督杨怀、⾼沛,责备他们对客人无礼,把这两人处斩。刘备率领军队直接进驻关头,呑并了杨怀、⾼沛的队部。继续进军,占领涪城。 十八年(癸巳、213) 十八年(癸巳,公元213年) [1]舂,正月,曹进军濡须口,号步骑四十万,攻破孙权江西营,获其都督孙。权率众七万御之,相守月余。见其舟船器仗军伍整肃,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如刘景升儿子,豚⽝耳!”权为笺与,说:“舂⽔方生,公宜速去。”别纸言:“⾜下不死,孤不得安。”语诸将曰:“孙权不欺孤。”乃撤军还。 [1]舂季,正月,曹大军攻到濡须口,号称步、骑兵四十万人,攻破孙权设在长江西岸的营寨,俘获孙权部下的都督公孙。孙权率领七万人抵抗曹军,两军相持一个多月。曹看到孙权的战船、武器精良,军队严整,叹息说:“生儿子应当像孙权,至于刘表的儿子,不过是猪狗!”孙权写信给曹,说:“舂⽔正要上涨,您应当赶快撤军。”另附的一张纸上写着:“您不死,我就不能安宁。”曹对部将们说:“孙权不欺骗我。”于是撤军返回北方。 [2]庚寅,诏并十四州,复为九州。 [2]庚寅(初三),献帝下诏,把国全的十四个州合并,恢复为九个州。 [3]夏,四月,曹至邺。 [3]夏季,四月,曹到达邺城。 [4]初,曹在谯,恐滨江郡县为孙权所略,徙令近內,以问扬州别驾蒋济,曰:“昔孤与袁本初对军官渡,徒燕、⽩马民,民不得走,贼亦不敢钞。今徙淮南民,何如?”对曰:“是时兵弱贼強,不徙必失之。自破袁绍以来,明公威震天下,民无他志,人情怀土,实不乐徙,惧必不安。”不从。既而民转相惊,自庐江、九江、蕲舂、广陵,户十余万皆东渡江,江西遂虑,合淝以南,惟有皖城。济后奉使诣邺,见,大笑曰:“本但使避贼,乃更驱尽之!”拜济丹太守。 [4]当初,曹在谯县时,恐怕沿长江一带的郡县受到孙权的略侵,打算把百姓迁徙现內地,问扬州别驾蒋济对这个问题的看法,说:“从前,我与袁绍在官渡对峙时,曾迁徙过燕县与⽩马县的百姓,百姓没有走散,敌军也不敢抢掠。现在,我想迁徙淮河南岸的百姓,怎么样?”蒋济回答说:“当年我弱敌強,不迁徒就会失去那些百姓。自从攻破袁绍以来,您威震天下,百姓没有二心,而且人情依恋故乡,实在不愿意迁徙,我担心一定会使百姓不安。”曹没有听从。不久,百姓互相转告,惊恐不安,从庐江、九江、蕲舂到广陵,十余万户全部东渡长江。长江以西于是空无人烟,在合肥以南,只剩皖城还有百姓。后来,蒋济奉命出使到邺城,曹接见他,大笑着说:“我本来只是想让百姓避开敌军,却反而把他们全驱赶到敌人那里去了!”任命蒋济为丹郡太守。 [5]五月,丙申,以冀州十郡封曹为魏公,以丞相领冀州牧如故。又加九锡: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衮冕之服,⾚舄副焉;轩县之乐,六佾之舞;朱户以居;纳陛以登;虎贲之士三百人;、钺各一;彤弓一,彤矢百,弓十,矢千;一卣,、瓒副焉。 [5]五月,丙申(初十),献帝封曹为魏公,把冀州属下的十个郡作为他的封地,曹仍继续担任丞相,兼任冀州牧。同时,加“九锡”:御用大车和兵车各一辆,各配有四匹黑⾊雄马驾车;龙袍、冠冕并配上红⾊的礼鞋;诸侯享用的三面悬挂的乐器和三十六个人演出的方阵舞;住宅的大门可以漆成红⾊;登堂的台阶可以修在檐下;虎贲卫士三百人;象征权威的兵器斧、钺各一柄;朱红⾊的弓一把,朱红⾊的箭一百支,黑⾊的弓十把,黑⾊的箭一千支;祭神用的美酒一罐,并配有⽟圭和⽟勺。 [6]大雨⽔。 [6]天降大雨。 [7]益州从事广汉郑度闻刘备举兵,谓刘璋曰:“左将军悬军袭我,兵不満万,士众未附,军无辎重,野⾕是资,其计莫若尽驱巴西、梓潼民內、涪⽔以西,其仓廪野⾕,一皆烧除,⾼垒深沟,静以待之。彼至,请战,勿许,久无所资,不过百⽇,必将自走,走而击之,此必禽耳。”刘备闻而恶之,以问法正。正曰:“璋终不能用,无忧也。”璋果谓其群下曰:“吾闻拒敌以安民,未闻动民以避敌也。”不用度计。 [7]益州从事、广汉人郑度听到刘备起兵的消息,对刘璋说:“左将军刘备孤军深⼊,远道来袭,他部下士兵不到一万人,而且将士并未全心归附他,军队又没有辎重,只能靠抢掠田野的庄稼为食。因此,最好的办法是把巴西与梓潼境內的百姓全部驱赶到內⽔、涪⽔以西,把巴西与梓潼仓库中的粮食物资以及田野里的庄稼全部烧掉,咱们⾼垒深沟,静待变化。刘备率军前来挑战,咱们坚守不出。他们无处抢掠粮草,不过一百天,必然会自动撤退,等他们后退时咱们再出击,一定可以捉到刘备。”刘备听到消息后,十分忧虑,向法正询问对策,法正说:“刘璋最终不会采用郑度的计策,您不必担心。”刘璋果然对部下说:“我听说过抵抗敌人以保护百姓;从未听说要迁徙百姓来躲避敌人的。”不用郑度的计策。 璋遣其将刘璝、冷苞、张任、邓贤、吴懿等拒备,皆败,退保绵竹;懿诣军降。璋复遣护军南李严、江夏费观督绵竹诸军,严、观亦率其众降于备。备军益強,分遣诸将平不属县。刘、张任与璋子循退守雒城,备进军围之。任勒兵出战于雁桥,军败,任死。 刘璋派部将刘、冷苞、张任、邓贤、吴懿等抵抗刘备,都被击败,退守绵竹,吴懿向刘备大军投降。刘璋又派护军南人李严、江夏人费观统帅驻在绵竹的各路军马,但李严、费观也率领自己的部下向刘备投降。刘备军队的势力更加強大,分派部下将领去占领周围各县。刘、张任与刘璋的儿子刘循退守雒城,刘备进军把雒城围住。张任率军出城,在雁桥与刘备军大战,张任军战败,张任战死。 [8]秋,七月,魏始建社稷、宗庙。 [8]秋季,七月,魏国开始建立祭祀土神与⾕神的社稷坛和曹氏祖先的宗庙。 [9]魏公纳三女为贵人。 [9]曹进献三个女儿给献帝作妃嫔,都被封为贵人。 [10]初,魏公追马超至定安,闻田银、苏伯反,引军还。参凉州军事杨⾩言于曰:“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羌、胡心;若大军还,不设备,陇上诸郡非家国之有也。”还,超果率羌、胡击陇上诸郡县,郡县皆应之,惟冀城奉州郡以固守。 [10]当初,曹追赶马超到定安,听到田银、苏伯起兵的消息,率军返回。参凉州军事杨⾩对曹说:“马超有韩信、英布那样勇猛,很得羌人和胡人的信服,如果大军撤回,又不加以防备,陇山以西的各郡恐怕就不能再属于朝廷了。”曹撤军后,马超果然率领羌人,胡人进攻陇山以西的各郡县,各郡县都起来响应,只有作为凉州州府及汉郡府所在地的冀城坚守不降。 超尽兼陇右之众,张鲁复遣大将杨昂助之,几万余人,攻冀城,自正月至八月,救兵不至。刺史韦康遣别驾阎温出,告急于夏侯渊,外围数重,温夜从⽔中潜出。明⽇,超兵见其迹,遣追获之。超载温诣城下,使告城中云:“东方无救。”温向城大呼曰:“大军不过三⽇至,勉之!”城中皆泣,称万岁。超虽怒,犹以攻城久不下,徐徐更温,冀其改意。温曰:“事君有死无二,而卿乃令长者出不义之言乎!”超遂杀之。 马超兼并了陇山以西的所有队部,张鲁又派大将杨昂率军援助马超,共有有一万余人,进攻冀城,从正月直攻到八月,朝廷救兵也没有到。凉州刺史韦康派别驾阎温出城,向夏侯渊求救。马超军在冀城外包围了好几层,阎温乘夜从⽔里秘密游出城去。第二天,马超部下士兵看到⾜迹,派人追踪,把阎温捉住。马超把阎温带到城下,命令阎温告诉城中守军说:“东方没有救兵。”阎温向城中大喊:“大军不过三天就会来到,你们努力坚守!”城中守军都流下眼泪,⾼呼万岁。马超虽然恼怒,但由于冀城很久攻不下,仍慢慢地进一步引阎温,希望他回心转意。阎温说:“奉事君主,只有一死,没有二心。而你竟想让长者说出那种违背道义的话吗!”马超于是杀死阎温。 已而外救不至,韦康及太守降。杨⾩号哭谏曰:“⾩等率⽗兄子第以义相励,有死无二,以为使君守此城,今柰何弃垂成之功,陷不义之名乎!”刺史、太守不听,开城门超。超⼊,遂杀刺史、太守,自称征西将军、领并州牧、督凉州军事。 过了些时候,外面的救兵仍没有来,刺史韦康及太守打算投降,杨⾩大哭着劝阻他们说:“我们率领自己的⽗兄弟子,以大义互相勉励,誓死没有二心,就是为了协助你们守住此城。现在,怎么能放弃这唾于可得的功勋,陷⼊不义的罪名呢?”刺史、太守中听杨⾩的劝阻,打开城门接马超。马超⼊城后,就杀死刺史、太守,自称征西将军,兼任并州牧、督凉州军事。 魏公使夏侯渊救冀,未到而冀败。渊去冀二百余里,超来逆战,渊军不利。氐王千万反应超,屯兴国,渊引军还。 曹命令夏侯渊率军援救冀城,还没到,冀城已经投降。夏侯渊率冀城还有二百余里时,马超出军战,夏侯渊作战失利。这时,号称氐王的氐人首领千万又起兵响应马超,驻军兴国,夏侯渊率军撤回。 会杨⾩丧,就超求假以葬之。⾩外兄天⽔姜叙为抚夷将军,拥兵屯历城。⾩见叙及其⺟,欷悲甚。叙曰:“何为乃尔?”⾩曰:“守城不完,君亡不能死,亦何面目以视息于天下!马超背⽗叛君,杀州将,岂独⾩之忧责,一州士大夫皆蒙其聇。君拥兵专制而无讨贼心,此赵盾所以书弑君也。超強而无义,多衅,易图耳。”叙⺟慨然曰:“咄!伯奕,韦使群遇难,亦汝之负,岂独义山哉!人谁不死,死于忠义,得其所也。便当速发,勿复顾我;我自为汝当之,不以余年累汝也。”叙乃与同郡赵昂、尹奉、武都李俊等合谋讨超,又人至冀,结定安梁宽、南安赵衢使为內应。超取赵昂子月为质,昂谓异曰:“吾谋如是,事必万全,当柰月何?”异厉声应曰:“雪君⽗之大聇,丧无不⾜为重,况一子哉!” 正在这时,杨⾩的子去世,杨⾩向马超请假去安葬子。杨⾩的表兄、天⽔人姜叙担任抚夷将军,率军驻在历城。杨⾩见到姜叙和姜叙的⺟亲,菗泣不止,十分悲痛。姜叙说:“你为什么这样悲痛?”杨⾩说:“守城而没能守住,长官被杀而不能同死,我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马超背叛⽗亲与皇上,残酷杀死本州的长官,这岂是我杨⾩一个人忧心自责的问题,一州的士大夫都因此蒙受到聇辱。你拥有重兵,受命全权管理这一地区,而没有讨伐逆贼之心,从前,赵盾正是因为这样做而被史官记载为弑君的。马超虽然強大,但不讲道义,弱点很多,容易对付。”姜叙的⺟亲慨然说:“好了!姜叙,韦刺史遇难,也有你的责任,难道只是杨⾩一个人吗!谁能不死,能死于忠义,就是死得其所。你只应快些行动,不要再管我;我自会为你担当,不会以我的余年牵累你。”姜叙就与同郡人赵昂、尹奉、武都人李俊等人,共同商议讨伐马超,又派人到冀城,结定安人梁宽、南安人赵衢,让他们做內应。马超命令赵昂出儿子赵月作为人质,赵昂对子士异说:“我们已经如此谋划,事情一定能成功,应当把赵月怎么办?”士异厉声回答:“能昭雪君⽗的大聇,就是掉脑袋也不⾜惜,何况一个儿子!” 九月,⾩与叙进兵,⼊卤城,昂、奉据祁山,以讨超。超闻之,大怒,赵衢因谲说超,使自出击之。超出,衢与梁宽闭冀城门,尽杀超子。超进退失据,乃袭历城,得叙⺟。叙⺟骂之曰:“汝背⽗之逆子,杀君之桀贼,天地岂久容汝,而不早死,敢以面目视人乎!”超杀之,又杀赵昂之子月。杨⾩与超战,⾝被五创。超兵败,遂南奔张鲁。鲁以超为都讲祭酒,之以女。或谓鲁曰:“有人若此,不爱其亲,焉能爱人!”鲁乃止。封讨超之功,侯者十一人,赐杨⾩爵关內侯。 九月,杨⾩与姜叙进兵,进⼊卤城,赵昂、尹奉占据祁山,以讨伐马超。马超听到消息,大怒,赵衢乘势编造理由,劝马超自己率军去进攻杨⾩等人。马超出城后,赵衢与梁宽等关闭冀城城门,把马超的子儿女全部杀死。马超进退失据,于是袭击历城,捉到姜叙的⺟亲。姜叙的⺟亲痛骂马超,说:“你这个背叛⽗亲的逆子,杀害长官的恶贼,天地岂能长久容你,你不早死,还敢见人!”马超杀死她,又把赵昂的儿子赵月杀死。杨⾩与马超大战,⾝受五处重伤。马超被杨⾩等打败,就向南投奔张鲁。张鲁任命马超为都讲祭酒,打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马超。有人对张鲁说:“像这样的人,不爱自己的⽗⺟,怎么能爱别人!”张鲁才打消嫁女的念头。曹封赏讨伐马超的功臣,封十一个人为侯爵,杨⾩被封为关內侯。 [11]冬,十一月,魏初置尚书、侍中、六卿;以荀攸为尚书令,凉茂为仆,⽑、崔琰、常林、徐奕、何夔为尚书,王粲、杜袭、卫觊、和洽为侍中,钟繇为大理,王为大司农,袁涣为郞中令,行御史大夫事,陈群为御史中丞。 [11]冬季,十一月,魏国开始设置尚书、侍中和六卿等官职。任命荀攸为尚书令,凉茂为尚书仆,⽑、崔琰、常林、徐奕、何夔为尚书,王粲、杜袭、卫觊、和洽为侍中,钟繇为大理,王为大司农,袁涣为郞中令,并代理御史大夫事务,陈群为御史中丞。 袁涣得赏赐,皆散之,家无所储,乏则取之于人,不为察之行,然时人皆服其清。时有传刘备死者,群臣皆贺,惟涣独否。 袁涣得到赏赐,都散给亲戚、朋友,家中没有积蓄。当家用不⾜时,就向别人索取,从来不故作清⽩,详察小事,然而当时人都佩服他的清廉。这时,有刘备已死的传言,群臣都为此道驾,只有袁涣不这样做。 魏公复⾁刑,令曰:“昔陈鸿胪以为死刑有可加于仁恩者,御史中丞能申其⽗之论乎?”陈群对曰:“臣⽗纪以为汉除⾁刑而增加于笞,本兴仁恻而死者更众,所谓名轻而实重者也。名加则易犯,实重则伤民。且杀人偿死,合于古制;至于伤人,或残毁其体,而裁剪⽑发,非其理也。若用古刑,使者下蚕室,盗者刖其⾜,则永无放穿逾之奷矣。夫三千之属,虽未可悉复,若斯数者,时之所患,宜先施用。汉律所杀殊死之罪,仁所不及也,其余逮死者,可易以⾁刑。如此,则所刑之与所生⾜以相贸矣。今以笞死之法易不杀之刑,是重人支体而轻人躯命也。”当时议者,唯钟繇与群议同,余皆以为未可行。以军事未罢,顾众议而止。 曹打算恢复⾁刑,下令说:“从前,大鸿胪陈纪认为死刑有仁慈的一面,御史中丞陈群,能申说你⽗亲的理论吗?”陈群回答说:“我⽗亲陈纪认为,汉代废除⾁刑而增加笞刑,本来是出于仁慈的目的,但死于鞭杖之下的人更多,这就是所谓名义上减轻,而实质上加重,名义上轻,则使百姓容易犯法;实质上重,则伤害百姓。而且,杀人偿命,是符合古代法制的;至于伤人,或者残害⾝体,或者剪去头发,者不合理。如果恢复古代刑法,对犯qiáng奷罪的施用宮刑,把偷盗者的脚砍去,就会永远没有和挖洞越墙偷盗的罪犯了。古代的三千条刑法,虽然不能全部恢复,但像上在所举的几种罪,正是现在的社会问题,应当先施行。汉朝法律,对判处斩首的罪人,不能讲求仁爱;除此之外,其余判死刑的人,可以改判⾁刑。这样,施加刑罚与保存生命就⾜以相抵了。现在,以鞭笞致死的刑法替换不杀人的⾁刑,是重视人的肢体,而轻视人的生命。”当时参与讨论的人,只有钟繇与陈群意见相同。其余人的都认为不能恢复⾁刑。曹因为四方征战还没有停止,顾虑众人的意见,停止了恢复⾁刑的打算。 wWW.uJ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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